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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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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圣音入耳,却如一点火星,聚于六阳魁首,照破蒙昧,将成燎原之势。
李不琢凝神去听,隐约的圣人传道之音却消失了,转头环视一圈,七座圣人泥像高冠长衣,神态威严,在烟气中面目隐约,却没了乍见时的神韵。
这时候边上有人闷哼一声,直愣愣晕倒过去,便有两个皂衣迅速进来将他抬走。李不琢看向七座铜鼎,引动内炁运转的八成是这香,这香对内壮境炼气士修行有助益,内炁太弱的却虚不受补。
还未开始答题,法家金印和七圣像这两关便刷下了部分考生。
过圣堂,一条直道通向北侧高台,永安县灵官余景山穿云头乌皮靴,腰扣革带,黑色灵官服前摆绣有旋龟图案,正背着手,用目光巡睃考场。高台上座姜太川穿赤色禄存图大学士正服,腰挂玉笏,不时与旁边玄衣纁裳的白益说着话。
李不琢一出圣堂,白益眼睛略微扫过便移开,并没多余的表情。
考场极大,是露天建造,考试的地方,就是简陋考棚下的一张方桌,一把圆凳,考棚角落里还放着个马桶,若有考生实在内急,可以就地解决。
李不琢暗暗期望身边考试的兄弟没人吃坏肚子,不然一旦落座开考,就不得离开考棚半步,一熏就是一整天,所以说考县试除了看功底,也要运气,这倒不完全是落第考生的酸话。
李不琢在前一百位进来,运气不差,能提前占个好位置。考场西面阴潮,东面干燥暖和一些,这时进来的考生大多坐在东面靠后的考棚里。
至于为什么都靠后坐着——谁想坐前边被主考姜大学士和直狱神将白大人盯着答一整天的题啊?
去东侧考棚靠后处找个位置?
不好,县试考卷并不糊名,眼下前排位置没人,现在坐过去也许能给姜太川留个好印象。
李不琢于是大大方方走到主考台下最前排的考棚中坐下,闭目养神,等待发题。
高台上白益看着李不琢,忽然说:“此子如何?”
“有几分胆色。”姜太川道:“这就是你看中的人?”
“不错。”白益点头。
“哦?”
姜太川知道白益四年前便把道门相术《水镜观》修至大成,又机缘巧合得了佛门相术秘诀《少室六门》,看人相面自有一套,便转头细细打量李不琢,点头道:“气定神闲,看来他已胸有成竹,确实不错。对了,白兄可听说了昨日沧州传来的捷报?”
白益收回目光:“冯鹰率一千二百人马灭玄股国九千大军,昨日冯御史上表司天宫为他请功,圣人大悦,封冯鹰浱平候,连升八级,官拜左禁神咤司杀君,此事过不了两日就要传遍幽州了,我当然知道。”
姜太川道:“以冯鹰的才能,在边关委屈了十年,也该是回中土的时候了,当年白兄和冯鹰的因一时口角便如同寇仇,如今十年过去,想必他心中也没了怨恨,待冯鹰回幽州时,白兄可愿与我一同前去道贺?”
