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旧事-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朕本来是打算今天告诉你的，不然你以为朕能这么轻易饶了周硕吗？私自将这些事情告诉你，这是泄密。”

　　　　赵长宜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看向秦桓，“今天告诉我？”

　　　　“你以为朕今天带你出来是是为了什么？”

　　　　赵长宜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望着秦桓。

　　　　“赵长宜，朕当初带你入宫，就是想要为赵家平反。但这件事空口无凭，当时告诉你，你也不会信朕。”

　　　　赵长宜羞愧地将头埋下去了一点。

　　　　“后来这件案子查出来，很多事朕无法向你言明。其实就算到了这一步，朕也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朕不想给你一个希望，然后又让你失望。所以一直拖着没有告诉你。”

　　　　“那陛下现在是有证据了吗！”赵长宜的眼中光芒一线。

　　　　但秦桓只是摇了摇头，“现在并没有证据，就算有……赵长宜，你可知道是要面对怎样的人？”

　　　　赵长宜微微张开，眼中有些黯然。她自然明白，想要扳倒霍毅，绝非易事。

　　　　“那陛下今日为何又要告诉我？”

　　　　秦桓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十里亭，那里还有隐隐的歌声传来。

　　　　“因为朕想，朕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你明白，朕不是昏君。”

　　　　赵长宜也望向十里亭。

　　　　是的，她已经足够明白了。昏君不会披新戴月批改奏折，昏君不会励精图治变法革新，昏君治下，更不会有百姓踏歌而舞。

　　　　“朕不但不是昏君，更要做一个万世圣君！朕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朕要让朝廷吏治清明，朕要让匈奴再也不敢犯我大燕边境！”

　　　　秦桓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仿佛是一把宝剑被人从剑鞘中沉稳地拔出。不需要张扬，不需要叫嚣，那天赋的锋芒，已经足以叫人胆寒。

　　　　赵长宜看着秦桓，此刻她的目光已不再黯淡。因为她相信，无论多难的事，眼前这个人，都会办到！

　　　　赵长宜忽然郑重跪好，对秦桓叩首道：“陛下万岁。”

　　　　秦桓侧首看着赵长宜，目中明明灭灭，“赵长宜，答应朕，不要再过多地追问这件事，该告诉你的时候，朕自然会告诉你。朕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朕不会忘记。”

　　　　赵长宜顿了顿，然后答道：“是。”此刻的她早已心悦诚服，而且她也明白，若是要对付霍毅，秦桓会有自己的打算。而她不能打乱他的计划。

　　　　这时候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秦桓回头望去，见是秦姝玉的仪仗。

　　　　秦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起来吧，皇姐来了。”

　　　　赵长宜依言起身，不一会儿秦姝玉的人马就到了眼前。秦姝玉翻身下马，笑盈盈地走到秦桓面前，说道：“陛下今日出来踏春，怎么不到我那里去？”

　　　　秦桓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在秦姝玉身后的赵长青。此刻赵长青正激动地看着赵长宜，他那种热切的目光让秦桓想到了周硕。

　　　　秦姝玉顺着秦桓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站在秦桓身后的赵长宜，然后掩口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长青，还不快见过陛下。”

　　　　赵长青这才将目光移向秦桓，“赵长青见过陛下。”

　　　　秦桓的眼睛稍微眯了一下，他看着赵长青，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就是皇姐府上新晋的侍卫总管？真是年少有为。朕听皇姐说过，你们姐弟一路逃出来也不容易。”说到这里秦桓侧首看了一下赵长宜，“不用在这里伺候了，你们姐弟好好去聚聚吧。”说完就对秦姝玉示意了一下，两人在宋安等人的簇拥下走回永兴侯的帐篷。

　　　　“阿姐！”赵长青见人群走远，立刻激动地走到赵长宜身边。他仔细看打量着赵长宜，一分一毫也不肯放过。“阿姐，你哭了。怎么回事，刚才――”

　　　　赵长宜轻轻地笑了笑，说道：“长青，我没事。刚才陛下只是告诉了一些，我该知道的事。”

　　　　“陛下？”赵长青皱了皱眉，他从赵长宜的称呼和语气里，察觉出了某种变化。

　　　　赵长宜吐出一口气，说道：“也许我们都错了。”

　　　　“长宜，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回来你就进宫去了？为什么你说我们错了。”

