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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修正系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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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已经这样了,苟且活命罢。”以往,别人会相信他是风度翩翩的落难公子,以后,那些人只会当他是不知在哪个山头落草的强盗!
一天之内,王妧已经两次看见绝望。她盯着周建脸上的伤处,显得有些无礼。
“伤可以治,你原本的样子,还找得回来吗?”
周建被她看得侧过脸去,王妧的话或许也触动了他。
“你根本没想要找回来,所以才不想活了。张伯活下来了……”王妧声音低得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直到这时才明白,张伯的绝望对她来说是无解的难题,可这个难题早就被燕国公解开了,这才造成了她的困惑。那些情绪强烈而又真实,偏偏被张伯遏制了。
周建听不完全,不自觉地瞥了王妧一眼。而他所见到的情形却令他惊叫出声:“你……你怎么哭了?”
王妧回过神来,伸手一拂,指尖便沾上了泪渍。她盯着自己的指尖,愣怔不语。片刻后,她才冷冷地看着周建说:“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徐多金把你奉为座上宾时,你不敢笑,他买凶来杀你,你不敢哭,还说什么苟且活命,简直可笑!”
周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索性把眼一闭。正要躺回草席上时,他灵机一动,坐直了身子反驳道:“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我怎么不能哭、不能笑了?我也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为了不牵动伤处,他勉勉强强,皮笑肉不笑。没过一会,他自觉笑声干哑刺耳,又不甘示弱地说:“你看,我想哭也能哭。”
上天夺走了他仅剩的一点长处,他已经一无所有,彻彻底底沦为废人,成为笑柄。他甚至能想象出,别人指着他的鼻子、用尖酸的语调骂他“不要脸”。
他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瞪视着王妧,任眼泪垂落到衣襟上,想以此来证明他言行一致。可是,当他看清王妧眸中映出的人影时,他却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巴,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其他一切紊乱的心绪被他抛到脑后。
“你别过来……”周建急切地叫嚷,“我帮不了你,我帮不了你的。”
王妧心知自己方才失态又失言,看到周建避她唯恐不及的样子,她站起身来,说道:“你无须帮我,只须帮你自己。”
她转身看了六安一眼,内心平静不少。可这一眼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周建看到王妧准备离去,他纠结不已,最终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你有同知大人撑腰,一掷千金,跟徐多金抢人,你明明什么都有了……”
他想要的一切,他付出全部身心、汲汲追求的一切,她都拥有了,为什么她的眼里还会有一团可怕的阴影?他的绝望无法在那团阴影里划出清晰的界线,就被阴影吞噬了,而她却说,无须帮她?
纷杂的思绪令周建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王妧停下脚步,沉默许久,才回答道:“你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找,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说着,回过头,恰好看见周建脸上的疑惑瞬间转变成错愕,她觉得有趣极了。
“诶,你这人……”周建唰地站了起来,见王妧已经迈步到了门边,嗔怪道,“怎么走那么快,没看我都受伤了!”
六安落后几步,扭头留下一句:“你又不是伤了脚。”
周建一听,追上去就要和六安理论。
穿过房中狭窄的通道,他直追到门外。院子很小,和他住了一夜的杂物房相比,却大得足够他舒展肢体。明亮的光线中,袒露的不仅是他脸上恶臭的伤处,还有他压抑了许多年的心。他忘记了六安的玩笑,沉浸在一种释然的境地中,自以为过了很长时间。其实在王妧和六安看来,变化之间只在一霎而已。
“我……”周建心中滋味难言,“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王妧已经听到系统提示她任务成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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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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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日,滁州大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堂堂知州遭人暗害,钦差大臣微服查访,凶徒落网后畏罪自裁。外面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各种小道消息被好事者添油加醋,一部分又传回了镇察司众人耳中。
自从他们表明身份,进入滁州大衙,很多事便成了定局。林启心中清楚,那个自称柳氏的女人并不能改变什么,然而大人却在见完对方之后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人也不见,独自静坐了一个时辰。
林启既有不解,也有不安。此时,他不得不打断周充的沉思,回禀一个他刚刚收到的消息。
“万全一在鸣玉街现身了。”
周充终于抬眼看向林启,问道:“见到王妧了吗?”
