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旧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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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宜站起身来，忙擦了擦眼睛，但那发红的眼圈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此刻她无心同梁莺莺争辩，只说道：“秋风萧瑟，哭上一哭罢了。”

　　　　梁莺莺嗤笑一声，走到近前来，斜眼看着赵长宜，“有些东西得来容易，失去也很容易。赵长青失宠与长公主，你以为你还能向以前那么得意吗？我告诉你，仙音苑中有我梁莺莺，也只能有我梁莺莺！没有你赵长宜的立足之地！”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很清楚。我告诉你，没本事的人还是趁早死心。不要妄想和我争。”

　　　　“师傅赏识我，是因为我有能力。我没有靠任何人！”

　　　　梁莺莺笑了笑，大有轻蔑之意。

　　　　赵长宜本性颇为高傲，唱歌一途，虽只是她用以刺杀的一个工具。可她也有认真练习，更别说进入仙音苑后经由萧玉娘指导，让她全心全意以情入歌。她能在中秋献曲，重阳出府，都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现在别人竟以为这些都是赵长青的缘故！

　　　　仙音苑中众人对待自己的态度，确实有赵长青的缘故。可我赵长宜所在意的根本不是你们这些人对我的态度！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否定我的努力……

　　　　赵长宜只觉得胸口发闷，忍不住偏过头咳嗽了几声。

　　　　梁莺莺看着赵长宜的样子，又道：“你看看你，弱不禁风的……你以后还能唱歌吗？”她故作关心的语气，但下一刻就立刻掩口笑了起来，“哈哈，不唱歌也没关系，你还可以靠你那张狐媚的脸吃饭嘛。不过在仙音苑中，要是不会唱歌。那可就麻烦了。”

　　　　梁莺莺忽然伸手扳过赵长宜的脸，让赵长宜看着自己。趾高气扬地说道：“你只要向我服个软，我可以让其他人不再找你麻烦。”

　　　　赵长宜本已气得不轻，再听梁莺莺这样说，一时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梁莺莺就势捏紧赵长宜的下巴，阴侧侧地说道：“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长公主从街上捡回来的奴婢罢了！”

　　　　赵长宜根本不想再和她多说，直接伸手给了她一巴掌。赵长宜打得又快又响，梁莺莺像是被打愣似得站在那里没动。

　　　　赵长宜挣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冷声说道：“给脸不要脸的人是你。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梁莺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惊叫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原来她大喊大叫的时候，那娇滴滴的声音也会变得这样刺耳难听。

　　　　赵长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种时候，还会去想这些。

　　　　梁莺莺并不是一个只会说而不行动的人，她像是发疯一样向赵长宜扑过来，她并不会武功，但每个女人打架的时候好像都会那么几招。虽然不好看，但是很有效。比如扯头发，比如抓脸……

　　　　赵长宜闪身避开梁莺莺袭向自己脸颊的手指，但却让自己的头发落入了对方的掌心。赵长宜学过一点擒拿，但武功并不高。这次刺杀，她的任务是诱饵。真正的伏击是要由赵长青来完成。

　　　　但此刻，无论赵长宜武功如何，她都已经想不起来用了。遵循着本能，她也一把揪住了梁莺莺的头发。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这时候庄晗玥不知从哪里走了来，她一看到赵长宜和梁莺莺，立刻大叫了起来。

　　　　“你们怎么打起来——”她的声音很大，立刻就引来了其他围观的人。然后她才装模作样地上前想要劝开赵长宜和梁莺莺，但混乱中也不知被谁抓了把脸。

　　　　赵长宜和梁莺莺终于还是被众人拉开了。

　　　　赵长宜将散乱的头发捞回了脑后，指着梁莺莺，用还有些沙哑的声音大声说道：“我告诉你，我赵长宜要的东西，我会凭自己的实力拿到手。”说着赵长宜又看了看在场诸人，“你们最好记住，我赵长宜不是好欺负的！”

