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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千古情-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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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对此时的汉朝来说,还不算什么节日,所以长安很安静。

    我的府邸也很安静,仆人们都被我借故放假,连剧离也被赶出去找乐子了。偌大一个府邸,只剩我独享寂寞。

    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小菜,拿了坛好酒出来,坐在书房里于灯下独酌。开始还能自嘲地吟词:“谁伴孤灯独坐?我共影儿两个,灯尽欲眠时,影也把人抛躲。无那无那,好个凄惶的我。”“孤灯”原作“明月”今晚无月,只有孤灯一盏,寡人一个。

    反复吟诵几次之后,一股凄凉之意溢满心胸,什么“头顶百年孤独,脚踏千古寂寞”之类的诗句纷至沓来,在脑子里一一显现。

    对着跳动的灯火呆呆发愣,半晌,从身上摸出晏七行送我的那块木环,用手摩娑着,思绪似乎回到了遥远的大漠,还有那棵独自屹立于大漠中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的胡杨树。

    三千年,它孤零零地呆在那里,这是永恒吧,快乐吗?我余下的数十年光阴,倒可以用来验证一下。

    难道真的要应验卫青的话,孤独终老,了此一生?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似乎传来一声异响,我起身“砰”地推开窗……

    窗外站着一个作梦也想不到的人——晏七行!

    也许是太久没见,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再也许是心灵上的软弱,一霎那我觉得眼眶一热,有什么热浪从心底往眼睛里冲。他在伞下望着我,身上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之色,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里的灯火,带着温暖的笑意,不动也不说话。

    秋雨变成了温柔的音符,在夜空里流淌,汇成世间最柔美的旋律。

    “怎么是你?”我傻笑着吸吸鼻子。“你怎么回来了?”

    晏七行笑而不答。

    “噢,对了,进来再说。”我糊里糊涂地去开门,门打开许久,却不见人进来,正纳闷间,室内忽地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我吃了一惊,忽然眼前一亮,借着幽光,看见晏七行站在桌边,手里托着件东西,光芒正是从那儿发出来。

    我看看窗,再看看他手上的东西,好象是个圆形的珠子。走上前去问道:“什么东西竟然会发光?”

    晏七行把那东西举到我眼前说:“送给你,从此即使灯尽欲眠时,影儿也不会将你抛躲了。”

    这他也听到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过那个——珠子。

    珠子又圆又大,光芒柔和美丽,我惊叹地问:“这颗,不会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

    晏七行道:“有眼光,正是夜明珠。”

    这下发达了。我又惊又喜,对着夜明珠爱不释手,一迭声地问:“真的是夜明珠?真的送给我?听说这很贵的,你舍得送我?”

    晏七行见我如此开心,露出欣慰的神情说:“中秋无月,明珠如月,若能长伴左右,也算这珠子的福气。”

    手托夜明珠,我心潮起伏。这晏七行,是特地跑来安慰我来了。

    悬珠于壁,替他斟了盏酒,轻轻碰盏,两人一饮而尽。

    珠光晕昏,晏七行端详着我,峨顷,轻声道:“月半未见,你清减许多。”

    “你也是。”我持壶倒酒,掩饰着心底的情绪。

    “黑了瘦了,是不是事情不顺利?”

    晏七行笑而不答。

    还是老样子,一提到朝廷机密,就成了铁嘴钢牙。

    “这次回来还走吗?”我换了个方式问他。

    晏七行点点头说:“明早就走。”

    “这么快?”我微讶。猛地想到,他居然是专程跑来陪我共渡中秋的,心里顿时一热。

    无言地碰杯,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应该有许多话可以说,但是说了之后呢?

    还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吧。

    “你的伤怎么样?”

