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成计:养女有毒-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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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一面（七）

　　　　“林儿，这客栈大概并不安全。”他转身说道，“这儿大概也住着江湖中人。”

　　　　林吴玉柳眉轻蹙：“是碧玉门的人？”

　　　　本净摇了摇头：“不清楚，看身形倒像是个**岁的孩子，只是武功却恐怕不凡。”

　　　　林吴玉也没有头绪，便道：“碧玉门的人能在这丰北镇附近出现，这客栈里住着其他武林中人倒也不奇怪。”

　　　　本净的眼前闪过刚刚那矮小怪异的身影，心中的不安又加了几分：“总觉得，事情好似没那么简单。”

　　　　林吴玉却是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由笑了笑，自己开了口：“你若无事，不如再陪我几天好吗？”这孩子太好看透了，喜欢照顾人，喜欢替别人操心，喜欢为人分忧却又担心惹了她烦恼拒绝。

　　　　本净闻言笑得温煦，英俊柔和的容颜上有什么在淡淡生光，他立刻头捣如蒜：“好，我也这么想的。”

　　　　林吴玉笑了笑：“你回去盥洗一下，换身衣裳，休息休息再来陪我便是。刚刚我已经叫小二烧了沐浴的热水一会儿送过来，我也要洗漱一番。”这几日在山中奔波，不洗个热水澡如何才能消去那一身的尘土与疲乏，印象中衣履整洁神态安和的小和尚都显出几分狼狈憔悴来，林吴玉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更是好不到哪儿去。

　　　　本净点点头：“好，我去去就来。”

　　　　林吴玉仰头朝他一笑，表情愉快地看着他走出了房间。而后，她轻轻向后仰去，半躺在不算多么柔软的床榻之上，轻轻呼了一口气。

　　　　一生，我到了。

　　　　你呢？

　　　　从林吴玉的房间里出来，本净的眼神落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紧闭的房门上。

　　　　眼前闪过那迅速消失于窗外的小个子身影，本净的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去探探虚实比较好。

　　　　不过，他做了一个林吴玉知道了大概会直摇头的举动。

　　　　他径直走到了那扇门外站定，很礼貌地敲了敲门。

　　　　“打搅了，请问有人在吗？”他声音不高不低地问道，但语气中毫无恶意的温和已经顺着话语传入了室内。

　　　　一生在房中站着，冷漠如一尊玉石，自本净向房间走来之时，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感觉出门外之人吐纳间有着颇高的武功素养，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隐了呼吸，并没有贸然开口。

　　　　本净静静地等了片刻，却没有人来应门。

　　　　难道屋内没有人？他觉得有些疑惑，毕竟隔着门格能够透出房内的灯光，显然是掌着灯的。

　　　　又等了些许功夫，房内还是悄无声息，他想起师叔曾经嘱咐他，如果他回到城内，去城东的兴福寺看看有没有师傅留下的口讯。天色已经不早，兴福寺乃是丰北镇的一座小庙，再晚些去的话，恐怕是要扰人清梦了。于是他不想再耽搁，猜测也许那沿着窗户离开的人是为了造成房中有人在的假象才没有熄灭灯火，反正那人现在也不在客栈，林儿独自一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如等他回客栈后再作计较。这样思量一番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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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一面（八）

　　　　一生站定在门内侧，将门轻轻开了个细缝，看着那素灰色长衣的年轻男子离开时的背影。他随后又关上了门，沉默半倾，微微转了首，听着小二熟悉的步履声匆匆自他门前走过，似乎是提了什么重物。而后，便听得小二那标志性的敲门声响起：“夫人，您要的热水烧好了，小的给您送来了。”

　　　　紧接着，是“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未听见那门内之人回话，只听得小二提着大概是装满热水的木桶进了屋内，脚步咚咚咚。热水哗啦啦似乎倒入了沐浴的大木盆中，再后来便是小二变轻松的脚步声走出了那间房，而嘴里则欢天喜地地谢着房中的住客：“多谢夫人打赏，有事儿您尽管吩咐……”絮絮几声之后，似乎又有其他的旅客回到了房中，各种脚步声、交谈声混杂起来，倒是叫前一刻还安静的这一排住房都热闹了起来。

　　　　一生推了门走出房间，按照刚刚在门后一瞥见到的那年轻人的惯用步伐间距，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一间房前。