　　　　说罢赵长宜就甩开刚才拉住自己的人，大步走回屋内。

　　　　她原本想要去劝说赵长青，让他不必故意和秦姝玉作对。但经过此事后，赵长宜便将这个想法扔在了脑后。她没有不再去找赵长青，而且更加用功的练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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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鱼以为鲜

　　　　时间比树上的叶子掉的还快，秦姝玉的房间，虽然还没有烧火盆，但窗户与门帘都已经加厚。し

　　　　“今年的冬天来得好快。”秦姝玉接过南霜奉上的茶，热热乎乎地饮了一口，然后转头看着关着的窗户说道：“这样闷在屋里真是无趣。近来可有什么好玩的？”

　　　　南霜便将各处送来请帖拿给秦姝玉过目，口中也一并回道：“永兴侯夫人说娘家送来了衢州的红鱼，请公主过去一观。还有陈国公家的夫人送了回请的帖子，还有……”

　　　　“就去陈国公家吧。”秦姝玉打断了南霜。

　　　　南霜面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她原以为秦姝玉会去永兴侯府，所以才特意将永兴侯府的帖子放在第一个。

　　　　秦姝玉抽出陈国公府送来的帖子，一面看，一面说道：“他家的酒不错，我记得……”秦姝玉忽然顿住，然后对南霜道：“你去叫赵长青来，我有话要问他。”

　　　　南霜斗胆上前说道：“公主，那赵长青不识好歹，您何必……”

　　　　秦姝玉笑了笑，说道：“在雍京识好歹的人太多了，偶尔有一两个不识好歹的，也挺有趣。”

　　　　南霜还想再说什么，但秦姝玉看了她一眼，她也就把那些话咽回去了。

　　　　赵长青来得很快，但他整个人显得硬邦邦的。秦姝玉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在自己面前笑了。

　　　　“公主找属下，有何吩咐？”

　　　　这话和当初在围场时说的差不多，可那时候赵长青是笑着的，眼睛里生机勃勃。可现在他对着自己就像是块木头。

　　　　秦姝玉在看到这样的赵长青的时候，又有些后悔没有听南霜的劝。真是的，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南霜，你先出去。”

　　　　南霜看了一眼赵长青，然后向秦姝玉行礼告退。

　　　　屋子里只剩下秦姝玉和赵长青两人，赵长青似乎感到很为难。

　　　　秦姝玉看着赵长青紧皱起来的眉头，问道：“怎么，你很害怕和我在一起？”

　　　　赵长青道：“属下不敢。”

　　　　秦姝玉走向赵长青，但她进一步，赵长青就退一步，秦姝玉直把他逼到墙边。

　　　　赵长青背抵着墙面，无可奈何地问道：“公主，究竟有何事？”

　　　　秦姝玉看着赵长青的眼睛，像是要把他彻底的看清楚，“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这一个多月来你总是这样像根木头似的。是本公主给你的权不够？还是给你的钱不够？”

　　　　赵长青避开秦姝玉的眼睛，看着一旁的彩瓷花瓶，说道：“属下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或许之前是因为初来乍到，觉得新鲜……属下说过，公主给了我们姐弟一个安生之所，我们姐弟为公主效命，不图回报。”

　　　　“新鲜？”

　　　　赵长青不知道秦姝玉为什么会抓住这个词不放。

　　　　秦姝玉笑了笑，忽然伸出涂着蔻丹的，保养得如同羊脂玉一样的手。她轻轻地挑起赵长青的下巴，用一种近乎于勾引的语调说道：“怎么，你觉得本公主不新鲜了吗？”

　　　　赵长青吓了一跳，直接推开了秦姝玉，沉声道：“请公主自重！”

　　　　比秦姝玉的回答更快的，是她甩出的那个耳光。

　　　　“啪”的一声，干脆极了。

　　　　秦姝玉冷下脸，刚才的妩媚与温柔，仿佛根本不曾出现在她的脸上过。

　　　　“赵长青，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敢在本公主面前端架子。自重？你以为本公主看上你了吗？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秦姝玉气急败坏地在屋内来回走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她原本是想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这些日子忽然变了。在赵长青来之前，她甚至还想，若是赵长青嫌侍卫队长的官不够大，她还可以给他升职。可他竟然，他竟然说什么新鲜不新鲜。