白益微微一笑,却是摇头:“他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才好,我何必上门去讨不痛快。”
…………
考场里众考生见到李不琢胆大包天坐在第一排,惹得主考官和主监投以青眼,登时有人有些嫉妒,心想考场这么多位子,偏要矫揉造作的去坐第一排哗众取宠。有人暗暗后悔不该胆怯,一开场便落后于人了。
白游见到李不琢却佩服得一拍桌子:“李兄不愧是我辈楷模啊。”
“考场内不许喧哗!”巡场官兵冲着白游低喝。
最前排的李不琢闭目养神,对后面的事一无所知,只在默念着清静经,让心情平静下来。
数日前白游与姜太川各拿出一篇奇经秘诀的事已传遍新封上下城,李不琢对这两篇秘诀志在必得。
寻常人纵使考过县试,成为炼气士,拥有了童子身份,也只能接触打通十二正经的法门,这样修成小周天圆满,根基就远不如打通了奇经的炼气士。
打通后溪、列缺二脉的炼气士,内炁浑厚远胜寻常炼气士数倍,而打通公孙、临泣二脉的炼气士,则身轻如燕,敏捷如风,能一苇渡江。
更重要的是小周天圆满炼气士冲击大周天时,内炁越浑厚,能成就的根基也越扎实,世家高门子弟至少都会练通一条奇经,而那几位崭露头角的寒门天才,也无不是年轻时有大机缘,得到了奇经法门。
李不琢若修炼小周天时能得到这两篇秘诀,根基就能雄厚数番,不然纵使县试中第,前途也远比不上天生有世家底蕴的炼气士。
“据说县望之族中,也不一定有奇经法门传承,白家是玄门大族,传承四百年之久,出过宗师七十二人,也只有两篇家传奇经法门,能打通四条奇经,这不一定是白家的全部底蕴,但对我来说,奇经法门可望而不可及,错过这次县试魁首,往后十年都难有接触到的机会。”
这时候千余名考生皆已入场,虽然都保持肃静,可偶尔的咳嗽声、桌椅拖地声也让考场渐渐嘈杂起来,巡场官兵走动也愈加频繁。
李不琢睁眼舒了口气,左右看去,考棚墙壁遮挡着,看不到其他人的模样,心想:“不知何文运与符膺坐在何处?以这二人的心性和才学,应该不会坐在靠后的位子。”
“我要当魁首,就要胜过这考场中其余千人,幽州虽然太平,纷争却比沧州更多。落马坡神童,圣人徒孙……若魁首落在他们二人头上,自然是一路坦途,若我能踩着这二人上位,他们的名声又会反加在我身上。”
“何文运一年前就能单挑三位道童子,符膺是圣人徒孙,更胜何文运,但我有梦中读书的神通,通读小道藏,更涉猎杂学与纵横家典籍,何尝不能争胜!”
李不琢取出听潮石砚台滴入清水,静静磨墨,动作一丝不苟。
片刻后,台上姜太川目光巡梭考场一圈,朗声道:“巳时已至,发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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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如何祭炼道心
姜太川一声令下,八位考官带巡场官兵开始分发题卷,千份考卷一刻钟后分发完毕。
题卷足有一寸厚,大半都是贴经墨义,再有十张白纸是修持答卷。
李不琢拿到题卷,便翻开看了修持题。
“如何祭炼道心?”
登时李不琢脑中就浮现起小道藏中原文:“有想是为祭,无想是为炼。”
破题最为费神,李不琢暂时先不去细想,把修持题压在最下,拿起贴经第一张,提起生花笔,蘸墨,开始答题。
“衣天斗,戴金巾,乘魁纲,入斗门,朝真人,拜华晨……”
每看到一题,早已烂熟于心的勘渊集原文就在脑中浮现,李不琢聚精会神,不疾不徐地书写着,确保不会错字。
写错了字可以用墨团涂去,但卷面是否整洁也是贴经评分标准之一,就算通篇贴经无错漏,墨团多于五个的,也不能评甲上。
上等药墨气息极其醒神,带着清淡的幽香,墨迹也凝而不散,十分美观。
贴经题卷渐渐被八分书填满,李不琢的字迹颇有姜太川年轻时那篇手迹的神韵,又多了股破阵冲杀的锋锐之气。
县试所考贴经与县学月考相近,区别只是题量更多五倍,李不琢答到后面,发现不仅只考原文,还有了新的变化。
譬如一题问到:“建武十六年希夷门八世祖所收之徒是谁,在何处?”
