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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千古情-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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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才看见火苗呼呼四处乱窜,火势飞快蔓延起来。这么酷热的天,这么干燥稠密的山林,星星之火,就可以酿成大祸,何况是故意人为?
晏七行霍然回头,目光中带着极度震惊,奇怪的是只有震惊没有愤怒:“是你,你真如此绝决?”
他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怎么,我在他目光逼视之下居然有些瑟缩,随即挺起胸膛说:“论绝我怎么比得上你,连坑杀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有什么不对?”
更绝的事我都做得出来。
“呯”的一声枪响,我心剧跳,这下,再无回旋余地了。
但是出乎意料,中弹的不是扶雍而是景寿,开枪的竟是刘陵。这一枪打得真准,正中景寿两眉之间,血还来不及流出来,人已仰天倒下去。
“景寿!”我惊得变了脸色,刘陵的枪口已转向我,毫不犹豫扣动了板机。
“砰!”又是一声凄厉的枪响,我仍旧好端端地坐在马背上,晏七行手托着刘陵的手臂,枪口冲着天空,子弹打空了。
我呆住了!
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呆住了。
怎么回事?
刘陵脸色苍白,一双乌黑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悲怒地凝望着晏七行;而晏七行也似乎被自己的动作惊呆了,怔在那里半晌无言。
他,为什么要救我?
就在这时,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汉军偷袭啦,火烧连营啦……”正是士兵丙。
大家立刻清醒过来。
有人大叫道:“杀了刘丹!”
那是扶雍————这世上最盼望我死的人。
这次,晏七行没有阻止。
于是离我最近的士兵们立刻将弓箭枪口全转向我,开枪,射箭!
早在扶雍呼喊之前,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没等他说完,一个蹬里藏身将自己藏到马腹下,等到他们想杀我时,马鞍上已空无一人。我在底下一拍“冠军”肚子,“冠军”多机灵啊,深明主人心思,扬开双蹄没命向前跑去,管它有人没人地横冲直撞,不出反入,冲向敌营。
“追,快追!”后面隐约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在这时,敌军一阵大乱,似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接着传来厮杀打斗声,但我根本来不及细看,人藏在马肚子下,已经越过木栅,进入叛军连营之内。
真得感谢这匹汗血宝马,速度之快如风行电闪,左冲右突,踏过堵截而来的敌兵,冲开一条路,万军之中犹入无人之境,在大营内飞驰而去。
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走,目的没达到怎么有脸回去见人。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意外发生:晏七行居然会出手相救!
大火一起,叛军大乱,乘机杀了扶雍然后与景寿一起乘乱前往辎重营接应其它人等,再炸毁大炮,我们这一队人马就算大功告成。至于那五千人自有人接应他们,交待任务。但是叛军没有大乱,景寿的死也不在我计划之内,晏七行突然的行动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刘陵杀我,合理;晏七行救我,根本不合理。什么原因,想来想去惟一的解释就是:他脑子忽然发热,舍不得我死。然而当扶雍命令杀我时他又没阻止,那又是什么意思?惟一的解释是:他脑子又清醒了,知道我死才对他最有利!
又回到起点了:不能说他对我完全没感情,只是关键时刻,我总是成为他权衡利害之后的牺牲品。
所以为这个烦恼根本不值得。
不知跑出多远,翻身坐回马鞍上,我单人独骑,身着敌兵军装,一入敌营如泥牛入海,他们想找到我真比大海捞针还难。但是心慌意乱之下,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这座营盘未有火起,将领士兵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慌里慌张地四处询问,我纵马奔驰而来,沿途大声喊着:“汉军偷袭,晏将军遇险,速去中军营增援。”众人只以为我是传令兵,不敢怠慢,凡是听到“命令”的,纷纷列队前往中军。
迎头一队人马从林间小路飞奔而来,马上将领见我狼狈不堪,喝问道:“前头出了何事?”
“汉军偷袭,纵火焚营,小的奉命传令,速速驰援中军。”我粗声粗气地,说完后不肯稍停,装出一副急于传令的样子,匆匆忙忙地打马就走。
“站住!”那将领不肯上当,出言拦阻我。“中军使者向来头插羽翎,你是何人敢假传号令?”