　　　　这里也是刚刚小二送热水去的那间房。

　　　　有轻微的水响伴着淡淡的清香自屋内飘了出来，大概室内是一名女子正在沐浴更衣。

　　　　他抬手，修长的五指伸向那木门，而后轻轻悬于空中，他听到了屋顶两个鬼祟的脚步声。

　　　　“确定了吗？”其中一人问道。

　　　　“嗯，是她，林吴玉。”另一人低声答道。

　　　　两人皆是以内力传音，但武功实则一般，所以简单的交谈被一生尽数听入耳中。

　　　　林吴玉的名字让清冷的青衣少年沉寂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他想起先前张韬提到了碧玉门正在找林吴玉的事。

　　　　他灵巧地自走廊尽头的窗户翻出，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那两个人身后。

　　　　那二人丝毫未觉危险已经靠近，正翻了片瓦打算朝着林吴玉所在的房内窥望。

　　　　只见月光下寒光一闪，一生一剑取了其中一人性命，而后点了另一人的穴道。

　　　　“不许出声，背着这尸体带我去碧玉门的据点，或者死。”薄唇轻启，语调亦如表情般冷淡到仿若寒雾。

　　　　感受到切实杀气的那人，被解开穴道后立刻噤若寒蝉，乖乖地依言照做。

　　　　一生低眉，垂袖中真气一扫，轻轻将那瓦片盖回原处。

　　　　而自始至终，屋内正在氤氲水汽中闭目放松的林吴玉，毫无察觉。

　　　　感受着温暖流动的热水带走一身疲惫与尘埃，她轻轻舒了口气。

　　　　半晌，容颜清秀的少女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缭绕的水汽之中，那一双眸子流眄生辉，仿若秋水。

　　　　赤着足起身换了衣裳，她慢慢走至镜前，轻缓地拿了干净长布帕擦干长发。

　　　　镜中人自然同样动作，可大约因着铜镜反射与室内水汽与烛光交辉的缘故，生出几许朦胧，眉眼不甚分明，倒好似在看梦中人一般。

　　　　“呲――”细流的烛泪纠缠着烛芯，却还是不得不接受分离，顺着火烛外侧留下，迅速地由烫变温而后变冷，只有那轻微的一声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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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一面（九）

　　　　丰北镇外一座深宅之中，某间房内，屋顶破了个大洞――因为有具尸体从天而降。

　　　　“小子，今日你来送死，就休怪我图录送你去西天！”身为碧玉门四大护法之一的图录怒极反笑，看着被扔进他房中的尸体，正是今晚被他派去掳人的手下之一，而后便抬眼见到了战战兢兢的另一名属下，和站在其后表情平静到波澜不起的青衣少年。

　　　　他房内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不见一个手下出现，他心中已道不妙，想来自己这次带的人大概已经全都着了对方的道，全数折了。

　　　　虽然对方尚未开口说话，但单从他走路步伐轻如鬼魅，吐息几无，便也能迅速判断出眼前这年轻人的武功不可小觑。但他图录也是驰骋武林的人物，充满嗜血气息的名号“屠戮”又岂是浪得虚名，直接死于他手中的亡魂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刀锋剑雨里也一向来去自如，在他看来小小黄儿又何以为惧？！

　　　　虽然有些奇怪周遭怎么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图录还是张狂地开了口：“快快让你的同伙一块儿来上，图爷爷我没有空跟你们磨叽！”他虽然已经感觉出一生的武功很高，但并没有十分重视，还以为他有同伴同来，兵分两路，一方对他带来的手下下手，一方则直冲他而来。

　　　　可青衣少年却好似并不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静静地朝着他走来。

　　　　图录冷哼一声，拿起他惯用的武器宽刃大刀便朝着他劈去，不提其中灌注的内力，但是那傍风的刀气便在瞬间将走在一生面前的那人生生从头而下劈成了两半！

　　　　这一刀下去，图录一是清理门户，二是隔山打牛，虽然那刀气凶险，更凶险的却是他刀气产生的刀风，触者轻则五脏俱损，重则开膛破肚！

　　　　他打的如意算盘自然是趁着对方不备，一刀解决两个。

　　　　而待得他收刀，那青衣少年却完好如初，面色不改，衣衫上连半点血迹都未沾染上，连身姿都亦如之前，挺立如竹。

　　　　只是，对方看过来的那一双寒冰一般的墨眸中只有死寂。图录诧异之余心下一惊，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似活人。明明是清澈几乎能盈住月光的双眸，却与枯骨骷髅的眼洞一样空洞冷漠，只有那浓到化不开的杀气，如这午夜雾气，无声无息地蔓延。