　　　　不，他是在说我已经老了！

　　　　“你要新鲜是不是？好，本公主成全你。你现在就给本公主去清河县，给本公主带十条漳河鲤回来。用漳河鲤做活鱼三吃最是新鲜。”秦姝玉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要是带回来的鱼有一条死了，我就要你一根手指。有两条死了，我就要你两根手指！”

　　　　赵长青闻言，脸色一变。从雍京到清河，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五六天，还要运鱼……

　　　　这时候要是皇帝突然驾临……不，自己不能离开长公主府。

　　　　赵长青单膝跪下，对秦姝玉道：“公主，属下知错。请公主……”

　　　　秦姝玉冷笑着打断赵长青的话，“怎么，现在知道错了？可惜晚了！我告诉你，要么带回十条活鲤，要么你们姐弟俩都给我滚出长公主府！”说罢便不再理会赵长青，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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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杀人之刀

　　　　“什么？她要你去清河？”在花园的隐秘角落，赵长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小说し

　　　　赵长青连忙向往探了探，见无人才又继续说道：“事情经过我已经告诉你了，看来没有回旋的余地。刚才季宗伟通知我已经备好马了。”

　　　　赵长宜的脸上还残留着错愕的神情，可她的脑子已经快速的转动了起来。

　　　　赵长青道：“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首先我们必须保证能够留在长公主府。”

　　　　赵长宜点了点头。

　　　　赵长青又道：“如果这次运气好，也许在我回来之前，皇帝也没闲情来。”说到这里，赵长青顿了顿，他伸手扶住赵长宜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的运气不好，皇帝在这几天来到长公主府。你答应我，千万不要贸然动手。”

　　　　赵长宜抬起头也很认真地看着赵长青，但是她没有答应。

　　　　“对不起，长青，我不能答应你。”

　　　　赵长青不想赵长宜这样痛快地拒绝了，他还想再为她剖析利弊，但赵长宜却抢在他前面说道：“长青，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也要告诉你，我绝非是一时意气，为了报仇而不顾其他。”

　　　　“那你……”

　　　　“你听我说完。我知道按照设定的计划，我只是诱饵，负责帮你顺利地潜入长公主府。再寻机会色诱昏君，而你伺机刺杀。在义父府上我也只学习了歌舞技艺，连其他的潜伏应变之能，也是跟着你们旁听的，更别提武功了。说起来你还是我师父，我的武功是你教的。”

　　　　赵长青听她提及往事，不由得神色一缓。

　　　　那时在义父府上，他和其他男孩儿都接受了严酷的训练。赵长青虽然也叫那人义父，可更多的时候，他觉得他们之间并不是义父义子的关系。之前他曾说赵长宜当他是工具，不，长宜从未这样看他。但是义父，义父确确实实地把他当做工具。

　　　　可义父对赵长宜又是特别的。义父会对她笑，那样子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慈父。他没有让赵长宜接受残酷的武力训练，只是让她唱歌。但赵长宜一心想着报仇，私下里就缠着自己教她武功。

　　　　那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候。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爱上她的吧。爱她的美貌，爱她的聪明，更爱她一次次摔到地上后爬起来的倔强。

　　　　赵长青以为义父会好好对待长宜，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派长宜来执行这次任务。

　　　　义父的理由很简单，只有长宜的歌声与美貌才有把握进入长公主府。长宜为了报仇，自是欣然应允。

　　　　赵长青叹道：“你的武功是我教的……当初我教你的许多都是防身擒拿之术，你怎么可能去成刺杀？”

　　　　“你可知道义父临行前给了我一把短刀。”

　　　　赵长青神色一变，眼眸深处忽然充满了强烈的不满与愤恨。他不怕义父将他当做工具，但是义父也这样对待长宜……

　　　　“义父对我说过，我的美貌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刺杀工具。我已经有了一把刀了，他再给我一把刀。他说，我一定能杀死昏君。”

　　　　“不，长宜！”

