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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兰毓秀-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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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生

    闪电,像是一把极利的镰刀,将铅云密布、黑沉沉的天幕扯裂一道口子,光,泄了进来,映得昏暗的房内一亮。那乍然亮起的明灭间,低垂的帐子里,兰溪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叫,双眼陡然而睁。

    闪电过后,屋内又黑沉下来,兰溪动也不动,双目茫然而空洞,虚无缥缈地在纠缠的死死生生之间,在似永无止尽的黑暗之中游移。窗外,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酝酿多时的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敲打在竹叶上,沙沙作响。

    窸窸窣窣的声息传来,似有人捧着灯走动,极轻巧却也极快地走到填漆床前,撩开了帐子。

    “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兰溪极慢地转过眼,晃悠的烛火明明灭灭,灯影下的娴静面容写着关怀,可在那张脸映入眼中的顷刻,兰溪的眼瞳一缩,怔然无语。枕月,她不是借口将她与奶娘一道支走了吗?她怎么又会回来,又会在这里?可是,面前的这张脸,眉目仍然婉约柔顺,却较生死别离之前,年轻了些许,兰溪恍惚,只觉在梦中。

    枕月见她家姑娘一声不吭,只是愣神地盯着她,不由越发急了。连忙捧了灯,将填漆床一侧高几上的烛火点亮,烛光透过秋香色霞影纱的罩子洒下一霎晕黄,驱淡了室内的暗色。

    “怎的一头的汗?可别是发烧了吧?”

    枕月蹙着眉心,心疼地捏了帕子擦拭着兰溪汗涔涔的额头鬓角,一边柔声缓语道。

    “姑娘可是挂心着太太的病?稍早时老太太不是说了,若还是不见好,就去信托舅老爷拿了帖子请江太医来一趟,有江太医妙手回春,太太又知姑娘这般孝顺,定然会慢慢好起来的……”

    枕月叙叙说道,抬起头来,却见她家姑娘仍是愣神地瞅着她,那双眼黑沉沉的,瞅得人心里发憷,不由急了。

    “怎的了?这……这莫不是惊着了吧?奴婢这就去叫董妈妈!”

    枕月满脸急色,说着便忙不迭转身欲走,却被人从后拉住。

    “枕月——”兰溪的声音尖而促,扯住了枕月,却死死盯在自己揪在兰溪袖上的手,幼细白嫩,一夜之间缩小了数倍,这是她的手?意识到什么,兰溪茫然地抬起头,借着晕黄的灯光在室内打量。

    床前挂的帐子是藕荷色的缠枝葡萄纹,窗下摆了张雕红漆镂岁寒三友的矮榻,榻上一床被褥半掀开,应是方才枕月所宿之处。矮榻边,黑漆雕如意的琴桌上放了一把琴,梧桐木为身,琴弦之上松香古朴浓郁,她记得,琴身底端用篆书刻了鸣泉二字。帐子外,与外间相隔的多宝阁上,有一对粉彩花卉赏瓶,她很喜欢,可是那年进京时不知收到了哪里,再也没有见过。高几上插着两支错落有致的丹桂的汝窑白瓷花觚那年因为谁嚷着太太怎么了,失手从手中摔落,跌了个粉碎

    这里这里这里分明是她在青阳祖宅的闺房。可是怎么会怎么会?兰溪突然有些晕眩。

    “姑娘——”枕月急得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兰溪原本揪在枕月袖上的手,狠狠掐在了她的腕上,“枕月,我睡糊涂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她的嗓音紧涩,甚至不由自主地打着颤,令人发憷的目光死死盯在枕月脸上。

    姑娘这不是被魇住了吧?枕月骇得嘴脸俱白,“今日是八月二十四了。姑娘,要不,我还是去叫董妈妈”

    “什么年份?”兰溪死死咬住牙,仍能听见嘴里的咯咯作响声,掐在枕月腕上的手却越发用力。

    枕月被掐得生疼,却没有喊出声来,就怕惊着看似很不对劲的兰溪,“今年是辛丑姑娘!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枕月急得眼里冒起了泪花,思忖着是不是不顾姑娘的意愿,快些去叫了董妈妈来。

    辛丑年?刹那间,兰溪只觉天旋地转。

    “姑娘——”枕月慌忙扶住险些栽倒的兰溪,语调里已带了哭腔。

    兰溪死咬着牙关,一张脸已苍白得不见半丝血色,额上冷汗密密的一层。枕月将她扶躺下,转过身,便要唤人。

    兰溪却突然开了口,嗓音虚弱,“别叫人!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被惊着了。我还想睡会儿,你也去歇着!”

