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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鸿乱-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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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一个落魄的幽魂,在天地混沌之时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她为何有伞不用?为何孤身出没?又为何浑身湿透仍是走得闲庭信步?种种疑虑令众人兴奋不已,鬼卒们极度渴望,渴望着能掀开“面纱”,一睹真相芳容。
“那……那是人是鬼?”面具后的男子由于过度兴奋,开始颤抖起来,“如此佳人怎会出现在深夜空巷之中?此女行为诡异,举止无端,绝不会是普通百姓!”
“是人如何,是鬼又能如何?在老子眼中,她由始至终都是一具尸体!”玄靴踏过积水,出“哗啦……哗啦”的细微声响,鬼卒们凭借风雨的庇佑与女子行得愈来愈近,近得几乎可以嗅到女子身上的段段体香。
他们极度嗜血,他们崇尚杀戮,似乎世间一切的未知与罪恶,都足以令其迸出最原始的杀伐之欲。拘魂鬼忽然变得异常冷静,他行到中途,立于人群之中,鬼面下血目如炬,他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在风雨中行走的红衣女子。
借着血色烛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女子足登一双骨白娟鞋,周边缝有赤色鸟绒,显得玲珑小巧,又带有野性的喧嚣,一身红色罗裙席地,本应是飘廖多姿,但此时已被雨水浸透,紧紧的裹在身上,随着女子步伐的移动微开微合。她整个人纤瘦若魂,好似剥了皮的未知生物,诡异得难以名状。
“小娘子,一个人走夜路,好不寂寞!”鬼卒们带着调侃的意味徐趋近前,企图借着晦暗天光看清女子容貌,只是风潇雨晦,挡住了女子苍白的侧脸,众人竟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女子脸部的轮廓。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鬼卒们顿时汗毛倒竖,感到后脊阵阵麻,不禁下意识的打量起来,忽然现女子腰间束着粉白腰带,其上有各种诡异花纹密密麻麻的分布着,细看之下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些所谓的“花纹”,赫然便是源自地狱的图腾。
玉带上獠牙参差,鬼目猩红,各种似人非人的鬼物正在炼狱分食人肉,而四周景色竟是以残肢断体拼凑而成,每一座苍山皆是人骨,每一条红河尽是人血,究竟何人会将如此凶残的画面雕刻在玉带之上?她究竟来自何方,欲去往何处?氛围立时降到了冰点,众人不由得握紧了腰间佩剑,齐声喝道:“姑娘,请留步!”
女子仍然没有丝毫的回应,秋深雨凉,夜风如刀,她这般悄立雨中,不出半刻,足以掠去女子身上所有的体温。而她好似没有了知觉,仿佛生命只是为了行走,只是为了到达彼端。
深夜的空巷,莫名出现的红衣女子,孤身一人遇到了诸天鬼卒竟然避也不避,仍是头也不回头的悄然而行,难道是聋子、瞎子不成?鬼面人心中盘算着,而后厉声喝道:“姑娘,请留步!”
女子竟然真的停了下来,沉默的背影无声的诉说着这样或是那样的幽怨,似乎是在讲述着未曾经历的故事,凄凉、落寞和那种刺入肌骨的孤独。
拘魂鬼觉得胸中异常滞闷,是那种未曾体验过的压抑,而这些压抑绝非源于恐惧,他颤着声音道:“姑娘可有见过一男一女结伴而行,女的身怀六甲,装扮华贵,男的俊面如玉,有重剑傍身,请姑娘一定知无不言,此事关乎重大!”
“未曾见过……”女子声音凄厉,令闻者哀伤,不觉间已是愁肠百转,仿佛一曲追魂,在风雨声中迟迟不能退去。
忧伤袭来,令拘魂鬼如坠冰窟,他仿佛被女子身上散出的寒意所牵引,被那种幽怨所左右,他缓步走出人群,一字一顿的道:“此夜风急雨骤,不知姑娘为何有伞不用?”