　　　　义父在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了吗？原来我不是最后的杀招，最后的杀招是长宜！赵长青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但想起那个老人精明而残酷的目光，他却不得不相信。因为他深知，他们的义父，一向是一个剑走偏锋的人。

　　　　赵长宜微微一笑，说道：“长青，你不用担心我。你应该知道，能报仇，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看着赵长宜脸上那个仿佛解脱一样的微笑，赵长青只觉得手下的躯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明明就在自己掌下，可他却已经再也抓不住她了……

　　　　“不，我不会让你冒险的。我不去了。大不了我们都被赶出公主府！”

　　　　赵长宜闻言立刻说道：“长青，你糊涂了吗！”

　　　　“我没有糊涂。我只知道，我不要你去冒险。”

　　　　赵长宜后退了一步，她看了赵长青好一会儿，然后说道：“要么你去清河，要么我立刻死在你面前。”本是无比决绝的话语，偏偏这样平静说来。但越是平静，越是说明她的决心。

　　　　最终，赵长青踏着满地雪花飞驰出京。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很突然，让人措不及防。他穿着的苍青色衣衫，遥遥看去，也像是一片雪花。

　　　　赵长宜亲自送他离开，那一刻她希望长青就这么离开，不要再回来。可看着他拼命打马前行的背影，赵长宜知道，他还是会回来的。

　　　　为了赵长青，长宜第一次希望那个昏君可以晚一点再来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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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突然之事

　　　　雪只下了一小会儿，就停了，仿佛只是为了替赵长青送别。し

　　　　赵长宜回到仙音苑，朵儿欢快地跑过来，用它的小脑袋蹭了蹭赵长宜的手。赵长宜摸着朵儿的头，轻声地说道：“朵儿啊朵儿，我是不是也该放你离开呢？留在这里，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人杀掉了……可你回到森林里，就一定会安然无忧吗？森林里有老虎，有豺狼。他们说不定也会杀了你……”

　　　　赵长青离开后的第一天，长公主府显得很安静。秦姝玉既没有在府中设宴，也没有出去赴宴。

　　　　赵长青离开后的第二天，秦姝玉前去永兴侯府赏鱼。

　　　　赵长青离开后的第四天，长公主府宴请了大鸿胪和太宰令，席间向太宰令推荐了一家制作食器的作坊。

　　　　赵长青离开后的第五天，长公主府的梅花率先绽放，秦姝玉决定宴请雍京的名人雅士前来赋诗添彩。

　　　　赵长宜坐在专为歌舞姬化妆换衣的小隔间里，对镜描着雍京城最时新的细柳眉，从镜中看到梁莺莺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赵长宜笑了笑，她今天心情好，懒得理会梁莺莺。

　　　　自从那次和梁莺莺闹翻后，两人就保持着进水不犯河水的架势，但在萧玉娘面前两人都更加卖力地表现。赵长宜因为生病耽误了时间，所以她比以前更加刻苦。这种努力的成果是显著的。今天的宴会，她和梁莺莺便没有了主从之分，两人平起平坐。

　　　　但这并没有让赵长宜感到高兴，她感到高兴的原因，是赵长青就要回来了。虽然他只离开了几天，但这几天对于赵长宜来说却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好在赵长青就好回来了，好在那个昏君没有来长公主府。

　　　　换好舞衣的舞姬们像是一朵朵鲜花，嬉笑着飘了出去了。算算时辰，宴会就快开始了。赵长宜也已准备妥当，正要起身出去。却见刚才那些舞姬全都被赶了回来。那袖口也皱了，裙裾也乱了，闹哄哄地堵了一屋子。刚才的鲜花朵朵，此刻挤成了一团花泥。

　　　　“怎么回事，干嘛要我们回来。”舞姬们显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对赶她们回来的人问道。

　　　　“是啊，是啊，我们都弄好了，你瞧瞧这一下子，成什么样了。我可得重新妆扮才行。”

　　　　但那人也只是听上面的吩咐，此刻被一众舞姬围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好了，姑娘们，散开，都散开，别挤在一起。”这时候萧玉娘来到了门口，她用双手击掌发出声响，让众人散开。