    枕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见着兰溪合了眼,侧过身,面朝了床里,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咬了咬唇,应了声“是”,帮兰溪掖了掖被褥,放下帐子,将灯熄了,这才轻手轻脚回了窗边矮榻上躺下。

    直到细碎的窸窣声归于平静,兰溪才在黑暗中,虚脱般睁开眼来。屋外,雨还在下着,沙沙的雨打竹叶声不绝于耳。兰溪觉得头有些痛,双目无神地盯着帐顶的缠枝葡萄,那葡萄的藤蔓像是绳索一般,密密将她胸口方寸之间缠绕,越缠越紧,片刻之后,竟连呼吸也觉生疼。

    辛丑年!大庆真武二十二年。真武二十年的冬月,一场风寒,夺去了她高居宰辅的祖父性命。几位叔伯和父亲按律守制,兰府在京城相国寺做了三七二十一日的水陆道场,祖父在京城居处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扶棺回乡,到了青阳祖宅关起门来守孝。如今已是真武二十二年,他们孙辈自是已经出了孝,几位叔伯和父亲的孝期仍尚有几月之余。真武二十二年,这一年,她应该年方九岁。可是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记得,明明是永清元年,怎么会是真武二十二年?明明她应该已经二十有五,又怎会还是垂髫幼龄?明明方才不久,她刚饮下断肠毒药,喉咙和肺腑被毒药蚕食时的烧灼痛感仍残余体内,怎么一醒来,她却安然无恙地躺在多年前自己的闺房里,无痛无灾?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溪死死闭上眼,听着窗外夜雨洗竹,却没有办法让心绪平复半分。

    凌乱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恍惚中,她瞧见了二十五岁的自己倒映在鎏金酒杯中那张惨白的脸。

    她蜷缩成一团,用力地抱紧自己,还是止不住浑身的颤抖,牙齿打着颤,咯咯作响,她怕枕月听出端倪,只能死命地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尝到腥甜的味道。一梦南柯,她已匆匆走过一生。

    半生荣华一朝休,众叛亲离,万念俱灰,魂断凄清,怨悔冲天!

    脑袋里,像是有人拿了锯子在拉扯,那些本就凌乱的记忆被拉扯成碎片,锋利的断口割疼了脑仁。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但感觉却越发清晰,恍惚间,脑袋撕裂般的剧痛和鸩酒滚下腹中,烧灼般的疼痛纠缠在一处,难分彼此。

    梦中,鎏金酒杯坠地,清脆决绝,一口猩红的血箭喷出,悄然在大红遍地金的艳红裙摆上绽开一朵暗湿的花……带着怨悔,死不瞑目,眨眼间,那双目间被血舞充斥,晕成一片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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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活

    “你也是!姑娘不好,你就该来早些来知会我,就算夜了,我不能做主,也能禀了太太,请她定夺。这一脑门子的汗,好在额头不烫,否则还不烧出个好歹来?”

    “姑娘不让喊人!我我也是没法。守了半夜,眼也没敢合,就见着姑娘一直睡不安稳,嘴里说着胡话,这才没法,赶紧遣了人去叫妈妈。”

    兰溪犹自挣扎在凌乱的梦境之中,忽而,是自己穿着大红遍地金的裙子在妆台前描眉的样子;忽而又是太后跟前的元公公捧着摆着精雕的鎏金酒壶与酒杯的金漆托盘,端到她跟前时的情景;再一转眼,她已经颤抖着手,捧起了酒杯,好几次,几乎将杯里的酒洒了出来,仰头一口饮尽断肠酒,肺腑烧灼,分筋错骨般的剧痛,面容因疼痛而显得扭曲、狰狞。她正痛得痉挛时,耳边便忽远忽近响起两把刻意压低,但仍觉熟悉万分的嗓音。

    “唉!姑娘性子恁得很,你也是拗不过她!”上了年纪的嗓音略略沉吟着叹了一声,兰溪却胡乱想着,奶娘这一遇事儿就不由自主唤她“姑娘”的习惯还是不改,只是枕月今日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她可是早在她嫁了的翌日,便改了称呼的,今日怎的又换回姑娘了?

    “妈妈,现在怎么办?姑娘虽然没烧,却是一直说着胡话,怕是魇着了,你看要不要禀了太太?”

    “这还有一会儿才天亮,太太身子不好,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惊动了。我搅了帕子,给姑娘敷敷额头,若能见好那倒万幸,若是不成,再禀了太太不迟!”

