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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鸿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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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脚腕处戴有金环,走起路来清音悦耳,增添了些许灵气。她看着勾阵踝骨裸露,伤得几乎成了废人,不禁大喜过望,邪笑道:“这里又没有旁人,姐姐何必如此虚荣?你我皆属式神,无有等第之说,如若论起辈分来,我固然要叫您一声姐姐,只是我纵然叫得,你也应得吗?”
“妹妹以言语相激,屡次无视于我,老娘并不放在心上,但你且记住了,别以为四上神对你抬爱有佳,你这后生晚辈便可在老娘面前指手画脚。你虽排行第八,我居第九,但这排名座次不可成为你傲慢之资,张狂之本,妄自乱了尊卑。腾蛇可不是吃素的,别怪姐姐没有提醒过你……”勾阵极是看不惯太常目中无人的性子,故而出言警示,接着道:“莲儿乃是四上神座上之宾,上神本是命我出山相请,你和太阴又何故插足?鬼道素来谦和,莫不是听你怂恿,又怎会行此不义之举?”
太常俏脸带有些许不屑,大笑道:“就凭你这微末本事,又怎是落霞庄的对手?神旨固然难违,却也要审时度势,伺机而动。莲儿虽然不会武功,却一路跟着赵隶、秦越、许婉秋,你又岂有下手的时机?若不是一线天之乱,无巧不巧得伤了莲儿,太阴才会佯装赶尸制造了这独处之机。本是万无一失,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但救走了莲儿,还一路护送,真不明白契丹何故蹚这场浑水,不知这个小丫头到底有何来历?”
勾阵不解道:“妹妹说得可是萨满祭司?”
太常颔首,银饰琉璃醒目,道:“正是此人,契丹的辅国国师,萨满教的执杖祭司。”
“那妹妹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这个巴图莫日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此话怎讲?”
“方才我见一头遮鬼面之人误入罡阵之中,从身形与服饰看来,必是鲜卑一族。”
太常大惊,怒道:“如今莲儿被食尸鬼所擒,必是凶多吉少,本以为巴图莫日根会领军杀入盐帮,莲儿自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如今祭司身陷罡阵之内,哪里还有命活?莲儿若是死了,上神盛怒之下必会迁怒众人,你我皆是难逃厄运,这……这可如何是好?”
勾阵觉得太常所言甚是,略一思忖,忽然心生一计,道:“罡阵固然玄妙,但毕竟是古木所立,阵内迷人神志,有进无出,但阵外却无有屏障,妹妹倒可以火焚之。”
太常恍然大悟,笑道:“待得救出巴图,其必会舍命相救莲儿,到时他与盐帮拼得两败俱伤,你我自可从中渔利,莲儿在手,再杀他不迟!勾阵啊勾阵,人言你心胜蛇蝎,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烈焰骤然而起,映得幻林通明,隐隐直若白昼。太常双臂交错,掌中劲力回旋,但见身后金乌振翅,袅袅张开两翼金羽,呈飞腾之状,刹那溢出万丈光华。
赤焰神掌蓦地送出,火舌带着汹涌之势,将罡阵笼于焰心,四周温度急剧上升,热浪滚滚似无尽之风,迎面刮来。
此林湿气淤积,不易焚引,烈焰烧得多时,太常只觉得气海逐步空虚,眼中血丝突兀,已现疲乏之色,心道:“这是什么破林子,任它玄铁所铸也早该化了!”