　　　　这人，怎地如此怪异……图录瞬间想起门主碧玉箫曾提到的一个人――“杀人偶”，可杀人偶不是应该奉命前去甘州为他们碧玉门效力才是的吗……

　　　　他心中警铃大作，心中意念不过转瞬，那青衣少年却朝他近了好几步，而青影一闪，银色的剑光便如匹练一般铺开，渗出丝丝凛冽杀意直直地朝着他的喉咙刺去！

　　　　他拿刀一挡一推，只觉得小臂一麻，虽然格开了对方的剑招，自己却也被那强大的内力震退半步。

　　　　多年的实战经验令他敏锐地觉察到对方下一剑绝对是杀招，顿时将自己的大刀狂舞，反攻为守，刀刃嗡嗡作响，密不透风！

　　　　而那青衣少年却只是轻轻抬剑，看似随意地一挥，便将这刀风硬生生刺破。

　　　　“当啷！”大刀被破，卷刃落地，那长剑长驱上前直直地刺入了图录的咽喉。

　　　　“你……唔……咳……”图录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不甘心地想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来。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从头到尾，这少年只有一人。

　　　　只一人，却已经如此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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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一面（十）

　　　　一生回到客栈的时候，并不算晚。

　　　　但这小镇客栈的客人哪个不是旅途劳顿，全都早早地回了房休息。

　　　　四周一片寂静。

　　　　他孑然的身影在走廊中显得如此突兀。

　　　　没有人能看出，他刚刚完成了一场杀戮。

　　　　走廊的窗户依旧开着，有徐徐夜风吹来，沁凉亦入脾肺，冷到人的心里。

　　　　张韬还未回来。

　　　　他慢慢踱步至与自己的房间相隔不远的那间房门外，听着房内女子平静均匀的呼吸。

　　　　淡淡晚风自窗外缓缓而来，他青衣如素，衣带随风，单薄偏瘦的身影就这么一点点地在月转星移中渐渐地、渐渐地、渐渐地隐在了阴影里。

　　　　他就这样垂目安静地在房门外站着，听着里面每个寻常却细微的声音。她走路时步履的声音、她梳头时篦子与发丝摩擦的声音、她倒茶时清茶注入杯盏的声音，她轻啜茗茶无意识转动着茶杯的声音……一举一动，熟悉如亲眼所见。

　　　　虽然她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依旧是模糊不清，可莫名的熟悉却叫他心中一动，似乎很多年前、很多年后，这样的场景会一直是习惯。

　　　　这种认知……真是……难以名状。

　　　　似乎……会觉得心安。

　　　　没有杀意，没有药瘾，就连空气都好似在这一刻净化了一般。

　　　　在星光、月光、甚至客栈内的灯光都无法照到的俊秀容颜上，明明冰冷的双眸，明明深邃如寒潭，却一点、一点、一点地泛出久违到陌生的温柔，甚至，有一丝暖，淡到虚无。

　　　　林吴玉住在这里。

　　　　这样的念头自他脑海中闪过。

　　　　林吴玉。

　　　　这三字不意外地又牵动了他的神经带来了剧烈头痛，苍白了他的容颜。

　　　　他将腰背挺得笔直，不愿被这疼痛压折哪怕一丝一毫，也不像以往那样试图以避开不想这三个字来缓解疼痛。

　　　　林吴玉，就在这里。

　　　　他的眼神坚定不移地落在紧闭的那扇门上。

　　　　林吴玉，就在一门之隔，近在咫尺。

　　　　我不要，什么也想不起。

　　　　林吴玉。

　　　　他血色尽失的薄唇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倔强而清瘦的身影，孤单而立，晚风中似欲飞去。