林启不假思索,点头应是。
“从徐宅搜到的那本曲谱,把它送到王妧手上。”周充吩咐,语气平静,仿佛与平时的他没有不同。
林启领命。但那本曲谱已被证实是赝品,大人就不怕王姑娘来日追究吗?他心中所想自然而然地在脸上流露出来。
“你拿给她,她自会明白我的用意。”周充说道,心头微小的战栗像涟漪一样向四肢荡开,他不由得将双手紧握到一起。
“万一要是不明白呢。”林启嘀咕了一句,谁知他撇嘴的小动作却被周充看得一清二楚。
书房中的气氛突然间凝重起来。
“你想说什么,就大声说出来。”其实周充并非对此感到不快,只是他惯常一副威严的面孔,林启又不时因为心直口快而挨训,所以周充一问,林启便先慌了。
“属下不敢。”林启低下头,说出的话却像软绵绵的借口。
周充没有说话,也没有让林启退下。他径直取了纸笔,写了两封信,用火漆封了口,又唤了属部高琳来见。
“把这封信送回京城,让翁衡调一半人手,火速赶来滁州,我要亲自去把谢希带回来。”说着,他又拿起第二封,“这封信算是投石问路,交给苏意娘后务必让她给我一个答复,她人在湖州,送信时别打草惊蛇了。”
高琳做事严谨,他听了周充的吩咐,随即想到先前的顾虑:“莫非南沼出事了?”
“谢希落在靖南王手上,所以才和我们失去了联系。柳氏还不知道,端王是借她的口来向镇察司下战帖。不过,”周充说着,话锋一转,“端王的行踪竟能瞒得滴水不漏,我们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说到底,还是人手不足的问题。高琳想道。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完全把林启晾到一旁。
在这段不短的时间里,林启彻底下定了决心。高琳一走,林启咬咬牙,把他的想法说了个痛快:“上一次,王姑娘就不明白。追捕蓝绫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可王姑娘差点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不说,还让大人误以为她受了重伤,白担心了那么久。还有,大人警告过她,那个叫六安的护卫心怀叵测,可她呢,面上冷落六安,令我们放下戒心,背地里却派六安潜伏到姓白的身边做密探,如此是非不分,大人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周充从文案堆中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林启对王妧的看法,而且这个看法还不是林启信口开河捏造出来的。
“她的母亲因为镇国公府而死,镇国公府又因为燕国公和王姗而几乎覆灭,世代的交情和世代的仇怨,她不恨我入骨已经是万幸了,如果她像你一样待我忠心不二,那她就不是她了。”周充缓缓说道。
他早已知道王姗要找的前朝秘宝不在徐多金手上,早已知道找到秘宝的关键是万全一,而他却一直没有告诉王妧。
他在等万全一告诉她。
“徐宅设宴那天,夏二见到我和王妧时忸忸怩怩地说了几句话,王妧就看出来,夏二是得了徐秀的吩咐,要见我的人也是徐秀。如果她想弄清楚一件事,一点蛛丝马迹就够了。全剖白了,她只会觉得无趣,也不会放在心上。”
林启口虽不言,心下却不以为然。即便王姑娘再聪明,然而其言不真,其心不诚,又怎么配得上大人呢?