    哗啦啦的水声过后,额头被一抹冰凉所敷,兰溪舒服得想要叹息。可下一瞬间,却陡然如同醍醐灌顶般一个激灵。

    太太?太太?王氏?一种铭刻进了骨子当中的戒备与惊惧流窜过四肢百骸,她倏然双目大睁,自绣着百花穿蝶的锦褥上弹坐而起。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小心翼翼地将她环住,像怕吓着她似的,轻声细语着问道。

    兰溪抬眼便瞧见近旁半坐在床沿,将她搂在怀里的正是个三十如许的妇人。身上披了一件秋香色的八宝纹湖绸褙子,用一根素银镶玉的梅花簪子将头发随意挽了个纂儿,显见是仓促间起身,鹅蛋脸,眉眼柔和,略带担忧地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柔和与关切,这可不就是她最为亲近的奶娘董妈妈?

    “奶娘――”兰溪展笑,刚唤落口,便陡然惊觉不对。不久之前分别之时,奶娘因日日关切她的处境,殚精竭虑,两鬓早已因操劳染上霜白,怎的,却又年轻了这么许多?狐疑的当下,余光瞥见旁边也是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还有些不安地轻咬下唇,不过十一二岁模样的枕月,心头“咯噔”一声。

    难道这不是做梦?都是真的?她真的不过九岁?

    那之前经历的那些呢?那完整清晰的记忆,那让她从不知世事的少女变为一个在深宅内院当中心机算计的妇人而一日日度过的时间,遇过的人,经过的事,包括那一场栩栩如生的鸩杀,难道都只是一场噩梦吗?兰溪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刚从噩梦中醒来,还是堕入了真正的噩梦之中。

    董妈妈瞧见兰溪的脸色变得怔忪苍白,眼中忧色渐浓,嘴角却牵起,若无其事笑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做梦魇着了?”

    兰溪只觉得脑中思绪缠绕不清,但她与奶娘朝夕相处的二十多年,她佯装若无其事的********,哪怕装得再像,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知道让奶娘担心了,兰溪只觉得心头一堵,似乎她这一生,总在让奶娘担心!

    “奶娘――”她握住董妈妈的手,触手果真比记忆中细滑了些,想来,那双手的苍老与粗糙,除去岁月的痕迹,也有几分是因她吧?这般想着,兰溪的心又暖了两分,只是却伴随着些许难以描述的酸楚。“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有些吓着了,这会儿还觉得乏得很!”

    “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呢,那就再睡会儿!”董妈妈蹙眉,心疼道,扶了她躺下,然后转头对枕月吩咐道,“前年太太在相国寺求的那块儿牌子你不是收起来了吗?寻了出来,给姑娘戴上!”

    枕月诶了一声,连忙取了钥匙,开了妆台上一个三层的紫檀木镶螺钿的百宝妆盒,自底层取出一个黑底八宝螺钿匣子,在里面翻找了片刻,最终拿了一个牌子走回床边。那是在相国寺开过光的桃木平安牌,刻了竹报平安,背面则是她的生辰八字,是前年三太太傅氏自相国寺求来的,这会儿用来压惊却是再好不过。

    兰溪知道奶娘的心思,便也不做声,由着枕月麻利地取了条早就打好的石青色络子,将那平安牌挂在她脖子上,又掖在衣襟中妥帖地放好,便一脸疲惫地合上了眼。

    董妈妈和枕月瞧罢,低声商量了两句,两人谁也没走,只是枕月歇在了脚踏上,董妈妈歪在了矮榻上,便都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帐子内的光线很暗,兰溪呼吸清浅,像是睡着了一般的均匀,眼睛却是睁着,了无睡意。

    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还在真武二十二年,真的还是九岁,那场噩梦中的一切都还未来得及发生。只是那真的是一场梦吗?梦,真的会真实到挨过的每一日,吃什么,做什么,都历历在目吗?眸光流转,虽然这一切多么的荒谬,多么的让人不愿相信,但是或许用她重活了一遭来形容这离奇的一切,或者更为贴切吧?

    前世的兰溪香消玉殒在她二十五岁的那个滴水成冰的冬季,然后,重生在一切还未发生,她九岁这一年的秋天。

    真武二十二年?真武二十二年!

    像是想到了什么,兰溪差点儿惊得坐起,刚刚迷迷糊糊中听董妈妈她们说太太,太太真武二十二年,母亲母亲还未故去,所以奶娘她们口中的太太指得是

    天啊!兰溪胸中思绪翻搅,母亲还活着!

