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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宫廷艳史-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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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道江南绫绮好,织紬方练旧弓弦。
至元十三年平宋,将帝顯及太后妃嫔,押至上都。世祖以江南平定,设宴大飨,宫廷皆贺,惟皇后默然无语,现不乐之色。世祖见了,即向她问道:“朕平定江南,从此可以不用兵甲,众人都不胜欢喜,你为什么独不快乐?”皇后跪奏道:“从古无千岁不败的国家,无使我子孙到这般地步,方是万幸。”世祖闻奏,默默无语。一日,世祖又将南宋府库中的珍宝,排列庭前,召皇后到来,一同观看。皇后略一看视,立即退去。
世祖命内侍问皇后要什么东西,皇后道:“宋人积珍宝以遗子孙,子孙不守,遂归我朝,我何忍取他一物。”其时全太后至燕京,不服水土,皇后尝为之代陈世祖,请放回江南。世祖不从,皇后再三代恳。世祖道:“你等妇人,没有远识,今日如果允你所奏,遣回江南,倘若浮言一动,倒反没法可以保全,何如留她在此,时加存恤,令其得所呢!”皇后听了,方始无言。从此待遇全太后格外优厚。蒙古人所戴的帽子,本来没有前沿,世祖出猎,因日光射目,颇以为苦,常与皇后言及此事。
皇后便为世祖增添前沿,从此出猎,可以不畏日光。世祖大喜,遂将此帽颁布,令天下以之为式。皇后又因蒙人所着之衣,不便弓马,特出心裁,制成一衣,前有裳无衽,后长倍于前,亦无领袖,掇以两襻,名曰比甲,上马放矢,颇为便利。世祖每年到了四月,迤北草青的时候,必往上都避暑,皇后便趁此以比甲进陈。世祖大悦,特在南海子晾鹰台畔,穿了皇后所制的比甲跨马飞驰,试验这比甲的便利。后人也有诗一首,咏世祖皇后制比甲,道:比甲弯弓唤打围,晾鹰台畔马如飞。
上都青草今黄尽,才自和林避暑归。
世祖对于皇后,深加敬礼。皇后亦婉言进谏,随时匡正,对于政事,弥补不少。不意这位贤德皇后,天不永年,竟于至元十八年二月,一病不起,遽尔崩逝。世祖不胜悲悼,谥为昭睿顺圣皇后。到了至元二十年,又纳继后诺尔布,也是弘吉刺氏。原来这位继后乃是纳沁之孙,仙童的女儿,与世祖的前后论辈份,要算是从侄女。当前后在日,时常入宫,朝谒姑母。
有时便寄宿宫中,陪伴前后,所以见了世祖,也不回避。世祖见她生得一貌如花,性情柔顺,心内甚是喜爱。蒙古的风俗,本来没有长幼的伦次,世祖既然喜爱了诺尔布,少不得常常来至皇后宫中和她厮混。这诺尔布,生得聪明乖觉,见皇帝垂青于她,自然移舟就岸,乐得博取眼前的富贵,因此与世祖眉来眼去,两下里各存了心意。但因世祖的前后,生性十分严正,不敢实行,只在背地里眉目传情,互相心照罢了。世祖既爱上了诺尔布不能到手,眼看着一枝名花,开得漫烂芬芳,恰被一座红栏遮住,不能折取入手,心内如何便肯甘休?免不得要设法取来把玩,方才快意。