　　　　“长青，你不要着急，我都会告诉你的。”赵长宜遂将自己如何刺杀秦桓，如何进宫成为宫女，如何知道秦桓在查祸国案，通通告诉了赵长青。

　　　　赵长青不可置信地问道：“长宜，你说的都是真的？”

　　　　“此刻我还活着站在你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据。我相信，我们是误会了陛下。”赵长宜望向已经走远的秦桓，“我现在唯一疑惑的是，义父是否欺骗了我们。”

　　　　赵长青没有接话，而是问道：“长宜，你还要继续留在秦桓身边吗？”

　　　　赵长宜点了点头；“当然，我要亲眼看到霍毅的下场。”

　　　　“我现在可以立刻为你去杀了霍毅！”

　　　　赵长宜回过头来看向赵长青，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长青，你不明白。我不光是要霍毅死，我更要赵家昭雪。我不能让父亲背负罪臣的名声长埋地下。”

　　　　赵长青目中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他知道，赵长宜说的这些，只有秦桓能办到。他转过头假装看向远处。过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赵长宜之前的话说道：“你说你现在疑惑义父是否骗了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义父是不是骗了我们，或者义父也被别人骗了呢？秦桓那个人，若不是真的有时间好好观察他。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也真要认为他是个昏君。义父若是要刺杀他，大可让你们来。又何必编个故事诓骗我进来？”

　　　　“那你告诉秦桓关于义父的事了吗？”

　　　　“没有，你放心，我没有出卖义父，也没有出卖你。我告诉秦桓，刺杀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

　　　　“你觉得他信吗？”

　　　　“这……”

　　　　“长宜，他若是信你，是因为你是赵家的人。可我是你的‘弟弟’，他却根本没有过问过我。”

　　　　赵长宜笑了一下，似乎明摆着的事赵长青却糊涂了。可是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持续，立刻就被僵硬所替代。

　　　　不，不是赵长青糊涂，是自己糊涂。

　　　　看着赵长宜表情变化，赵长青接着道：“秦桓一定不会相信刺杀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可是他似乎根本没有彻查此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想说什么……”

　　　　赵长青看着赵长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或许就是义父非要让你来刺杀秦桓的原因。”

　　　　赵长宜将手握在胸前，自顾摇头道：“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赵长青道：“长宜，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你是赵家的人，所以秦桓才会相信，你有刺杀他的理由。秦桓也许查到我们不是兄妹，我只是帮你来进行刺杀。可是因为你是赵家的后代。他选择原谅了你，所以也没有处置我。事情到你这里就断了……没人会想到后面还有义父！”

　　　　面对着赵长青丝丝入扣的分析，赵长宜颓然地想要找出一些理由来辩驳。可她找不到，她只能说道：“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你以前也说过，毕竟他对我们有养育之恩……我不想，不想这么快就判断什么。长青，听了周硕给我讲的事后，我想我以后应该想得更深一点……很多事也许并不是表面上看去来那样简单。”

　　　　看着赵长宜渐渐低垂下去的眼眸，赵长青叹道：“你总是太善良了。”

　　　　“不，我不善良。我这把手拿过刀！我只是不希望事情再没有弄清楚之前，就把义父牵连进来。长青，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长宜，你放心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真的吗？”赵长宜高兴地抬起头看着赵长青，后者也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长宜，只要你开心，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

第四十四章　城中遇袭【一】

　　　　“陛下今天怎么有心情出来踏春了？”秦姝玉侧首看着秦桓。小说し

　　　　秦桓道：“这样热闹的事，皇姐能来，朕为什么就不能来？不过既然在这里遇见了皇姐，朕倒是还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皇姐还记得当年先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吗？”

　　　　秦姝玉皱眉道：“陛下问这个做什么？先帝身边跟着的不是潭安康吗？”

　　　　秦桓道：“不，是之前的。”

　　　　“之前的？先帝好像换过几个内侍总管，这个我可记不得了。”

　　　　秦桓忽然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道：“对，朕也记得先帝换过几个内侍总管。”

　　　　秦姝玉越发疑惑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秦桓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宋安，说道：“有时候用惯了的人，是不会轻易换的。”

　　　　“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皇姐记不记得当初先帝身边跟着的人有一个叫焦星腾的？朕记得他当年很得先帝宠信，但在祸国案后突然就被赐死了。那时候朕年纪还小，不知道是否记错。”