我伸手向头上一摸,咧嘴说道:“一定是刚刚跟汉军打架时掉了,将军,这时候就甭管什么羽翎不羽翎了,赶紧救命才是真的。小人还有要务在身,告辞。”
那将领虽有疑惑,倒没再拦我,就这么着过关了。
可是,我是在哪里呢?山林固然好放火,但想找着正确的方位可不容易,而且,火势似乎越来越猛了,爆炸声也不绝于耳,连穿过两个营盘,每一个都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林木加上帐篷,到处都在燃烧,到处都是人仰马嘶,这次叛军是整个儿乱套了。
三百人放火不可能造成这么大声势,弹药也没带那么多……我心头一喜,韩安国大军到了,时间配合得刚刚好。
但辎重营到底在哪儿呢?
骑着马团团转,忽然一拍脑袋,唉,蠢死了,找个人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这全都怪晏七行那个动作,弄得我脑子也不灵光了。
问清楚方位,我心急火燎穿林过营,越过一片林子时差点被烧着的树枝打中。正庆幸间,看见前面已经被烧得光秃秃的空地上有人马在打成一团,暗黄色的是叛军,暗红色的分明是汉军。
打马冲过去,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匹马,马上骑士提着把环首刀,不由分说兜头向我劈下来,我手上提着剑呢,仓猝之下来不及出鞘,连剑带鞘向上一挡,“呛”的一声,震得我半条手臂都麻了,剑鞘也砍断了,长剑差点脱手而出。
“你疯了!”我怒斥着眼前这穿一身暗红的自家人。“自己人也砍?”
“哪个跟你是自己人?”那楞头青硬是不理会,抡刀还想砍。
我摸出青铜面具戴到脸上,怒声说:“这下认识了吧。”
前线不论敌方我方戴青铜面具的只有一个:大汉皇后!
楞头青惊了惊,上下打量我:“娘娘?您怎么……”
我没理他纵马飞奔而去。
我们拟定的作战计划如下:
由我带三百人马作先锋,人少而精,不易被人发现,目标是混入敌营,放火烧营,同时摧毁大炮。窦婴韩安国各带一路人马,苏建不是偷营吗,窦婴便助他一臂之力,彻底将郭解军拖在偃师围而歼之。韩安国一路则乘夜奔袭巩县,巩县驻军不多,留一部分军队攻城,分散敌人注意力,主力部队则越过巩县径向荥阳。算好了时间,定在七月十九凌晨,当我们这三百人顺利进入敌营后,以信号弹为联络,韩安国所带的十二万主力便向晏七行军大营发起总攻。
结果事情正如我们所设想的那样,十分的顺利。
十几万大军直奔荥阳,不可能象三百人走小路夜行而不被发现,第一关就得过偃师。当夜苏建偷营,这下好,窦婴跟他两下里弄了个前后夹击,以绝对压倒之势横扫敌军,七八门大炮全毁了不算,还把郭解的五万大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一代游侠郭解居然糊里糊涂就死于乱军之中。
而韩安国则带着十二万兵马浩浩荡荡就来了荥阳。那时候我正跟晏七行在辕门外较着劲呢,剧离带了五千降兵离开时,那三百精英已经开始在树林里放起了火。谁知晏七行明着放人,暗里布置了大队人马在树林内截杀剧离,把他们堵了回来。我藏马肚子下冲入阵营后面不是大乱了吗,那就是剧离被截回来的人马不甘坐以待毙跟晏七行军动起手来。
这边正乱着,韩安国的军队就到了,猝不及防的叛军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跟汉军交战,根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人马,加上又是火又是爆炸,整个连营大乱。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但是初时的喜悦维持不了多久,心情反而莫名其妙地沉重起来。压下逐渐上升的浊气,我摘下面具抹把脸上的汗水,穿过战斗群,向着西面的辎重营方向狂奔。
越向西地势越宽阔,林木稀少,但是那些帐篷仍然没能幸免,全都在火中熊熊燃烧着。一路连绵不绝都是拼命厮杀着的人们,左一群右一团,“乓乓乒乒”的刀剑相交之声,寒光血光中夹杂着冷枪声呐喊声,到处是一片混乱。鲜血在烈火中燃烧,残败破损的大旗垂头丧气地耷拉着,任凭火苗窜上跳下,慢慢将其吞噬。
“砰”的一声枪响,我本能地闪身,正中左肩,血瞬息流了出来,火辣辣地疼。我又惊又怒,扭头看是哪个王八蛋暗算我。
刘陵?!骑着马举着枪的刘陵!