长裙红的鲜明,净的透彻,与古城苍凉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女子仍是没有理会众人,越是这般,越是将自己身上蒙上了一层渗人的诡栗。
“姑娘绝口不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拘魂鬼推算着时日,并注视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心下暗道:“灵姝圣女的模样我并未见过,相传圣女容貌清丽,能御兽通灵,而此女年纪相仿,却未有身孕,难道鬼胎早已问世,就藏在了这把纸伞之中?”
他凝目女子手中的殷红纸伞,总觉得里面似有百鬼僵卧,仿佛伞内是另外一个世界,它红得阴郁,暗得鬼厉,宛若鲜血浸染,透着死亡的韵味,拘魂鬼成竹在胸,他阴测测的道:“这把纸伞精美异常,定是个稀罕物,既然姑娘喜欢雨夜信步,何不将纸伞借我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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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陵光上神
(《青鸿乱》最终版,以此为准,读者交流qq群:477523336,欢迎加入)
吼声如鱼入海,使得诸天鬼卒沸腾了起来,他们面面相觑,而后又安静了许多,一颗颗提吊的心随着四处翻飞的雨帘不停的颤动着。
隔着层层雨幕,仍能看到鬼卒们面具下的狰狞血瞳,他们互相推搡着小步近前,开始疯狂的吮吸起空巷中迷漫着的阵阵死气,仿佛愈是腥冷之物,愈能令其迸发出最原始的杀伐之欲。
一人仰面深嗅,血目中流溢着莫名的渴望,他阴恻恻的道:“此女人鬼莫辨,绝非善类,她身上散发出的就是鲜血的味道,就是死亡的气息,好久没有在生人的体香中感受过如此浓烈、如此纯正的尸气了!”
惊雷掠空,为墨云镶了一层明艳的银边,仿佛与门楣近在咫尺,几次与红灯擦肩而过。
拘魂鬼剑眉深锁,隐藏在面具后的不知是何种神色,他试探的问道:“姑娘红服单薄,竟然能在奇寒夜雨中沾衣无恙,若不是尚能言语,便和尸体无异!你我虽然相隔百尺,但我仍能感受到姑娘血液中的寒意,仍能嗅到姑娘身上的味道,这种异常浓郁的尸气,绝不会出现在活人的身上,既然姑娘敢将阎王的名讳挂在嘴边,想来与我必是同道中人!”
“民女本是一介女流,怎会和公子相提并论呢?”女子肩膀微微耸起,鹅颈却是低垂,似是欲将阴冷俏面深深的埋入自己的怀中,她冷冷的道:“夜雨洗涤着江山,令一切虚妄无所遁形,民女苟活于世,身上沾染了乱世的腥风血雨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我皆如草芥,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或许死亡亦是一种超脱……”
拘魂鬼盛怒之下仍是心细如发,他不禁暗道:“女子方才所言的伞中之物,究竟指代为何,而她手中的殷红纸伞,真的就是名震江湖的阴阳伞吗?此女既非三山妖盟的灵姝圣女,那又为何言语吞吐,好似有所隐瞒一般?灵姝圣女虽不至惊鸿绝艳,但她仪态静娴、风姿绰约,早已美誉江湖,反观此女妖冶阴郁,身上尸气颇重,难道是我认错了人?”
拘魂鬼心念及此,不由得反问道:“姑娘话语周旋,始终与在下打着哑谜,难道当真以为我不敢取下这把纸伞吗?”
女子背影纤弱,几乎隐匿于风雨的罅隙,仿佛水中倒影,朦胧,淡然,却又真实得可怕,“阎王与我乃是故交,而我又岂是吝啬之人?公子若是不惧阴冷,拿去又有何妨?”
