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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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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绿衣匆匆而去,恰好见到阿穆达被五个人围困其中,阿穆达有所顾忌,不得动用弯刀,徒手搏斗之下,渐渐落了下风。只见那其中一人执杖照着阿穆达后脑即要落下,绿衣大喝一声:“住手!”
拨开围观的人跳了出去,她扣住执杖那人的脖子,目露凶光:“你们谁再敢动手,我就杀了他!”
阿穆达到底寡不敌众,左眼已青肿,嘴角亦有血丝。见绿衣如此,不禁急道:“六小姐,不可鲁莽!”
绿衣气急,红了眼眶嚷起来:“他们敢欺负你,我要替你报仇!”
“好硬气的小女子,哥哥我喜欢。逃了那一个,换这一个也不亏。”正当绿衣与阿穆达犟着,从五人包围之后走出来一人。模样倒是俊俏,只堂堂男子,却多了一股脂粉气。
绿衣父兄皆威武,阿穆达又是粗莽勇猛的男子,最见不得男子沾脂粉气。不禁哼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跟我说话!”
那人挑眉得意道:“在下冯子都,乃是霍大将军府中的一位奴仆。那妲雅是为卖酒女,她冲撞了将军……”
“区区家奴,竟然如此放肆!”不等冯子都说完,绿衣推开手边之人,一拳打开挡路同伙,身手之矫健灵巧,叫那五个粗壮大汉出乎意料,一时不查,她人已蹿到了冯子都面前。
阿穆达急道:“六小姐!”拔出染血弯刀即要动起手来。
冯子都显然受到惊吓,不过倒还镇定,硬昂着脖子喝退了左右的人,僵硬着脸孔对怒目而视的绿衣道:“这位……”
“阿穆达你回去!”
“我就跟这个大将军的奴仆回去,我要看看,大将军想怎么处置一位冲撞他的卖酒女。要用上这么多大男子,闹市扰民,只为抓住一个手上无力的小小女子!”
冯子都被她说得修整极好的条眉紧张一蹙,目光如钻,面露探究猥琐之色。
阿穆达哪里肯让她一人涉陷,自然不答应,回首沉目,寒光乍现,就将弯刀架在了其中一人脖子上。
人群里发出尖叫声,有人已是被吓得昏死了过去。冯子都见状,虽向来笃信无人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此时也动摇起来。
“阿穆达!”绿衣不回头,声音却很坚定,“回去,告诉来找我的人,我去了将军府。”
说罢一抬手,吓得冯子都缩了缩脖子。她冷嗤出声:“你走不走?不用抓人回去禀告你的将军了?”
冯子都被她挑衅的一激,忙摇摇脑袋又得意起来,瞥了赤红了眼的阿穆达,将那脖子一昂,道一声“走”。便带了那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的往来时路去。
阿穆达站在原地,那畏缩着从他刀下逃出去的人早已走得不见人影,他仍一动不动。直到有人食指在他刀上弹出一声脆响。他蓦然回神,那刀锋就差丁点,割断了来人的喉咙。
刘病已昂首站在他刀下,微微笑望着那刀刃上已凝结成块的暗红色血迹:“第三次。阿穆达朋友,你这是第三次用刀指着我脖子。”
阿穆达横眉望了他一眼,将刀收起,侧身就要离开。
“绿衣的意思,大约是不想你前去冒险。奉劝阁下,将军府不是什么人都可闯得,还是依绿衣所言更为妥当。”
闻言,阿穆达虬龙般的眉毛立皱了起来,他瞪着刘病已,面色沉沉:“你刚才就在一旁?”刘病已往周遭看了一圈,此时人群已散去,他负手往前走,并不回答。
“站住!”
阿穆达紧追便要动起手来阻拦。
“阿穆达,依我之见,你当是未明了绿衣方才所言。”
举在半空的手即将扣住刘病已的肩膀,闻言,停顿了下来。前方走动的刘病已亦慢下脚步,他侧首,低道:“想救人,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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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8)
阿穆达随刘病已离开西市,看到眼前垂首站立的女子时,有片刻的怔忪。《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亦看不出这个长相艳丽,但身姿瘦弱的女子能怎么帮助他把绿衣救回来。
直到刘病已说:“妲雅,你该感谢这位儿郎。”
阿穆达心头一跳,似乎察觉到一些什么,撇开的眼睛回到了眼前人的身上。妲雅这才卷着袖子将眼睛擦了擦,微躬身低首道:“妲雅谢过尊架救命大恩。”
边说边缓缓跪拜下去。阿穆达站在一旁,眼中迷雾散开,方回神过来,明了眼下的人正是刚才绿衣救下的女子。
妲雅还未跪拜到地,手臂被人往上一提,阿穆达将她拎了起来,跨步就要往前走。全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刘病已忙阻拦:“阿穆达,你这是做什么?”