    “已经痊愈。”

    “这些日子辛苦了。”

    “不辛苦。”

    “要多多保重自己呀。”

    “我会。”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我想念你。”

    我怔住了。

    晏七行定定地望着我,如此的单刀直入没令他有半分局促不安,他的眼神坚定明亮。

    我抽动着嘴角说不出话,耳畔间听见自己轻快的心跳声。他的手伸向我,两只手在桌上相叠。他的手指又长又细,沉稳而坚定,手掌有很厚的茧,那是常年握剑拿刀所致。他的手很暖,暖得象秋夜里的炉火,那股暖流从我的手上慢慢向身体漫延,一直流到心里,使我整个人温暖起来,理智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只剩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

    曾经多么渴望有只这样的手,挽着我,拉着我,跟我一起面对未知的命运;如果有只这样的手,坚定的,温暖的,始终不离左右。跌倒时扶我起来,哭泣时替我拭泪,软弱时让我放心地依靠,那样就是幸福了。

    一度我以为会是萧剑,但今天摆在我面前的,却是晏七行。

    “离京之后,每日我都在想一件事。”他的声音轻缓。

    “噢?”我有些软弱。

    晏七行的神色变得温情,弥散着氤氳之气:“我在想:除你以外,人世间还会不会有第二个女子能与我沙场浴血,生死与共?除你以外,我一生中还会不会遇到第二个女子能与我肝胆相映,不离不弃?”

    他的目光深如渊潭,渊潭里深沉而热情。

    他更紧地握住我的手,可以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最后我终于明白,不会有第二个,绝不会再有第二个象你这般的女子,出现在我生命之中。所以,我日夜兼程由淮阴赶回,只想请求你一件事。”

    我张了张口,发现口干舌躁,说出话来哑哑的:“什么事?”

    晏七行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孩子般的羞涩,口吻却十分坚定,他说:“我们,不做兄弟知己,做个爱人知己可好?”

    窗外的秋雨在瞬间远去,声音止了,天地静了,只听见心脏在用力地跳动。我的脸一定很苍白,因为感觉血液从两颊迅速地裉去,脸上却热辣辣地燃烧着。我就象个青涩的、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慌里慌张地面对着生平第一次被人告白的尴尬和喜悦。

    “刘丹?”他出声提醒我,应该回答他的问题了。

    “有些事,你不明白。”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吃力地说。“我,也许会带给你巨大的灾难。”

    虽然又有了王婕妤,虽然皇帝对我不咸不淡,但我心里总有个强烈的预感,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不然我也不用作挂冠潜逃的打算了。

    晏七行闭上眼睛,象得到什么赦免令似的大大长吁一口气。

    “我明白。”他的声音忽然轻快起来。

    我惊讶地望住他:“你明白什么?”

    晏七行有些歉疚,却坦白地说:“自靠山村始,我就奉命监视你。”

    这个我知道。

    “故而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接着又加了一句:“比陛下还清楚。”

    对呀,皇帝所知道的,还不是经由他通报上去?但是,什么是他知道而皇帝不知道的事?

    “例如萧剑。”他语出惊人。“他并非令尊。”

    我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睛。

    我的手倏地自他手中抽了出去:“你怎么知道他?”这个名字经由晏七行的口中说出,感觉非常奇怪。第一次,我认真地正视他直指绣衣使者的身份。

    晏七行眼神一黯,盯着空放在桌上的自己的手说:“我只想对你坦白而已。”

    他站起身来,仰首望向夜空,身影有点寂寥,慢慢说道:“自然是听陛下所说。虽然他所说有限,但推断即可得知:从头至尾,你对陛下所说,均是谎言。”

    我静静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晏七行说:“因为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将自己父亲的画影图形挂满卧房,每夜对着它诉说心事,甚至流泪?”

    他扭头看着我,我沉默不语,心潮起伏难平;更有被拆穿心事之后难堪。

    他走到我身边,迟疑一下,终于将双手按在我双肩之上,力量轻柔而坚定,沉缓地说:“过去种种如风吹浮云,散尽后便消失无踪。尔今尔后,你当有新的开始。”他轻轻蹲到我面前,目光跟我平视,认真地说:“遗忘之后,方能快乐。”

    他的脸离得我那样近,淡淡的酒香之气溢于鼻端,我无法忽视他恳切的神态。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萧剑这个名字注定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永远尘封在我的记忆深处,但我真的不能说忘就忘,至少目前不行。何况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萧剑,而是这个时代中位居权力巅峰的那一位。

    “七哥……”头一次这样称呼他非常自然,没有想象中的碍口,仿佛早八百年就这样称呼他了。

    笑意从晏七行嘴角溢开,直入眼底。

    我犹豫着,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如果说了,他就要面临选择,是继续做他的官享受荣华富贵?还是跟我一起浪迹天涯,很可能一生都要过着被追缉的生活?

