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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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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马估计也觉得这位老叟讲话不太清楚,便向他拱了拱手,代述道:“其实这些年来,我等学术派式微,可若要讲谈辨策论却不怕谁,可近几年他们却提出别的竞争手段,尤其是他们几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位十分厉害的人,于学派之论亦难以攀胜,而墨家钜子令事关重大,断不能再落于这帮狂妄之人手中,这三年来他们肆无忌惮,以墨家名义于诸侯国内四处讨伐,且打压我们墨辨一支,若钜子令再落于他们手中三年,只怕这次我们墨辨连最后一丝留存的机会都将不复存在,因此……我等希望陈郎君能助一助我等。”
陈白起静静听完后,这下着实真的惊讶了:“你们是打算让我……去替你们竞争钜子令?”
他们是在开玩笑吗?
一来她并非墨家弟子,二来他们凭什么认为她有竞争夺魁的能力?
眼见“陈焕仙”似有些抗拒,幺马立即补加一句:“若能得到墨家钜子令,天下墨者将尽数唯你号令。”
陈白起一愣。
唯我号令?这倒真是……一个非常值得让人铤而走险的理由啊。
只是……“为何是我?”陈白起挑眉,奇道。
幺马犹豫了一下,想着事情都说开了,便亦不隐瞒了,他舔了一下有些干嘴唇:“其实陈郎君的身份,我们早就私下打听了一番,一来得知你并非贵族宗亲亦非世族门阀子弟,自不会学那贵族一套嚣张跋扈,我等亦不愿被牵扯进政权争夺,你的身份十分符合咱们墨家宗旨,二来你乃樾麓弟子,且是百里沛南亲收的入门弟子,想来品性与德操必是上佳,三来……你的确有着令人惊奇的本事,我们暗中关注你许久了,包括你曾在漕城所为之事,再者,参与墨家钜子令争夺的弟子必须是入门未满五年且年龄不越过二十五周岁的年轻弟子,而我们墨辨近年来……被墨侠一直打压着,着实难觅出什么杰出的年轻弟子来参与,这几年来我等寻来寻去,挑来挑去方凑够两人,因此……我们希望你能助我等一臂之力,让我们墨辨一支能够重获辉煌。”
这话,已经算是掏心掏肺的实在话了,难脸皮都快不要了。
另外他没有说的就是,他们能知道“陈焕仙”这么多的内幕消息,实则是因为莫荆,之前在见过与苏放一起来的“陈焕仙”后,他便对她莫名有了一种期许,于是将她的底细一打听,得知她乃樾麓书院的弟子,便立即书信于莫荆打听。不久,得到莫荆回信,信中他对“陈焕仙”这个少年推崇至极,言语中更推敲出她的神秘之处,莫荆乃中端份子,既不是墨侠一支亦不是墨辨一派,他的话历来十分中肯,既然他认为这个“陈焕仙”有大才大能,便绝非虚言。
陈白起沉默了许久,她愁眉下,言语迟缓道:“虽然诸位紧迫之心切焕仙亦感触甚深,可若是其它事焕仙自可大方应下,可此事事关重大,且困难重重着实令人为难了……”
本来若陈白起一口满不在乎地答应下来,幺马等人或许还会有些心存疑虑,但一听她的意思是像要为难着想要拒绝,他们当即也顾不得其它,便纷纷抱拳下揖。
陈白起一“惊”,自是不敢受,连忙一一扶起他们。
“眼下墨辨已是火烧眉尾了,且请陈郎君助我等一臂之力!”
陈白起见他们如此,心生不忍,唯喟叹一声。
“既是如此,那且让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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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主公,击掌为约(一)
见“陈焕仙”有意考虑周详再予答复,幺马与昌仁都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毕竟这事他们这边难处再紧迫,也不能将这股快“火烧眉毛”的压力,强加在一个无牵扯关系利害的人身上。
见时辰亦不早了,再加上得知“陈焕仙”是从秦宫中偷溜出来通风报信来的,因此幺马他们也不好再耽误她宝贵的时间,只讲他们会尽快将消息通知给桂生班子的人,便让七木带着他们重返了“陶坊”,并道,若有要事可去“陶坊”传信,七木暂时会留在那里接应。
在回秦宫的路上,姒姜不解问道:“你为何要答应他们?”
