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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魁-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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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众人心中,陈阆真虽后于符膺破壁,却是最有望得头甲的人,毕竟法门千万,都不及实修一半。至于李不琢,还尚未开始破壁,众人心中并未定论,但他的七十一身神都是得字北丘,一旦被奢吴吞去,之后多半便没法与陈阆真相争。
这日,李不琢枯坐石壁前,双目紧闭。
意识界中,他扔开丹青剑典。
剑典所藏四十六柄剑,都布满缺口,已成脚边废铁。
唯独他手中惊蝉还勉强完好。
所幸四下已鬼尸遍野,只剩零星几个恶鬼散布在角落中,畏缩不敢上前。
“荡尽群魔……如何荡得尽鬼界群魔?”
“度人先度己,度鬼,先入鬼道,这便是大悲心吗?”
李不琢打量着四周,握剑的手依然坚定,心中一点清明再复。
他若有所思,打量着四周零星的恶鬼,顿了顿,扔开惊蝉剑,盘膝坐下。
诸鬼见状,狞笑扑来,李不琢不为所动,任恶鬼从身上咬下一片片血肉,剧痛钻心!
李不琢呼吸猛然一促,心中却默念咒文。
“诸佛龙象,世尊地藏……”
“揭谛摩诃……”
恶鬼嚼食血肉的声音与梵唱不断回荡。
李不琢声音渐渐虚弱,脏腑都被掏空,双眼神光却不散。
待血肉被吞噬殆尽,脸庞腐烂,眸生幽光,他身化恶鬼,终于吐出最后一句咒诀。
“波夜摩那娑婆诃。”
轰!
意识界陡然消散。
李不琢自观想中苏醒,回归现世,身体再复原状。
瞳孔中,却有恶鬼相一闪而逝。
识印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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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九:剑冢之邀
梨山石壁下。
李不琢对法门关键所在的大悲心有所领悟,离实修观想法相还远,但能结出识印,已有了通过第一道石壁的资格。
只不过那横在山门前的奢吴仍是一道难题。
“佛门圣尊具大悲心,就算把奢吴镇压在梨山石壁下,也不至于将它贬为妖身。”
李不琢打量着不远处的奢吴,发现它也是在参悟业火三十三相。此法门最能荡涤罪业,这多半就是奢吴苦心参悟的原因。
又见捆住奢吴四足的锁链紧勒入肉,想必被锁链捆住时,奢吴的身躯还没如今这般庞大,李不琢若有所悟。
对于奢吴的存在,他有了些许猜想,正准备走向山门,破壁的同时验证所想,背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李不琢转身一看,来人是方泰柯。
“方兄有事?”
方泰柯背着一柄木剑,走近道:“二月二,升邪剑冢将开,你可愿前来观礼?”
“升邪剑冢将开?”
李不琢心头微微一惊,方氏世代誓死守护剑冢,只为等陈蜇龙兵解转世之身归来,怎会贸然打开?
再想到他推断出方泰柯出山是为寻找陈蜇龙转世,难道方泰柯真找到了?
又考虑到方泰柯求蛊雕和入壶天的时间,想必方泰柯就是在壶天之中找到了陈蜇龙的转世之身。
若细数壶天府试里惊才绝艳者,李不琢抛开自己,结果已呼之欲出。
“陈阆真便是蜇龙真君?”李不琢看向方泰柯,试探问道。
方泰柯心中有些讶异,他只邀李不琢去观礼,李不琢一转眼就想到这层,不愧是北丘观碑甚至压过了陈阆真一头的人,也不隐瞒,点头道:“不错。”
那日陈阆真一语道破《易·龙图》总纲,又直接看破他的剑术,方泰柯已有九成确定,陈阆真便是蜇龙真君转世。