古木仍在旋转,速度快得惊人,旋风将火势提高,仿佛殷红巨龙,沿着罡阵外围不断盘旋,不觉中甩出阵阵白烟,勾阵心下大喜,见罡阵竟真的燃烧起来。
………………………………
第六十五章 噬魂鬼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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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散尽,幻林仿佛换了一番容貌,处处透着萧索景象。热焰将古藤烤炙得枯黄萎靡,突如其来的高温迅速榨干了阴森鬼气,狼虎谷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暖色韵调,似乎欲将阴霾一扫而空。
火口吞吐着浓烟,口中火舌带有燎原之势,恣意得舔舐着罡阵上空。只见暗幕被火焰映得通红,几乎将幻林未曾见过的所有光芒于一夕之间尽数补齐。
青丝被热浪带起,星火在眼前明灭,勾阵重伤之下行走不便,不得已坐伏于地,此时被这焚林之火熏得连连咳嗽,无奈得挥手散去浓烟。
她从未见过如此滔天火势,或者说从未见过太常如今日这般孤注一掷。罡阵仿佛噬魂鬼洞,不断汲取着热量,吞噬着太常所有潜在的异能。鬼洞极端凶险且贪得无厌,吸食得欲罢不能。
太常仿佛陷入了无尽循环,不断燃起火焰,复被罡阵吸取,似乎对面那张贪婪巨口,要将世上所有光芒尽数吞没,无有终了。
勾阵打量着太常隐于烈焰之下的白皙背脊,见上面纹有金乌图腾,应是湘川一带以蚩尤为祖的苗寨习俗。
苗寨于五代时期仍算作尚未开化的族群,且极度迷信。苗人尚火,信仰自然崇拜与祖先崇拜,尤其是太阳,认为日中生有火鸟,乃三足之精,是故身上常常纹有金乌图腾。
太常出生时未见有何异状,只是啼哭时体表会出现红肿,并带有灼烧的迹象。三岁以前双手竟可燃有火焰,这件事在寨中口耳相传,太常本应被视为火女,乃天之骄子,奈何太常生于无月之夜,却被视为了不祥之人,以至于被其生母所遗弃。
太常初时不能很好的控制火焰,时常烫伤自己,后入阴阳竂,得四上神亲传,这便练就了一身骇人听闻的奇特功法,使得火焰收放自如,能够为己所用,成了今日这无形利器,怒可焚天。
勾阵柳眉深锁,不觉提了戒备之心,一张因失血而显得过于苍白的脸流露出阴损杀气。
幻林罡阵在旋转时可以吸收附近一切外物,故被称为噬魂鬼洞,勾阵正是以此诱骗太常,欲令其落入这无底漩涡,若是太常因此丧命,岂不是一桩美事?
果是毒蝎心肠,勾阵邪笑着,不禁暗道:“难怪四上神对其甚为赏识,太常小小年纪,赤焰神掌竟然已经练到如此境界,若不想个主意将其除去,终有一日必成大患。小丫头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最是好骗,我便好好的给你上得一课,免得到时骑到老娘的头上拉屎拉尿。”
压迫之感袭上心头,太常琼额间汗洒若雨,心下已是乱了方寸。她见火势怪异,沿着罡阵外沿不断卷入阵心,想是自己从未这般无休无止的催动气焰,显然已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太常周身火苗四蹿,跳动得毫无章法,全然不听使唤一般,竟有反噬之意。星火随风散落各处,脚下青草开始燃烧起来。
她觉得从未有过的炙热之感,全身如针刺刀割,眼看着乌青血丝沿着玉臂攀爬,直连向双目,恐怕再不收手,必会焚身于此。
她将左臂退回,食中二指挽以手花,连点偏历、曲池二穴。力劲到处,掌心玄境遽然收缩,焰龙一声长吟,瞬间消散于无形。
太常单膝跪地,身子剧烈得起伏,她感到腹中五脏绞痛,但在勾阵面前,脸上不好现出难色,她强装镇定,蓦地起身,不觉喉头一甜。
勾阵见太常胸脯起伏,神色稍有异状,故而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金乌也会怕起火来?”
太常含着血水,暂且不能开口说话,她明知勾阵出言讥讽,却也不以为意,心道:“这冥火入阵,如那石沉大海一般,漾不起半分波澜,幻林罡阵难道真的无法可破吗?世间怎会有如此诡异之林!”
她愤怒得回望罡阵,兀自急速得旋转着,但见万道火蛇由八门蹿入阵心,随着回旋飓风直冲天际,仿佛赤色纽带,连接了真实与虚幻的两个世界。
阵内尸坑莫名起火,少年愕然陷于火中,他那一双血目直直得盯着巴图莫日根,触目而惊心。
这火本不是幻觉,却可焚毁虚妄,接壤现实,是何道理?勾阵本想焚烧外围古木,不料却将幻境引燃。
异香幻境可以将人心底的**表露无遗,所谓万物皆有灵,此火作为入阵之物,亦不会例外。
罡阵开有八门,分别代表了世间的八种**,而火焰最本真的欲念便是燃烧,焚毁一切阻碍。这便无形中闯入了巴图莫日根的记忆,燃烧掉记忆中所涉及到的一切怨念与愤恨。
少年癫狂着,谵语着,一遍一遍得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你忘了吗,你又记得吗?顶着一副假面,你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我们的仇,你是报与不报?”
巴图莫日根低垂着头,显得浑浑噩噩,猝尔大笑道:“你在自欺欺人!昔日的我早已经死了,今日的巴图莫日根是一次浴火重生!你骗不了我,因为你并不是我,代替不了我!”