他多少了解陈白起,若她不愿意应承的事,便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陈白起也不隐瞒,便将内心的猜测告诉了他:“方才听幺马所讲,墨侠在三年前找来的一个厉害的人物答辨,我猜测十分有可能是……姐夫。”
姒姜一听,表情有些怔忡。
那个人是姬韫?
“眼下你与他已形同陌路,你如何去见他?”姒姜道。
陈白起经过一棵桑树,抬眸一看,借着夜明珠的光线只见树叶枝桠间一颗颗已成熟黑红的桑葚累累打挤,她垫起脚,随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舌尖一卷,齿间一合,一时之间口腔溢满了酸甜的滋味,可到底甜味更甚过于酸意。
“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去弄清楚。再说,他这样忽然性情大变,必有原由,且发生在三年前……若不弄清楚,我于心不安。”
姒姜闻言,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陈白起她微嘘眯起眸,瞳仁沉沉浮浮,似又回忆起某些事情:“其实这次墨侠除了派来畲三娘假扮乐伶伺机暗杀,另外还派了应援部队――墨家的枭部队,这支枭部队非潜水路而来,而是另辟蹊径搭载着一种飞行工具――木鸢,想来你也应熟悉,毕竟当初你给了我那一份鲁班机械图中,便有一章是描述如何用木件搭造一只能在空中飞行的大型木鸟,只可惜它只是一份机械图残卷,里面虽有描述简介,却并无具体图纸。”
讲到这里,陈白起缓缓低下声量,似被勾引起了莫大的兴趣,声音染上了低鸣的笑意:“可他们却能完整地将木鸢制造出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手上……有着另一份鲁班机械图残卷。”
听到这里,姒姜都不得不震惊了。
陈白起手中的这一份鲁班机械残卷中记载着大部队机关的描述详解,但制造图纸却只有二份,一为多功能性远、近兵器,共七款,其中有大型石炮台,与弩弓等,二为“魂”木马机关图纸残章。
而“木鸢”仅有简短的一些描述,却并无图纸,而如“木鸢”类的鲁班机关描述,其实还有许多,只是因为图纸的遗失,难以仅靠文字拼凑出完整的机关木具来。
鲁公的这一份不传流世的机械图纸有多惹人觊觎,姒姜如何能不知道,当初他们姜国便是因此这一份鲁班机械残章图纸而被赵国与其它周边小国一同给灭掉了,虽然最终他侥幸得以逃脱,可这份不可磨灭的伤痛记忆却与这一份鲁班机械图一样,深深在刻在了他的心中。
所以当初他愿意将这一份鲁班机械图纸赠给了陈白起,与其说是向她寻求庇佑,更多的亦是不愿再背负这一份沉痛的过往。
知道陈白起眼下是对墨侠手中这一份可能存在的“鲁班机械图”感了兴趣,姒姜想劝却又知道她这人看着好说话,实则决定了的事情从不受左右干涉。
“本来你手上那一份便是墨家钜子不慎遗留于世的,他们手中还有一份残卷倒也不算讲不通。”讲到这里,他吁出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可这毕竟是墨家内部纷争的事,你若被牵扯进去终究太过麻烦……”
其实陈白起会想应下这事还是有其它的考量,她摩挲着下颌道:“会应下这事倒也有其它原因,这墨侠历来以侠义扶匡为已任,甚至有些极端的将维护公理与道义看作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虽不知道为何这次他们将目标锁定了赢稷,可被他们盯上的人可谓是如附骨之疽不死不绝,而我们若应了墨辨这方,若能胜出,既可收服了一帮侠义能干之士为已所用,又能顺便帮了赢稷解决了一些外患,碍于人情他赢稷自会保护孟尝君至六国会盟结束,再者这墨家早已与我牵扯甚广,无论是沛南山长还是莫荆他们都与墨家有牵扯,而我与他们相交甚深,再加上这里面还干系着姐夫,这事贸然拒绝亦不妥啊。”
细细听来还真是这么个理,当然一切的前提便是她得胜出才行,但陈白起的本事姒姜历来信任,因此他并不纠结这个问题,只道:“若是你真在墨家钜子令的争夺赛上遇上姬韫,你打算怎么办?”