“这样一来,那本曲谱倒像是我给她下的战帖呢。”周充失笑了,他想起王妧戏谑他时的神情。他的心情,林启又怎么会明白呢。
不管林启明不明白,他最终还是按照周充的吩咐,将太宁曲曲谱的赝品送往它该去的地方。
一个普通的木盒子被送到王妧跟前,彩云说,是衙门里的人送来的。彩云只是奇怪,为何不是送到老爷那里。
王妧接过木盒,从中取出一本曲谱,略翻看了几眼,她脸上便变得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出神了多久,她才被一声轻唤拉回现实。
“姐姐?”王娴好奇地看着她说,“你在看什么?”王娴忙于课业,已有好几日不曾来找王妧闲谈或散步。
王妧没有回答,而是将曲谱递给她。
王娴接过来一看,封面上的字令她吃惊不小:“太宁曲谱?莫不是和街头上流传的太宁曲传人一脉相承的曲谱?这是真的吗?”想起王妧先前对湘湘不同寻常的关注,她心中的许多困惑忽然在这个时候迎刃而解了。
“我打听过,湘湘已经离开德馨班了,所以姐姐也要走了。明明是姐姐宁愿惹祖母生气,也要找到太宁曲谱和它的传人,还说什么另有缘故……”
她很难忘记,当她提起这个问题时受到的来自父亲王政的厉声教训。曾经无比慈爱的祖母、父亲相继在她心头留下阴影,凭什么堂姐王妧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她却要背负着这些阴影度日?
王娴脸上变换的神情全都落入王妧眼里。
“你认为我骗了你,那就当作是我骗了你吧。我不知道曲谱是真是假,也不知道送来这本曲谱的人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只能选,信或是不信。选错了……”王妧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到王娴委屈的眼神,愣怔了片刻,才接着说,“选错了,你才会变得更强大。”
只有王妧自己清楚,她原本要说的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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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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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刮起一阵风,把一片泛黄的槭树叶刮到王妧脚下。正是这片叶子使她停下追逐王娴的脚步。
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缓缓降落的树叶干净得没有沾上一星点尘埃,其上的脉络像一张网一样,抓住了王妧所有目光。
王妧心头一颤,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她再次睁眼时,异常才算消失了。迅速地扫视了空无一人的院子,王妧最后看向阖闭的院门。片刻之前,王娴愤愤离去,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为王妧阖上院门。
“出来!”
一声窣窣细响,体态灵活的小白猫从院墙一跃而下。王妧微蹙眉头,看着它一步步走近。
它伸长了脖子,在王妧面前站定,歪着脑袋回望着王妧,随后席地而坐,若无其事地舔起爪子来。
彩云从门外急步跑进来,见了王妧,气喘吁吁地说:“奴婢一向在这个时候去花园喂它,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奴婢刚放下吃食,它就窜到咱们院子里来了,追都追不上。”
“没事,”王妧说道,“我也有好几日没看见它了,它平时都在花园里吗?”
彩云摇头道:“府里没有它不去的地方,有时还跑到屋顶上,掏小雀儿玩。”
王妧若有所思,却没再继续追问了。她低下身子,捡起被小白猫压在掌下的树叶,又将它一把抱了起来,返身回到屋子里。
小白猫有些不安地想从王妧手中挣脱,却都失败了。它可怜地发出一声猫叫,终于趁王妧不备,脱身跳到摆着花瓶的高几上。
猫与人四目相对。
王妧想知道它毛茸茸的小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小白猫却伸出一只前爪估算着用哪个姿势哪个角度躲过她觊觎的目光。
双方同时动作,结果却是以王妧手上被抓出一道红痕收场。
小白猫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只瘦弱的幼崽,动作神情越来越像一个人。
王妧按下内心一个大胆的猜测,开始回想她刚才集中起全部注意去抓小白猫时的情形。她能看清楚小白猫的每个动作,她的手在它的腹下扫过,只差一点就得手了。
王妧再次出手。一方面,她为方才那种奇妙的境界着迷,另一方面,却是被小白猫激起了好胜之心。一人一猫,一追一逃。
直到王妧用尽最后一丝体力、不支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她才发觉自己额头烧得厉害,汗也出了不少。倦意悄悄袭上她的眉头,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太阳已经西沉,黑夜即将降临。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离开王家宅邸,走在前头那人偶尔侧过头来看落后他两步的人,心思便飘到了别处去。
白天的时候,万全一已经对王妧交代得很清楚了。周充拉着王妧搅进这趟浑水,为的就是逼万全一松口。当年雀部内外交困,万全一才向王姗说出这个秘密:万家先祖留下的秘宝足以解决雀部当时的燃眉之急。后来皇上插手解决了那件事,寻找秘宝的事便不了了之。
万全一认为,这笔巨大的财富落入任何人手里,皇上都难以安心,周充应该也没有胆量瞒天过海。他们唯有一个选择,王妧却没有当即下定决心。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六安笑着问道。万全一已经是第三次回头看他了。
万全一不会说出,他是被六安看得背后发毛,才总是不自觉地回头。于是他对六安提了一个问题:“你觉得,徐多金是怎么死的?”