    我确信,他一定会选择后者,但那真是我所愿意看到的吗?

    “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我困难地说出这句话。“等你回长安那天,我会给你答案。”

    今晚的我不能作任何决定。

    晏七行没有逼我,只是说:“好,我等你。”

    夜色更深,秋雨渐歇,我心里期盼着,也许明天,将会有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

第四十九章 捅我一刀

    凭心而论,其实我很喜欢跟晏七行相处,虽然有要决定的事,但却没有太多的压力。那是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多年的老友,又像相知很深的情侣,彼此间并不需要想太多话题,只是静静地、慢慢地饮酒,偶尔间眼神的交流,随着意之所至,漫无边际地闲聊,轻松而舒适,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安定!

    对于厌倦漂泊的灵魂来说,什么是比安定更好更值得渴望的呢?

    我与晏七行在黎明前分别。

    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跟同一个人分别两次,心里总有些怅怅的,但是因为昨夜的相聚,惆怅之中又俨然燃起了新的希冀。

    八月十六,果然是个晴朗无比的好日子。

    到死我都会记得这天,我人生中的另一个转折,就从中秋节后的第一日开始。

    小憩片刻,起身梳洗,随便吃了点早餐,听见府门处有奇怪的响动。踏出客厅……我从来也不曾想过,这种情形会出现在我面前。

    “刷刷……”几把刀横到我的颈项上。

    刀是环首刀,制造者正是在下我。

    “什么事?”我瞪起眼珠子,偌大一个庭院里,不知什么时候整整齐齐站了两列宿卫,是宫里的宿卫没错,只是他们不在宫里值勤,干吗跑我这里来舞刀弄枪?瞄向为首者:“一大早搞什么东西?”

    这人我认识,是未央宫的宿卫头目,姓裴名铸。平时见了我笑模笑样,现在却面沉似水横眉立目,叫道:“别动!奉大汉皇帝陛下诏,将逆贼刘丹暂押诏狱,听候发落。若胆敢反抗,杀无赦。”

    我惊呆了。一个雷打在脑袋上也没这么吃惊。

    什么逆贼?这词怎么听得这么刺耳?到底出了什么事?连杀无赦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裴铸,你说清楚,我犯了什么罪?”我力持镇静。

    裴铸眉头一皱,厉声说道:“你伙同卫夫人子夫,太中大夫卫青,在王娘娘的补品中下堕胎药,致王娘娘流产。陛下闻讯盛怒,吩咐将一干人等缉拿审断!”

    我张大了口,半晌作声不得。

    秋雨、菊花、清商、食盒……很偶然的、不经意的……倒霉的宫廷斗争!

    我只好苦笑,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还真应了那句老话: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王婕妤怎么样?”我沉声问。

    “尚无大碍。”

    “卫娘娘呢?”

    “打入冷宫。”

    “卫青呢?”

    “押往诏狱。”

    “清商?”

    “畏罪自尽。”

    干净!利落!死无对证!

    这招一石三鸟并不高明,胜在奏效。

    我心里顿时乱得一塌糊涂。

    裴铸说:“刘大人,我等知道你精通技击,剑术了得,但皇命难违,还望大人不要反抗,莫令我等为难才是。”

    我怔了怔,谁想为难他们来着?假如卫青没有被牵连的话,我一定会乖乖地束手就擒。但现在连卫青都不能幸免,我进去了,谁来查明真相?