点燃连营的火正在那对跟赵敏一模一样的眸子里跳跃燃烧,带着想把我烧成灰的恨意怒视着我。
下一秒她开枪之前,我跃身下马,“砰砰砰”连着三枪打得身前尘土激扬,我使出浑身解数连翻带滚,恰好滚到一对正在打斗的士兵跟前,随手抓过敌兵身前一挡,接下来的一枪就要了他的命,而我则乘机避到一座燃烧着的帐篷后面。
“刘丹,你出来!你不是天下第一吗?你不是侠骨柔情吗?何故藏头缩尾?你出来!你出来与我一决胜负!”刘陵的叫骂声中带着些疯狂之意。
“谁出去谁是笨蛋。”我痛得呲牙咧嘴,连转几转,转到稍远的尚算完整的帐篷后,撕下块衣襟草草扎上伤口,一探头,子弹从额前擦过,吓出我一身冷汗。
她追得倒快。啊,对了……
我手捂着伤处走出去说:“喂,枪里共八颗子弹,景寿一颗,射我时打空一颗,刚刚又用掉六颗,没子弹了。”
刘陵勾动板机,发出“咔”的闷响。赤红着眼睛怒声说:“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翻身跳下马来,拔出佩剑就刺过来。我轻巧地闪过,叫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想杀她,虽然立场不同,但毕竟身份尴尬,反正杀一个刘陵也于大局无补,还是避之则吉。
正说话间,忽啦啦冒出来一群叛军步兵,刘陵手指向我叫道:“给我杀了她!”
一干人等各持刀剑直奔而来,我忍痛迎战,心里暗暗庆幸他们这一队手里没枪,不用那么多顾忌,没有枪炮的战斗是多么的安全。
心里想着,手上可不敢大意,运剑如飞杀了几个,叛军见我出手狠辣心生怯意,一时间竟不敢上前,刘陵大怒,挺剑跃出,向我分心便刺!“当”的一声两剑相交,迸出火花,居然力道不弱。我心底微微诧异,刘陵会功夫吗?
她这样身先士卒,叛军众人勇气大增一拥而上。
这场仗打得真不痛快,毕竟是晏七行的妻子,心里哪能没顾忌,也想狠下心来,干脆一剑杀了她,可是前妻杀后妻,这好说不好听啊,所以始终无法下手;不杀她,每次打开一个缺口,最后总是被她逼回圈内,结果死的人越来越多,她还是死缠着我不放,瞧那劲头死活跟我杠上了。
一来二去的,血腥味使我的心开始焦躁起来,还有正事儿没办呢,哪有闲心跟她在这儿穷耗,我高声说:“亏你身为封国的翁主,跟你丈夫的前妻如此大打出手,不觉得丢脸吗?”
不是我瞎疑心,而是她的表现的确可疑,根本不象国仇家恨的样子。要说争风吃醋那更不可能,毕竟她是新欢,我才是旧爱,要恨要怨也轮不到她呀。
虽被我奚落,刘陵毫无羞愧之意,眉宇间的杀机愈发浓重,闷声不响地只管向我身上招呼。我心头火起,手起剑落杀了最后一个步兵,踏着一堆尸体一跃而起,挑飞刘陵手中剑。血淋淋的剑尖直指她咽喉!
“是你自己找死!”长剑向前一送……
程咬金总是在关键时刻冲出来,刺向刘陵的剑被突兀出现的剑挡住了,我猛抬头————“杀她有损你刘丹的英名。”一贯贼忒忒兮兮的笑容,我反应超迅速,后退几步拔脚就跑!