阿穆达目不斜视,粗长手臂去推搡刘病已阻拦:“他们要抓的人是她,不是六小姐。”
“倘若你的六小姐见到你将人带了去,你想,她会怎样气恼?恐怕不只是不肯跟你回来。”
刘病已一语中的,将坚持固执的阿穆达说停下来。
妲雅手臂被握得已是一圈青紫。她倒不挣扎,趁此机会说道:“我不能跟你去将军府,但是我有办法救姑子出来。”
阿穆达一听,没轻没重的将手一松,就把人丢到了一旁去。瞪大了两只铜铃一样的眼睛,似是妲雅下一句说半个不中听的来,他就要将她嗜血食肉一般。妲雅不禁微微蹙了眉,朝刘病已看了一眼。病已点头:“既然有办法,不如说出来彼此商议一番。”
妲雅才说:“我乃是尉屠耆王的侍女,楼兰王安归是王的兄长。傅大人此番击毙了安归,王便有望回楼兰继承王位。妲雅此番到西市,是听闻有一支随傅大人等回汉的楼兰商人也在西市停留,便想来打听楼兰国内的形势。未想到被冯子都误认为卖酒女,遭他调戏,更……”
“前因如何,我不在意。”阿穆达听得不耐,毫不客气打断。
妲雅登时尴尬,不禁往刘病已脸上看。病已点点头,示意她不必开口。
他对阿穆达说道:“妲雅隐瞒身份,致绿衣被冯子都捉走,实有隐情。尊下与绿衣方到长安,大约并不知道冯子都其人。他虽是个奴仆,却然极受霍光霍大将军宠幸,大将军常与其计事,百官争与相交。冯子都睚眦必报,若是妲雅身份暴露,牵连至尉屠耆王回楼兰一事,实乃大憾。这是其一。”
“其二,绿衣才刚让君告知前去寻她之人,她的下落,既是想保妲雅安全,更因那寻她之人亦有法可保她无虞。如此,君可明白?”
阿穆达并不十分了解他此番言语里的机关。但他讲到绿衣走前讲的那段话,阿穆达抿紧了唇,沉默安静下来。
刘病已见状,继续说道:“如此,便有两法可循,一,阿穆达你去见可保绿衣之人,救她脱困;二,便是妲雅同我一起往质子府。双管齐下,必有所得。”
他那句“可保绿衣安全之人”使得阿穆达眼藏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刘病已恰好亦往他这端在看,不禁笑笑,未置喙。阿穆达起身边走。刘病已拦道:“我与妲雅会在日落之前去大将军府求见霍光,不知尊下……”
阿穆达不理。他既已明了绿衣的意思,自然第一要去寻那苏武。苏武与霍光、李陵曾同为武帝近身侍郎,交情还是有的。阿穆达以为,苏武必不会对绿衣见死不救。
然而刘病已却不这么认为。绿衣身份他猜得几分,虽不十足准确,大约也相去不远。为保绿衣安全,相信那位能人反而暂且不会轻易去与霍光求情,以至牵连出绿衣身份,衍生诸多事端。他这般支开阿穆达,实是阿穆达为人冲动,倒要坏了他的计划。
微微笑看阿穆达身形迅急的离开,刘病已眯起了眼睛。他负手转身,立定在妲雅面前,嗓音露出几分得逞的愉悦:“此番,多谢相帮。”
妲雅担忧道:“不知刘大人想怎么救人。”
刘病已欲走的身形顿了顿,他回首,望着妲雅笑了笑:“莫非姑子想再助我一臂之力?”