　　　　听秦桓这样说来，秦姝玉倒是记得来了，“是有一个叫焦星腾的，他跟在先帝身边的时间最久。先帝也很信任他。”

　　　　“当初祸国案处置赵家的旨意，也是他传的吧？”

　　　　秦姝玉点了点头，“是啊，当年的旨意不都是他传的吗？陛下，你究竟要问什么？”

　　　　秦桓停住脚步，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朕只是有些好奇，当初为什么突然赐死焦星腾。”

　　　　秦姝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虽然是内侍总管，但说到底只是个奴婢罢了。当初好像是因为他偷了宫里的东西，所以赐死的吧。”

　　　　“偷东西？堂堂内侍总管，偷东西……”

　　　　“陛下，这有什么不对吗？”

　　　　秦桓摆手道：“没什么，朕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秦姝玉一脸不信，“我可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秦桓道：“以后也许皇姐就会知道了。”

　　　　听秦桓这样说，秦姝玉只得悻悻闭口不再追问。

　　　　“对了，皇姐对那个赵长青还真是照顾有加。”

　　　　秦姝玉道：“陛下可别误会，我可是看在赵长宜的份上才让他做侍卫总管的。我心想着，若是赵长宜做了陛下后宫里的嫔妃娘娘，她的弟弟总不能太寒碜。谁知道陛下又只让她做个小宫女……”秦姝玉假意叹了口气，“哎，我这一番苦心可是白费了。”

　　　　秦桓回头望向赵长宜，“朕总不会叫皇姐白费心的。”

　　　　秦姝玉眼神一亮，“怎么，陛下终于是要给她一个名分了吗？”

　　　　秦桓笑了笑，没有答话。

　　　　“皇姐去玩吧，朕就先回去了。”

　　　　“那我随你一道回去，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再去打扰永兴侯，他该恨我了。”

　　　　秦桓被秦姝玉说得一笑，然后吩咐下去准备回城。

　　　　赵长宜和赵长青也只得回到队伍中，赵长宜这才抽出心思问赵长青，“对了，你做了侍卫总管……长公主她……”

　　　　看着赵长宜欲言又止的样子，赵长青倒是坦然许多，他说道：“秦姝玉现在对我没什么兴趣，自从秦桓开始在朝堂上有所动作后，秦姝玉也没有闲着。我这个侍卫总管，还是沾了你的光。”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长青皱了皱，说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你真的还要回到秦桓身边去吗？那你……会一直呆在他身边吗？”

　　　　“怎么会。”赵长宜立刻说道，“只要扳倒霍毅，赵家平反，我想，我就会离开。皇宫……其实……”

　　　　皇宫其实挺可怕的，这话赵长宜没有说完，她怕赵长青担心。

　　　　“其实什么？”赵长青追问道。

　　　　赵长宜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挺闷得，规矩太多。”

　　　　两人一路走回来，周围人多便不再说什么。赵长宜走到马车边，才知道秦桓已经在车上了。

　　　　赵长青道：“阿姐同我一道骑马回去吧，我送你一程。”

　　　　赵长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桓突然掀开车窗帘子，说道：“赵长宜，上车，朕有话要问你。”

　　　　赵长青看向秦桓，作为男人，赵长青很明白此刻秦桓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却丝毫不愿退让。

　　　　赵长青一把抓住赵长宜的手，低声道：“长宜，别去。”

　　　　赵长宜疑惑道：“为什么？”她回头看了看秦桓，又看了看赵长青。有些莫名其妙。

　　　　秦桓的面色沉了几分，他看见赵长青的手正死死地抓住赵长宜。鬼才相信他们是什么姐弟。

　　　　“赵长宜！”秦桓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声叫了赵长宜的名字。但那显而易见的不悦，让赵长宜下意识地就挣脱了赵长青。

　　　　“长青，你先回去吧。”赵长宜捏了捏他的手，微笑着说道：“总还会见面的。”说完就登上了马车。

　　　　秦桓也立刻放下了窗帘。只有赵长青久久站在那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抓不住赵长宜了。这样的念头让他呼吸一滞。直到秦桓的马车前行，他才默默走回了秦姝玉的车队。

　　　　“陛下有什么要问的？”赵长宜在马车里问道。

　　　　秦桓示意赵长宜坐下，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没有看她。他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只是不愿她和赵长青在一起罢了。分明是想过要放手，可是一旦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就总是忍不住要把她夺过来。