恰巧这日在琼岛举行大聚会,合宫后妃嫔御,都来观看,世祖便得了机会,可以与诺尔布了结宿愿。你道什么叫做大聚会?原来元朝的制度,最重宗亲,每年必召集各路的诸王会聚京师,大张筵宴,欢呼畅饮,谓之大聚会。这也是敦睦宗族的意思。这一次的大聚会,适值世祖听了帝师八思巴的话说,立了一杆法轮竿于万岁山。据说这法轮竿高有百尺,乃是佛家的大愿力,竖了此竿之后能使国泰民安,帝寿无疆。因此世祖特特地用了许多工匠,造成这竿。竖立的地方,也斟酌许多时候,相度了许多地方,帝师八思巴都不以为然。最后踏勘到万岁山,八思巴方才许可,说道:“这法轮竿,必须建立在此,方能法轮常转,感动天心,消灾降福,圣寿万年。”这万岁山在大内的西北,金人取名为琼花岛,元兵攻燕,金主迁汴,慢慢地荒落起来。及至元兵攻破了燕京,大肆屠戮,放火焚毁宫殿,琼花岛早已成为灰烬。世祖即位,依从刘秉忠之请,迁都燕京,命人修理宫殿,设立宗庙社稷。这琼花岛也于中统三年,次第修复,世祖遂赐名为万岁山。其山皆叠玲珑石为之,左右皆有登山之径。山中洞府深邃,萦纡曲折,进去的人,倘若不识路径,宛转相迷,无复出路。世祖喜其洞府幽深,在其中铺设几案床帐等物,遇着听政余暇,便独自入内,静养片刻。因此这万岁山的洞府里面,禁止出入,便是皇子妃嫔,没有宣召,也不敢擅行阑入。
世祖竖立了法轮竿,又值召集诸王大聚会的时候,传旨张筵于万岁山,命文武大臣入内陪宴。这日将御苑兽栏里所畜的奇兽,一齐驱至万岁山,如麋、鹿、獐、兔、虎、豹、熊、象等类,一一摆列在万岁山前,最后方将狮笼抬来。看那狮子时,身材短小,与人家所畜的金毛猱狗无异。哪知这样小小的狮儿,方才抬将前来,麋鹿等类,固不用讲了,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如同死了一般;便是虎、豹、熊、象那样的鸷猛,也都俯服畏惧,不敢仰视。诸王大臣瞧着,莫不赞叹,后人有诗咏此事,道:琼岛玲珑万石攒,天风吹动法轮竿。
诸王聚会初开宴,宣放狮儿出兽栏。
各宫的妃嫔和宫女等人,都没有见过狮子,闻得今天这样盛会,都要前来观看。又因未得皇后的令旨,不敢私行出外。
内中有个八八罕妃子,最得世祖的宠幸,她便开言说道:“今天既有这般盛会,我们岂可错过?不去观看别的兽类,如虎、豺、熊、象都是见过的,那狮子刚从缅国进贡前来,不知究竟生得如何狰狞,必须前往一观。”此言未毕,便有撒必忽妃子接口道:“我也正因那狮子是个罕有之物,所以要去观看,以扩眼界。我想正宫皇后,生性十分和平,就是没有令旨,前去观看,也不见得便降罪责。况且合宫的后妃一齐前去,就要加罪,也觉不便了。”第三鄂尔多阔阔伦皇后听了这话,不以为然道:“宫廷中有一定的规矩,我们不禀明正宫皇后,私自前去,即使正宫皇后海涵大量,不行追究,我们自己心中也觉不安。况被主子知道,也要责备的。这事如何使得?”第四鄂尔多速哥答思皇后道:“此言甚是有理!主子现在对于阃政很是谨严,常常说起唐朝的武则天皇后和杨玉环妃子,便十分嗟叹!