陈白起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是一脸“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地道:“能劝且劝吧,不能劝……那便各凭手段各显本事!。”
这不就俗话所说的,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不服,打到他服为止!
“你不打算与他相认?”姒姜试探地问道。
陈白起则颦了颦眉,似在思虑。
“若他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要杀了赢稷,你也不打算帮他?”姒姜又道。
陈白起听到这里,好像一下豁然开朗了,疏展开了眉眼:“若他有必杀赢稷的理由,那我便不会再阻挠他,可这一切必须是在六国会盟之后,眼下他还不能死。”
姒姜一听陈白起明着没讲,可话里话外的亲疏关系一下便了然清晰。
想不到都过了几年了,这姬韫在她心中的地位倒是半分没弱,他想杀之人在陈白起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维护与查探的必要。
姒姜酸酸道:“之前见你这样拼死拼活地救下赢稷,还以为你对这赢稷,多少会有些不忍呢。”
陈白起很耿直道:“他又不是我的主公,他生与死只关乎着我的计划,只要不碍着我,人家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什么不对。”
“……”姒姜停顿了好一会儿,想起一事,忽然古怪地瞅着她道:“你怎么就……忽然一门心思认准了孟尝君为主公了呢?”
陈白起斜过眼:“这个问题还真是被许多人问过,可我想知道,你怎么也这样问?”
姒姜被反问回来,他眨了眨睫毛,似在考虑怎么说才对:“因为他与楚沧……呃,他与你的前任主公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两者都相差甚远,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他那一种,可你偏偏选择了一个背道而驰的,所以……我也只是纯粹好奇罢了。”
前一任主公……虽然姒姜及时收口,没有提起那个在陈白起这里算是忌讳的名字,但陈白起还是一下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楚沧月。
陈白起没有立即回声,姒姜也一下便噤了声,似乎觉得自己竟忘乎所以提及此事,简直就是没带脑子出门。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陈白起还是开口了:“他是我选的,而孟尝君……算是老天给我选的吧。”
这话乍一听挺明白的,可细想又觉得完全不明白,像探手雾里寻物,只抓得一手空。
只是姒姜也识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因此两人之前一下便没了声音。
在入秦宫时,他们又故技重施借着陈白起的邪巫之力的“雾化”遮掩了身形,让姒姜以轻功带着回了原住处。
此时离天亮不过只剩半个时辰。
回到房中,陈白起并没有合眼,而是躺在床上将眼前的、未来的种种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天刚刚起亮,阶露未干,便有人来敲门。
陈白起整理好衣冠,便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沛南山长。
他看见了陈白起,表情明显松缓了下来,便道:“你昨夜是何时归来的?”
他等了她一夜。
他没明说,可陈白起看到沛南山长眼底的黑青,便知道他定是一夜没睡在等她,而昨夜她回来后的确想过与他讲一声,可见他房中一片漆黑只怕他已睡下,想着这几日为守着昏睡的她他自是疲惫劳累,便不愿打搅他休息,犹豫了一下便径直回了房。
陈白起道:“才回来一会儿,山长怎起这般早?”
“习惯了,那你再去多睡一会儿。”见陈白起气色亦并不好,眼角微红,似熬夜导致的疲惫之色,沛南山长忽感有些心疼,总觉得他这般年纪便负担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与责任,便觉得着实是他这个山长无能,不能护得她享世安稳,只能每日奔波劳碌。
陈白起揉了揉有些肿涨的眼睛,笑了笑道:“不了,反正也睡不着了,估计一会儿赢稷便会派人来传我们,接下来的事便要麻烦山长了。”
虽陈白起没详言,但沛南山长也知道她要“麻烦”他的是何事。
他道:“你且安心,你都事先替我搭好了梯子,我岂会令你这一番功夫白费。”
说着,他便按下陈白起使劲揉眼睛的举动,牵过她走到桌台旁,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帛布用隔夜的茶水浸湿,然后让她坐下,替她拿冰冷的水轻按着她的眼周散肿。
陈白起虽有些意外沛南山长的举动,可估计是昨夜熬了一通宵,导致今日起身后浑身软绵绵地懒散得紧,精气神都提不起来,因此也没有什么抗拒。
再加上她眼睛有些痒肿,很想揉,估计是上虚火了,因此拿这冰冷的茶水按着感觉十分舒服。
她眯着眼,仰起头问:“山长有把握拿下赢稷?”
