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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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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不妥……”他挣扎着要下来。

    “先生莫慌,只当陈三为驭下便是,陈三鲁莽掳了先生出门,必定会对你负责,不容你有任何闪失。”陈白起托住他的双腿,便跑了起来。

    相伯先生挣扎不得,沉默半晌,方溢出一声:“你何苦……”

    她如今的右臂十分有力,背着他在身并不算吃力,只是眼看着已然入夜,广垠的黄土之上一片漆黑,只余光顶星光闪烁,她心头不禁开始着急。

    隐约听到远处山坡阵阵狼嗥,相伯先生脑袋朝陈白起耳畔靠了靠:“陈三,这、这夜里估计会有野兽……”

    陈白起道:“先生莫怕,陈三应该能够打得过野兽。”

    这么厉害啊……

    相伯先生一听,稍微放松了一些,可抬眸朝前一看,广袤的大地一片黑暗,一种末知的恐惧油然而生,似乎将要前行的路被黑暗无限延长,再无到达的可能。

    相伯先生又凑于她耳畔道:“陈三啊,这夜间路不明显,恐易迷路……”

    陈三道:“先生莫怕,陈三早已将路线熟记于心。”

    这么可靠啊……

    相伯先生一听,又安心了不少,只是双臂仍旧紧紧搂于陈白起脖子。

    “陈三啊,你当真要让某与你下山治人?”他放轻的声调,似夜间的萤火虫一般,柔亮而温暖。

    陈白起脚步不停:“先生是要与陈三说代价吗?”

    “嗳……”他叹了一声,白衣素带之中,宽袍大袖,一头青丝随性飞扬,却不再言语。

    陈白起却继续道:“无论是什么,陈三都会陪着先生一起,是以……先生莫怕。”

    相伯先生一怔,终于愁容微霁,匹秀无双的眼睛弯了一下,眉黛春山,只觉从末有过的一种温暖萦绕心头。

    “陈三啊,可有名?”他温声道。

    陈白起想了想,道:“尚末取,不过陈三会叫——白起。”

    相伯先生好奇:“白起,白起……此名何解?”

    “战神。”

    噗——相伯先生埋于她颈间,声似清泉汀咚,低低浅浅地笑了起来。

    陈白起抖了抖他的身躯,皱眉一瞬,感觉被轻视了。

    “先生小看人?”

    “非也,只是这战神早已被人夺下,莫非白起打算取而代之?”相伯先生忍笑而道。

    好久没有被人喊“白起”了,一时陈白起竟觉得这个名字十分久违了,一转眼,原来她已来到战国将近三月有余,想想,时间当真过得很快啊。

    这三个月,比以往过的三年还要刺激惊险,以致于她的“病”也仅只犯过一次。

    “战神是谁?”陈白起偏头。

    相伯先生道:“齐国公子紫皇。”

    “齐国啊……”陈白起若有所思。

    这齐国可比赵国更强大,自然跟楚国更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紫皇乃四公子之一,他作战勇敢,常为先驱,善用谋略,料敌决胜,治军严明,而为人亦相当谦让,常礼贤下士,有着”战神将军“的美名。”相伯先生道。

    陈白起道:“公子沧月亦是四公子之一吧。”

    “公子沧月确也是四公之一,被称为‘战鬼’,其谋略过人,曾平定楚国无主大乱,并且十九岁就当上了令尹,不过却被魏赵离间了楚陵王间的关系,被传功高盖主,导致薄落西阳……”

    “不对,他不是薄落西阳,而是积薄而厚发!”陈白起断声道。

    相伯先生侧目,心中雪亮:“你要救之人……是他?”

    陈白起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仅“嗯”了一声。

    她感觉腿又开始抽筋了,这样负重奔跑体力消耗得太厉害,陈白起感觉胸口心脏处越压越紧,四周空气仿佛都开始变得稀薄,周围原来空旷的环境都变得仄窄起来,使朝朝她挤压过来。

    “你没事吧……”

    见她喘气声过大,而汗湿夹背,相伯先生担心地问道。

    “没事……”陈白起摇了摇头,却洒下一大片汗水。

    相伯先生蹙眉,用起袖子细心替她擦了擦额头:“还是让某下来吧,你会撑不住的。”

    陈白起目视前方,毅然拒绝:“没事、事的,快、快到了……”