此獠不是别人,正是刘城璧那厮!很早之前就有了觉悟,这小子生出来是专门克我的,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
“站住!”刘城璧跟刘陵两个随后就追,我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打唿哨召唤“冠军”。汗血宝马如神兵天降,旋风似的跑到我跟前,攀着马鞍纵身上马,向西没命地跑下去,铁蹄之下不知又死了几个亡魂。
西边没有树林,是一片绿野,绿野早已没有了绿意,全是红黄相间的人类,用手中各种武器攻击着对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战马、长戟、火把、燃烧的库房帐篷,我终于找到了辎重营。
数不清有多少人,好象两军所有的精锐在此遭遇,铺天盖地的人山人海,马声长嘶。没有炮声没有爆炸声也没有枪响,因为所有子弹打光了,所有弹药用尽了,而近距离作战,大炮根本插不上手。当我来到时,看到的就是幅情景————两军混战大火拼!
火拼已趋白热化,黄的变成红的,红得变成黑的,没有干净的,人人身上带血,甚至马儿都改变了颜色。随时有人死去,随时有血流出。烤人如烤饼的太阳变成了血红色,更加狂热地炙烤着地上的人们,刺激人的本性,刺激着战争的血腥。
不是别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
血在我的胸腔里翻滚,一个人的胜利是由另一个人的死亡换来的;一支军队的胜利也是由另一支军队的覆没换来的。这就是战争的本质!你死我活!所以千万千万……别那么虚伪,别那么内疚你这个胆小鬼!!!
我缓缓戴上面具,拼尽全力大喊一声,挥剑冲向战团。
………………………………
第六十五章:完结篇上
火在烧!血也在烧!
聚焦在辎重营的汉军人马比叛军多出一倍,辎重营的守军显然是军中精锐,虽然众寡悬殊,武器上也无可恃之处,但并未降低精锐部队的战斗力,视死如归般地顽强地抵挡着来袭汉军。而冲入辎重营的汉军接踵而至如同潮水,一波接一波汹涌地冲击着营内最后的防线。
金戈铁马之间,“冠军”兴奋如同嗅到血腥气的秃鹰,,万军丛中倏忽来去,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我挥动着长剑,每剑必不走空,转眼身上溅满了鲜血,别人的,自己的。
汉军仿佛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人马越来越多,声势极其浩大,叛军渐呈颓势,很快便支撑不住。
这时,一阵刺破耳膜的鸣金声从敌方响起,古代战争的原则是闻鼓进闻金退,叛军全面溃败向下逃窜,汉军将剩勇追穷寇,一时间真是喊杀声震天。
辎重营跑了个遍,烧着的库房烧着帐篷什么都瞧了,就是没瞧见大炮。抓了落在后头的几个敌兵也没问出什么,正满营乱转,碰上满是烽烟之色的剧离。
“刘大人,你受伤了?”剧离见我满身是血不由大为关切。
“不要紧。”我摘下青铜面具擦了把汗:“我现在只想知道,大炮在哪里?!”
剧离说:“我也未曾料到,火炮居然不在辎重营内。”
“它最有可能在哪里?”我怀着最后一线希望问。
剧离摇摇头,他也只不过是一伙头军而已。
我沮丧而愤怒,费了这么大劲儿最后要无功而返吗?
“韩安国大人呢?”
这种情形下,应该请示主帅。
韩安国及一干将领在众骑兵簇拥下踞地势较高之处正四处观望,见我受伤,忙吩咐随军军医诊治。听了剧离的报告,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李陵到了。
“韩大人!败军此去经过树林,前方是一个坳谷,恐有伏兵。”
我们的目光齐齐落到韩安国身上,毕竟是一军主将,进退与否,凭他号令。
韩安国老成持重,沉吟片刻果断地说:“李将军,你带三千人马且探虚实,若果有诈,不可恋战,速回。”
“我跟李将军一起去。”我一跃而起。
“兵凶战危,况娘娘受伤不轻,不可再战。”韩安国注视着我染血的左臂,面有忧色。
我急切地说:“这点伤不算什么,让我去吧。”
“战场之上军令如山,请娘娘俯听下命。”韩安国表面谦恭实则强硬,不待我回答便转而吩咐剧离:“你带五千人马,保护娘娘先回巩县待命。”
昨夜一战,不止偃师保住,连巩县都夺回来了。
我有点拉不下面子,但如今身份不同,战场之上主帅的权威高于一切,如果连皇后都不听号令,这兵韩安国以后也不用带了,大局为重,只得勉强答应。
“不过,五千太多了,三百吧。”
要说跑路的话,一个人其实更方便,不过料想韩安国也不会同意。把手臂上的子弹挖出来,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换了衣服,最后带了三千人马,在剧离陪同下离开敌营前往巩县。