摇曳的烛火无声的洒在“血雨”之上,总能将晦暗铺陈,令死亡迫近,拘魂鬼不敢掉以轻心,于是眯缝着双眼,再次打量起女子递向众人的殷红纸伞,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已然印证了女子的非比寻常。
拘魂鬼刻意的调匀了呼吸,但细看之下仍是双眸微张,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伞面色泽暗沉,恍若鲜血正在逐步结痂,上面分布着细微毛孔,看上去略有凸起,紧凑得密密麻麻,像极了鸟类的皮囊。
其上伞骨僵白,似有两段关节,分明便是以生人拇指削磨而成,削磨得异常锋利,仿佛一触之下必能豁开皮肉,深陷肌骨,竟与传闻中的阴阳伞一般无二。
“难道用兽皮和人骨缝制的雨伞真的可以通往阴阳?”拘魂鬼心中盘算着,他心下暗道:“莫要小觑了此人,神鬼之说虽不足信,但阴阳师的手段已是骇人听闻,须得早做打算……”
他知道红衣女子与阴阳师脱不了干系,对女子的身份猜得也是十之**,拘魂鬼霎时显得投鼠忌器,他连连向后退出数步,企图混在人群之中,伺机而逃。
“这天杀的风雨,挡住了姑娘的美貌,如此妖娆的身影实在是我见犹怜!想必姑娘早已掌握了阎君的行踪,所以早早的在陈州等候,今夜你我狭路相逢,也算作有缘,姑娘何不将头转将过来,让兄弟们开开眼界?”鬼卒们吞咽着口水,正一寸一寸的向着女子靠近,只听得利齿的摩擦声响回荡在每个人的喉咙深处,不觉间已然化为了嗜血的渴望。
“红颜自古祸水,更何况民女相貌平平,没有那倾城之貌,何须一睹呢?所谓欲兴天下之事,而以目皮相,恐失天下之士,公子为了无用之皮相,搭上了性命,着实不值!”她话语之中杀机四伏,仿佛一种警告,又似一种挑衅,已是令众人禁声半晌。
“哼哼……哼哼哼”女子微微侧头,黑发红衣愈发显得诡异,她好像后背生了双眼,正冲着虚空冷笑,“公子是在胆怯什么,何故愈行愈远呢?是怕了民女的身份,还是怕了这伞内之物?民女虽是出身卑贱,但送出之物,岂有收回之理?难道公子就不想看看民女伞内究竟藏有何物?”
古城忽明忽暗,仿佛夜空中滚落的天火惊雷,霎时照亮了每一张惊惧之容,鬼面人纷纷议论着,忽听得一段清晰的嗓音由吵杂声中脱颖而出,声音沙哑果决,显得异常滞闷:“相传阴阳伞能汲取生人精魂,使人的肌肤迅速的风干剥落,最终化为一摊白骨,我只当戏言,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有幸在陈州得见。据说此伞的寄主是阴阳寮的上神朱雀,江湖人称陵光上神,难道此女……”
鬼面人话音未落,众人立时躁动起来,忽有一人附和道:“朱雀的实力绝不在阎君之下,其手段凶残,不亚于昔日食人血肉的义军黄巢!”
鬼卒们一片哗然,这突如其来的躁动,愈发显得女子的静默,似乎静默得逆来顺受,如同死尸般僵立当场,任凭夜雨如鞭,狂风肆虐。
“哼哼……哼哼哼……”阴风拂过,捡拾起女子凄婉的笑声,其间总是带有几分轻佻,几分不屑,好似哭诉着惨绝人寰的过往,又似啜泣着人死如麻的乱世。
“陵光上神”四字出口,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几乎令所有人为之一振,诸天鬼卒虽不惧死,但面对难以逾越的强大对手,难免心存畏惧。于是,鬼面人终是按捺不住,他提声喝道:“小娘子,这把纸伞是你从阴阳寮中窃取而来,还是你的仿造之物?”