“你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你顶替了别人的身份,为了一张面具而活,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还记得这种真切的痛楚吗?”少年狞笑着,火焰爬到身上、脸上,将皮肤烤得焦黑,仅留下一双鬼目,流淌着酸涩血泪,声音兀自从喉咙中发出,“此仇不报,我又如何瞑目!”
少年的遭遇是巴图莫日根永远不愿提及的伤痛,他像是被剥离了灵魂一般,怔怔得跪在血泊之中,眼看烈焰在身下窜起,燃烧着紫羽裘氅,却是动也不动。
尸体不见了,宫阙消失了,远处零星记忆在火中化成飞灰,飘荡于无尽虚空,而痛楚却逐渐加剧。
耳中似是萦回着莲儿清脆铃音,抚动着巴图莫日根极度脆弱的心,“大和尚快去快回,莲儿等着你回来……”
巴图莫日根瞬间清醒了许多,大手握紧神杖,紫羽刹那化成无数暗影,随着热焰飓风急速旋转起来。
热浪骤然膨胀,挤满了有界之虚,紫羽仍在旋转,压力大得无以复加。
巴图莫日根高喝一声,声音凄婉至极,直震得幻林蝇虫俱散,罡阵竟然四分五裂,向着八方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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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尸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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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水鼓荡着血泡,涓涓流过郓城九曲石桥。水中藻荇交错,碧萍横生,杂七杂八的糟粕之物混合着殷红血水,如汤汁般粘稠。
仿佛如释重负,远去的腐臭之水,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响,急切地奔向荒野城郊,却将水中浮殍滞留于桥下。
桥墩矗立,几步一落,残肢断甲堆积如山,似乎成了人肉堤坝一般,渠水沿着缝隙倾泻而出,带走了片片殷红,留下了苍白恐惧。
尸堤散发出阵阵恶臭,可以清楚得看到苍虫飞舞其间,鹰隼于空中徘徊。小陌从尸堤中清醒过来,发现重剑插在浮尸体内,剑柄仍是死死握在手中。
他拔出重剑,听到了肋骨在剑刃上摩擦而发出的刺耳声响,他回手将重剑负于身后,脚下似是踩到沉尸,不至于陷入渠底。
他漂浮在水中,抹去满面猩红,露出了一张精致得不似人间之面。身边堆满了臃肿浮尸,虽然只有一夜的时间,却如过了一年般漫长。
由于河水的浸泡,尸体腐烂的速度加快,并开始浮肿溃烂,皮肤都是松松垮垮的,仿佛披了件极不合身的外衣。
他举目远眺,遥见天边旭日东升,照亮了一座阴森死城。错落屋宇镶嵌在红日里,不觉洒落了满城暗影。家家户户皆是闭门不出,街道上连个鬼影都没有,鹰隼在空中盘旋,仿佛进入了腐食者的盛世,肉食者的天堂。
腥臭之气熏得小陌一阵晕眩,他不禁掩住口鼻,心中暗道:“老子最怕见血,经此一役,想是再也不会怕了。你爷爷的,从此以后老子也算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人,这可有得吹了!”
小陌脸上挂着血色,头上浮藻混着泥沙,显得狼狈不堪。下身兀自浸在水里,渠水极深,水面上仅仅浮出个头来,乍一看去也颇为惊悚。
他忽然感到后脊处阵阵酥麻,觉得似乎有人注视着自己,目光寒可入骨,带有些许怨气,甚至是一种诅咒,恐惧瞬间笼罩着自己。
他壮着胆子侧目相视,转头之际,额头碰到个圆滚滚的物件,不觉中将此物推出寸许,在血水中带起一串狰狞涟漪。
此物在水面上打转,复又停了下来,只见一张森白死面仍然注视着自己,脖颈处断痕醒目,仅剩一颗头颅浮在水面上。
此头珠饰华贵,凌乱得插挂在乌黑长发间,发鬓松动,面目横飞,五官揉在一起,却也隐约可辨,显得甚为熟悉,赫然便是一颗女子俏首,死的不明所以的幽鸾其人。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小陌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若不是自己为求活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幽鸾又怎会无辜丧命?琉璃馆到九曲桥少说也有几里水路,此头落水时小陌是眼看着它脱离了仙绫束缚,决计不会看错。而它竟然沿着奔流渠水一路尾随,于九曲桥处再续前缘,简直巧合得如鬼似魅,任谁肯信?