    这一刻,兰溪由衷地感激起老天爷,给了她再一次的机会。哪怕是还能见到活生生的母亲,能够再跟奶娘和枕月她们重聚,这一切,于她,都是天赐的礼物。而后来的事,还未发生,也就是说这一次,她还来得及来得及阻止母亲的早逝,来得及改变自己的命运

    兰溪激动得屏住了呼吸,直到胸口憋闷得发疼,她才醒过神来,然后像是向自己起誓一般,坚定地握住了拳头,这一次,她绝不绝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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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晨起

    脑中思绪纷杂,那些散乱的画面缠绞在一处,让她不得安生,她用力地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已是事实,她该想的不是那已成为梦境的过去,而是怎样改变,不再重复前世的轨迹。只是,究竟该从哪里开始呢?兰溪想了很多,不知何时,在窸窣的细雨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天光微亮时。昨夜想了太多事,这番醒了,觉得脑仁儿闷疼,但精神却很是亢奋。

    睡眼惺忪中,只见熹微的天光里,那藕荷色的软烟罗帐子影影倬倬,有着靑布裙衫的少女背对着床榻,正在窗前桌案上伏头擦拭,动作熟练而轻巧,几近无声。

    “枕月——”

    她在帐中半撑起身子,嗓音有些微的低哑。

    那青衣少女听闻声响,放下手中物什,很快回转过身来,几步行至填漆床前,撩开了帐子,光线一刹那间明朗起来。

    “姑娘,枕月姐姐昨个儿值夜,这会儿回房去歇了!你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便是!奴婢虽然比不得枕月姐姐能干,却也不会吃白饭的,不是?”

    兰溪看着面前的人,却又是愣神。逆光的脸儿虽犹显稚嫩,但随着年岁渐长,已然长开,显出几分明媚靓丽,微微噘着的红唇俏皮中带着倔强,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光彩熠熠,宛如星子,再过得几年,定然出落得漂亮。

    可不是么?兰溪扯扯嘴角,带着几许苦味,散乱的记忆里,她可还记得面前的人再长几岁之后,那让人眼前一亮的姝妍丽色。

    “流烟——”

    “可不是奴婢么?姑娘一张口就叫枕月姐姐,可见枕月姐姐才是姑娘心里的贴心人儿,奴婢就是个碍眼的!奴婢虽然没有枕月姐姐伺候得好,但也是尽心尽力的,姑娘可得看在眼里了,奴婢没有功劳,这苦劳却是不少的。”

    眼见着流烟的小嘴儿翘得更高了,兰溪只觉得方才还笼罩在心间的无力与阴郁,刹那间拨云见雾一般消散无踪,不由低笑了一声。

    “怎的?你这丫头还吃起枕月的醋了不成?”

    眼见着较最后印象中年少了几岁,但却活生生的流烟,兰溪觉得所有的一切真实起来,不管是噩梦惊醒,还是重生,切切实实地,都在她的身上发生了。只是,还能瞧见这般活生生的流烟真好!兰溪的眼,微微湿润。

    “奴婢就是吃醋了怎么着?反正姑娘早说了奴婢是醋坛子,奴婢还不只做坛子了,要做就做那醋桶,看下一回不直接酸得姑娘牙倒!”

    流烟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嘴上惯常的不饶人,却也没有蛮缠,反是回过身,将找出来的一叠衣裳抱了过来。

    “姑娘可是要起了?”

    “起吧!”

    脑仁儿疼,却也不是赖在床上就能解决的。兰溪想着,便由着流烟服侍着穿衣。

    换好了衣裳,流烟将她扶坐到妆台前,一方能照人半身的西洋镜搁在妆台上,镜中映出兰溪已快遗忘了的,九岁的自己,稚嫩的模样。

    兰溪无疑是个美人儿,但却不是流烟那种明媚到有些许妖娆的美,除了那双遗传自母亲的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偶然间会带着几许天生的妩媚,兰溪浑身上下便是透着大家世族最为欣赏的那种端庄大气,贞雅娴静,一动一静间,恰到好处,而这样的恰到好处只会让人不经意地,忽略了她的长相。

    不过活了一遭,如今的兰溪可不觉得太过美貌是好事,何况,说美不美的,尚言之过早,如今的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岁,尚未长开的小丫头罢了!