“之前可能还有几分不确定,眼下你对他有相救之恩,再加上墨家的人视他为眼中钉,接下来必会使出层出不穷的猎杀手段来,他若足够聪明理智,便知此刻拥有一盟友总比时刻要提防一背后插刀的敌人要好。”
“山长果然考虑周道。”陈白起被山长照顾得舒坦,溢美之词便不觉随口而出。
沛南山长闻言,却是美人破冰一笑:“好了,赶紧闭上眼睛,我替你敷一敷,否则一会儿怎么出去见人。”
果然如陈白起所料,没过多久,雍宫便派来内侍前来“长生苑”传见沛南山长与“陈焕仙”。
关于“陈焕仙”如何英勇入水救起秦王一事,如今宫中上下传得是热火朝天,因此这位内侍待“陈焕仙”师徒那是毕恭毕敬,无半分怠慢的。
陈白起与沛南山长来到雍宫,此处乃赢稷的寝殿,殿门外有两排森严的军卫看守着,按道理一般见客鲜少有人直接进内殿谈话,这既不符合规矩亦显得过两方过于亲密,然却听赢稷是传他们可直接入内的,要说他们师徒俩也算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物,这种小场面既然主人家不觉得乱了礼数,他们自也没有什么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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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主公,击掌为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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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起与百里沛南由雍宫长内侍引入寝殿。
战国时期的宫殿寝室装潢并没有后世精致奢华到璀璨生辉的地步,也或许是因为居住者本身性格的问题,这里面充斥着肃黑沉稳格调的古色古香,使人油然而生一种庄重之感。
寝殿内的云顶以黑檀木作梁,水磨黑石铺就的地板,六尺宽玄色罗帐至梁上逶迤倾泻,随风而轻飘,墙面上以各种刀、剑、戟、钺冷兵器为装饰,铺垂了一张斑斓大虎皮草,而虎皮上似有涂料革纹的巍峨山川图样。
寝殿前的事物一目了然,而帘帐后的一切环境皆朦胧难描,他们仅能隐约可看到于宽大的榻上一道伟岸身影靠坐在藤竹编制的团花软垫,上半身似不曾穿衣仅绑着一圈圈染血的绷带。
他面上尤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但那一双眼睛,就像永不坠落的恒星,刚毅而寒芒铮铮,令人不敢直视。
这人正是赢稷。
哪怕此刻他是半躺着,陈白起与沛南山长他们是站着的,从视角而言他们居高临下,亦片刻不觉得他有过丝毫弱势,反而有一种“虎据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感受。
陈白起垂下了眼,意味不明地抿起了一边嘴角。
沛南山长在前,她则跟随其后,待长内侍上前匍匐低语怯声禀报之后,他等方站定位置,向着赢稷方行礼。
赢稷似在帘后伸了伸手虚托起他们,方出声道:“二位无须多礼,陈焕仙,听闻你昏睡了两日,昨夜方才醒来。”
“兴许是筋疲力尽之故,有劳秦王关心。”陈白起不卑不亢道。
沛南山长接着道:“先前听闻焕仙是为救秦王,在被迫无奈下方刺了秦王一箭,虽情有可原可法不可破,沛南亦不敢奢求秦王既往不咎,唯望秦王能够妄开一面,让沛南替徒受罚。”
他撩袍,背脊笔直坚挺,于地面琅玉惊石一跪。
陈白起垂落的视线凝望着沛南山长跪拜,眼神一动,自不敢再站着,亦随之一并跪下。
万恶的旧社会,哪是是为了救人,可到底阶级地位不同,这一箭是救是仇亦端看被救之人领不领情,若是他领情,便当是一件救命之恩,若不领情,便可诬告为刺杀。
虽然樾麓师徒皆认为赢稷这人不像是一个是非不分会倒打一耙之人,可该行的请罪流程还是要演足了,以勉将来受人把柄。
“陈焕仙自知之前为救人而行事鲁莽,可端不敢牵罪于山长,若秦王因焕仙救人一箭而心生不懑,尽可将一切愤怒施放于焕仙之身,焕机甘愿受罚。”