说唐朝的祸乱,都是这两人招惹出来的,朝廷对于宫政,万万不可不严,诸位皇后皇妃请想,主子于无事之时,尝有此谕,我们若擅自行动,违背了违禁,主子岂不要加罪么?“
众后妃听了这话,都默默无言,不再开口。独有第二鄂尔多奴罕皇后说道:“这事却又难了,不禀明正宫皇后,又犯了私行之罪,不去瞧那狮子,又觉得甚是可惜!诸位究竟去还是不去呢?”当有第二鄂尔多塔刺海皇后道:“去是很要去的,但是没有正宫令旨,也是没法。”奴罕皇后又道:“诸位果然要去,我却有个主意在此。”众人齐声问道:“未知有什么主意,何不说出来,大家斟酌呢?”奴罕皇后道:“今日这样盛会,皇后虽没有令旨叫我们前去观看,我们何不会同了,到正宫去请皇后御驾,一同前往呢?我想皇后秉性谦和,虽然素爱清静,不愿前去,决不阻挡我们的。必然吩咐我们自行前往,那时我们得了正宫皇后的一句话,岂不就是奉了令旨么?还有什么私自行动,不敢进止的罪责呢?”众人听了这话,一齐拍手称赞道:“此计甚妙!我们一同请正宫去。”当下众后妃一齐乘了坐辇,来到韶阳殿,请见皇后。
皇后正与她的侄女诺尔布在那里闲谈,闻得各后妃到来,即命宣她们进见。众后妃入内,行过了礼,挨着次序坐下。正宫皇后先开口道:“今天众位皇后皇妃,何以会齐了来此?”
此时领头的是第二鄂尔多塔刺海皇后、奴罕皇后,两人见问,一齐恭身说道:“众皇妃闻得主子赐宴诸王,陈列百兽,内有缅国新进贡的狮子,乃是稀有之物,大家未曾见过,所以前来恭请凤驾,往万岁山一游。”正宫皇后听了这话,早已知道她们的来意,微微一笑道:“我于缅国初入贡时,已经见过,可以不用再去观看诸位倘若有兴前往,我的侄女诺尔布,她也没有瞧过狮子,可以命她奉陪诸位,一同前去。”说着,唤过诺尔布,命她参见后妃。众后妃见是正宫的侄女,哪敢怠慢,一齐还礼不迭。都说皇后的凤驾,既不前去,我们当陪着小阴同往游玩。遂即辞别了正宫皇后,由八八罕妃子携了诺尔布的纤手,同上步辇,直向万岁山而来。到了山前,见世祖正率领了诸王大臣,在正殿上欢呼畅饮。众后妃一心要看狮子,便下了步辇,走向两旁,看那栏中的百兽时,不觉大家诧异起来。未知因何诧异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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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诛谏臣丧心病狂 崇西僧灭天毁圣
话说众后妃来至万岁山前,看那百兽时,见虎豹等类一齐俯伏在地,好似人臣朝见主子一般,连头也不敢抬将起来,平时的勇猛之气,已不知到哪里去了。众后妃不胜诧异道:“狮子原来有这般威力,能够慑伏群兽的。”再看那狮子时,更加纳罕道:“我们只说狮子是怎样伟大魁梧的巨兽,却和人家的金毛小犬一般,不知百兽见了它为何如此惧怕。”诺尔布笑道:“众位不知,这狮子乃是百兽之王,看它躯干虽小,发起威来很是厉害。譬如人王帝主,端拱在上,臣子见了他,没有不伏地泥首、惶惧战栗的。所以百兽见了狮子,也和人臣见了皇帝一般,任是如何勇将猛帅,天威咫尺,也要诚惶诚恐,不敢仰视了。”诺尔布在那里讲话,那声音好似黄莺百啭一般,清脆异常。世祖坐在殿中,众后妃来时,他早已看得清楚,见有诺尔布在内,已是心内跳动不已。现在又听得她的娇喉在那里议论百兽,如何还按捺得住?便抬头向万岁山洞府凝视了片刻,忽然计上心来,立刻命皇太子真金:“陪着诸王饮宴,朕因精神疲倦,意去休息。”皇太子真金遵奉谕旨,自与诸王饮酒。世祖出席,屏退侍从,只带了个内监李邦宁,竟向万岁山洞中而去。这李邦宁原是故宋的小黄门,帝顯入燕,邦宁相随偕行。