　　　　舞姬们见到了萧玉娘，自然不敢再造次，都安静了下来。

　　　　萧玉娘走进屋来，她先逐个看了看屋里的人，然后才笑着说道：“你们真是好运气。陛下驾临咱们长公主府了！”

　　　　陛下亲临的消息，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滚油里，立刻让众人炸开了锅。这一下连萧玉娘都压制不住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儿了。

　　　　“什么，陛下？”

　　　　“师傅，您可别是骗我们吧？”

　　　　“真的是陛下来了？”

　　　　“哎呀，真是太好了，这么说我们又可以见到陛下了！说起来陛下已经大半年没来咱们长公主府了。”

　　　　“要是陛下见了我们跳得好，会不会赏赐我们？”

　　　　“咱们可比那些芝麻官强多了，他们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见到龙颜。”

　　　　在这一屋子兴奋不已的少女中，只有两个人显得有些特别，一个是赵长宜，另一个则是梁莺莺。

　　　　赵长宜脸色惨白。而梁莺莺死命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快速地搅动着手绢，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样的好机会，偏偏，偏偏有个赵长宜！

　　　　“好了！”

　　　　萧玉娘终于让屋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她喘了口气，对众人道：“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还不快重新打扮，一会儿驾前失仪，就等着受死吧！”

　　　　众人这才被吓住，忙忙重新梳洗打扮。

　　　　萧玉娘叫了两个老成的琴手，先去前面等着应场。因为皇上突然驾临，宴会都是重撤换新，所以她们还有时间准备。

　　　　一众舞姬描画的时间比刚才更长更仔细，人人都怀揣着侥幸的心思，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梁莺莺这时候也已经重新描画起来。她还想再搏一搏。

　　　　只有赵长宜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萧玉娘走过来，一见赵长宜的脸色，不由得皱眉道：“长宜，你怎么了？”

　　　　不等萧玉娘问出那一句“你是不是不舒服”，赵长宜就出声打断了萧玉娘。她不能让萧玉娘问出来，她不能失去前往宴前献艺的机会。

　　　　“师傅，我有东西忘在屋里了。得去拿来。”

　　　　“什么东西，要紧么。这里什么都有，你看看缺什么，先借来使使。”

　　　　“是挺要紧的东西……这里……”赵长宜看了看那些舞姬，“这里没有。”

　　　　萧玉娘道：“那是什么东西？”刚问完就见外面来人催她到前面去料理事物。萧玉娘答应了一声，然后对赵长宜道：“那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

　　　　赵长宜提着裙摆，穿过假山，穿过游廊，走向仙音苑的住所。她走得很快，几乎要跑起来了。可她却不肯跑起来，她压制住自己的脚步，她一定要一步一步地走回去。这种时候，她决不能心浮气躁。

　　　　仙音苑的居所内没有人在，就算那些没有被选上的歌姬舞娘，在听闻皇上驾临的消息后，都跑出去看热闹了。虽然她们可能连皇上的衣角也看不到，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的喜悦。

　　　　赵长宜打开了自己那口放行李的樟木箱子，将里面的衣衫绸缎胡乱地拿出来扔在地上。最终，她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毫不起眼的短刀。那把短刀的刀鞘和刀柄都是灰黑色的，显得有些破旧。但当赵长宜将刀抽出，立刻就被那利刃的寒气所迫。

　　　　握住刀的瞬间，赵长宜觉得，自己总算又活了过来。刀锋的寒气让她觉得，自己那冰冷的如同死人一样的手指还是有温度的。

　　　　宽大的袖袍轻易地将短刀掩藏，赵长宜出门时还回过身仔细地将门关好。她向外走去，那只叫朵儿的梅花鹿却从后面亲昵地跟了来。赵长宜转过身看着朵儿，朵儿也看着她。一人一鹿对视了片刻，朵儿忽然发出一声哀鸣，仓惶地向后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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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梅花映雪

　　　　午后阳光渐无，显得格外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