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长安劫-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一忆梅下西洲,折梅寄北(1)
“哎;女公子,你这白吃白喝可不行。小店打开门做生意,你要不付钱,可没这么好走。”
“你自己拿给我的!我还不稀罕呢!放手!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俏生生的嗓音极好听,草原一支芦笛的曲子似的。偏偏说出来的话那样刁蛮骄横。
二层楼上,少年还显稚嫩的脸上露出笑意,不急走了,他半倚在楼梯栏杆边往下看,一道窈窕的身影背对着他,脾气不小,边嚷边摔了那一桌的碗碟。
乒乒乓乓的,横着脸的掌柜气得脸色发青。不再和她纠缠,招呼身后两位八尺大汉就要上前动手。少年撑在手扶上掌心一握,还未及跳下去拔刀相助,那看来瘦小的女子竟是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弯刀,对着那掌柜一刀下去,立刻鲜血如注。
他一怔,倒是吃惊。中原女子多纤弱,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女公子?他有些想要看看那凶悍女子还能如何招架,可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多名壮汉,哪怕是他也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何况是个女子。未再多想,他一跃而过,抓住女子的手臂拉着就朝门口逃了出去。
长安城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热闹,傅介子此次奋力一击,只身诛杀楼兰王安归。不仅扬了大汉天威,亦替他自己博得了一个不小的前程。外边围看傅介子随使归朝的人还未散,两人一跑出来就专往人多的地方钻,左冲右突。游蛇一般灵活。今日长安城内容不得出丁点儿差错,那几个人心有顾忌,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
春末夏交,人稍微动一动就闷汗涔涔,这样使劲全力的跑下来,自然是要气喘吁吁了。
正当刘病已一手扶墙,一手撑着腰喘息,旁边同样喘着气的女子骨碌碌一双眼睛就溜转在了他身上。那视线毫不避忌,大方坦荡,让正喘着气的刘病已不得不正视,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抬头正正当当的对上那对眸子。
却在那一瞬间似闻花开水流,整个人都怔住了。琉璃般的眼睛,不似中原的墨色瞳眸,说是褐色,又似有微微的蓝,波光灵动,纯净无丁点儿杂质。刘病已想起有一年秋夏之交见到的天景,夜幕低垂,日月未临,长安城上碧空如洗,飘着黑夜的影子,黑与蓝交杂而成的色泽,漩涡般让人难以自拔。
“不许看!你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凌寒的光从眼底冒出时,刘病已反射性抓住握刀的手。掌心里突然多出的滑腻提醒他做了什么,他欲松开,但脑中忽闪之间,反而是更加瞪大了眼睛望住眼前长相出众的女子。
他正想着怎么应付眼前刁蛮女子的发怒,却不料那清脆的笑声响起来,她左手抓住了他握着她腕子的手,很高兴嚷起来:“你不怕我!我要你做我第一个朋友!”
说完,大约觉得不够详细,又补充:“大汉的朋友!”
刘病已这才回过神来,松了手,佯装诧异的问:“你不是汉人?”
不过是一句废话,她的相貌虽和汉朝女子无大差别,但只那一双眼睛就露了大破绽。刘病已侧过身,左手捏了捏右手指节,右手掌心里有一片灼烫,怪异的,久久不消。他低眼看着掌心,眼波里流露出一种困惑。
女子的声音像贴在他耳朵边一样,流水般轻易涌了进来:“我不是汉人,但是我有汉人的名字,我叫李绿衣。”
………………………………
一忆梅下西洲,折梅寄北(2)
她郑重的说出自己的名字,绕到刘病已面前,她弯腰,把脸朝上。于是低头审视掌心的刘病已眼底就赫然出现一张生气洋溢的脸:“你叫什么名字,汉人朋友?”
脸色不易察觉的暗了一下,刘病已抬起脸,她也跟着站直身,他比她高许多,她就仰起了脸蛋,依然是笑得眼睛弯弯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刘病已。”
“哦,病已。”她点头,没有一点儿异样之色,像是不过听到一个再普通没有的名字,她把刀收进鞘里,问,“你经常生病吗?”
“幼时常病,大人取名‘病已’。”
他口气极淡,似有微妙之意萦绕其间。绿衣却未察觉,她眼睛一瞬间亮起来,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我们草原上的人生病,迎着风骑上马,跑两圈就都好啦!”