六安嘴角噙笑,说了“白先生”三个字。
万全一的看法与六安一致,他点点头,又问:“你查出许楠竹身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徐多金的下场了吧?”二人自然而然地变成并排前行。
二十年前欠下的一笔风流债,直到今时今日才让许知州尝到了恶果。如果不是许楠竹坠涯身死,许知州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还有一个从未谋面儿子。他以为,老天爷安排他们父子二人以天人永隔的方式相见已经够讽刺了,孰料,更讽刺的还在后头。
六安听了万全一的话,笑而不语。徐多金肯定也没猜到,白先生受他指使对许知州下毒,反过来也会对他起杀心。
“既然你我都知道,是白先生要了徐多金的性命,今天晚上还查什么呢?”万全一对王妧的用意感到不解。连她身边的护卫都能想通的事,她为什么会想不通呢?
“白先生要徐多金死,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是他自己动手,还是借徐多金身边的人出手,抑或是借周充……这才是姑娘想知道的。白先生是暗楼的人,姑娘怎么会放过了解他的机会呢?”这其中的缘故,还远不止六安所说的这些,但六安觉着,万全一没必要完全知晓。
万全一思索片刻,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原本还以为,姑娘和周大人是旧识,只要姑娘开口,周大人一定会告知事情的真相。原来,她也在顾忌着,若人是周大人杀的,她问了总归会伤了情分。”
六安挑了挑眉头。和镇察司的人讲情分,王妧有那么糊涂吗?或许曾糊涂过吧,六安这样想着,倒是万全一对周充的态度让六安有了新的认识。
“难怪你要劝姑娘和周充合作。”若是万全一直接与周充交涉,保不住秘宝不说,连雀部也得拱手让给别人了。王妧听了万全一的解释后,对寻找秘宝的兴趣骤失,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
万全一没有听清六安的低声细语。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徐宅被查封,二人从东面翻墙而入。
乌云几乎遮挡了全部月光,宅子里林木假山的暗影重重叠叠,显得既阴森又可怖。一点微弱的光亮出现在他们十步以外的小径上,飘飘乎拐进一道拱门。万全一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六安却四处张望,落后几步。
宅中主要的屋舍都被贴了封条,气派远远不及徐家大小姐生辰那几日。那些笙歌曼语仿佛还残留在屋檐下、门缝里。徐宅的主人除了“引咎自杀”的徐多金,另一个又去了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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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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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王妧起床时只觉得浑身爽快。今日又是个不错的晴天,她打算出门去。
彩云听到动静,从外间进来,见王妧已经穿戴好,她忙走上前去。
“给我梳头。”王妧看着她说道。
彩云依言拿起梳子,她非常喜爱王妧那一头青丝。
妆台明镜映着二人的身影,显得谐和又美好。王妧有意要和她说话:“过几日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呢?”彩云吃惊地抬头望向镜子,很快她又回过神。梳头的动作停顿的那一瞬间,王妧就知道她是不愿的。
“为什么?”王妧皱起眉头,同时也看到了镜子里的彩云。
王妧想起了初次见到碧螺的时候。那时,碧螺的名字还不叫碧螺,还不相信王妧能救得了她。后来,她为了王妧而改名,又因王妧而卷入刘妃的阴谋。王妧扪心自问,如果那时她没有置碧螺于不顾,碧螺是不是不会落入刘妃手中,也不会至此下落不明?