    “好,我跟你们走。”我痛快地说。

    架刀在我脖子上的两位听我这么一说,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就趁他们松这口气的当儿,我身形向后暴退,直跃入客厅里。

    变故一起,宿卫们大惊,呼喝着追进来。我展开“轻功”,其实就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拼了命地穿过后门,越过后面的庭,从后院的小门……逃跑了。

    逃跑得很顺利。

    一个小时后,我头挽高髻,发插玉钗,脸涂胭脂,左脸红斑右颊黑痣,身着蓝色带碎花的衣裙,以一个标准汉朝女子的身份出现在长安城某茶肆中。

    到底是哪个混蛋阴我?

    第一直觉,这事肯定不是卫子夫干的。她一多聪明的人哪,就算要干,也绝不会愚蠢到让自己的宫女出头,这么明显的破绽,刘彻会看不出来?

    但是据历史考证,越是聪明的帝王,就越容易被简单的骗局蒙蔽,因为有时候,聪明与蠢笨不过一线之隔。而使人由聪明转为蠢笨的原因有许多,其中一样是怒气。否则江充一句谄言,怎能将卫太子置于死地?

    重视子嗣的皇帝,盼望子嗣的皇帝,忽然间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暴怒之下智商降为零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也许清醒之后他会后悔,不过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甚至能不能还我清白都不重要,如果不是为了卫氏姐弟,我正好拍拍屁股走人,谁爱冤枉我谁冤枉去,我才不在乎,清白能拿来当饭吃?反正对得起天地良心也就是了。

    但是不能走啊,无情最是帝王家,卫子夫现在正渐渐失宠,除了那混账主谋,这个时候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人,如果捏造出一大堆证据来把这事儿做死做实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不止卫青性命难保,连小霍及整个卫氏家族都会受牵连,帝国双璧,没机会出炉就胎死腹中。

    活见鬼了,要说史书根本没这一出,现在全乱套了。王红蝶本是民间舞伎,如果不是我,她这辈子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的机率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八个零之下。她不进宫,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卫子夫卫青不会凭空获罪,我不会倒霉的受连累。

    现在的历史已经不是我脑子里的那部,完全失控了,再这么乱搞下去,甭说帝国双璧,说不定汉代早几百年就亡了。

    想到这里,立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以后的朝代怎么办?还会不会有三国两晋?会不会有唐宋元明清?会不会有中华人民共和国会不会有萧剑会不会有我?(虽然这个设想不太可能成立,但是穿越这事本身就突破了自然律,在此之上出点纰漏不为过吧。)

    若果如此,这乱子可闹大了,我大老远跑来汉代,不是为巅覆历史吧。

    越想越觉恐惧,这事必须尽早摆平,否则不定再发生什么变数。

    可是,这事件的目标会是谁?我还是卫氏家族?或者单纯地就是未出世的皇子?凶手是谁?如果是后宫争宠,首当其冲的就是陈皇后,再多也脱不了后妃那几个人;但如果是朝廷人事倾轧就麻烦了,一时半时还真找不出正主儿。

    好容易熬到天黑,偷偷溜回自己家,眼见前门后门都有禁军把守,守卫森严,但对于一个现代女侠来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小儿科自然是轻松搞定。不过回自己家还这么偷偷摸摸的实在有点糗。

    换上夜行衣,带上必须品,下一个目的地——未央宫。目标人物有两个,卫子夫与陈皇后。

    我心里其实很希望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后宫争宠事件,而我是一不小心被牵连进去的。抱着这个想法,这两个人是必须要见的,一个明见,一个暗窥。

    如果说世界有一个地方是我绝对熟悉的,就数未央宫了,未央有多少座宫室,多少个花园,每宫有多少房间,宫里住的是什么人,几个主子几个奴婢,甚至连地上多少块砖房上多少片瓦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是几年来寻找和田玉的意外之得。

    有这样的便利条件,很快就找到卫子夫居住的冷宫,不知是不是太巧合了,那个地方正是几年后陈皇后要住进来的地方——著名的“长门宫”。长门宫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这里曾经幽禁了一位废后,而是拜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所赐,使这座代表绝望的冷宫名传后世。

    长门宫其实并不像常人想象的那样衰败荒凉,也有奴婢下人在服侍着,只是丧失了自由,并且再也不能被皇帝宠幸。被发配到这里的女人,将再也没有指望,只能孤独绝望地等死。

    以上的说法只是别人的,按我自己的想法,与其卷入后宫的争斗中活得战战兢兢,倒不如住在这里来图个清静。不缺吃不少穿,照样有丫头仆人伺候着,没事弹弹琴跳跳舞,写写诗作作画,不比整天想着如何讨好皇帝争风吃醋害人误已好?