　　　　“没什么，你……咳咳，你饿了吗？”

　　　　赵长宜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秦桓为什么问这个，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有一点。”

　　　　“那有什么想吃的吗？”

　　　　赵长宜立刻想到了灯盏糍，“灯盏糍。”

　　　　秦桓道：“原来你喜欢吃这个，回宫后让人做吧。”

　　　　“多谢陛下。”

　　　　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安静了下来。赵长宜垂下目光，她看到了秦桓的脚尖。这让她有些尴尬和紧张，上一次和秦桓同乘马车的记忆可不怎么美好。

　　　　马车进城后，秦姝玉和秦桓的两对人马在朱雀大街分手，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

　　　　秦姝玉从车内看到护卫在旁的赵长青频频回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这么担心你姐姐，不如你就再送她一段。”

　　　　赵长青紧抿了一下嘴唇，说道：“多谢长公主。”说完直接调转马头，去追赶赵长宜。

　　　　“你――”秦姝玉恶狠狠地探出半个身子，看着赵长青快马离去。她分明是在讽刺赵长青，想不到他竟然这样接了话。若不是顾忌着秦桓今日对赵长宜的那番话，她定要叫赵长青好看！

　　　　赵长青策马想要在赵长宜回宫前再看她一眼，但是大街之上不可能策马狂奔，值得耐着性子慢慢走。

　　　　赵长青有些焦躁地看着前方。突然，前方的行人都掉过头，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狂奔。

　　　　赵长青皱了皱眉，立刻跃下马抓过一个跑得最快的人问道：“你们跑什么，前面怎么了？”

　　　　“前，前面杀人了……”

　　　　赵长青心里一紧，朱雀大街直通御街。这条道上什么人敢行凶？

　　　　赵长青取下马上佩剑，看了一眼前方涌来的人潮，只得弃马徒步向前。

　　　　逆着人潮前行，隐隐听见前方的金铁之声。赵长青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飞身而起，踏着行人的肩膀飞跃过去。

　　　　刚转过街角，眼前的一幕立刻就让赵长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朱雀大街与文光街交界的一个小十字路口，四周屋脊交错，商铺林立，是朱雀大街后半段最繁华的所在。但此刻，这里俨然成了一座修罗场。

　　　　为秦桓拉车的良驹倒在了地上，头颅滚到了一边。竟是被人一刀斩断。用刀之人是何等神力！

　　　　大量的马血喷洒在青石路面上，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站在马车前，手持一把古锭刀，手臂上的肌肉几乎要撑破他的黑衣。倒在地上的马，显然是他的杰作。

　　　　但那数十只射在车厢上的羽箭，却是由他的同伙所为。在马车周围，从四面八方跃出大约二十个黑衣人。每一个人都丢下弓弩，拔刀对上秦桓的侍卫。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在他们周围，有来不及逃跑的百姓，都被他们一刀解决了。更有无数百姓因为之前的箭雨而丧命！

　　　　赵长青看着那些羽箭，感到一阵眩晕。

　　　　长宜，长宜呢！

　　　　赵长青跃到马车旁，只看了一眼――马车内没人！紧接着他就感到头顶一阵罡风。那铁塔大汉已然挥刀而至！

　　　　赵长青就地一滚，躲开一击，立刻拔剑而向。那铁塔大汉却没有再进一步地攻击，似乎赵长青的出现让他有些困扰。

　　　　“长青――”赵长宜的叫声自马车后方传来。原来在马车受阻的一瞬间，秦桓已经拉着她跳下了马车，他二人险险避开了箭雨。此刻正被四个黑衣人围攻。

　　　　秦桓手持长剑，差不多以一敌四，赵长宜在旁，手中只是握着他的剑鞘稍做支应。

　　　　赵长青立刻想要去支援，但那铁塔大汉看似笨拙，却一下子阻去了赵长青的去路。赵长青挥剑砍去，他此刻下手皆是杀招，根本不留任何余地。但那铁塔大汉硬接了他一招，居然只是稍稍退了一步。两人战到一处，一时难分胜负。
………………………………

第四十五章　城中遇袭【二】

　　　　秦桓带着赵长宜且战且退，中途遇伏，伤亡过半，他自己更是以一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