他有意在她手腕上看了一眼,妲雅忙将腕上先前被串珠遮住的一抹纹身用袖子掩起来。抬眼望了望刘病已,转身疾步走了。
刘病已立在原处望着她走远,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他将手负到背后,亦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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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9)
这一头,绿衣被带回尚冠里的将军府,关在了一间屋舍里。乐―文
在进尚冠里的时候,冯子都叫了一乘翠盖华轿来,将她转请到了里头。说是请,一点不客气,几个壮汉团团围着她,唯恐她一个挣扎不从。绿衣哼哼,从鼻子里发出不屑,松松手腕仰头看装点华贵的屋子。比起清凉殿来,亦有过之无不及。
日暮渐渐西垂,她倒不怕那个冯子都会对她做什么不规矩的,绿衣捏捏拳头,她一个小手指就能让他乖乖就范。席地而坐,绿衣端了那案上一盘时鲜的果子吃起来。
大约有一个时辰,门被人从外打开,一包了头巾的年轻家奴起声唤道:“姑子,夫人有请。”
绿衣转转眼珠,伸了个大懒腰。仰面往铺着上好锦毯的地上一躺,懒声懒气回道:“姑子劳累,夫人不见,要见就见大将军。”
那家奴一滞,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只好将门关了退出去。
绿衣蹬蹬腿,找了个姿势,躺得更惬意了。她数着数,等那叫冯子都的亲自进来找她,到时,她就好一个回旋踢将他带倒在地,将他一顿好揍。不料冯子都未等来,就听到外面几声闷响,像是有人倒下砸到地面的声音。绿衣一惊,忙的从地上爬起来,人还没站稳,刘病已从她侧面的窗户跳进来,抖抖衣裳,站到了跟前。
简直就和从天而降一般。绿衣张大了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别出声。”
他上前,食指抵在唇前示意。视线往门上一瞥,绿衣吸了口气,听到冯子都在外面低声交代着什么。
两人屏住呼吸,眼珠儿都黏在那门上头,唯恐冯子都推门进来。耳朵都打起尖来。
隔了好一会儿,不再听到门口有什么声音,冯子都大约是唯恐自己制服不了李绿衣,只叮嘱了守门的几句就又走了。绿衣皱起眉头,抿着唇似有点气恼。
一转身,看到刘病已静默无声的望着她,她心里一跳,有被看穿的窘迫感。忙低着声音问:“你怎么来啦?”
刘病已指了指窗户:“先出去再说。”
冯子都可没有那么傻,既见识过绿衣的身手,自然不会把她当普通女子一般看管,这房舍周遭都是派了人监守的。只不过这左边的一扇窗户正好对了一堵高墙,又灌木丛生,女子裙裾不便,那些看守的自认为绿衣便是再有本事,也难飞檐走壁,披荆斩棘,就疏忽了。恰好刘病已对这一带熟悉,轻易就翻墙而入了。
绿衣握住他的手,从墙边的一棵树上跳下来,笑得直不起腰:“病已哥哥你真厉害!”
“他们可真蠢!”
刘病已暗道,冯子都可不蠢,若非今日事闹得人尽皆知,再者冯子都对于她心有垂涎,恐怕她早就成了那贱奴刀下鬼盘中餐了。
他道:“你暂住何处,我这就送你回去。”
时天将晚,临近宵禁。刘病已亦需得回张贺府上。
绿衣摇头:“不回去。”
刘病已便停了下来,看落日西沉,眉头微皱:“日暮将至,你乃女子,不该在外久留。”
绿衣瞥了他一眼,转身在路边石上坐下来,双手撑了下颚说道:“我是逃出来了,可还有别人呢?难道就任由那小人欺负弱女子?”
刘病已静望了她片刻,问她:“你想如何处置?”
“让霍大将军知道,他的家奴是怎样狗仗人势,欺凌弱小的!”
绿衣一下站了起来,昂高了下巴,气势骇人。
不料刘病已只看了她一会儿,就笑起来。边笑边摇头,而后起身走在前头,不打算与她交谈下去。绿衣甚是不解,紧追几步上前:“你笑什么?你是在笑话我不该多管闲事?可是五哥说,我们要锄强扶弱才是个好人!”
“锄强扶弱?”刘病已低喃一句,将笑声压住了,回头睇着她,双眸幽深如漩,直睇得她莫名不已,意图追问。他才缓缓说了一句:“君需保证,君非以软击石,再谋锄强扶弱。君且需我相救,还欲救助何人?”
“刘病已你看不起我!”
绿衣登时恼怒。
病已欲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什么缘故噤了声去。他沉默的看着她,良久,才道:“我又是何身份,怎会看不起你?”
说罢,将绿衣丢在原地,自己转身走了。
绿衣气得无可无不可,恨不得上前去将其一顿好揍。对着他背影咬牙切齿一番,她将所有怒火吞咽下去,转了身与他背道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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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10)
阿穆达正与苏武商议,苏武并不肯爽快答应立即前去霍光府上投拜帖。し阿穆达心急如焚,不听苏武劝阻,这就要孤身救人去。就听到外头有家奴报道:“主君,有客来访!”
阿穆达横着脸往外,并未将此听进耳去。不妨门前有个身影冲进来,挡到他面前就跳了起来,那两只手在他脸前左右一晃。那张笑脸真比即将升起的十五之月还要夺人心目。阿穆达僵硬的脸顿住片刻,立时柔和几分。他张了张嘴,半晌才喊:“六小姐?!”
“就是我!”