希夷门是归真派祖庭,希夷门八世祖姓寇,讳良,便是玄门古圣之一,门徒众多。
这题勘渊集中没有明文记载,却可以从一些经文中推断出来。
李不琢略一沉思,脑海里浮现出两篇经文。
经教相承部雷平山真人许君传中提到,建武十六年许真人与友人交谈,二人谈到寇祖,许君便说:“吾师去往驳泽山云游未归”。
雷平山真人许君正是寇祖门徒,由此可知,建武十六年希夷门八世祖在驳泽山。
经教相承部中另一篇经文,又记载了寇祖另一位门徒,简庐山真人陆君的传记,其中提到陆君在建武六年诞生于驳泽山脚大泽乡,十岁被收入寇祖门下,这正好与雷平山真人许君传中寇祖去驳泽山云游的时间对上。
李不琢于是提笔写下:“建武十六年寇祖在驳泽山脚大泽乡收简庐山真人陆君为徒。”
再把所引经典一并答上:“经教相承部雷平山真人许君传曰……经教相承部简庐山真人陆君传曰……”
此题就算圆满了。
县试贴经有十六页,三百六十五题,可供答题的空处不大,于是考生答贴经必须写蝇头小字,这考的不光是记忆,还有精力。
考试过去一个时辰后,就有人开始挠腮咬笔头,有人内炁不足,过法家金印与圣像两关后已损耗精力,一时间心神恍惚,捡起落地题卷时失手打翻砚台,之前所答尽数作废,不由席地而坐,痛哭失声,被巡场官兵手刀一砍后颈,直接打晕带走,若运气好就是被扔出考场,运气不好,还要落个“搅乱考场秩序”的可大可小的罪名,在号子里蹲上几天。
有人被一题难住,苦心冥想不出,便暂且略过,结果越到后面的贴经题越难,不等放榜,也知道自己必然没有希望,便失魂落魄发呆了。
高台上,下方景象一览无余,姜太川见惯了寒窗十年功亏一篑的心酸,虽然同情,却并不惋惜,优胜劣汰自古如此,便把目光放在为数不多的,几个表现得胸有成竹的人身上。
方兴运笔极快,行云流水,有被难住的题只沉吟不超过五息时间,就果断放弃,继续往后答题,姜太川点头轻声道:“能取舍,知进退,不错。”
姜太川目光又扫过符膺,只见这位圣人徒孙看任何题都只扫一眼便不假思索作答,赞道:“符灵均倒是收了个好徒弟,想我当年考县试贴经也错了九题,哪有他这么轻松。白兄,你当年县试错了几题?”
“一题,一时不查,因笔误写错一字。”
姜太川眉毛一抖,县试贴经三百六十五题,越往后越刁钻,就算能过目不忘、背下全本小道藏的天才,答到后面也要费神推演才能作答,当年他考县试被贴经题难住时,也是当舍则舍,把精力留给墨义与修持。
“可惜,若白兄不错那一笔,便是天宫立科举以来贴经全对的第一人。”
…………
“贴经总算答完了……”
李不琢搁下生花笔,揉动酸痛的手腕,轻舒一口气,等墨迹晾干了,就开始检查答卷。
检查一遍,只见答卷上蝇头八分书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十分赏心悦目,而且没有错字和涂改。
贴经全对,接下来便是墨义,墨义要注解经文,李不琢读了几位玄门祖师对小道藏的注本,比两月前永安县学月考时不可同日而语,但墨义却不是死记硬背就能答好的,同样的注解在不同的批卷考官眼中评价不一也是常有的事。
墨义没有所谓的“对错”,无法苛求完美。
李不琢仔细回答墨义时,心里便开始进行修持的破题了。
县试修持题由鼎天宫中诸家大学士拟定,说不上纯粹公平,也有一定制衡,李不琢眼前修持卷上“如何祭炼道心”这一问,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
道心祭炼向来是炼气士法会上的热门议题,幽州考生对这四字耳熟能详,不会无法下笔,但越是这样的考题,越难脱颖而出写出新意,道理都被别人讲过了,还有什么新东西好讲的?