“可喜可贺,待真君重拾前世修为,天宫又要多一名半圣。”李不琢的猜测映证,不禁心中微微一沉,今年府试竟来了个玄门真君的兵解转世之身,得解元的难度又要再高一筹。
心道:“陈阆真竟然是蜇龙真君转世?难怪如此年纪,已有半步宗师修为。不过,他在北丘只参破四十五碑,不知是自觉已参悟足够于是不再往后看,还是因为兵解转世受胎中之迷所扰,还未寻回前世感悟,所只破了四十五道碑……”
虽说北丘观碑时,他破尽七十二碑,遥遥领先,但在梨山石壁下,他借梦中春秋参悟了两日,才结出业火燔身恶鬼相的识印,而符膺与陈阆真,并无这等神通相助,却走在了他前面。
其实有这层担忧,却是李不琢妄自菲薄了。
法相亦有上下之分,人族法门比起异族法门,又更加幽微,他参悟的业火燔身三十三相结出识印的关键在于“大悲心”,感悟大悲心的难度,比起梨山石壁上其他五种上等法门结成识印的难度加起来都高,这也是为什么连奢吴都苦心参悟这法门,三百年也只修成第八相。
“观礼之时,你可会来?”方泰柯问道。
李不琢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
且不说升邪剑上蕴含半圣毕生修行感悟,他若能一观,兴许可以感悟部分剑道意志,再度凝练剑宿,使周天剑宿法更加圆融。再者,听闻升邪剑冢所传剑道精妙至极,他也想观摩一二。
至于方泰柯为什么请自己观礼,李不琢没有多问,但也能猜到这与他在北丘观碑遥遥领先有关。
之所以蜇龙真君回归要请人观礼,原因可想而知,其中之一不是要让升邪剑物归原主的消息传遍天下,死守剑冢的方氏剑侍也能得以解脱。
“届时恭候大驾。”
方泰柯对李不琢点点头,转身离开。
剑冢开启在即,值得他邀请的人并不多,这壶天之中,破尽七十二碑的李不琢当属一位。
这时,忽然有人说道:“剑冢开启后,不知观礼可否有我一席?”
来人是兵家韩弃。
李不琢枯坐的两日,陈阆真是蜇龙真君转世之身的传言已隐隐隐传开,韩弃听到风声,静观方泰柯动向,趁方泰柯邀请李不琢之际,才出言询问。
要知道升邪剑有半圣毕生修行感悟,这剑冢观礼,对炼气士来说是莫大机缘,韩弃看中的还不止这一点。
若陈阆真真的重拾前世修为,化身蜇龙真君,他念及前世兵解之鉴,当不会再如前世那样独来独往,纵使性情闲散,懒得开宗立观,再不济也要收几个徒弟,而剑冢观礼时,就是接近蜇龙真君的良机,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若能得一位真君为师,道途说是明月当空也不夸张。
如此考虑,纵使知道方泰柯没主动邀请,韩弃也果断不去顾及脸皮,主动开口。
方泰柯顿了顿,也不拒绝,直接指向李不琢,对韩弃道:“你若能在府试中胜过他,当然可以。”
作为升邪剑冢当代剑侍。方泰柯可邀请他人观礼,却不是人人都瞧得上眼,邀请李不琢,一为之前蛊雕剑所结善缘,二则因为李不琢破七十二碑时所展现出的剑术还隐隐在他之上。但韩弃虽然观碑排名一度达到第四,却还不入他的眼。
“好!”
韩弃干脆利落一点头,机缘在前,纵使知道破尽七十二碑的李不琢不凡,也并无丝毫扭捏犹豫。
只扫了李不琢一眼,直接就朝山门走去。
大步跨出,接近山门。
奢吴冰冷的目光看过来,他浑身一沉,脚步迟涩,原地嘶吼一声,瞳孔里猿魔虚影闪逝。
猿魔崩山相,是六般法相中最易结出识印的法相,韩弃出身兵家,运使这识印比符膺更加契合,口中连连低吼,一连十步,势大力沉,直接踏过山门。
被奢吴吞吃了十九道蜉蝣真灵,韩弃气劲一收,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李不琢,虽然浑身被汗打湿,神色疲惫,目光却如刀子般逼人。
他自幼便是天才之流,在同辈之中,向来一马当先,在聚集全府精英的两百府试考生中,仍名列前茅。前日在观壁心生迷惘,却仍凭着一股勇猛精进之意,勘破了猿魔崩山相,岂会因为李不琢破尽七十二碑就心生畏惧?