小陌从未杀人,此人却因他而死,事中机缘难以名说。幽鸾仍是怒视着小陌的方向,眼中瞳仁涣散,充满了绝望与无助,悲悲戚戚,凄凄惨惨。
小陌胸中五味杂陈,他虽不信鬼神,却难免问心有愧,觉得对她不住,故而央求道:“姑奶奶,不要这么看我好不好,再看……再看你也是死人一个,还能活了不成?你若是死不瞑目,非要找人报仇雪恨的话,便去找醉云阁的老板娘和那个驮着什么佛的死胖子罢,你的死可与老子没有半点渊源。”
他忙着撇清关系,但看到幽鸾白得如蛆虫般的肌肤时,胃中略有不适,自欺欺人得闭上了双眼,暗道:“这兰桂坊的金花头牌果然名副其实,竟真的只剩下个头颅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子和幽鸾却实有缘,分别了也怪可惜的。反正老子也需要一颗人头,拿了旁人的固然容易,却不是死在自己的剑下,着实没有成就之感。你死也死了,还是因我而死,便帮老子一回,到时老子入了盐帮,定会给你烧香烧纸,你下辈子投胎就做我的小老婆罢,谁让老子的大老婆已经有了人选呢!”
他奋力得挣扎,始终保持着头部露出水面。身后重剑令他不断下沉,他就这样在水中扑腾着,显得颇为吃力,而脚下怎么也找不到方才那具尸体,口中因此呛进去不少血水。
他屏住呼吸,伸手将幽鸾长发撩起,露出了一张浮肿鬼面,眼睛兀自瞪着自己,仿佛在宣泄心中愤恨一般。
小陌不禁暗道:“姑奶奶,小老婆已经不错了,您还挑三拣四的,就您现在这副尊容,辟邪尚可,老子收了你都是做了善事。”
他将幽鸾长发拉入水中,反手系在腰带中央。他整个人浸在水里,渠水微寒,隐约刺激着感官,浑噩的神经逐渐绷紧,小陌忽然碰触到襦裙一角,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子不禁一震。
他记得二人于临华殿纷纷坠下,正是以腰际襦裙牵引,才不至被渠水冲散。襦裙既然仍在腰间缠绕,料来月宫仙子并未漂远,必在这石桥之下。只是她已身中剧毒,这一夜蹉跎,不知是生是死。
他将裙摆拉出水面,纱裙断处丝丝连连兀自埋在尸堆之间,他游将过去,推开如堤浮殍,四下里寻找起来。忽见白衣胜雪,陷于粘稠血浆之内,是如此得扎眼,如此得不协调。
小陌心下一凚,暗道:“贼婆娘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罢?”他将仙子从腐肉中拉出,见她一身白衣湿透了裹紧婀娜身姿,显得苗条而不失丰腴。苍白的脸上依然罩着面纱,眉头舒缓,双目微闭,睫毛隐约颤抖着,已是不省人事,但尚且还有一口气在。
残尸的腐臭固然浓烈,却也掩饰不住她体内的芳香,小陌将仙子抱在怀里,心道:“如此出尘之人,竟也落得满身糟粕,想来乱世又何来纯洁之人?”
小陌腰间挂着幽鸾头颅,带着仙子上得岸来,若是将其扔在岸边却也于心不忍,复又背在身上,暗道:“你爷爷的,就算老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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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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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腐臭味混合着仙子浓郁体香,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奇特味道,不觉令小陌禁了禁鼻子。
他斜眼看着幽鸾残首,见她被长发牵引于自己双膝处无规律得摇晃着,仿佛巨型玉佩,沉甸甸得招引着蚊虫鸟兽。
小陌不禁暗道:“老子为了这颗死人头险些送了性命,到底值与不值?若是五日内出不了城,错过了盐帮帮主的婚期不论,恐怕幽鸾头颅早已溃烂得不成人形,到时蛆虫密布必是恶心至极,难道老子要一直生活在腐尸旁边吗,这可如何是好?”他无奈的摇首,叹道:“可惜啊可惜,若是疯瞎子在老子身边就好了……”
心念及此,又是一阵感概:“现如今疯瞎子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没有他的锦囊妙计,就凭老子一个人真的很难在这乱世立足。想不到老子竟然如此依赖这个信口开河的疯老头,真是奇哉怪也。”
