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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魁-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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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昔日姜太川以祸斗心髓为李不琢点额相若,这小盏里的朱泥,是荡涤内炁的药物,不过其荣誉大过于实修之效。

    为李不琢点额的孙青臣手指在李不琢额头一印,李不琢只觉神气一清,倒也没太大感受。他在壶天之中的收获已经远超他人,这点额对他黄芽境的神魂已起不到多大作用,不如补充内炁的药物来得实在。

    放下手指,孙青臣不经意般问道:“你可认得神咤司破邪大将?”

    李不琢怔了怔,从孙青臣眼中看出试探的以为,摇摇头。

    众考官为考生点额之后便离开,朱由看了李不琢一眼,虽没什么表情,但神魂突破至黄芽境,剑心通透之后,李不琢灵觉颇为敏锐,察觉到其中的敌意,心中暗道玄门二派的明争暗斗竟激烈到如此地步,他没得罪过这位考官,这位考官却对他产生敌意。这时李敬渊经过李不琢身边,大为赞赏地拍了拍李不琢肩膀,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不遭人妒是庸才。”

    对李不琢这位归真派新秀,李敬渊可谓青眼有加,他还未任官职,就已帮归真派搏到了谶纬派一个副考名额,又据说他还得了神咤司那位人仙的赏识,前途无量。

    众考官一走,便只有以为司礼官主持着游春之礼,诸位考生也可放松下来。

    李不琢坐的是蛛楼门口,视野最开阔的位置,他面前一条几案上摆着多种珍馔,蛛楼从巷口离开,微风迎面,案上汤品无丝毫晃动。片刻,诸多民居建筑便已到了脚下,蛛楼两侧机关臂运转,楼体离地三丈,下方车马如流,人人向上仰视,许多百姓举着炮筒,砰一下把大片花瓣打上半空,随之洒下,欢呼声如雷震,其中大多数人喊的便是李不琢的名字。

    “你果然是解元。”

    坐在李不琢右侧靠后的符膺感慨一声,李不琢扭头过来,符膺便对他举了举杯,喟叹道:“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一声,佩服。”遂一饮而尽。

    李不琢也举杯回敬,虽然县试时有过一些口角,后来符膺却不算讨厌。

    二人对饮一杯,诸考生也都对饮起来,楼内有歌舞丝竹,楼外也有欢呼庆祝,今日的新封府,这三十五人便是主角。李不琢拿酒壶找到白游,见他神色还有些虚弱:“修养的如何了?”

    “死不了。”白游虽然虚弱,眼神却欣喜得意,推开酒壶推脱道:“但酒就沾不得了。”

    李不琢不以为意,举壶灌了一口,笑道:“好好养伤。”

    蛛楼已行至城边,眼下就要出城,行酒间,众考生交流愈多,开始放肆享受此时春风得意,出城后,蛛楼向北行去,至开阔之地,便能望见平原尽头,一座方圆不知多少里的高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高山之上,隐约有七重宫阙,如在云端,俯视人间。

    面对希夷山上七重天宫,众考生壮思逸兴高涨,纷纷口占诗词,这等时分,纵使言论放肆轻狂,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会因此遭到攻讦。众人欢庆时分,李不琢却注意到,陈阆真眉宇间隐有一缕忧色,便来到他身边恭贺,道:“半月后剑冢观礼时,陈兄在拾得前世感悟,我玄门便又多一位真君了。”

    陈阆真笑了笑,却摇头,看向楼外,轻叹道:“时人皆想我是陈蜇龙,却无人想过我是陈阆真,若陈蜇龙复生,陈阆真又在何处。”

    李不琢哑然,心道陈阆真陷入这等思辨难题,一时是解不出来了,举杯道:“你若不用内炁逼出酒气,只须一两壶,就可以从这问题中脱身。”

    “这倒是好办法。”陈阆真洒然一笑,却最终也没碰酒壶。

    ………………

    申正,蛛楼回到新封府,众考生领了白玉双鱼名牌、黑红常服、黑红正服,又有官员来到府外宣赏。

    李不琢的解元赏赐,皆是绫罗绸缎、金银财物、饮食酒品、其中最珍贵的,除了一架三辕马车,是一匹“皇血”马,此马脖颈宽厚、胸廓深广、后肢如刀、高有六尺,常人上马都难,若单论气血之旺盛,已能与坐照圆满贯通十二正经的炼气士相比,单一匹马,价值便超过其他赏赐的总和。