何况李不琢枯坐数日,此时能否破壁还是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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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点化大妖
“前有符膺、陈阆真,今日又韩弃,如此算来,破壁者已有三人。”
看着韩弃已站在山门内,众人议论纷纷,众破壁人尤其感慨,先天境无论是通脉还是开辟气穴,都是温养内炁的水磨工夫,但到了宗师就要悟性,若悟到了法相的真谛,即刻就能结出识印,若悟不到,就如他们一般多年也徒劳无功。
“韩弃破壁比符膺更轻松,显然是早已结成参悟法相,却没急着破壁,若非方泰柯突然邀李不琢去升邪剑冢观礼,韩弃恐怕还不会动手。”
“不错,韩弃素来低调,但机缘在前没有退让之说。可惜我本事不济,不然也要去争一争。”
“李不琢到此时还未破壁,也不知他是否参悟了法相,结出识印。若没有,只怕他就要输给韩弃一筹了。虽说他北丘观碑第一,但毕竟梨山石壁分量更重,眼下他却是落到了第四。”
“咦,李不琢也动了。”
石壁下众人纷纷投来目光,相比于之前符膺和陈阆真的破壁,李不琢和韩弃此时针锋相对,自然有看头得多。
只见李不琢看了一眼奢吴,便走向山门。
韩弃神色微微一凝,他从未轻视李不琢,甚至心想毕竟梨山石壁虽然记载了诸多妙法,但极少有先天境炼气士可以修行的,交出七十一尊身神破壁,之后未必能有收益,而他若见好就收,留下七十一尊身神,就等于省去了多年苦功。
但李不琢此时毫不犹豫便走向奢吴,韩弃心道李不琢这是要放弃身神了。
奢吴妖异的瞳子一瞥李不琢,透出微微血光。它对这些府试考生的纷争并不关心,只需辨认过来的考生是否结出识印。若有,它便又能吞吃几道蜉蝣之灵。
李不琢刚走出三步,被奢吴偏头一望,不自觉脊背发凉。忽然间,只觉浑身一沉,肩头似压下了数千斤重担。
与此同时,他的神魂似乎也被无形锁链拉扯住,无法动弹。
抵抗肉身禁制只需调运内炁,协力身神,但神魂被禁却别无他法。
李不琢心念一动,识海中剑道种子摇身一晃,陡然化作业火燔身恶鬼相,青面黑额,赤目黄牙,浑身被业火焚烧得一片焦灼,恶形恶相,唯独眼神中透着平静悲悯。
李不琢驱动识印,只见恶鬼相一顿足,业火顿起,将自身烧毁的同时,也将禁锢神魂的无形锁链毁灭。
浑身一轻,李不琢再度向前走去。
“业火三十三相?”
奢吴打量蝼蚁般的目光微微一变,此人几日就能参悟业火三十三相的识印?若他已将神魂练到可以神游的地步,只怕此时就可以凝聚法相了。
前几人参悟的猿魔崩山相,奢吴丝毫不会在意,但业火三十三相乃圣尊所创,放眼整个壶天,乃至于现世,也是一等一的法门,亦是它已参悟多年的法门。
若要参悟此法,必先在观想时体悟大悲心,但要体悟大悲心,便要承受神魂被观想出的恶鬼杀伤的风险。
它苦修佛法多年,当年参悟恶鬼相时,仍被群魔杀伤了七次神魂,才凝成法相,而眼前这个即将破壁的年轻人,竟然枯坐两日就结成了识印?
而且,连丝毫神魂受伤的模样都没有。
“除非圣尊再临,不然初修业火相,谁能在面对群魔时顿生大悲心?”
思量间,李不琢已来到山门近前。
与前几个破壁者不同,李不琢走得不急不缓,也并未在石地上留下不堪重负的脚印。若非他额头冒出细汗,脖子上血管突突跳动,真如闲庭散步一般。
韩弃面色一变,随即便苦笑道:“是你胜我一筹。”
刚破壁的他,比在场出了李不琢外谁都清楚奢吴能为接近山门之人施加何等压力,那施加于肉身的压力不算麻烦,那禁锢神魂的无形锁链却极难解,只能借助识印抵挡。他对猿魔崩山相体悟更深,于是破壁比符膺快,而李不琢破壁的轻松让他始料未及,显然所结的识印远远胜过他。
干脆利落认输,韩弃轻叹一声,转身拾级而上,又猛然停住脚步。
“蜉蝣之灵在何处?”奢吴淡淡道。
““你要吞吃我的身神补益修行?免谈。”李不琢打量着奢吴,手中却把青竹枝暗暗握紧,万一惹得它发怒,恐怕圣院里躺着养伤的人又要多一位。
“历来上梨山者都是如此。”奢吴目光冰冷,打量着李不琢。
石壁外众人为李不琢暗暗捏了把汗,奢吴这尊大妖实力深不可测,比一般法相境宗师亦不遑多让,若把它惹恼了,把李不琢轰走都未可知。
“李不琢这却有些贪心了……”
“为了保存身神,却要让直接的准备全都功亏一篑,的确不妥。”
“如此莽撞,一旦被奢吴击伤,不光府试无法继续,升邪剑冢的邀请,自然也会落到韩弃身上,实属不智啊。”
众人纷纷摇头,李不琢想要鱼与熊掌兼得,未免太不把府试规则放在眼里。
“为看守山门击伤他人尚可,却不能为强夺蜉蝣之灵伤我。”李不琢却与奢吴对视,“你明面上是守壁妖,其实也是被困在此参悟法门的破壁妖,因罪业缠身被镇压于此,安敢私自伤人?”