世祖见他聪明机警,命给侍内庭,并令习国书及诸番语,邦宁略一学习,遂即通晓,且侍候左右,能够先意承顺,因此世祖深加信任。当下命他随至万岁山洞府里面,轻轻地吩咐他一番,邦宁连称遵旨,遂即出洞而去。
世祖独自在内守候,不上片刻,邦宁已同了诺尔布袅袅婷婷地走入洞内。见过世祖,命她在膝前坐下,诺尔布含羞带愧地挨身而坐。邦宁此时即便退出,自去预备盥具等物。停了半日,方才听得世祖在内传呼,邦宁忙将手巾盥具献上。只见诺尔布衣襟散乱,云鬓蓬松,含着一脸春色,待世祖净过了手,也将衣襟整理停妥,云鬓过加熨帖。世祖仍令邦宁引退她前去,临行之时,世祖嘱咐道:“朕明日仍在此候卿,当令邦宁前来宣召,卿勿爽约。”诺尔布连连点首,随定邦宁出了石洞,自去找寻众妃去了。从此世祖同诺尔布,便把这万岁山的洞府作为阳台,每日偷偷地在那里相会,除了内监李邦宁以外,竟无一人得知。未几,皇后因病薨逝,世祖遂下旨,纳诺尔布为后,承继前后守正宫。
这位诺尔布皇后,虽也聪明机警,与前后相同,但贤淑之性,温厚之德,相去甚远。又值世祖年老倦勤,诺尔布皇后遂乘机干预朝政,廷臣均不得面见世祖,只得向皇后奏事。所以皇后的权柄愈重,气焰益张了。世祖每日除了临幸妃嫔,饮酒取乐以外,便与西僧谈论释典。对于帝师八思巴,备极尊崇,世祖且向帝师座下膜拜顶礼,皈依受戒。因此八思巴的气焰高过人主。看官,元世祖也是个不可一世的雄主,为何对于佛教这样的尊信呢?原来世祖灭宋之后,尝向太保刘秉忠问道:“朕起沙漠,奄有中夏,海外诸国,莫不臣服,可谓千载一时了。
不知朕的国运,千载后谁为继者?太保占未来之事,若合符节,朕所深知,可无隐讳。“秉忠对道:”自古龙漦乌火,洛龟无书;纳甲飞符,河图无法。又况鸟鹊知来而不知往。猩猩知往而不知来,天运国祐,安可预知?然据臣推测,以属西方之人。“世祖听了这一席话,暗中想道:”现惟帝师八思巴乃是西方之人,朕虽不能逆命于天挽回气运,但使天下极其祟奉,生列上公,死葬王礼,殁后更立一人,定为家法,或可以暗损西人之福。“主意既定,即下诏以八思巴为推诚翊运保戴大国师,官上柱国,班宰相上,朝臣凡一品以下,莫与抗礼,世职罔替。
其桑门满利班只授大司徒,嗣古妙高为枢密副使,弟子等概授五品职衔。旨意下来,满朝文武,皆为愕然。于是翰林承旨李迪、左庶子赞善大夫王晏,上疏切谏,其大略道:朝廷名器,不可妄借于缁流;且国家景运初开,一言一动,皆宜慎重举止,以为天下后世法。西僧等,至假以国师之名,业已过矣,不可滥授极品,紊乱典章。乞停此诏,则臣等幸甚,天下幸甚。
疏上,世祖大怒道:“尊崇释典,敬礼国师,乃朕祖宗家法。小子何得要君罔上,讪谤朝廷?立命押赴市曹斩首!”文武大臣见世祖怒发如雷,谁敢谏阻?眼看着两人推出朝门,不上片刻,两颗血淋淋的首级,已是悬杆示众。
世祖退御殿,八思巴等入见谢恩。世祖大喜,命各赐座,向他们说道:“朕推崇释教,凡有国政,皆与国师等商度而行。