　　　　半晌，最最难捱的那阵疼痛过去，他自始至终都只是默默忍受，此刻便是觉得轻松许多，依旧连呼吸都尽量放低。

　　　　他记不得她的容颜了，他记不得她的声音了，可他记得她，记得她对自己的重要。

　　　　便是死水一潭，也会渴望波澜。

　　　　林吴玉，便是他的波澜，是他即使变成杀人偶也无法舍弃的救赎。

　　　　大概是因为从小身中无情蛊，如今又被张韬变成杀人偶，他从来都最是冷漠冷酷，却也最为纯粹。

　　　　认定的人，便是怎样都认定了，哪怕一时失去了记忆，却也已然烙印入骨。

　　　　他轻轻地抬起手，似乎是想敲门，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令他迅速收回了手，他飞身从走廊旁的窗户翻出，贴着外墙站着，微微侧身，视线恰好能看到林吴玉房间的半扇房门。

　　　　是那先前在他房门外敲门的身着素灰色衣裳的年轻人，年龄其实与自己似乎不相上下。

　　　　“林儿，”那人敲了敲房门，声音温和，“我回来了。”

　　　　“吱呀――”，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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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一面（十一）

　　　　店小二端了餐盘与小食匆匆出现，大约是哪间房内的客人点了宵夜，见着正站在门外打算进门的素灰衣客人，以及门内站着的女子，不禁扬起笑脸点头哈腰：“木公子好，夫人好。”

　　　　一生贴着墙壁站在窗外，半开的房门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见房内的林吴玉，只能看到站在门外正欲朝里走的那年轻男子听到有人叫自己，神态安和转身对着小二也是点头一笑。倒是个气质温恭的人。

　　　　“相公，进房吧。”房内传来悦耳而语气淡然的女子之声。

　　　　“嗯，林儿。”那年轻男子笑了笑，素灰色的简朴布服难掩他俊美容颜上温柔的笑意。

　　　　相公？林吴玉是已婚女子吗？一生默默注视着扶在门框上的那只纤纤玉手稍纵即逝。她的中指上有一圈印痕，显然之前有什么东西一直长久地佩带在这只手指上，最近才刚刚取下――譬如，一枚镶嵌着黄宝石的绿翡翠戒指。

　　　　安静诡秘的山中小屋，微微泛黄的古朴铜镜，无声翻飞的纤细五指，泛着幽幽光泽的戒指……

　　　　一生的心尖之上，就这么突地跳了一下。

　　　　是她。

　　　　真的是她。

　　　　素灰衣的年轻人走进房中，转而关上了房门。

　　　　一生随即翻身上了屋顶，来到了林吴玉房间那片的上方。他悄然地坐下，青衣映月光，冷若玄霜。抬手揭开一片薄瓦，先前制止碧玉门的人正在做的事情，此刻他自己做起来，倒是理所当然，得心应手。

　　　　一束淡淡黄色的烛光从那小洞里泻出，有细小的灰尘在这光芒中悬浮着，莫名地叫人觉得安宁。

　　　　房内低低的交谈声就这么点滴不漏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本小净，你怎地衣服都没有换？”沐浴之后的林吴玉相当神清气爽。

　　　　本净苦笑：“师叔出门前曾经嘱咐我，若是从山中回来，先去趟兴福寺看看师傅有没有托人带来什么话，而后再回家。”

　　　　林吴玉望着他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表情，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变故：“那发生什么事情了？”本净还是离开时的装束，随身带的东西也没有增加或者减少，显然是并没有回去住所。

　　　　本净微微皱了皱眉：“兴福寺的一位老师傅告诉我，我师傅说与碧玉门的正邪之战即将在甘州开战，虽然邪不压正，但若能襄助却也是善举一桩。口讯带来的时候，师傅他自己已经动身前往甘州了，师傅说若我未曾与师叔在一起的话，可以即刻赶去甘州与他汇合。”

　　　　林吴玉点了点头：“所以你没有回住的地方，而是来跟我先告别的？”

　　　　本净却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其实回去了的，只是，那住所大概也待不得了，感觉碧玉门的人去过那儿了，因为屋内翻动的痕迹很明显，我担心他们是不是获知了我们同行的线索，心下又十分担心你的安危，就立刻折返回来了。幸好他们还没有找到这里来。”他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看得林吴玉一笑。

　　　　她自己倒不是特别紧张，虽然弄不清碧玉门的人因何要找自己，不过她行事会尽量小心，若是尽了诸般努力依旧落入对方之手，也就只能说是她命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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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一面（十二）

　　　　本净还是有些在意他之前看到的那个矮小身影，他有些不解，前几****离开之时，这丰北镇看起来还是一片安宁祥和，可怎么不过隔了几天，就好像危机四伏了呢？他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隐约觉得这些危险都是冲着她来的。