    流烟和枕月一样有双巧手,虽然刺绣和打络子这些女红赶不上枕月,但却有一手梳头的手艺,撇不开家学渊源的缘由,流烟的娘就很会梳头,兰溪的母亲三太太傅氏嫁过来后,将她调到身边,专管梳头、衣裳和首饰,后来又给配了个管事,一直伺候着,直到现在。

    流烟在五岁时,便被派了差事,在兰溪身边伺候,她较兰溪长了两岁,如今,却也有六年的光景了。

    但是纵然流烟有再好的手艺,如今却也在兰溪身上使不上。还未及笄的姑娘家梳的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双丫髻或是双平髻,对流烟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就见着她木梳一挑,两手穿梭在兰溪发间,挽了两挽,兰溪头上已经多了两个可爱的包包,再别上两朵银质镶珍珠的小珠花,这便是大功告成。

    “可惜了!姑娘那么多的首饰,如今却也只能锁在匣子里。上回太太给的那对红宝对蝶宝钏最衬姑娘的,还有年前舅太太捎来的那对黄玉攒心梅花的,姑娘还一回都没戴过呢!”

    “无妨!这银的也很好!素淡!”

    青阳兰氏素来标榜仁孝,虽然孙辈已经出了孝,但因着长辈尚处在孝期中,他们这些晚辈们便也自觉地以孝期礼仪规范自身,衣食起居都是素淡从简。

    素淡?是暗气吧?流烟撇撇嘴,其实那珠花却也是很精致的,京城宝银楼的老师傅打的,样式和做工那都是一等一的,怎么可能不好?只是她家姑娘可是最爱漂亮的,小姑娘家家最是该打扮的时候,却天天素淡得很,可也是没办法。

    兰溪听流烟叹气,小小年纪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由好笑。

    “别愁了!这不是在孝期么?那首饰锁在匣子里还能跑了不成?”

    流烟本就是欢脱的性子,那烦闷的情绪不过一会儿便没了,伺候着兰溪洗漱好,又用香膏抹了脸,已经又欢喜起来。

    “今个儿秋婆子做了翡翠饺子和薏仁小米粥,姑娘这会儿可要用?”

    兰老太太出身世家,治家的规矩极严,却也不是苛刻的老太太。在大事情上不含糊,生活上,却也愿意给媳妇儿们松快些,便由着各房治了小厨房,若非年节大事,需得全家聚齐,便是各房吃各房的,只是这开销,却也得各房承担,不从公中账面上走。

    三太太傅氏出生平城望族,家族中在朝为官者不在少数,虽然傅氏父亲身上并无官职,却是管着傅氏嫡支的庶务,而且管得风生水起,每每赚得盆满钵满。因着这个,傅氏出嫁时,那六十四抬的嫁妆可是装得沉沉的,货真价实得很。母亲有钱,还能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小气了不成?所以兰溪吃得用得,还真没短过。即便是在孝期,这吃食穿用上,虽然简单,却也往精致了走。这邱婆子,便掌着三房的小厨房,南北菜系都能拿得出手,更是做了一手的好点心,不仅外形精细,那味道自也不必说。

    那翡翠饺子便是用新鲜的菠菜碾出汁来,跟鸡蛋调好后和在面里,揉得劲道后,擀成薄得透明的面皮儿,再包上什锦菜蔬的馅儿,上屉蒸到过心便起锅,那透明的面皮儿趁着内里的菜蔬馅儿,鲜脆欲滴,可不就是翡翠么?就连那看似简单的薏仁小米粥也都是精选细熬,极费功夫,兰溪平日里,可很是爱吃的。今日,却出乎流烟的意料,轻轻摇了摇头。

    “不了!先去给祖母请安,如果时辰还早,就去母亲院子里用便是!”
………………………………

第四章 请安

    脑仁儿还是闷闷的疼,但是却不是偷懒的时候,既然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那就得改变。稍早时,兰溪想了很多,不管从哪里开始,她的战场都在这个内宅。而祖母,虽然已经孀居,是个看似随和的老太太,却是这兰府后宅中真正的明白人。何况,就冲着前世祖母对自己的善意,她也该对她老人家好好敬孝心才是。

    那边,流烟正满面狐疑地瞅着她,她家姑娘可是从来不爱请安的。姑娘本就是清高骄傲的性子,在老宅守孝的这两年,却更是由着自个儿,性子也愈发古怪孤僻了,平日里总是以着头疼脑热,不愿去老太太和三太太那两处院子请安。

    三太太还好,毕竟是自个儿的亲闺女,哪儿有怪的理,便是老太太,自来便偏疼三老爷,对姑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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