他仍是抱有着幻想,倘若此人正是朱雀,恐怕无有一人可以活到驻雨之时。鬼卒们沉默了许久,仿佛乱葬岗上矗立的丰碑,他们直勾勾的注视着女子的一举一动,似是等待着某种预期的回应,但女子仍是不言无语,纤弱的背影深渊般令众人愈陷愈深。
良久,空中已是黯云低迷,暮色如漆,使得诸天鬼卒沐浴在了黑暗的最深处,即便暗色无疆,却仍是遮掩不住一张张狰狞鬼面下蕴藏的癫狂与焦虑。
“杀了她……杀了她!”面具后的双双鬼目忽然变得异常炙热,直欲将女子焚为灰烬,而女子仍是僵立雨中,她显得凄凉而无助,陌生又鬼厉,众人凝目半晌,也无法将其写入脑中,竟似初见一般。
“左青龙,誉孟章,右白虎,号监兵,前朱雀,名陵光,后玄武,字执明……”女子一字一顿的道,“阴阳转而不穷,是为伞也,民女不才,正是阴阳寮的陵光上神!”
女子握紧纸伞的森白素手变得僵冷如冰,那份源自血液里的寒意无形中向着八方蔓延,似是为恐惧描绘出了诡异的轮廓,令人不忍逼视。
鬼卒们瞠目结舌,一时间愕然相视,他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忽有一人厉声喝道:“阴阳寮离此百里之距,朱雀怎会出现在陈州,难道陵光上神也是冲着青冥而来?”
诸天鬼卒与女子行得近无可近,已然将女子围聚其间,像极了一群扑火的飞蛾,明知必死却仍是癫狂着、狰狞着,为其短暂的生命做着最后一搏!
突然,混沌的天幕荡开了一道裂纹,几组不规则的线条由裂纹中喷薄而出,直照得古城亮若白昼,无比强烈的青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搅扰得天地为之变色,尤似鸿蒙初开。
雷声未及消散,又是“铿”的一声爆鸣,红芒乍然而起,洞穿了女子身后的钢铁鬼面,阴阳伞仿佛一把利刃,由男子后脑处露了出来。
森白指骨挂满了鲜红的色泽,仿佛由青丝中绽放的一束嫣红,它以人骨为枝,以鲜血为花,装点着一场死亡的饕餮盛宴。
男子感到血液流动的愈来愈慢,寒意反而游走全身,难道这就是死亡的触感吗?也许连他自己也不能相信普普通通的一把纸伞,竟然可以刺穿颅骨,击碎眼前的一切阻隔!
他瞪大了双目,瞳孔逐渐变得浑浊,死鱼般瞪视着朱雀凄凉的背影,竟是眼睁睁的看着红芒刺穿了自己的眉心,鲜血随即喷溅若泉,随着雨水在脚下氤氲而去。
只听得阴风的怒吼盖住了男子喉咙中发出的细微声响,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狰狞鬼面被阴阳伞一分为二,露出了一张粗犷的面容。
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满脸的横肉随着粗重的喘息颤抖着,他努力的张开嘴唇,污血瞬间涌了出来,使得含混不清的话语变得愈发模糊,他颤着声音道:“这……这绝无……可能……”
纷乱的杂音盖住了鲜血流淌的战栗,盖住了面具滚落积水的沉闷声响,下一刻,赤色流光冲天而起,朱雀已然将纸伞从男子头颅中剥离开来,并缓缓将其撑开。
她动作极是缓慢,却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而娴熟,身后的鬼面人仍是僵立不动,雨水洗过的残躯变得愈发腥冷,他开始抽搐起来,仿佛极力为恐惧增添着色彩。
朱雀笑得癫狂无忌,笑声在风雨中回荡着,青芒再一次的划破了长空,映照出鲜红而又硕大的伞面,像极了舞榭歌台上高翘的飞檐。
不知是暮色晦暗,还是伞面过于硕大,阴阳伞下漆黑一片,已然将朱雀隐于虚无。她整个人就这样融于黑暗,即便空中雷鸣电闪,即便身周烛火通明,终是无法照亮阴阳伞下的一丝一毫,仿佛伞内真的通往另外一个世界,那里黑暗、阴冷,无有人迹!