国师等亦宜评其是非,议其得失,尽言无隐,勿负朕推崇之意,无令彼书生辈借口饶舌。“八思巴等再拜起谢道:”陛下皈依释门,崇奉吾教,我佛有灵,必默佑大元国运永垂无疆。臣等敢不竭尽愚忱,翊戴圣明么?“世祖闻言,连声称善。八思巴遂乘机进言道:”陛下尊奉吾教,不弃臣等苾蒭猥厕朝右,陛下的意思,固已诚挚达于极点。但在廷文武与天下之人,必有不服。“世祖怒道:”朕为天下主,独不能操其权么?“八思巴道:”自三教并列,与吾教最为水火的,以道教为魁。从来的帝王,重道则毁释,崇释则毁道,释、道两教,其势固不能并立。除道教之外,与释门为仇敌的,尤莫甚于儒。即如当今士大夫,多宋末衣冠之旧,口口声声说是周孔之教,礼乐文章,足以治国平天下,实行儒教之中,奸宄百出,机械迭生,误人国家,觅祸非浅。岂如吾教,清净宁一,与世无争,足以护国保民,易臻上理呢?陛下祟佛,天下的儒者皆谤佛,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各有所尚,各有所崇,未归一致,天下之大,惟陛下一人崇佛,其余臣民都遵奉儒教,哪里能够挽回末俗,救正人心呢?为今之计,欲天下之人皆崇佛法,归于一致,惟有禁绝儒、道两教,非特不使其与释教并行,且焚其书,火其庐,灭其法,夺其所奉,贬其所尊,则其权操自陛下,天下之人,自不敢有违上意,我释教乃独尊于世界了。伏乞陛下圣裁。“
世祖恍然大悟道:“非国师言,朕几为群儒所误。朕思天地间,既推朕为至尊,何得又奉上帝,又祟至圣?朕几乎貌焉中处,不能管辖覆载了,来日必下诏敕,辨明尊祟,以表朕心。”八思巴等谢恩而退,次日早朝,世祖下手谕道:朕今混一土宇,中外臣民,宜定所尚,以各遵于荡平之路。
尚忠尚质,三代惟然;是道是儒,累朝皆谬。朕前已崇奉释教,皈依西方,二三臣工,罔敢异志。其儒宗至圣孔子,可降为中贤,免行释尊之礼;学宫改为兰若招,提科学校,一律停止。
上帝天翁,坐拥虚器,懵懵无识,全无降鉴之灵,宜更其位,圜邱郊祀,俱罢典礼;其道门书籍,概用焚毁,惟《道德经》不在此数。有私藏天文图谶,《太乙雷公式》、《七曜历》、《推背图》、《苗太监历》等书者,杀无赦,知而不举者,连坐。
这道手谕传下,又分天下人民为十等,是哪十等呢?乃是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满朝文武,见世祖这样施为,莫不骇异。翰林学士王磐出班欲谏,太傅伯颜忙牵其裾道:“先生不见李迪、王晏么?
两颗首级,还悬在竿上呢。“王磐不听,大言道:”老夫今日得死所了。“左拾遗吴潜、给事中刘元礼、集贤大学士许衡、工部郎中郭守敬、昭文馆学士张文谦,都齐声说道:”王翰林能死,我辈断不令你一人独死的。“王磐发指眦裂,奋臂向前,正要毁去白麻。忽西南角上,豁喇一声,有如天崩地裂,众臣皆惊惶失色。早有内侍传言道:”太极殿被雷震毁一解,霎时间天昏地暗,雨雹并至。“世祖此时也不免吃了一惊,遂即退朝。桑门国师等吓得无处逃窜,随了众官仓皇而出,方才走到正阳门,忽然一个暴雷,从空击下,将瓦叫、没的里两个西僧同时震死。王磐执了许衡的手说道:”灭天毁圣,亘古未有,谁谓苍苍者没有显应呢?“两人叹息而去。
次日,接连报来,大同路地震;江淮等处大水,淹死诸民二十余万。太庙中鬼哭有声。群臣以为天变猝至,可回上意。