哗啦!奢吴缠身的锁链哗啦作响,连带着山门摇动,一尊幽黑法相隐约透出体表,鬼貌狰狞,手持金刚杵、宝瓶、罗伞、莲花灯等八般佛器,黑色业火熊熊燃起。
此火乍见便让人心生不适,仿佛凝聚天下极恶之念而成。奢吴獠牙外露,目中杀机毕现,竟是被李不琢点破身份,动了杀念。
众皆哗然!
这大妖少说有法相境修为,一动杀念,在场无人能制得住它,李不琢三言两语把它激怒,岂非寻死?它有上万条性命的业力缠身,圣人都没让它神形俱灭,只是镇压在此,纵使再多一条人命又如何?
“滚。”
奢吴十二目中杀意阵阵,却生生克制着,对李不琢低吼一声。
李不琢仰头与奢吴对视,平静道:“能克制杀念不动手,想必是你时时都想着消除罪业回复人身,才护住了心中一点灵明吧。”
“待我修成业火三十三相,化尽罪业,自会恢复人身。”奢吴声若闷雷,身上黑火更胜,“你既看出我克制杀意,还不快滚?”
李不琢却摇摇头:“圣尊创业火三十三相,身入鬼道,是为度鬼,而你修成如今这般模样,却是沦入鬼道,身化妖魔不可自拔,从一开始你就练错了,越练下去,只会沉沦更深。”
奢吴闻言眼神中血光愈浓,瞥向四肢,却身躯微微一颤。
当年初成恶鬼相,他怕自己伤人,以锁链自缚。按说每成一相,便会炼去部分罪业,他修行日久,妖魔化却越深,躯体日渐庞大,锁链已勒入肉中。
“地狱恶鬼亦能度,圣尊心怀大悲,让你来梨山,岂是为了让你化作妖魔?”
李不琢继续说着,越过奢吴,越过山门,头也不回道:“汝一念起,业火炽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
奢吴忽然又想起当年他犯下罪业后,圣尊道:“魔种已现,方可祛除,明心见性,你可得解脱。”
它庞大的身子微微一晃,身上黑色业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下去,恶鬼法相手中佛器一件件崩散,紧接着是法相本体。
待法相俱散,小山般的妖躯轰然匍匐倒下。
它的皮毛开始干枯,灰败,化作岩石,又如树皮般一寸一寸皲裂,跌落。
咔嚓声不绝于耳。
从头到脚,整个妖躯化作尘灰,被无形之风吹散,露出盘膝闭目,坐在原地的一个僧人,那紧勒入肉,束缚四肢的乌青色锁链,此时已自行脱落。
………………………………
一百九十一:点化之恩
梨山石壁下,鸦雀无声。
当奢吴祭出法相时,在场之人都感受到了冲天的杀意和怒气,本以为下一刻便是李不琢横尸当场的结局,未曾想,会是这般结果。
野史中,不乏有上古圣贤修行未成时就能感化妖蛮、一言止杀的诸多轶事。有幸而今他们竟亲眼见到一个先天境炼气士三言两语点化了一尊大妖,助其恢复人形。
“守壁妖亦是破壁妖,难怪,难怪。”韩弃站在山道上看着李不琢,暗道一声佩服。其实回想起奢吴的种种行为,他也能猜测到这点,但面对一尊法相境大妖,包括符膺,陈阆真在内,都无法以平常心去看待,而是将之摆到府试考验者的高度。
而且他自问纵使推断出奢吴的身份,也未必能如李不琢一般,面对祭出法相,杀意滔天的大妖而面不改色。
回想起李不琢面对奢吴发怒时的平静,韩弃心中愈发感慨,作为别人眼中天才的他,此时却对李不琢心服口服。
梨山石壁下的未破壁的府试考生与破壁人更是诧然。
别人费进浑身解数连破壁都难,哪有余地去想其他的?而李不琢不光轻易破壁,更是在奢吴口下保下身神,还寥寥数语将其点化,从北丘观碑开始,他就一直走在众人前面,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众人心头兀自惊讶,脱离妖躯的佘吴睁开双眼。
他身上的僧袍已破败不堪,满是污垢,皮肤却洁净无暇。