刘病已听闻不禁笑了,他佯装考虑,点头道:“这么好的地方,我一定要去看看。”
李绿衣一听,眼睛弯成月牙儿,拍拍胸脯:“到时候我请你喝马奶酒!”
刘病已笑着答应。两人正聊得高兴,他脸一变,拉了她侧身一闪,躲到了墙与墙的缝隙处。
此间只容得下一人,刘病己收拢手臂,侧耳去听渐趋接近的脚步声。然而,细细的呼吸扰了他的心绪,有女子独特的馨香,循着暖暖的气息,一团儿云雾般盘桓在他心口,似一株细草不住的搔着,惹得他心上痒痒的,忍不住想拿手去挠。
“病已哥哥,你听到什么了?”
轻轻的询问,似半空里一瓢凛冽的冰泉,浇在头上,他回了些神智。刘病己搂着她的手未松,半侧过头往外看去,无可避免的,胸膛贴到她脸上。此时正是春夏之交,衣衫不若前时厚重,她的脸颊一贴上去,立刻就能感觉到一冷一热的相触。
饶是李绿衣自小在塞外长大,也不禁红了脸,抬手推了推他,正要说话。只听到刘病已低低咦了一声。
绿衣循着他的眼睛往外看,看到熟悉的脸孔,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高兴的跳出去:“阿穆达!”
出现在巷子里的男人,五官深刻,有凶相。然而一听到女子清脆喊声,阔肩圆膀的男子侧过脸上,那张凶横的脸上露出松懈神色,竟有几分柔和:“六小姐!”
很快又肃起脸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就在这里啊!”一见对方要开腔责骂,李绿衣弯弯的眼睛眯起来,十分讨好的笑着装糊涂。
叫阿穆达的男子还要再问,棕色眼眸微微一转,盯住李绿衣背后走出来的刘病已。“噹”,寒光冽冽的弯刀拔了出来。直指刘病已咽喉之处。
“阿穆达!放下!”
绿衣跳起来,讨好的笑立时收起,那呵斥的样子,竟有几分不得小觑的威严。
刘病已神色镇定,他笑看向绿衣:“你朋友打招呼的方式分外少见。”
阿穆达怒不可当,扬手要挥动弯刀。那寒光划过刘病已的脸,他竟然还能够维持微笑没有分毫惧色,阿穆达一愣,就在这时,他手腕处一痛,小小的脑袋映入眼帘。
牙齿嵌进他皮肉里,很快有痛觉出来。很细小的痛,就像草原上猎鹰的爪子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狠狠的用了劲儿,直到牙齿也泛酸。她松开,一双宝石般的眼睛迸发出亮色的光。瞪了阿穆达一眼,她扭头就走。
阿穆达浓重的眉皱起盯着刘病已看了看,收了刀,未发一言,影子般随到了李绿衣身后。
小小的身板被高大的身形时不时挡住,看起来颇不搭调。可哪怕是背影,她身上的气度也非常人所有。那是与生俱来的气度。
………………………………
一忆梅下西洲,折梅寄北(3)
刘病已抬手摸了摸颈口被阿穆达朵弯刀刀尖点出的一点细小伤口,鲜红的一枚圆,指甲般大小,却足够刺眼睛。;听闻傅介子此次得以顺利斩下楼兰王首级,且全身而退,是因汉故人相助。他又抬眼去看远处的身影,狭长的眼慢慢眯了起来。
鬓角天光投射进他微眯眼眸,刺进他瞳仁深处,似芒尖猛然扎入。刘病己收了视线,抚腰上佩剑,从来时路离开。
街上仍旧热闹,长安城安静了太多年,突然遇上这样大快人心的事,城与人皆有些欣喜若狂。像是久病床前忽然落入的一道霞光,也不知是曙光,还是余晖,只叫人满心欢喜,哪管究竟是返照,亦或是弃死归生?
“病已?!”
眼睛因长时间仰望日光生出幻觉,目光里渐渐竟出现了血色,被这一把响亮清脆的女声打断,似帘布揭开现实。刘病已闭了闭眼睛,站住脚,那一抹黄纱底碎花色的身影在他睁开的眼中渐渐清晰起来。
来人长相清丽,虽不倾城,却也是莲荷秀色。她抿唇一笑,平添羞涩。刘病已对她点了点头:“平君。”
许平君上前来,与他相距一臂距离:“我当是看错了,竟真是你!”