一路上眼见大火越烧越旺,十八座主连营至少被汉军破了十座,残兵流寇到处都是,登上高处,更见黑色的烟雾白色的火光绵延不绝,烈日与炎热助长着火势,厮杀战斗之声远在数里之外都不绝于耳。
剧离感叹道:“若是夜间……”
我横了他一眼,他就没说下去。
如果是夜间,这火烧得一定更好看,是这意思吧。
可是我觉得很郁闷,非常郁闷。是因为找不到大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己也搞不清楚。
绕过焦炭般的树林,穿过黑色的荒场,满目疮痍的景象令人心情灰暗。我阴沉的脸色很明显影响到周围的人,全无胜利的喜悦,反而象斗败了的公鸡,大家个个灰头土脸如同脚下烧焦了的泥土。
突然,密集的鼓声如风雷骤起,本来焦土一样的荒场上空竖起数面大旗,大批叛军铁骑仿佛从地里冒出来一样,突兀地从左翼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卧倒!”我大吼一声,但是来不及了。鼓声一停,控弦发出刺耳的声音,眼前所有的景色齐刷刷地从视野里隐没,漫天箭雨织成细密的箭网挟风带势遮天蔽日立刻鲜血飞溅,惨叫震天,无数红色的身影转瞬间从战马上消失了。
我惊骇地抡起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拨打着似乎永无休止射过来的利箭,使尽浑身解数,还是被一箭穿透左肩胛,立刻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击得“扑通”跌下马来。
在我坠马的同时,发现剧离早我一步被射成了刺猬,死在离我不远处的地上。几名汉军兄弟迅速向我冲过来,他们是想保护我,却被迎面而来的乱箭射穿,立毙马下。其中一个就坠落在我旁边,一时未死,挣扎着爬过来,趴到我的身上护住我,这才断了气。
我痛得血泪齐下!
护送我的全是轻甲骑兵,如果是重装,强弩羽箭根本构不成这么大的伤害!这一阵飞矢流星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汉军死伤无数!痛快的一箭命中心脏,更多的是身中数箭甚至乱箭穿身,死状惨烈,喷薄而出的殷红的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鼓声一直伴着箭雨,鼓声停,箭阵止。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只剩些空着的马匹。汉军骑兵死伤泰半。侥幸未死者身穿利箭,在遍地的尸体中蠕动,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在静谥的空间内格外清晰,传递着勾魂使者发出的死亡讯息。
短暂的寂静不过维持了一分钟左右,号角响起,清越激昂,叛军铁骑向残余的汉军发起了冲锋。而这时候,五千汉军活着的不足一半,其中更有许多伤者。清脆的枪声响起,完全丧失战斗力的汉廷骑兵成了待宰的羔羊,在敌人的攻势下拼死反抗,却仍免不了被杀的命运。
我被死去的骑兵兄弟拱卫着,四围是数不尽的尸体,因为这样侥幸免于被铁蹄践踏的危险。那支箭几乎将我整个穿透,稍微动一下,都会痛得满身大汗,但是我必须得把它弄出来。
这一支人马最少万余,万马奔腾声如迅雷,足足十几分钟,铁蹄过尽。我咬紧了牙关,将那兄弟的尸首推到一边,勉强坐起身,青铜面具在我坠马时摔到一边,汗水泪水将肮脏的脸孔冲出条条污迹,我现在整个形如厉鬼。深吸气,颤抖着手握住了那支箭,凝聚了所有的力量,用力一拔,连血带肉!我痛得大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冠军”在TW的脸,战场上空无一人,只有无数的尸体,那保护我的三千骑兵加上剧离,全部战死沙场,除了我。
手拄长剑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望着遍野横尸,望着满地流红,我悲怆难忍痛哭失声。
火烧敌营又如何?制敌千万又如何?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兄弟的死亡更震憾更悲痛?三千热血儿郎,几个小时前还生龙活虎,如今已化为一缕亡魂,不知归向何处。剧离、景寿,鲜活的脸庞依稀就在眼前,然而人已经不在了,死得那么仓促,死得那么痛快,让人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不是战士,我高估了自己面对残酷战争的心理承受力,其实早在淮泗一战中就应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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