上章进谏,交疏劾奏西僧。无如世祖刚愎自用,不肯承认错误,总算天变迭至,心内有些惊惧,没有诛戮谏臣,但将奏章,留中不发,亦不停止前诏。许衡私自叹道:“先圣德与天齐,其圣自在天壤,原不是人力所能褒贬。但衡读其书,服其教,得以身名俱显。今年已老,目睹欺天灭圣之事,不能挽救,有何面目立于朝堂?”遂连章乞休而去。王磐亦以年老,乞病归里,稍有风节的大臣,羞与西僧为伍,皆致仕而去。朝堂上面,只剩了一班佞体之人,与国师桑门等,挑唆世祖,为非作恶。一日,世祖设宴偏殿,由一班佞体之臣与国师等侍晏,世祖同了诸王妃嫔,错杂列坐,全无伦次,耳听谀词,目视美色,不觉心怀大乐,对众人说道:“今日须要痛饮尽醉,如不醉者,以违旨论罢。”一时君臣之间,丧德失仪,谑言嫚语,全无顾忌。
饮至半醉,世祖科头箕踞,大呼左右,取龙头钵盂来。须臾,内侍捧至。众人视之,不识何物。世祖对国师八思巴道:“此饮器也,用人头琢成,但必须国王之头方妙。此物乃是乃蛮国王太阳汗之头所制成。凡我漠北诸部长,伐人之国,得国王之头为饮器者,最为吉利。朕在漠北之时,毫无拘束,常以龙头钵盂,轰饮至醉。自混一中原之后,一班迂儒,定朝仪,制礼节,君上晏饮,不得过三爵。便是一举一动,也有台谏监察,不能妄行一步,如有千万道麻绳,把朕捆缚住了,一些不得自由。今得国师一言,将朕提醒,贬了孔子,一班迂儒无颜在朝,纷纷自去,朕方得与诸卿在此畅饮,无人谏阻,所以取出龙头钵盂,以谋一醉。”说毕,命左右斟满了酒,一饮而尽。
嗣古妙高向前言道:“陛下的饮器,自以为妙,据臣观之,尚未尽善!”世祖闻言,若有愠色。嗣古妙高又顿首说道:“陛下言此饮器,须以国王头为之始妙,然不过国王之头,尚非天子之头,若得天子之头为之,岂不更妙么?”世祖回嗔作喜道:“果然更妙!但安得天子之头琢为饮器?”嗣古妙高奏道:“今宋帝诸陵皆在会稽,何不遣使伐掘陵寝,取头以献。且陵中必定藏有珍宝,既可制饮器,又可得珍玩,岂非一举两得之事么?”世祖以手抚嗣古妙高之肩大笑道:“枢密真可人也!朕昔日平国数十有余,所得珍异金宝,不可胜计。惟张弘范灭宋归来,绝无所有,只得一死不失节之文天祥。朕深以为异!岂知金宝藏于陵中,枢密不言,朕几失之交臂了。权擢少傅,他日更有升赏。”嗣古妙高叩首谢恩。即日下诏,命侍郎卢世荣、内侍咬住前往,会同浙江省平章哈马黎、江南掌教西僧杨琏真珈伐掘诸帝陵寝。
这道诏书下去,早已惊动了故宋的几个遗民,要想保护宋朝诸帝的尸骨了。那会稽地方狮山屃湖之间有一个老人,操舟往来江上,自言姓朱,江上之人皆呼之为朱叟,与村中父老极为相得,花晨月夕,划舟而来,酌酒共饮,抵掌谈心,终日不倦。一日,正饮酒饮得十分欢畅,朱叟忽然停杯大哭。众人皆为愕然,齐问为何如此悲伤。朱叟哽咽答道:“我世外闲人,一无可恋,有何可悲之事。所悲者,宋朝三百二十年天下,一旦亡于胡元,使生民涂炭,沉沦于孽海之中,万劫不能超生,不禁悲从中来,所以放声一哭,并无他意。”众人皆用言相劝道:“宋室之亡,虽可悲伤,但事已如此,无可挽回,叟亦何必自寻苦恼?”朱叟道:“老夫世居淮西,服畴食德,代受国恩。自夏贵以淮右降元,举家逃窜十年之久,并无确耗。老夫浪迹两浙,往来江上,茫茫家国,何堪设想,我乃故宋之遗民也,安得不悲?”说至此,更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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