他背着仙子和重剑,腰间兀自挂着幽鸾俏首,走得颇为吃力,他这一身的水渍血污覆盖着本就褴褛的衣衫,直愣愣的如铜皮铁罩般多有不适。
死城上空乌鸦盘旋,似乎不想失去任何到口的美味一般,期盼着小陌能够不堪重负的瘫倒于此,如此三人便成了自己喙中佳肴。
它们一路跟着小陌走街过巷,“呀,呀……”的叫着,不觉绕过栉比商铺,绕过曾经熙攘的街道,转入了一片幽深密林。
此地号称隐逸之丘,虽是与闹市莅临,但在死城一隅,却显得颇为恬静怡然,仿佛超脱于世外,赫然便是一处不可多得的隐居之所。
月宫仙子玉臂搭在小陌脖颈两侧,手腕无有节奏的上下摆动着,身体紧紧贴合在单薄的背脊之上,不断起起伏伏,似是竭力的彰显着生命的迹象。
她逶地长裙被渠水冲刷蹂躏,虽然不见污垢,但水中混杂了兵戈碎片与砂石藤草,裙摆已是撕掉了一大截,好好的长裙变作了短衫,露出两条修长美腿,光洁若雪。
此时双腿正跨在小陌腰间,被一双小手稳稳的托住,小陌坏笑着在其大腿内侧狠狠的掐了一把,已是下了死手,料来仙子腿上必会红肿一片。
没有预想的结果,小陌见她毫无反应,实在是无趣,故而自我陶醉得放声笑道:“你这贼婆娘比落霞庄的臭婆娘还要霸道蛮横,自以为天下无敌,可有想到有今日这般下场?纵使你高高在上,自号月中之仙,还不是被老子玩于股掌?”
纤指在眼前动了又动,月宫仙子不知是听到了小陌玩味的讥讽之言,还是腿部传来了阵阵剧痛,她不合时宜的苏醒过来。小陌只觉得背后气吐如兰,吓得提快了脚步,仿佛要迅速的逃离是非之地一般,不料却把“是非”背负在身上。
常素娥缓缓睁开惺忪睡眼,记忆仿佛迷路的小孩,哭泣着渐行渐远。她不记得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因何受伤,口中支支吾吾的呓语着:“这是哪里,你……你又是谁?”
蛇毒深入骨髓,常素娥唇色发青,面现痛苦之色,一切不足为外人道的隐忍尽数覆于面纱之下。
蛇毒虽不致命,奈何凝滞气海,十个时辰无法催动内力,是故仙子动弹不得,现下连说话几乎也要成了问题。
月宫仙子在诛天教的地位仅次于娑竭龙王莫舜尧,乃是凌霄宫的一宫之主,何时在外人面前落得如此狼狈?她的身子显得极度虚弱,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要调动全身的气力,“你……你是谁,快……快放本宫下来……”仙绫光滑莹洁,无血无垢,于身后随风舞动。
小陌满面血污,且背对着仙子,常素娥自当是身在宫中,并未看清小陌容貌,只能见到个依稀侧脸挡在刘海之后。她知道这是个肮脏的男人,凌霄宫何时进过男人,月宫仙子不觉也是一惊。
小陌心道:“贼婆娘这么快就认不得老子吗?真是白费了这难得的善心,你爷爷的!好人果然没有好报,老子再做好事便是龟儿子,乌龟王八蛋!”他没好气的嚷道:“这里是郓州,你中毒了,是老子救了你。”
常素娥隐约记得自己到过琉璃馆,但在琉璃馆发生过什么却始终想不起来。她负在小陌背上,重剑隔在二人中间,忽然嗅到源自小陌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不觉柳眉微蹙,怒道:“汝乃何人,快点放本宫下来,不然小心你的狗命,本宫平生最恨男人!”
小陌见她干打雷不下雨,说话已是气若游丝,没得丝毫霸气,与琉璃馆的月中之仙简直判若两人,料来毒素未清,故而胆子大上许多,坏笑道:“你就老老实实得给爷趴着,再敢废话,老子便割了你的舌头!想下来固然没门,除非,除非等老子到了地方。”
常素娥被小陌气得一阵晕眩,顿时杀机四起,她听得小陌音色,知道年纪尚小,怒道:“黄口小儿,真是大言不惭!你知道本宫是谁吗,你究竟要带本宫去哪里?”
她方欲催动体内真气,但换来的却是腹中无休无止的绞痛,她想要挣扎,却终是动弹不得。
前方枝叶繁茂,一片青葱掩映下,赫然现出一堵墙来,小陌笑道:“老子要去的便是这里!”他指着前方灰蒙蒙的土墙,接着道:“贼婆娘莫要着急,你我有的是独处时光,不急于一时,无须这般激动。”小陌快走几步推开柴扉,大步跨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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