朱雀没有回首,亦没有转身,却是向着身后不断的“蠕动”着,鬼卒们唏嘘不已,并下意识的退了出去,已是将朱雀身周留出了一片空地。
但见烛火摇曳,照亮了骨白娟鞋旁边粼粼的血纹,朱雀好似地狱的涡流中生出的一座殷红丰碑,她冷冷的道:“公子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有看到你臆想中的结果?”
“在下试想了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纸伞中竟然空无一物,上神何故戏耍于我?”拘魂鬼不由得蹙紧了眉头,鬼目里满是疑虑,他高呼道:“阴阳寮从江湖之远到庙堂之高,深得君王宠幸,早已是位高权重,不知羡煞多少名门望族,上神既已志得意满,何故再插手江湖之事?”
“朱帝生性多疑,岂会尽信于我?”红服趟过积水,已是行到鬼面人身侧,她冷冷的看着那张青紫的面容,和那双枯木般浑浊的双瞳,只见男子眉心的洞口不再涌出鲜血,显然已是死去多时,她嘴角轻挑,意味深长的道:“阴阳转而不穷,伞内岂能无物?”
朱雀化为一道暗影,鬼魅般向着男子靠近,黑暗包裹住了伞下的一切,鬼面人立时燃烧起来,他的肌肤开始剥落,在烈焰中逐渐枯萎,终而焚为了一缕青烟,连一丝残渣都没有留下,便已然陨灭在纸伞的边沿。
热焰的余晖映出了一张森白鬼面,仅仅瞬息之间,伞下又一次堕入了黑暗,一人瞪大了双目,似是参透了伞内的玄机,高呼道:“轮……轮回,是轮回,阴阳伞中暗藏的物件,就是生死轮回!”
忽然,阴风乍起,吹散了众人头上的乌云,一轮圆月不合时宜的遥挂当空,俯瞰着这条血色弥漫的曲折小巷。
风雨仍在继续,而月光却笼罩了众人的身体,不由得令众人举目望去,但见月色皎洁淡雅,婉约朦胧,于无声处倾泻着如水的凉意,不觉间已是寒彻入骨。
忽有一人凌空而立,几步点踏过去,已然落于空巷的最高处,她白衣飘逸,长发拂肩,似乎雨不沾衣,头不染露,一张俏面极是惊世骇俗,清丽得世所罕见。
冷风吹拂,夜里带着丝丝冷意,朱雀凝目空中的白衣女子,阴笑道:“月宫仙子大驾光临,想不到不食五谷、餐风饮露之人,竟也会对青冥重剑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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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宫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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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翻涌,落雨如注,莫名现出的圆月一隅使得皎洁月色瞬间侵袭了整个夜空。
白衣女子踏雨乘风,宛若一把雪白利刃由月中斜刺而来,未待反应,已然刺入了众人瞪视的血瞳里,刺入了鬼卒沸腾的血液中,无声又无息。
隔着层层雨幕,仍能看到女子腰间挂垂的清寒古玉,上题“月宫仙子”四个蝇头古篆,其雕工精美,应是诸天教无上地位的象征。
诸天,本意为轮回中的善趣之一,源自佛教经典,教内设有五大诸天护法,分别是娑竭龙王莫舜尧,阎摩罗王翁湮灼,自在天王叶轻尘,鬼母子苏璨,月宫仙子嫦素娥,各持有相应的汉玉九龙珮,都直属于教主帝释天。而此时伫立于飞檐翘首,俯瞰众人的白衣女子,正是凌霄宫的一宫之主,因其容姿无双,便有了月宫仙子的美誉。
嫦素娥白衣飘廖,恍若月中之仙,一张玉面白璧无暇,她就这样点踏在古城的最高处,用世间最冷的目光扫视着檐下的芸芸众生,仿佛空中乱舞着的,是能将万物冻结的雪绒,冷得几乎可以结上了霜、凝成了冰。
凉风不合时宜的卷拂起众人眼中的惊惧之色,为狰狞的嘴脸挂上了几分嗜血的战栗,鬼卒们唏嘘不已,面具下已是阴云密布,似乎对空中的白衣女子又敬又怕,他们立时弯腰拱手,战战兢兢的齐声喝道:“属下恭请仙子圣安,仙子冰颜永驻,长乐无极!”