李不琢答完墨义九十题后,已经腹中空空,考场中天色已稍稍黯淡下来,巡场官兵走过一个个考棚,渐次点亮纸糊灯牌。
答墨义时,李不琢对如何答“如何祭炼道心”一题也有了思路。
答这种题,当先要避免“大而化之”,通篇讲大道理,看似都是玄门大道,却都是泛泛之谈,言之无物。
再就是要汲取前人经验,却不能照本宣科,答得太过老套,这样答题虽不会出漏子,无虞落第,却拿不到好名次,更休提魁首了。
要言之凿凿,脚踏实地,又要推陈出新,且要迎合纵横家学说理念,能做到这四点,才算向魁首靠近一步。
………………………………
四十一:有想无想
李不琢思忖着,在草纸上写下数行字。
“有想是为祭,无想是为炼。”
“道心,向道之心也。”
接着又写下《玄微子》中的经文:“圣人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其道一也。”
如此便把道心祭炼与纵横家阴阳捭阖学说关联起来,李不琢又在草纸上写下:“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隐而入;阳远终阴,阴极反阳……”
思绪整理得差不多了,李不琢就提笔开始写文章,先在草纸上打草稿,待写完草稿,再修改润色一遍,就可以正式誊抄到题卷上。
从解释道心祭炼着手破题,而后转论阴阳捭阖学说,化阴阳捭阖学说为道心祭炼之法,在转至讨论如何把学问用至实修,以及阐述清晰学问用入实修后需要提防注意的要点。
修持文章一气呵成。
“呼……再润色修改炼字,就可以誊抄到题卷上了。”李不琢松了口气,把草稿默念一遍,略一点头。
按历年县试文集中的文章水准来看,这篇结合玄门道心祭炼与纵横家阴阳捭阖学说的文章并无惊人之语,但胜在文脉清晰,简练朴实,水准可称中上,再加上迎合了纵横家大学士姜太川,又能再升一等。
提笔正要修改润色,李不琢忽然手一顿。
这样的文章必然可以中第,甚至因为贴经全对,得前三甲也有把握,可是要跟何文运以及那圣人徒孙符膺去争魁首,就显得太过平庸。
难道要推翻重写?此时天色将暗,已过了酉初,再过一个时辰,到戌正时分,县试就要结束了,此时已经有考生交卷离开。
推翻重写,又该怎么写?“如何祭炼道心”这题,本来就问得很大,不容易答,再要把文章与纵横家学说关联,能写成现在这样已是极限。
想稳坐魁首,必定要语出惊人,言前人之不敢言,写前人之不敢,又要能自圆其说,有实修意义。可是道心祭炼已经是前人讨论无数年的问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谈何容易。
主考台上白益目光巡睃下方考生,见到李不琢面色变换不定,微微皱眉。
“这魁首我恐怕争不过了,难道就这样与两篇奇经法门失之交臂……”李不琢深吸一口气,下决心般攥紧左拳,“这时候不争何时去争,纵使文章写得不好,又没能迎合姜太川,大不了再考一年,但错过这次县试,要再想获得灵枢真解与转丸篇,只怕再等十年都有没机会。”
李不琢闭目凝神半晌,睁眼时,把原稿攥成一团,干脆利落地抛开。
做完这一切,忽觉胸中滞涩豁然明朗,念头通达,忽然间福至心灵,提笔在草纸上写下几行字。
“有想是为祭,无想是为炼。”
“有想,时常拂拭道心,扫除杂念。无想,道心落于虚无,不沾杂念。此为祭炼道心。”
完成破题。
破题这句话一写下,李不琢顿悟一般,那些以前没有融会贯通的经义也突然想明白了,手中生花笔不停写下字句,行云流水,片刻就写下洋洋洒洒上千言。
写完后,李不琢一检查,发现文脉清晰,词句简练直白,朴实自然,已没必要再润色。
这时已到了黄昏,李不琢急忙铺开答卷,把文章誊抄上去。
用的仍是八分书,虽然所剩时间不多,写起来仍是不疾不徐,力求美观无错。
誊完文章,休息了半刻钟,主考台上余景山就敲响鸣钟,八位副考官与巡场官兵纷纷下场,收走答卷。
众考生纷纷离场,人头熙熙攘攘,有几人还在交流县试考题,李不琢又困又饿,闷头挤出考场,径直坐悬车回黎溪巷。
到了巷口,就见到扎双丫髻的女孩打着灯笼在桥头左顾右盼的,不时捏捏着膝盖,看样子站得腿酸了。
“在这傻等能近多少?”李不琢走近道,“做饭没?”