    这些赏赐加起来,胜过县试魁首赏赐十倍不止,由此也能看出天宫对举子的优待,童子炼气士只是预备人才,而举子已是正经官身。

    宣赏后,与营造官吏商议了建造解元牌楼的事项,李不琢回得屋中已近入夜,终于休息下来,心中揣摩着今日点额时孙青臣的试探,低声自语道:“除了冯将军,我似乎并未和神咤司其他人有所接触。”

    这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洛还君发出“咦”的一声。

    院中,支霜衣背着木剑,看向李不琢身旁房间,面色奇异。

    “梨山守壁妖?原来只是假死,竟被你带出了壶天。”

    。全本m。


………………………………

二百一十:入沂幽山

    李不琢听到隔壁洛还君的动静,推门而出,尚未迈出门槛,便觉浑身动弹不得。

    院子里,支霜衣静静对着洛还君所在的那间屋子,并无多余动作,李不琢却觉得仿佛一座大山立在那儿,夜风都凝滞起来。而洛还君的屋子里,也传出厚重的威压。

    李不琢心道:“原来她法力并未失去?竟然能与人仙对峙。”

    念头刚去,那威压一散,洛还君屋里传出一声轻轻的闷哼声。支霜衣摇摇头,看向李不琢道:“进屋说话。”

    李不琢后撤一步。

    夜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但眼前这位人仙当然不可以作寻常女子看待。

    看着支霜衣进来,李不琢眼尖,见到她今日穿的那身玄衣衣领上绣着的麒麟与飞蟒交缠的花纹,代表着神咤司中比一般神咤军所着衣袍上青蟒纹更高的等级。

    一时间又想到白天蛛楼上孙青臣为他点额的时候,特地问了他是否认得神咤司破邪大将,不由心道:“难道她就是神咤司破邪大将?”

    支霜衣一进屋,自顾自坐下,没提及方才洛还君的事,看了李不琢一眼,点头便赞道:“好,你能消化那一道圣言剑字与觉照灵光,成就少年宗师,就不辜负我多添了一道考核。”

    李不琢恍然,原来最后出府试贡院门口的那一声“咄”,是眼前这位人仙发出的,当即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磨砺。”

    “要谢我,就拿实际的来谢吧。”支霜衣摆摆手,呵呵一笑,“当初在白龙寺外偶遇,我让你帮忙,你多有推诿,现在呢?”

    李不琢也不尴尬:“晚辈虽然修为低微,却是惜命,心想以人仙大驾都办不下的事情,我岂能不自量力。前辈不如先讲讲要我帮什么忙,赴汤蹈火不至于,也断不会推诿了。”

    “此事关乎河东百姓性命,你不是帮我一人的忙。”支霜衣看向李不琢,“这次府试结束后的天宫大挑你已不必去了,我打了招呼,你即日便可入神咤司第十三司所,领千户之衔。”

    神咤司有十六司所,每一司所设千户,乃正五品官职,李不琢微微一惊,按说府试过后的天宫大挑,最高也只能得个七品,支霜衣这却是直接让他跳了六级。不由问道:“会不会坏了规矩?”

    “时势便是规矩。”支霜衣正色道:“我要用人,不管什么资历,只管举贤!”

    说着又语气一缓,道:“当初让你帮忙,是因为我看出你乃身具宿慧之人,虽不知是何人转世,但真灵能经轮回磋磨而不灭,便是我要找的帮手。你能成长得如此迅速,也要省却我许多功夫,你可以放心,此事你不会有危险。”

    “那好。”李不琢一口答应下来,以支霜衣的实力,能如此客气已是难得,他也不会不识抬举。况且连跳十二级,直接领神咤司千户之衔,这也不是寻常时候能遇上的机会。

    李不琢又道:“不知前辈何时用到我?我已应了半月后升邪剑冢观礼之邀,怕会误了时候。”

    支霜衣道:“升邪剑冢观礼?哦,你是说那陈阆真。其实若比起陈阆真来,我更觉得你像陈蜇龙转世,不过当年陈蜇龙被武无敌打灭神形,我倒没想到他还能保存一点真灵兵解转世。”

    说着她起身,把一份书契拍在桌上:“无妨,你来神咤司上任的事,大可放在剑冢观礼之后,毕竟你是习剑之人,若能观摩升邪剑,兴许能有机缘。”

    说罢,离开屋中,不请而来,不请自去,姿态洒脱。

    李不琢看着支霜衣的背影,感慨女子之身竟有如此气度,拿起桌上书契,便见到是可去神咤司上任的文书,这时李不琢才看见她的名字。

    来到隔壁,推门一看,洛还君靠墙缩在床上,脸色有些惊吓。洛还君见到李不琢,一下就过来拉着他衣角。

    想起她刚才与支霜衣对峙,李不琢怀疑洛还君是否还有之前的记忆,不动声色移开一步:“怎么了?”