她言语里的意外与惊喜含了几分羞怯克制。刘病已微微点头,顺手接过她臂弯里提着的竹篮子,只当不见她那双眼眸里别样的微光,与她一道前行。瞥见内置一双耳酒壶,他问:“令堂今日休沐?”
“嗯,”许平君低首浅笑,行步在他身旁,“父亲正愁无人对饮。”
刘病已笑笑,眸光被头顶日光折射出斑斓颜色。许平君恰好一抬首,被那斑斓光色折到,有些羞赧的再度垂首,只将一双深谷清泉般的双眸落在他接了篮子的手上。
他二人自小相伴,算得上青梅竹马。他日前前往拜见师傅复中翁方回不久。算一算,自上一回见,已有月余。
刘病己将提篮换了只手,在一家群稀前站住脚,望着那群稀梁下挂着的斗大招牌,回首对她微微笑了一下:“两斤熟牛肉如何?与酒最是得益。”
平君无言,微微点头。刘病己就朝着店内喊道:“两斤熟牛肉,一份炙犬肝。”
平君侧首以望,见他面庞若月,长眉飞扬,不禁就有些怔忪。
许平君与他一路回位于尚冠里的许氏宅院,与周遭宅邸相比,许宅显然是最微不足道,最不起眼的那一个。灰蒙蒙的墙垣,同样灰蒙蒙的门户,连那应门而出的家仆都是灰蒙蒙的。
许平君的一抹娟黄色在这灰蒙蒙的烟火气里显得格外俏丽动人,她微笑着对家仆说:“快去告诉阿翁,有客来访。”
刘病已且笑,在平君注视下缓步进门。
还未走上几步,就听到爽朗笑声,有人如风疾步而来:“我的酒友来了!”
刘病已笑言:“多日不见许公,病已腹中酒虫早已蠢蠢,迫不及待前来馋许公酒喝了!”
“来得正好!你我去岁所存仙芗酒,我方开了一坛!”
刘病已与他边走边笑言:“我正想许公去岁藏在梅树下的仙芗,许公倒先我所想动起手来!”
“知我者病已!再无他人!”
他二人朗声交谈,并肩携手快步走在前列,许平君微笑望着两人身影,随身旁婢子伸手来扶了她进去,神思微微惶惶然。一步一行不若方才,虽仍旧欣喜,却不知何处有碍,颇有些失落难陈。
………………………………
一忆梅下西洲,折梅寄北(4)
许府庭院里,叶如华盖的杏树之下端坐一老一少两位男子。し脸布沧桑者正端盏斟饮,对面沉静少年则低首只看手中杯。
许广平喝了一口酒,摇头叹息:“御史大夫之行虽大逆不道,然则迁无罪矣。大将军未免矫枉过正。”
刘病已淡笑:“许公所言差矣。”
许广平诧异:“莫非病已也认为桑迁理该腰斩?然则桑迁因父之过连坐,徐仁、王平等人却是因秉承先帝遗诏,行宽容之政。况且少府徐仁乃是田丞相爱婿,大将军所为岂不是太过专断无情?”
御史大夫桑弘羊连同盖长公主、上官父子助燕王旦谋反,事过境迁,本该尘土皆熄。不过近来因少府徐仁在狱中自杀,又掀起了一段不小的风波。
徐仁是田千秋田丞相的女婿,原与桑弘羊等人谋反没有牵连。只不过他以元凤二年六月大赦之名,赦免了窝藏桑弘羊之子桑迁的侯史吴,被以“开脱谋反者罪”弹劾。田千秋几次为女婿说情,更在公车门召集博士官等商议确切罪名,以求挽救徐仁的性命。只是霍光心意已决,徐仁为免为难岳丈,便在狱中自尽了。田丞相已几日不上朝,听闻是病倒了。
“桑迁精通经文,他明知自己的父亲谋反却不阻止,已等同谋反,与连坐有异。侯史吴乃当朝官吏,窝藏谋反者,这与一般百姓窝藏连坐者又不同。获罪,在所难免。”
刘病已说得轻描淡写,将杯中酒饮尽,独杯搁置在前。目光垂落在风吹落叶于杯盏旁的一片碧绿杏叶上。
那跳跃的阳光像是一根根芒刺,于他眸中来回蠢动,越加显得他一双似笑非笑眼难以莫测。
他似乎在说道理,可不知为何,总觉言语里颇多蹊跷,许广平一时未停真切。他大大喝上一口酒,把那杯盏往石桌上一掼,浅存的酒水就撒了出来,将他面前一片干净石桌染成湿重的深色。
“那徐仁又何罪之有呢?”