    相伯先生叹息一声,沉默了下来。

    就在陈白起双腿打绞,心脏负荷过重眼前发黑之际,突然听到脑中传来系统的声音:“你可以试着一边跑一边修炼太素脉诀。”

    噫?是许久不曾召唤过她的系统智能君,老实说,好久没有听到他这冷冰冰的机械声音了。

    “嗯,我试试。”她气喘如牛地应下。

    她默默根据太素脉诀修炼法则运气一周,慢慢地,一股力量开始游走于疲倦而酸软的部分,渐渐她感觉沉重如铅的双腿终于轻缓了一些,她呼吸也较为正常了。

    于是,她便孜孜不倦地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复习太素脉诀,以求她能够在到达平陵城才倒下。

    相伯先生隐约感觉陈白起哪里有些不同了,方才还脚步发软,东倒西歪地跑着,但很快却又振作了起来,她做了什么?

    终于,长路迢迢的尽头,星火映照之下,其平陵城巍峨城楼轮廓隐约可见,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

    陈白起深吸一口气,脚步加快,在城门口处,她仿佛看到人影绰绰,火光簇簇,一靠近,才发现原来是孙鞅、勋翟等人举着火把一直等候徘徊于城门前,当他们听到动静,举起火把朝前探时,但见陈白起背着一人徒步奔跑而来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她此时的模样与离去时完全判若两人,一头柔顺青丝凌乱不堪,干净衣饰变成脏乱破损,面容苍白而疲倦,睫毛汗湿沾黏一团,嘴唇皲裂……那狼狈不堪的模样,令在场铁骨铮铮的爷们看了,眼眶都红了一圈。

    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她真的将人给请来了,而是比他们所有人预期的时间早了那么多。

    更难以置信的是,她竟是将人给背了来!

    一看到孙先生他们,陈白起顿时心底一放松,便膝盖一软,险些背着人一块儿扑倒,勋翟一惊,疾身冲跃上前搀扶住了她的双臂。

    “陈三,你没事吧?”他大声喊道。

    “快、快带相伯先生去……”她体力不支,语不成句地交待着。

    “先生!”勋翟急红了眼,扭头朝后喊道。

    孙鞅与单虎赶紧跑了来,他们一块儿将相伯先生搀扶下来,一面担忧又感激地看着陈白起,而勋翟则一把抱起了陈白起,朝众人吼道:“走!”

    他们牵来一辆马车,让相伯先生先上车,接着孙先生跟单虎亦上车,而勋翟却抱着陈白起走在车侧,他低下头,一面心疼一面愤其不争地骂道:“你为甚要背人呢,马呢?你走时不是牵走了一匹马吗?!”

    陈白起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没好气道:“他晕马……”

    一句话,便道尽了一切酸辣苦楚啊。

    勋翟顿时狠瞪马车,咬牙气骂道:“这相伯先生当真是纸糊的么,连马也晕!”他又看了一眼抱起来很轻,蜷缩成小小一团的陈白起,既感动又心酸,低声道:“陈三,这一趟……辛苦你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将时间缩短到这种程度,还凭一小小纤弱的身躯背着人一路跑回来的。

    这一路,她究竟是怎么样撑下来的啊!

    他很想摸摸她耷拉着的小脑袋鼓励一下,可是却又不敢,怕主公知道了,会削他的皮。

    勋翟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郑重道:“主公如果知道陈三这样拼命为他,他一定……一定会醒过来的。”

    听到他这话,陈白起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还记得之前在莫高窟的副本(三)内她说:为了博取公子的好感谋一职位,陈三亦是很拼命的。

    当时他却笑着说:你的拼命,可完全用错地方了。

    而这一次,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也是这样对她说呢。

    陈三抿唇轻轻地笑了一声,便将双眸一闭。

    勋翟一看,惊道:“陈三!”