    “怕……吓到我了。”洛还君又跟上捏紧李不琢衣角,指了指支霜衣离开的方向,小声道:“怪凶的。”

    “……”李不琢看这神态,果然是真失忆了。

    回房歇息过后,李不琢度过了最后的平静一天。

    接下来的几日,给这位新科解元邀约投贴的人络绎不绝,李不琢不得不让郭璞新聘来一个门子,推去了大部分请帖。但有些请帖却推脱不掉,一时间,忙得连修行都没多大功夫。

    便索性把受封荡剑候的宴席也办了,宴请了县试府试的诸位恩师,白府一家,沈家,还有一些个同年考生。

    之后的几日李不琢开商行,应酬,修行也无甚长进,心有感慨,就如白益体悟的一般,真要大隐隐于世,实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十日过去,郭璞将千机商行前后事务处理好了,在地市阳环中租到一处铺面。请匠人里外修缮重整一番,便正式开张,李不琢也没再这时候低调,放出皇血马去地市剪彩,借着自己解元的热度,为千机商行的起步带来了一些名声。

    李不琢的举子牌楼,已有飞信传去沧州,建在他故居之处。而马蹄巷中,为了养那匹皇血马,李不琢不得不请人加盖了更高的马厩,也额外聘了一个马夫,专只照料这一匹马。一来二去,积蓄花出了不少。

    好在好马也堪用,这一日,剑冢观礼之日临近,李不琢便单人独骑,坐在银丝火囊鞍鞯上出了新封府,赶往幽州东面的沂幽山,只两日出头,就走过了两千里地,远远望见沂幽山翠绿的山体。

    山脚石碑指引了方氏所居之地,李不琢策马入山,在一处山村停下,只见破落山村中,已停留着许多好马,甚至有机关銮驾,便知道这是方氏所居的山村,而剑冢的确切所在隐藏在沂幽山中,却只有方氏族人中,一生侍剑的那几人知道。


………………………………

二百一十一:剑之死侍

    建在沂幽山上的小山村无名,村民的生活也绝算不上优渥,只是在并不肥沃的土地上种着薄田,供养村民和冢中剑侍的清苦生活,若非剑侍时常出手猎取肉食,怕是连自己炼气的消耗都支撑不起了。

    眼下破落小村中停着众多车马,是前所未有的繁华景象,但众村民显然都被告诫过了,并未造成喧哗。

    一个面瘫少年膝上横剑,用布条缠裹,正在查看入村之人的请帖,一一放行。

    方泰柯已经在这守了两天,这次剑冢观礼意义重大,除宣示蜇龙真君回归以外,也是为蜇龙真君结下善缘,毕竟兵解重生,有伤天和,据说会有损修行。

    李不琢牵马过去,把请帖递给方泰柯,方泰柯看向李不琢道:“来了。”

    “来了。”李不琢点头。

    “真君转世之身已入剑冢,但此刻剑冢尚未开启,先入村吧,有人会接应。”方泰柯把请帖还给李不琢。

    李不琢点点头,牵马入村,没走多远就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过来道:“是刚入村的吧?请这边来。”

    李不琢便随少年进入旁边的村舍,少年一边走一边说道:“听说剑冢就要开启了,您只要在村中等待不久就可以了,对了,我叫方然兴。你叫什么?”

    “李不琢。”李不琢走到门口,把皇血马拴好,方然兴惊讶地直挠头:“这马也太大了,恐怕拴不住啊。”

    又见李不琢拍了怕马脖子,就让马安分下来,方然兴嘀咕道:“真羡慕不琢哥你和泰柯哥能够修行,可惜当初选剑侍没选上我,不然我也可以学剑了。”又说:“不琢哥你村中等待,也要小心些旁人,近些时日我经常见到他们互相比斗,恐怕你也会被找上门来。”

    “怎么回事?”李不琢入屋问道。

    方然兴道:“我是在其他人口中听说的,他们想争真君弟子的名额。”