“徐仁无罪,却有过。”刘病已抬眸,不经心望向懵然不解的许广平,“盐铁一议,足见大将军作风。偏偏徐仁不明内中机关,竟以己心度当今之势,这是其一。其二,田丞相因他之故与大将军大动干戈,召众博士官在公车门集结逼迫大将军。这两条难道还不足以他俯首认罪?”
“病已,”许广平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酒也不忙喝了,他问,“你从来明辨公正,这一回怎么尽站在霍光那一头?”
“徐仁无论如何罪不至死,侯吴史也不过是因曾与桑弘羊的主仆旧情才对桑迁伸出援手。腰斩!不久前陛下才下令大赦,他却一意孤行,行此酷刑!”
“正是如此!”刘病已声音微微高了一点,待许广平怔住,抬头尽看着他,刘病已才自斟自酌了一杯水酒,说道,“正是如此,许公。许公当明白我的意思。”
许广平陌然醒悟过来,领会到他言语之间的意思。霍光此行,原不是因那几人与谋反者牵连不清,想以此威慑心有不轨者,他想要威慑的,看似是不轨之徒,其实真正是为了警告意图威逼他的田千秋,更是做给那刚行弱冠之礼的天子看的。许广平倒是要抽一口冷气。宫中行走多年,他自然看得比普通百姓清楚一点,那人人口中堪比尹伊、周公的大将军,实际如何……
“你的意思是……不不不,”许广平连连摇头,手去够酒坛子,“当今天子虽年少,却英明睿智,断不可能受此威吓。况且,我朝中有傅介子等嫉恶如仇者,岂会让他有机可趁?”
刘病已不着急和他多争辩,听他说到傅介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推开杯盏站起来,眉睫因此有细碎的光跳动:“许公见谅,我需得去见一要人,险些忘记。这酒先欠着。”
他动作利落,说话间已经半只脚跨了出去。许广平跟他是多年好友,不必过多讲究礼节。话音方落,刘病已早走出去好几步路。
恰好许平君从厨房里拿了她刚做好的下酒菜来,两人错身而过,许平君一句“病已”还没喊出口,他人已经擦身而去。平君站在原地半侧身望着他急急而去的身影,一片落叶粘到发上也不知。
许广平喊了她一声,她耳中嗡嗡一响,这才听到。暗暗收拾了形容,她回过身,往父亲身边走过去。
………………………………
一忆梅下西洲,折梅寄北(5)
长安城的驿站,阿穆达尚未随那身影进去,里头紧接着就飞出一只铜魁。し他侧身一躲,铜魁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在树桩上。
“你还敢躲!”
刚怒火冲天踏进去的李绿衣又三两步冲出来。手里拿了一只青铜香炉。
“阿穆达受右校王所托……”
“闭嘴!你敢再说下去试试!”
李绿衣怒火滔天,伸手就要去拔放在腰间的佩刀,见阿穆达朵神情不带一点儿变化,只弓腰垂背道:“右校王有命,若六小姐恣意太过,便即刻回返。”
“你好啊你!拿阿爹来压我!”
李绿衣气得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恨恨在原地跺了几脚,泄愤的把弯腰收进刀鞘里,一扭身,她往屋子里跑:“苏翁回来之前,我不要再见到你,你给我出去!站到门外头去!”
阿穆达垂目,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转身果然往外走。
里面立刻听到漆盒器皿倒地的声响,哗啦啦一片,以彰显屋里的人此刻是怎样的盛怒。
绿衣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满地狼藉,外面有侍女不敢进来,缩着肩膀立在门外。她发泄了一通,气息紊乱,胡乱坐在榻上喘气。
来时,阿爹千万交代,大汉重礼仪,不得在塞外那般恣情纵意。她当时可是发了好大的誓答应,才能跟着归朝使从来汉的,什么都没玩到呢!哪能随随便便就回去?她恼恨的咬牙,阿穆达那个木头,居然用阿爹来压她!
越想越是生气,站起来就要去找他算账,可一想,他那人,是打也不喊痛,骂也不皱眉,哪怕她拿刀砍了他脑袋都不会吭声!白白浪费力气不说,若他当真要把她架回去,就大大的不妙了。
踢了鞋,颇不乐意的往榻上躺。随意得很,头枕在塌席边缘,宽大的袖子就当成半截薄毯盖在腰上。闭了眼睛,猛然又睁开,她想到什么,微微泛蓝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忽然高兴的跳起来。
她在一地凌乱中挑着能下脚的地儿,摇摇晃晃的跑过去开了门。对门口候着的一个侍女招手,脸上扬着分外讨好的笑容:“好姐姐,房间里被我弄乱啦,你进来收拾收拾可好?”