　　　　林吴玉感觉到他略含担忧的眼神，却只是淡淡笑了笑，问他：“那你打算几时动身去甘州？”

　　　　“我……”本净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他刚刚担心他的安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马上赶回客栈与她汇合，却还没有闲暇细细考虑师傅口讯中提到的事情。

　　　　林吴玉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思，只是又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正邪之战迫在眉睫，你莫要在小事上犹豫。”

　　　　小事？本净微微蹙眉。不太喜欢她对大事和小事的定义，可转而一想，大概师傅要是在这儿，会下的判断也是与她一样的。

　　　　想到此，他便有些苦恼，觉得自己是不是修为不够。

　　　　林吴玉漫不经心地给他倒了杯茶，留他一人慢慢思索。她则走到了床边。

　　　　本净虽然单纯，但经过在猎户家借宿的一晚，林吴玉也知晓他其实对“男女有别”有着比较深刻的认识――也只有深刻的认识罢了，浅显的认识半点没有……所以她毫不客气地睡上了客栈的床榻。

　　　　本净低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什么来，倒是一抬头看到林吴玉已经打算就寝。丝毫没觉得自己得再次伏桌而眠有什么不对，他将桌上的油灯草芯挑了挑，灯光暗了些，而后双臂弯屈，他埋首枕着自己的手臂。

　　　　心中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烦扰过，他有些感觉灵台不甚清明，见林吴玉似乎在床榻上也翻了个身，好像睡衣也并不浓，他便轻轻开了口：“林儿，睡了吗？”

　　　　林吴玉正在思索着明日是在客栈里等着一生，还是出去四处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听到他说话，便低声应了一句：“还没。”

　　　　“哦。”本净闷闷地答，而后却没了声息。

　　　　林吴玉有些好笑，这个小和尚真是呆，哪有起了话头又不接茬的道理。她弯了弯唇角，翻身转朝他看去，却见微暗的灯光下，他伏在桌边，也正歪着头看她。见到她扭头看向自己，他居然还纯良无辜地笑了笑，真是……好呆……

　　　　她耐心地开口道：“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本净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努力思索她问的问题，而后慢吞吞地回答：“看你好像没睡着，就想问问你。”

　　　　这还真是老实到简直令人想笑的回答。

　　　　林吴玉想着他的回答真好笑，脸上便自然而然地展露出笑容来：“是啊，我这会儿确实睡不着，你有其他问题要问我吗？”

　　　　本净继续慢吞吞地想了一会儿，才问：“林儿，如果我去甘州了，你怎么办？”

　　　　林吴玉觉得他这问题问得有趣，他应该是知道她的打算才是。“我自然是在这里等一生啊，我们约好了的。”

　　　　不知道为什么，“约好了的”四个字一进本净的耳朵，他就没来由地低落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了，半晌听见她问自己怎么了，才低低地回了一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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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一面（十三）

　　　　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与他聊天的林吴玉，只当他是困乏了却硬撑着陪伴自己，便道：“要是困了，就睡吧，不用陪我说话的。”

　　　　本净似乎是叹了口气：“我……睡不着。”他的语气有点可怜巴巴的。

　　　　林吴玉闻言睁开了眼睛，好整以暇地抬眼望向伏桌而坐的年轻僧人。

　　　　幽暗的油灯之下，他的面容俊秀柔和，只是双眉微微蹙起，好似有什么心事。一双眼睛倒是质朴圆润，看向她时毫无杂质，清澈无辜的好似小狗一般。

　　　　心中柔软的地方被这纯净的目光触动了，林吴玉心里苦笑，看来今天得跟这呆呆本小净“秉烛夜谈”那么一会儿会儿了。

　　　　她干脆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令本净吓了一跳，他也自桌边坐正，问：“林儿，你做什么？”

　　　　林吴玉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他，说了两个字：“聊天。”

　　　　本净点点头，表示同意：“好。”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地静默了好一会儿，本净才问：“林儿，你想聊什么？”

　　　　林吴玉很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冲动，这孩子她要说他什么好啊，她是牺牲了休息时间陪失眠的他聊天啊，话题不应该是他来找吗？

　　　　年轻僧人就睁着他清澈无辜的双目对着她这么瞧啊瞧，好像在思索为什么她的眼角在抽搐。

　　　　“林儿，你眼睛不舒服吗？”他关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