    李不琢心中一动。

    听说被邀请来观礼的多是年轻一辈炼气士,陈蜇龙一生无徒,兴许他重拾前世修为后,会在众人之中收一位门徒。但李不琢的目的主要并不在此,他听闻升邪剑之名,只想有机会观摩升邪剑,也许可以感悟其中剑道意志,将法门再往上推演一个层次。

    这时候外面隐有人声传来,李不琢出去一看,原来动静是自小村东面传来,便不动声色靠近过去,只见老槐之下,一个澜衫少年和一个绿衣少年各自持剑,正要较量胜负。

    只听旁人道:

    “蜇龙真君是否收徒还是两说,何必弄得剑拔弩张。”

    “这又何妨,眼下这小村之中聚集众多少年英杰,就算蜇龙真君归来后没有收徒的意思,你我切磋一番,互相映证修行也是好的。”

    “有道理,这次剑冢观礼,你我能亲眼见到一位半圣重拾修为,从先天境一路突破到真形境以上,乃是不小的机缘。借此机会,也可以互相映证修行。”

    这时,对峙的澜衫少年与绿衣少年一同出剑,众人当即收声。他人切磋之时,就算看破了其中路数,在一旁妄加议论却十分无理。

    李不琢在一旁观看,只见二人都是周天圆融境的炼气士,出手皆有分寸,并未祭出身神,但展露出来的剑术已十分精妙,并不输当初与他交手的厉无咎多少。而今他的不易剑道已有小成,轻易便看出二人路数,一眼料定七十回合分出胜负。

    果不其然,七十回合后澜衫少年一剑挑飞敌手剑器,道了一声承让。又环视众人,微微一笑道:“可还有不服的道友,但来与在下切磋无妨。”

    李不琢目光落在澜衫少年手中长剑身上,不由按向腰间的丹青剑典,剑灵十五传来阵阵感应,察觉到那长剑之中的灵性。心中一动,剑冢开启之前的切磋比斗他本无心参加,但若战胜他人,能借其剑器揣摩其中灵性却正好……

    ………………………

    沂幽山深处,古木参天,巨大重叠的树冠将日光遮蔽,四下昏暗无光。地面上落叶积得极厚,腐朽绵软,陈阆真紧随着方阿含与方藏鱼一步步在其中行走,小心避开多出阵法机关,终于见到不远处一面石壁下,仅一人高的石门。

    石门无碑刻也无牌匾,方藏鱼在门口停步,对陈阆真道:“此处便是升邪剑冢。”

    陈阆真神情微动,喃喃道:“我似乎来过此处……”

    方藏鱼与方阿含对视一眼,守卫剑冢多年,本以为今世无法等到蜇龙真君的转世之身,始终古井无波的眼神中不由隐隐露出一丝激动。

    尤其方藏鱼修习《易·龙图》中法门出了岔子,寿元大损,无药可医,若真君归来,便有了复原的可能。

    二人推开石门。

    扑鼻的腐朽气息传来,似乎夹杂着兽物尸体腐烂的味道,随着天光照入门中,一个形容枯槁、行将就木的老者缓缓抬头,望了陈阆真一眼。

    陈阆真汗毛微微一竖,这老者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眼神却仿佛带着实质般的剑意,让人见之心凉。

    “老祖。”方藏鱼与方阿含齐齐向老者行礼,随后补充道:“人来了。”

    方氏老祖静静看向眼前这个梦中通晓易龙图,又完败方泰柯,处处都显示着他是蜇龙真君转世的少年,面无表情。方阿含与方藏鱼面面相觑,老祖一生追随蜇龙真君左右,见到蜇龙真君转世之身到来,怎会如此平静淡然?

    方氏老祖摆摆手:“藏鱼、阿含,你们退下。”

    二人告退,合上石门。

    天光褪去,剑冢内幽暗的火光便弥漫开来。

    陈阆真看向剑冢深处,阴影中,那石台上静静躺着一柄剑,郁结不去的血腥气阵阵传来。

    “再好的剑,常年不用都会逐渐丧失灵性,真君未归之时,我每三日用妖血濯洗剑身,以使其锋锐不减。”方氏老祖沙哑说道。

    陈阆真看他一眼,便迈步向剑冢深处走去,方氏老祖却淡淡道:“慢。”

    陈阆真蓦然停下。

    若非不得已,他绝不会放过升邪剑就近在眼前的机会,但当他听到那一个慢字,一截剑尖已悬在他后颈处,冰冷的剑锋让他起了鸡皮疙瘩。

    那行将就木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阴沉道:“你冒充真君转世,意欲何为?”