    但是这冷宫,别人住得甚至我也住得,卫子夫就住不得。为了卫青,为了小霍,卫子夫不能住在这里。

    卫青是我朋友,小霍是我徒弟。当年我身陷囹圄,小霍在寒冷的冬天于皇帝寝宫外足足跪了三天三夜为我求情,差点小命不保。今天有累及他前途未来的事发生,拼了这条命也得把事情摆平。

    霍去病,我所景仰的绝代名将,他的不败将途不能未曾开始就已夭折,而始作甬者却是我这个倒霉师父?

    所以,总之,我一定要收拾好这个烂摊子再功成身退。

    到了长门宫外,已经是深夜,小心观察了周围,确定一切安全稳妥后,潜入长门。宫里乌漆抹黑的,我熟练地摸到最大那间——虽然打入冷宫,但主子还是主子,房间自然是最大的。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突然,里面一亮,把我吓了一跳,定睛看时,竟是卫子夫一身素衣,坐在案几后,于昏黄的烛光后静静地凝视着我。

    “听闻你拒捕逃走,便知你一定会来见我。”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夜之间形容憔悴了不少,好象一朵鲜花在瞬间枯萎。

    我反手关门,快步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卫子夫凄然一笑说:“自入宫之日起,我就提防会有这一天,为此日夜担惊受怕,说话行事小心翼翼,唯恐落人话柄,想不到祸事还是来得如此之快。这宫廷之中美女无数,而皇帝就只有一个,今日你得宠,明日我失宠,后宫倾轧原也寻常,只是无端端连累了青弟与我卫氏一族。子夫纵死,亦不能心安。”

    “放心,我死你都不会死。”我坐到她对面。“只要查清事情真相,还你清白,别说重返昭阳,就算入主椒房也不是难事。”

    “你还真会安慰人。”卫子夫苦笑着嗔怪我,神情中的幽凄减了不少。“如今所有人都断定我与王婕妤争宠故而下毒,为何你却认为我是冤枉的?”

    “那是不是你干的?”我反问她。

    “不是。”她肯定地说。“若我下毒,怎会找自家心腹去做?”

    “那不就结了?”我冷笑。“傻子也看得出这个大破绽,你的皇帝老公偏偏看不出来。”

    卫子夫惨然一笑说:“因为清商自杀前,亲口承认是受我指使,陛下焉能不信?这,倒也怪不得他。”

    “他是你的老公,哪有老公不信自己的老婆反而信外人的道理?”我有点生气。这个卫子夫,自己都这模样了,还为那个昏了脑壳的刘彻辩解。

    刘彻啊刘彻,你倒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

    其实,清商之死一早我也料到了。

    整件事的关键就是这个清商。明知做这事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她还敢去做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心甘情愿为人卖命;一是为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最后自杀也是受了什么胁迫,令她不得不死。

    不过让我不解的是,她中途将食盒交给我拖我下水,到底是蓄谋还是无意?弄清楚这一点至关重要。

    “清商跟了你多久?”我问。

    “自她入宫始,共三年另七个月。”卫子夫执起案几上的壶,倒了盏水递到我面前,我摆摆手拒绝了。

    “她有什么亲人?身世背景是怎么样的?”

    后宫用人,这些基本的资料主子没可能不知道,而可能成为主子心腹的人,其身世背景用人者也一定会调查得清清楚楚。

    卫子夫啜了口盏中清水,说:“她只有一个父亲,名叫清迪,原本在丞相大人府上伺候,只是前些日子偷了府里的东西去卖,被丞相府管事发现,本来是要杖毙的,清商求我,我托了韩嫣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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