侍女本就是候在外面听她吩咐的,方才听得房里那样大动静,不敢询问。这时见她笑容可掬,清甜娇声的问,自然低头应允。绿衣就趁此机会溜出了房门,瞥一眼院门外那背对着她的宽阔身影,她缩着肩膀无声发笑。清清喉咙走过去。
大摇大摆的晃到贴身护卫阿穆达跟前,她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我突然想起,阿爹曾交代我要去探望苏翁,现在就去,走吧。”
“现在去?天色已不早。”
望望长安城上空阴阴的一片灰,阿穆达问。
“那好吧,你把我敲晕了带回去吧。我要跟阿娘说,阿穆达你心里有鬼,自己说好是来保护我的,可是天天把我关着,除了你,谁都不让我见!你想对我做什么?你说!”
她眼睛一挤,嘴一瘪,果然委屈可怜,水汪汪的眼睛直溜溜盯住阿穆达。把这个自小在行伍之间长大的粗莽男子看得黝黑脸孔微微发红,他垂下眼去,稍稍弯了腰:“六小姐吩咐。”
绿衣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又成功了。每次阿穆达哥哥和她较劲儿,只要她一眨眼睛,逼出两滴泪来,他就没有法子不答应!连掩饰也不必!她立刻高兴的拍手,蝶儿一般在他跟前转了个圈:“就知道阿穆达哥哥最好了!”
长发飞在半空中,有很奇特的馨香,不若时间任何一种香味,似春花烂漫时百花汇聚成一的馨香。阿穆达按捺下不该有的心思,跟上跳跃的女孩身后。
………………………………
一忆梅下西洲,折梅寄北(6)
始元六年,历经十九年他乡孤苦岁月的苏武回到汉朝。》し第二年,他的儿子苏元参与上官桀等人的叛变。苏武遭牵连,被罢了官职。虽食邑依旧,门庭是不若初回朝之时了。因此,前来应门的老苍头见到李绿衣和阿穆达两人,甚有些诧异。直到绿衣请他去告知苏武,故人来访,才勉强应了,进去通报。
绿衣跟着来接引的苍头往里走,虽说是罢了官的老臣,可生活并未一应落魄。院子不大,但处处整洁,雅致。和主人心性非常相称。阿穆达没有随她一道进去,绿衣心里有计较,他要跟着,可就得坏事儿了。
正殿里须发皆白的苏武正嘱咐下人将灯火都点燃,门口影子晃动,娇俏清脆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苏翁!我来看你了!”
跟着就是淡淡的一股香气,搭着绿衣跃动的身影,到了跟前。
苏武摆手让人下去,笑看面前的小人儿,受了礼。示意她在榻上坐下,异常激动道:“小绿衣,你都这么大了。”
“是啊!我长大了!苏翁你可好?阿爹得到消息,说你被罢官,很是担心。”
她说得很小心,眼睛怯怯望着年迈的老人,没有提及苏元的名字。苏武摇摇头,向着西方作揖:“陛下圣明,并未怪罪老臣。一应皆好。”
绿衣手抚摩着案几边缘,脸上讪讪:“陛下?就是那个让阿爹回不了家的陛下吗?他还有什么圣明的?”
说完方觉不该讲,吐了吐舌头:“绿衣说错话了。”
苏武知道她的秉性,摇头只肃了面容告诫:“不可再说。”
绿衣晓得他是千万受不了人诋毁大汉天子圣威的,连忙点头答应:“一定不会有下次!”
说完,她转了转暗蓝色眼珠儿,正想要说话,外头有苍头匆匆进来,跪倒在地报道:“主君,宫中来人,请主君即刻进宫。”
苏武讶然,立起身:“何故?”
“臣也不知,大人尚在外迎候,主君……”
“苏翁,进宫是不是就会见到皇帝?”
在旁听着的绿衣站起来,分明的眼望着苏武。苏武此时思量被召见的缘由,没有注意到她眼里盈盈而闪的光,转过来对绿衣道:“小侄女,老夫不能相陪了,天色已晚,来去不便,你就在府上留住一宿吧。”
绿衣忙点头:“苏翁放心前去。”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