    。全本m。


………………………………

二百一十二:夺剑大战

    陈阆真呼吸微微一促。

    身后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姓方名安,方安这名姓,就像大户人家被赐名的家丁,但放在这位执剑老者的身上,却是名震一方的名号,他自百年前跟随陈蜇龙,极少出手,但他三十余岁时,就有剑斩五名宗师境炼气士的战绩。

    所幸,当年陈蜇龙身故的那场大战中,方安也受波及,当时就已油尽灯枯,垂垂欲死,却能强撑守卫剑冢,苟延残喘至今。

    “这是……”

    陈阆真脚步一顿,后颈被剑锋所指,并不转头。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何人转世,这其中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方安声音沙哑,目露杀机。若是误会,陈阆真怎会故意在泰柯面前装作通晓《易·龙图》,若非早已知晓方泰柯的剑招套路,如何能轻易破解?况且陈阆真虽偶尔对“真君转世之身”有所抗拒,但言行举止,却处处维护扮演自己的这一重身份。

    陈阆真道:“是误会了,你……”

    方安手腕一动,锃一声,剑刃寒光闪逝,尚看不清怎么出了一剑,便见陈阆真头颅落地。方安一收剑,用老旧的衣袖擦拭剑锋,既看破陈阆真不怀好意,他便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但此人敢入剑冢,恐怕不是孤身前来,方安刚要出声唤来方阿含与方藏鱼,忽然目光一动,看到那身首分离的尸体脖子断口处血肉一下变成了整齐断裂的木茬。

    寄杖之术!

    方氏老祖一扭头,只见剑冢深处的升邪剑旁已出现一个人影。他尚未有动作,身前陈阆真的“尸体”之中火光迸射!

    轰!

    地动山摇!

    剑冢霎然崩塌,冢上的小半座山头覆压下来,方氏老祖目光一凝,在剑冢被乱石掩埋的前一霎,一步跨至升邪剑旁。

    陈阆真却已经夺剑逃出剑冢,他活了二十余年,便是为了这一刻,此时剑在手中,他心跳如擂鼓一般,回头一看,方氏老祖正站在崩塌中的剑冢门口,目光如利剑一般穿刺过来!

    陈阆真被剑意所迫,忍不住想停下脚步,却在心中连连告知自己,方安在当年的大战中受伤惨重,只能在布下十二盏续命灯,强行将神魂锁在躯壳之内,不能外出。眼下,剑冢崩塌,想来那十二盏续命灯不可能完好无损,方安若不即刻全力护住命灯,片刻就要神形俱灭。

    剑冢中的惊天动静,自然将外面的方阿含与方藏鱼吸引过来,二人见到陈阆真夺剑而出,登时将事情猜了个大概,二人一扬手,背后剑匣之中寒光乍射,飞剑电闪而出。

    但霎时间,却又有一道飞剑从远处倏忽而来,缠上方藏鱼的飞剑,又有一尊浑身金甲的符兵与一团阴森狠厉的鬼气夹攻方阿含,迫其回守!

    “走。”三人自参天古木中遁出身形,护陈阆真离开,陈阆真脚步不停,正向林中掠去,身后巨石滚落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一道清晰宛若实质的清叱声刺入耳膜,他心神一震,明知此时不可耽搁,却仍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

    一看,心神剧震,只觉脊背发凉,恨不得肋生双翅!只见方安仍站在剑冢石门门口一动不动,一尊琥珀色的元神却一步步走出剑冢,每走出一步,原本形容枯槁的肉身便枯萎衰败一分,元神也随之黯淡一分,方安却神色不变,一剑劈向陈阆真!

    剑出,肉身如沙砌的人像一般,哗啦散为灰烬。

    “老祖!”方阿含目眦欲裂。

    那剑锋距陈阆真尚有百步远,先是地面毫无声息出现一道沟壑,陈阆真还未来得及反抗,就仿佛见到了自己被一剖为二的模样,竟生不出丝毫抵抗的心思。

    霎那间,一道飞剑、一尊符兵、一团鬼气拥至陈阆真身旁,先是鬼气被斩灭,其中一尊具甲鬼王凄厉嘶吼一声,让陈阆真一下回过神来,霎时间,符兵与飞剑一齐崩碎!

    那恐怖剑意,打碎法器后,那三个突袭方藏鱼与方阿含的高手齐齐喷血,有一人被剑意直接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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