    “没死呢,别喊那么大声……”她沙哑着声音嘀咕抱怨一声,却仍旧闭着眼睛:“我只是好累,想休息一下……”

    “哦,那好。”勋翟哦哦了两声,然后尤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如果太累,也别一下睡太熟,等一会儿先饮些水才行。”

    “不……我还不能睡……”她皱着眉,缓缓睁开眼,双眸布满了红血丝,显然为了撑着意识清醒,费了很大力气。
………………………………

第477章 谋士,攻城前的不眠之夜

    夜行巷子一溜串火光蔓延进衙丞院落,院角与墙垣处重兵把守着,亦有巡兵查察,墙外一片阴翳漆黑,而院内却是一片子通亮。

    马车一抵达,门宅前一伙急头转圈的人便跃趾、伸着灯笼朝前儿个探看,这一群人皆是沧月公子的亲信门客,相伯先生刚一下车,便被一群陌生将士围截于门前,他们一脸惊诧地将他从头到脚瞧个仔仔细细,生怕是认错人了。

    毕竟哪怕他们主公怀着一颗葵藿之心上圣阳湖相请,相伯先生亦是二度拒绝出山,此时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他却简衣披发,以一派随和洒脱之姿(大雾)扎扎实实地来了。

    士之古怪倨傲,他们是了解的,学问大,本事大,脾气自然也小不了,且下定决心之事九头牛亦拉不回来,是以他们很好奇亦很惊讶,此趟那陈姑子究竟是凭何能耐将这位眼空四海的相伯先生请到而来。

    想到此处,众人目光稍微游移马车内,除了吴阿、单虎下车,再无其它随落。

    噫?这听闻独身匹马上东侔请人的陈三呢?他等怔目狐疑。

    实则,勋翟抱着“功臣”陈白起在车后步健沉稳而行,尚不及车速之力。

    而孙先生早已不耐,阴黑着面容,用力咳了一声,便挥了一把手,将人趋撵开来,一回头,客气又殷勤地将相伯先生迎进病榻前。

    相伯先生于夜色中的面容经朦胧火光映照,发丝披散于肩轻狂疏离,然其眉目似远山轻黛镌刻下的一道浅墨,悠远秀逸而令人感觉虚渺不可触摸,其疏离与高山仰之离油然而生。

    众人不敢怠慢,亦不敢对其大声喧哗奉承,一时皆讷讷瞟其面部以下其它部分,以示尊敬。

    相伯先生内心很忧愁,此忧愁亦一并感染其眉目生肃,他被半请半就势而至于床榻,他随眸一扫,此刻室内窗、门一入,便皆被紧闭,似怕透一丝风气入内,东南西北点满了树型铜灯,簇燃的光芒哪怕黑夜亦将每一个角落照亮。

    接着,他垂下眼帘,俯视着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公子沧月,他呼吸滞缓而沉重,颊颧处泛红,双唇更似涂朱砂般灼目,这种不健康的红却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生命,他此时领口处大大地敞开,露出大片肌理健美而白皙的胸膛肌肤,那上面触目惊心的三道狭长伤口皮开肉绽,中深而前后两端浅出,周围肌肉组织开始发炎肿红,分明已经病入膏肓。

    室内里三层外三层杵于床榻旁,他们神色无一不担忧无一不紧张,一时看着主公那痛苦病容,一时看着相伯先生那默不作声沉吟的侧脸。

    “先、先生,这吾家主公……伤势如何?”孙先生全身紧绷,嘴角都长燎泡子了,不敢声扰了先生察病,只得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相伯先生感觉头有点晕眩,他皱紧眉头,脚步晃悠了一下,似受了很大刺激,一见孙先生相问,便抚眼摆袖,声细如蚊:“某、某晕血,人太多,还有感觉呼吸困难……”

    孙先生一愣……晕,晕血?这是什么毛病?

    他左右环顾,急得抹了一把汗水……这、这可怎么办啊?

    他赶紧上前搀扶住他,快被这个“病弱”的相伯先生急哭了:“先生,您要坚持住……”他扭过头,气极败坏地朝着同样一群手足无措的人大声喊道:“尔等且先出去候着,莫一个个跟木桩子似地守在此处,令先生紧张!”

    “诺……”其它人一惊,立即拱手作揖,懦懦地退出室内。

    相伯先生又弱弱地补了一句:“这光太亮……”

    孙先生立即反应,咬一咬牙,朝一旁婢子道:“赶紧熄灭一些灯……”

    孙先生待一切都满足相伯先生的要求后,转身正欲询问病情时,却见相伯先生掖手垂睫,羽睫黑如漆,似乎在思考着一件什么重大的事情。

    孙先生瞪大眼睛,屏住呼吸,一脸期待又紧张地看着他。

    他猜,相伯先生一定在考虑该如何给主上用药。

    过了半晌,却见相伯先生啪地一下拍额,因太过用力,不小心将自己给拍晕了,眼冒金星,他摇摇晃晃于原地打了几个圈,便轱辘一下跌坐于席上,然后,他扬声一抹颤颤巍巍的苍白笑容,虚弱歉意道:“方才某想起……这趟下山太急,施救药物却无一带于身,恐怕……”

    孙先生伸手去扶的动作一滞,表情几近崩溃。

    ——什么?!什么叫“这趟下山太急,施救药物却无一带于身,恐怕……”他这话究竟几个意思?!