吼声整齐划一,随着徐来的晚风送入了月宫仙子的圣域,她仿佛充耳不闻,又似司空见惯,就这样傲然**,面无表情的接受着众人的阿谀,她冷冷的道:“青冥本是我教中之物,天下已是人尽皆知!本宫此来正是奉了教主法旨,寻找罗刹的行踪,若是上神知晓圣女下落,不妨告之,否则,莫怪本宫手下无情!”
纸伞红得阴郁,像极了鲜血最深的色泽,慢慢的浸入了黑暗之中,并在月色的笼罩下发出了幽怨的红光,而伞下仍是漆黑一片,这种令人压抑的晦暗,愈发显现出朱雀的深不可测,“仙子笑言了,上神二字绝不敢当,‘仙绫划地为域,只有生进,无有活出’,月宫仙子的成名绝技早已叱咤江湖,小神自知不是敌手!”
朱雀口中言语,但脚下却未曾停留,好似雨中漂浮的厉鬼幽魂,向着众人一寸一寸的靠近,她心下暗道:“嫦素娥的仙绫死域可伤千军,即便青龙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从仙绫中全身而退,更何况诸天鬼卒伫立在侧,若是双方联手,我还哪有命在?”于是,她故作镇定的调侃道:“今夜有幸一睹仙子风采,亦是死而无憾了,只是仙绫一出,黑部尽皆殒命于此,这同门相残的罪责,仙子也能担当得起吗?”
听到此处,鬼卒们再次躁动起来,他们仿佛无限的接近了黑暗,一次又一次的濒临了绝境,即便生在炼狱,却仍是畏惧死亡!
拘魂鬼怒目涣散,他悄无声息的隐遁在人群之中,心道不妙:“相传仙子和罗刹暗生情愫,致使与身为同门的鬼母子素来不合,仙子乃教主近侍,终日伴其左右,帝释天何等的英明神武,决计不会命仙子来此诛杀罗刹、夺取青冥!我料仙子多半尾随至此,企图在陈州截杀于我,并协助罗刹与圣女远走高飞。她虽然深爱着罗刹,奈何罗刹心有所属,成人之美像极了她的一贯作风。如此一来,我定要仙子与朱雀拼个死活,若能借机杀了仙子,汉玉九龙佩便成了我的囊中之物,哼哼……”拘魂鬼心念及此,不禁冷笑数声,高呼道:“阴阳伞乃当世至阴之物,忆君剑号称天下致寒之器,今夜便是那千载难逢的机缘,在下倒要看看两把绝世之器,究竟孰强孰弱?”
月宫仙子冰眸深邃,她早已看穿了拘魂鬼的心思,但她恃才傲物,向来目中无人,又怎会将朱雀放在眼里?即便仙绫不出,她仍有制胜的把握,于是冷冷的道:“本宫非是那心狠手辣之人,但刀剑无眼,恐怕忆君剑下又会多了一具无头尸骸!”
嫦素娥将手负于腰际,长剑仍在鞘中沉湎,似是伴有隐隐的鸾鸣之音。此剑取名“忆君”,是出自武则天在感业寺写给唐高宗的情诗,“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字里行间极尽相思,尺幅之中曲折有致,此剑竟能以此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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