而榻上的赢稷听着这对师徒,你一句“为救秦王被迫无奈、情有可原”我一句“为救人而行事鲁莽”,虽说表面瞧着像是请罪,只怕实则是在一遍一遍地提醒着他这“救命之恩”。
赢稷冷峻似山岳的面目没什么变化,仅削薄的嘴唇勾起一道意味不明的弧度,他道:“陈焕仙,当初孤在芙蕖湖中曾答应过你的事,孤不会忘。”
陈白起这才抬起眼,一双清亮双眸隔着玄色罗帘看着赢稷。
瞧不太清楚他此刻的神情,可听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应当心情亦十分平和。
“焕仙自是相信秦王乃一言九鼎之人。”陈白起眸转一丝笑意,言辞清亮道。
赢稷估计是听出“陈焕仙”那小心得志的心理,没再理会她了,再是专注于沛南山长道:“芙蕖湖中,陈焕仙于孤有恩,沛南山长此言严重了,还请快起。”
沛南山长自亦听出赢稷的客套话,亦识趣地起身谢过,陈白起亦一道站起。
“我这里有要事与秦王商议,焕仙你身体尚未康复,且先出殿等候。”沛南山长转过头对陈白起道。
陈白起一愣,看向沛南山长,却见目光一瞬不眨地看着她,里面好像有些什么,而她却有些没看懂,但她却看懂了,这件事情沛南山长不用她插手。
既然这是他的意愿,陈白起亦不想违背,便行礼向赢稷告退。
陈白起不急不徐移步至殿外,长玉阶外的阳光一下便洒进她的眼眸中,她微微眯了眯眼,用手稍稍遮挡了一下。
她看着远处的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碧色遥看一片绿洋,她才惊觉,已快入夏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
她刚下阶,却见一身紫堇夏衣的稽婴翩翩似君子临风而来,他身后仅跟着一随从,不见相伯先生。
陈白起上前行礼:“见过丞相。”
稽婴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陈焕仙?你在此是……”
陈白起解释道:“山长正与秦王在殿内有事相商,因此焕仙便在此等候。”
稽婴若有所思道:“哦,那这样看来,我此时进去亦不宜了,不如便与焕仙在此好好聊一聊,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吧。”
他这人说话甚是轻佻,但偏偏神色正经斯文有礼,完全一派正人君子的作派。
陈白起隐笑,只道:“丞相说笑了,焕仙不过一白身士子,哪值得丞相在焕仙身上费心思。”
讲完,她眼神不经意看向了稽婴身后的那一位随从,正好那一直低着头的人亦抬起了头。
在看到那人的脸一瞬,陈白起脸上的神色一下便尽消,有些怔忡。
那是一张极其阴柔至妖的脸,肤白如瓷,没有丝毫血色,瞳仁漆黑,却没有任何光亮,就像一潭死水一样,他虽穿着一身低调而普通的灰衣,却宽肩窄腰,唇红齿白,活脱脱地像个祸国妖姬一样。
比起“陈焕仙”的偏中性的长相,这个人才完全是一副男生女相的绝世容貌。
见陈白起一直发愣地看着自己身后之人,稽婴取出袖中的玉扇轻敲了一下手心,回眸一笑,然笑意却不尽眼底:“焕仙好似对我的手下很感兴趣?”
陈白起这才回过神,而方才一直盯着陈白起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的人亦立即垂下眼帘。
陈白起收回视线,有些无奈有些自嘲道:“这位……着实长了一张好容貌,是焕仙失礼了。”
“哦~”稽婴拖长慢腔一声,然后转过头,对着身后之人道:“稽四,这位是齐国来的的使臣陈焕仙。”
那位“稽四”闻言,便向着陈白起行了礼。
陈白起亦含笑温雅地回了一礼。
“焕仙啊,你自己便长相不俗,还以为你并非一个喜爱美色之人呢。”稽婴调笑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让“稽四”退后。
莫名地,稽婴并不愿意“稽四”占领住陈焕仙的视线,他希望她的视线内,更多存在的是他。
陈白起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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