    这时,被阖上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股子燥风气息吹进室内,却见之前那名来给公子沧月就诊过的老军医师,此时提挎着一个箱笼子,一头是汗地匆忙走了进来:“先生要什么,老朽这都有。”

    “即便他没有,这一整座平陵城,陈三相信总会寻到先生所需之物。”陈白起由勋翟搀扶着,从老军医师身后,一步一步踱了出来,她应当是梳洗过一遍了,秀发披散尤湿,一身月白色长衣乃儿郎深衣,宽大垂落的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如少年般身形姿态闲雅尚,如少女般桃杏之姿的少女瞳仁灵动似水晶珠一样。

    “所以,先生。”她扬眉,秀逸眉峰余孤瘦雪霜,她嘴唇畔溢出的微笑加深:“请治人吧。”

    乍闻陈白起出声,陈先生蓦然回头,盯着她时简直快要热泪盈眶了,他用着一种急切而灼热地眼神看着她——不行了,他完全搞不定这个长得弱气偏生又老奸巨滑的家伙的啊。陈三,主公的性命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相伯先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开视线,揉眉挤出一声:“你怎么不先休息一下。”

    陈白起让勋翟放开自己,便郑重地双手叠起,额触手背,深深一躬而下:“请先生先救治公子。”

    相伯先生张了张嘴,眸色一变再变,倏地眯起一条缝,透着一种苦思的神情。

    一见到陈白三,就如同孙先生与其它人看到相伯先生一样,他感到十分苦恼却又无奈得紧,拿对付别人那一套来应付她显然行不通,但太过激烈的手段他又不愿意对她施展,于是……委屈自己的结果,便是感觉心、肝、脾、肺、肾都挨着个一一纠结痛成了一团。

    相伯先生心塞——自己这算是……遇到克星了吗?

    ——

    到底,相伯先生还是拗不过陈白起,选择救人了,他让老军医师替他准备了各种所需药草物件,又令孙先生等人去烧水、开窗、烧火盆,并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而他需要安静的环境单独处理公子沧月的伤口,摒退左右之后,仅剩陈白起一人留着掌灯、打下手。

    直到后半夜,房中忙碌的身影方停歇下来,相伯先生喊来人打了一盆清水,洗净手上血污后,便“噗通”一声栽头倒地不醒。

    “先生!”陈白起一惊,停下替公子沧月包扎的动作,连忙上前查看。

    相伯先生被陈白起吵得耳膜生痛,迷迷糊糊地睁眼,嘟囔道:“时间到了……”

    陈白起覆耳于他嘴边一听,听他说时间到了,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当即面色一变:“什么时间到了?先生,难道你一下山便会……”

    “睡……”他头一偏,便呼吸平畅地睡了过去。

    陈白起那来不及兴起的悲痛瞬间便变成一脸傻滞,在确定他是真的睡着的时候,她仍心有余悸地泄愤揪起他的耳朵(轻轻地),无声地切齿吐槽——他是小学生吗?时间一到就必须上床睡觉!

    不过……她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公子沧月,此时他呼吸基本平稳了,伤口经过处理已大致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如今人也能够平静地睡下了,不得不言,相伯之医术确有扁鹊之风啊。

    看着一左一右都睡下的男人,夜沉声静,她也觉得一直硬撑着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实在受不了,便揉了揉痒肿的眼睑,一头趴倒在床边,下一秒便直接睡着了。

    话说屋外的人等了又等,听见里面不见任何动静,犹豫了许久,终于做好思想准备,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只见室内一片静谧,窗棂旁晚风轻松,叮铃琉璃相撞,夜色弥漫出一种至善至美的轻盈,浅薄的烛光融融撒落,如一张轻渺温柔的轻纱覆上,三张同样苍白疲倦、却紧挨着靠近而陷入沉睡的颜脸。

    孙先生与勋翟等人一愣,不知为何此时他们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莽撞的闯入者,唯恐惊扰了这一室安宁,他们暗暗使了一眼神给对方,便垫着脚悄声退门而出,再轻轻阖上了门。