“锅里热着呢,怎么样?”三斤抓着李不琢的手往回走,又是期冀又是担心的,问的当然是县试。
“凑合吧,中第应该没大问题。”考试时突然改变主意,没迎合纵横家学说,李不琢心里也拿捏不准结果,没把话说太满。
…………
夜深,贡院内堂灯火通明,八位副考官伏案批卷,先批贴经墨义,达不到乙等的卷子,直接丢到一旁,修持部的文章已没有必要再看了。
堂上安坐的白益身为主监,有提录弃卷进行重审之权,却也不会到这些贴经墨义都不过关的弃卷堆里去寻遗珠。
八位副考官批完贴经墨义都合格的卷子,才会看修持文章,按文理,文采,书法等方面评定,有甲等的卷子,再交给坐在内堂中央案几边的姜太川定夺。
永安县每年县试童子名额有八十七人,按往年情况,一次县试千份考卷,甲等试卷数量不会超过五十,所以甲等试卷必然能中童子,待排完甲等试卷的名次,主考官就会到乙等卷子中抽取试卷,大致满意就批为中第,直到凑够名额为止。
这时姜太川已看过九份甲等考卷,突然右首批卷的副考官轻呼一声“真是绝妙”,随后就把题卷递给姜太川,请主考过目。
姜太川拿过题卷一看,点头道:“好!魁首之才!”
也不看糊名,接着说:“一定是符膺的卷子,符灵均当真收了个好学生,咦,贴经只错两题,墨义答的也都是堂堂正正的前圣之言,若无意外,这次魁首非他莫属。”
之后才翻开名字一看,果然就写着符膺的名字,忍不住看向白益。
边上的掌灯侍卫察言观色,心中暗道:“神将大人拿灵枢真解激姜大学士也拿出转丸篇,本以为这魁首会落在道家子弟头上,可眼下看来符公子必然是魁首了,神将大人这回可真是做了笔亏本买卖。”
“姜兄不妨等考卷都批完再下定论。”白益坐在左首案几边,双目似开似阖,虽是本次县试主监,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姜太川摇头呵呵一笑,继续批卷,过了一阵,突然轻咦一声。
“这文章……当称佳作!”
………………………………
四十二:判卷
谁的文章?
众副考官都停下批卷,等姜太川说话,姜太川看完那篇文章,沉吟许久放下:“这文章说的是道心祭炼,写的是自我实修,实际谈的却是时局大势,这份心胸格局实在万中无一,是魁首之才。”
说着翻开名字一看:“原来是何文运写的。”
“若与符膺的文章相比?”白益问道。
“两份卷子贴经墨义相差无几,论文章的话……”姜太川犹豫许久,“论文章也难分上下,但天宫开科举已十六年,却是弊端初现,炼气天赋绝佳者层出不穷,最缺的却是治世良才……可惜。”
白益知道姜太川“可惜”的是什么。
果然,说完姜太川就看向符膺的卷子。
“符膺这少年尽得符灵均真传,本经阴符七术中我看他已精通五龙盛神,灵龟养志二术,在任何一县都能稳坐魁首,他为灵枢真解与转丸篇而来,一定势在必得,可惜今年却出了个何文运,这二人任谁屈居第二,都是埋没人才。不过符膺没受过挫折,多磨一磨也好,只望他切莫以为我是为避嫌才故意不点他为魁首而记恨我。”
言下之意就是要点何文运为魁首了。
众副考心中了然,继续批卷。
大半夜过去,千份考卷尽数批完,共计甲等考卷四十九份,暂定何文运第一,符膺第二,第三名宗泽昌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考生,第四名葛渊是永安县学医家学生……
批完甲等考卷,定完前十,也没有李不琢的名字。
姜太川起身去找凑数的乙等卷子,身为主监的白益终于问道:“可有遗漏的卷子?”
众副考官不敢怠慢,各自拿出之前批过,却有些拿捏不准的卷子。
白益起身一一看过,看到一篇题卷时,回头看向姜太川:“姜兄,这份卷子可以再看看。”
姜太川神情一动,拿过卷子一看,是李不琢的卷子,咦了一声:“竟然贴经全对,怎么判了乙等?”
批卷的副考官答道:“这卷子贴经全对,的确是下官平生仅见,这考生墨义也答得极好,只是那篇文章……下官拿捏不准,才等大人您来判。”
姜太川这才开始看文章,看到破题时喃喃道:“道心落于虚无,不沾杂念?”
继续看下去,姜太川忽然一拍桌子:“妙!绝妙!何文运写的是扫除杂念,保持道心通明的办法,李不琢却能写到无想无为,道心本是虚无,自然不生杂念这一层,真是绝妙!”
见那副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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