起身轻轻一抖,震去尘灰,他看着地上的乌青色锁链。
原来这锁链锁住的不是他,而是他心中的妖魔,心中妖魔一去,锁链自解。
“善哉。”
佘吴轻轻吐出两个字,嗓音澄澈清明,与此同时,他蹲下身子,在妖躯所化的尘灰中拾起一盏蒙尘的青灯。
轻轻拂拭,青灯表面尘土尽去,一点灵光悄然燃起。
“李不琢。”这时他才看向李不琢,一挥手,青灯之中灵光分出一缕,倏然没入李不琢眉心,“一缕觉照灵光,偿你为我点化之恩,后会有期。”
李不琢眉心中微微一热,来不及细细查看,佘吴一声梵唱,转身迈出一步,壶天界便为他打开一道门户,一步迈出,身形消失不见。
那妖躯残灰渐渐被风吹散,只留下四条庞大、冰冷的乌青色锁链缠绕着山门门柱。
李不琢看着佘吴背影消失,又四下环视一遭,像是再寻找什么。寻找未果,才重新踏入上山道。
…………
第一道梨山石壁极高处的栈桥上,胡老遥遥看着李不琢,恍然道:“这小子真是心思缜密,竟然猜到有人暗中保护,难怪敢直面奢吴。要不是他看这么一眼,我还真以为这是个不怕死的。”
他身边是府试主考孙青臣,还有九位副考。
此番府试,由岐黄医家的孙青臣担任主考,而墨家、兵家、法家、道家、佛家都有人出任副考。那位佛家僧人静静站在人群最后方。佛门中人极少参与天宫政事,收徒重缘法,向来不参与科举,人群后方法号龙珏的僧人是为佘吴而来。
胡老话音刚落,身后却有一位副考道:“府试又不是上战场,那几个不顾规矩接近山门的考生受些伤还尚可,死伤却不至于,任何一个脑子灵光点的考生,都能猜得出来。”
说话的人是副考朱由,乃是谶纬派神游境宗师。眼下李不琢的所作所为,众人看在眼里,也只有对立学派的人才会在这时候泼冷水,这种事每年科举都屡见不鲜。
当即有人反驳道:“纵使猜出这点,敢和奢吴的妖魔身叫板,也是非同寻常。若换了你,你敢吗?”
当先帮李不琢说话的自然是归真派副考李敬渊。
“怎么不敢,奢吴原是悬空山掌灯人,佛法何其高深,心中一点灵明不散,看似暴怒乖戾,真到了关键时刻,一定不会伤人。”朱由毫不犹豫顶了回去。
府试过程中一众考生的表现,都由在场的十位考官共同评判,谶纬派今年府试最出色的何文运与赵承阳破壁落在了后头,若现在就让李不琢占尽风头,之后对何、赵二人殊为不利。
李敬渊自然知道朱由的心思,也不跟他客气,冷笑道:“好,纵使你这么说了,李不琢寥寥数言点化悬空山掌灯人,此举在先天境中找不出第二人,你难道还要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由面不改色道:“有什么说不得?掌灯人三世修行,在梨山下修行三百年,论佛法积累,当世有几人比得过他?只不过当局者迷,没能摆脱执念,才被困梨山之下。李不琢几句话,不过一个引子,让掌灯人数百年积累得以宣泄,他恢复人身,本就是水到渠成,李不琢的话起到的作用有限,不过一个先天境炼气士,府试结果还未出来,你想把他捧多高?”
“照你这么说,连李不琢府试表现都是平平无奇,那你看好的那几人,又是什么臭鱼烂虾?”李敬渊呵呵一笑,话语粗鄙。
旁人却都习以为常,炼气士又不是前朝的清高士大夫,行事不拘小节,争吵起来斗法大打出手都常见,李敬渊这话说起来还是轻的。
朱由冷冷道:“我实话实说罢了。”
众人看着二人争吵,皆做看戏状,只有时人群后方的僧人龙珏忽然上前两步,正色道:“善哉,李不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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