    ——

    城中衙丞居室陈白起呼呼疲倦沉睡,另一边陈家堡秘密收到一封信函,一间无人所知的暗室之中,一人展开布帛信函仔细看完其内容后,难以置信再重阅一遍、一遍、又了遍,当确认信中内容无误后,当即愤怒地左右开弓将其撕破、掷地、踩揉,他痛恨凄声叫道:“楚国!——陈氏!——”

    他抡起一拳重重地捶于冰冷厚墙之上,一双赤红的双眸,越睁越大,血丝密布,终于呜咽一声,溢出痛苦绝望的泪水:“忍耻贪生真可羞,忍耻贪生真、可、羞、啊……”

    ……他终究……还是被他最重视、最信任的人抛弃了……

    ——

    平陵县内外城邑四城一同被深夜封锁,赵军兵临城下此消息于城县各乡不胫而走,整个城池之中居民皆惶惶不可终日,夜深而不眠。

    因公子沧月重伤晕迷,因此明日对抗赵军上万人马攻城之事,便暂由孙先生主事。

    孙先生亦是满腹愁绪,目前沧月军不过三千兵力,平陵城中主要干道与通信渠道皆被赵军堵截,想要与外通信求援基本无力施展。

    思来想去,目前首要之事是必须与城中各方势力联和起来一块儿抗敌,于是,他早早派人分成几路,挨家挨巷敲罗打鼓地对目前情势喊话,势必将整个城中有志之士调动起来。

    县尹与县丞早已离城,而县中只剩掌一乡之教化的三老阎叔,掌一乡狱讼和税收的啬夫支群,掌乡中捕盗的游徼牧品,里正缪林,地方世家,贵族分支、士庶族与部分乡绅商人,这些人多多少少手中皆有人手可抽。

    因着孙先生此番宣而告之,将事态严峻皆付之传播开去,是以当地部分势力冒夜找上门来。

    三老阎叔带着二孙四仆伇支着火把匆步而至,孙先生听闻消息,不带随从军士,独自一人早早便出门相迎。

    阎叔苍老的面容沟沟壑壑,他努力睁大一双被眼皮耷拉遮掩的浑浊眼睛,一把抓住孙先生手臂,急声问道:“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这、这赵军何以会突然攻入平陵县啊!”

    他手持着一根拄杖,边说边咄咄敲着地板,因力道过猛,险些摔倒仰后,所幸身后有两位孙儿搀扶着。

    “阎叔莫急,事已至此还是好好地想想对策吧,关于此事,先前孙某已挨家挨户告之详情,想来诸位前来亦该有定断了。”孙先生沉重叹息道。

    阎叔禁不住摇头,痛哭流涕:“作孽啊,老了老了却被自已的国家抛弃,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活着作甚啊……何不早早闭眼,便不会临死亦要落得个埋骨它乡的凄凉之境啊……”

    时下人们都信奉鬼神,因此生固然可贵,死之后事亦会是一件重大之事,他们讲求入土为安。

    孙先生亦默然一瞬。

    这时,里正缪林亦携一众仆伇前来,一见孙先生便行揖问好,左右环顾不见公子沧月,便对公子沧月城前喷血之事信之,他顿时心慌气短,急声道:“不知道公子与孙先生此来有多少兵马?”

    “三千。”孙先生据实以告,再反问一句:“不知眼下城中有多少人马?”

    随后赶来的啬夫支群朝孙先生拱了拱手,又与其余诸位拱了拱手,方道:“县丞与县尹走时曾带走了一千多兵力,如今四邑调令与城卫恐亦只有一千兵马。”

    一千啊……

    这还真是一个令人失望的数字啊。

    “吾等虽兵力弱劣于赵军,然我平陵县高墙厚壁绵延何止千里,以逸待劳,且不怕他再凶横!”游缴牧品与一众乡绅同来,他一听赵军之事,便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孙先生朝他等一一点头示礼后,心道——他自然不需以战养战,拼命攻城,只需围困尔等个把月,城中粮绝食短,却可不费吹烟之力完成攻城之举,岂非更以逸待劳?

    当然,这种大实话可不敢此刻拿来挤兑,孙先生朝诸位一一拱手,道:“此次攸关一县危机,是以还需诸位做个准备,拿出一个章程来,吾等一起朝一处使劲方可躲过此一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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