彩云是个尽心尽职的丫环,当家的郑氏也许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让她来服侍王妧。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老夫人责难王妧的时候挺身而出,维护王妧。
“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气……”彩云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要听实话。”王妧想到,彩云可能还没意识到她将来在王家的境况,又说,“老夫人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伶俐又能干的,那天夜里,她们要来夺走你手里的油伞,你为什么不放手呢?”
彩云的脸唰地涨红了,她放下梳子,低身请罪:“奴婢不是不愿意跟着姑娘,只是……奴婢舍不得离开,奴婢的家人都在这儿,奴婢的家在这儿。”
她的话似乎有些触动了王妧,屋子里变得静默无声。
直到素云捧了食盒进来,王妧才做出决定,她对彩云说道:“我留一封信给你,如果你将来改变了主意,就拿着信去找燕国公府每次来送节礼的管事。”
“放心吧,姑娘,夫人处事一向公正,就算她们要对我使坏,夫人也不会坐视不管。”彩云松了一口气,笑着说。
王妧抿唇不语,她早膳也不用了,吩咐六安备了马车,迫不及待地敲开了柳叶街尾张宅的大门。当朱顶说出张伯命他留在张宅等候国公爷发落的时候,王妧还不明白,朱顶失神落魄不是因为他将遭受惩处。
院子里种了一株小桃树,张伯正在给它浇水。他抬头便看见王妧绷着一张严肃而又认真的脸向他走来,他嘴角一动,说:“有什么事姑娘让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过来?”
“我要见朱顶。”王妧直截地说出她的目的。
张伯听了,摇头道:“恐怕姑娘暂时无法见到他了。国公爷命我教导朱顶,在他学成出师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见,这是规矩。”
王妧心里愤愤不平,正想着要用什么话来反驳,却看到张伯似笑非笑地放下浇水的木瓢。他双手放在身侧,以一种十分恭敬的姿态,说出了一番不容置疑的话。
“姑娘应该知道,当年先皇废除镇察司后仍对燕国公府心怀忌惮,老国公深知舍与得的道理,他自废双足,余生没有踏出京城一步,才保全了燕国公府。姑娘虽然是老国公的子孙,却没有老国公的决断。”
他早就做好了被王妧排斥、甚至憎恨的准备。燕国公不忍心做的事,就让他来代劳吧。
“试想,如果我真的被人收买,你会怎么处置我?”张伯看着沉默的王妧,说出了明显的答案,“你下不了手。如果当年老国公做错一个决定,燕国公府早就不存在了。今天就算你见到了朱顶,他也不会跟你走。因为他知道,他错在耳软轻信。”
王妧心中情绪翻涌,却无言以对。
她一直以为,先皇放过燕国公府是祖母崔氏的功劳。老夫人的父兄皆战死疆场,丈夫落下残疾,女儿身为皇后却因操劳宫务先后两次小月。老夫人用合适的身份、在合适的时间,以哭诉勾起了先皇的恻隐之心,就这样凭一己之力保全了燕国公府,府中无人不知。
张伯说她没有老国公的决断,事实也正是如此。不然,她不会等到这时才来见张伯。
“既然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便要承担其后果,姑娘记下了吗?”
王妧听了,拉下脸来。张伯这是把她当成小孩子来教训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张伯的目光已经越过她。
他看着六安说道:“姑娘留一个身世、经历皆含糊不明的人做护卫,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他说话时语气并不咄咄逼人,甚至可以算得上平静,却恰到好处地平息了王妧的怒气,转而令王妧警惕起来。
“国公爷说过,不会倾尽燕国公府的力量替二姑娘报仇,然而,我手里的这些人很早以前就不再是燕国公府的附庸了。姑娘什么时候不再这么急躁冒进,我再告诉姑娘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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