绿衣将手高高抬起,在他肩膀上一拍,走过去对苏武行了礼,恭敬道:“苏翁,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
苏武摇头,放心下来:“你回来就好。我听阿穆达一说,正是十分忐忑。你怎么就和霍家的人冲撞上了?”
“苏翁,你不知道那个叫冯子都的家奴,当街调戏卖酒女子,还将人绑到府里去!要不是我,那位叫妲雅的卖酒女就要叫他糟蹋了!”
“绿衣,你是不知。”苏武叹气,示意绿衣扶他坐下,“这个冯子都,全长安城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但又能奈他如何?他深受霍子孟喜爱,满朝文武亦要对他谄笑献媚。你一个小小女子……”
苏武连连叹气。绿衣不服气的在一旁坐下,拿过家奴送上来的羊奶一口气喝干了,鼻端直不满哼哼:“霍子孟,就是阿爹口中常说的那个霍子孟吗?”
“阿爹说他是秉持天子旨意辅佐治理江山社稷,难道他不是好人?只不过又是一个用手中权势为所欲为的恶人吗?”
她怒气冲冲,说出来的话也不稍加掩饰,苏武大惊,忙挥手喝退左右家奴,正要告诫绿衣。抬眼就看阿穆达立在门口处守着,一动不动,手持弯刀的模样,他心中万言千语徘徊不定,末了,只能摇摇头,劝绿衣:“你的阿爹与霍子孟同为先皇帝陛下侍郎时,已是经年之前。世有变数,人存于变数之中,又岂有一成不变者?非霍子孟是恶人,实是世事无奈,将他推到那样一个位置。”
“苏翁讲的什么,绿衣听不懂。绿衣只知道,他既是受天子意辅佐治理江山,就没有纵容家奴欺负弱小的道理!他就是不对!做的不对就要改正!”
“绿衣!”
苏武无奈,略略提高了嗓音喊她一声。绿衣紧皱着五官,实难明白何故苏武会这般愁眉苦脸,一副大难将至的模样。
“此话不可再讲!你今且留宿在此,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他站起来,绿衣要去扶他,苏武阻拦了:“房间我早前已让人替你收拾妥当,去罢。”
绿衣两只手绞到了一块,看着苏武缓慢挪步到门前,就要出去。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苏翁,你与阿爹敬仰大汉皇帝。我现在知道你和阿爹敬仰的大汉皇帝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皇帝,现在这一个,你们也一样敬仰吗?如果是,为什么苏翁你会对霍子孟的行径不闻不问?一个家奴就让文武百官献媚巴结,他还能是一个好的臣子吗?臣子不是好臣子,皇帝还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苏武扶在门上的手僵持不动,他浑浊的眼中忽然透出一丝清明。远远望着那隔断了内外的高墙,苏武想起在北海时,数月风雪之后终于出现的日光。他未回头,只将眼皮微微垂放了下来,似是在深思,似是在回忆,最后,睁开眼,浑浊的眼睛凝住前方一点,坚定不移的迈步而出。
绿衣闷闷不语,忽然拿起喝空了的陶钟,朝着阿穆达就掷了过去。那阿穆达也没躲,就由着陶碗砸到他身上发出闷响,又碎裂在地。绿衣看着一地碎片,登时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嘟囔一句“木头”,扭身挤过他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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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11)
漏夜的雨连绵不断,砸得绿叶承受不住,纷纷坠落在地。小说
刘弗陵一晚上都没睡好,转辗反侧,终于在平旦时分起身,挥退守夜宫婢,召了金赏进殿。
金赏今次值夜也不知为何,原该到少府属与众人说一会儿话,打发会儿难熬的长夜。却是半点都没有困意,这心上提吊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一听到皇帝召他,赶紧的就推门进殿。
宣室内灯光方起,光影摇曳间不甚明亮,有一种似明非明的紧迫感。金赏暗暗吸了口气,将佩剑解下,放到一旁,轻手轻脚走到床具前尚有些距离的隔屏前跪下。低道:“臣金赏叩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赏。”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不堪,金赏一惊,忙想上前查看,后一刻记起自己身份,又刹住脚,垂首跪着将双手放回到身侧:“陛下,陛下若是不适,臣这便让人请太医进殿。”
刘弗陵挥手,两腿盘坐着倚在床具边上,招呼他近前说话。金赏小心挪动着转过隔屏,复在床前跪坐。
“朕一夜无眠,昏沉惊惧。”
金赏只觉手心里一阵凉。他与胞弟虽自幼伴君,主上亦从不将两人视作臣子,然而父亲的遗训仍让金赏时时谨记自己臣子的身份,不敢逾越片刻。待长,主上亦是不常将愤懑情绪外露,此番,却不知为何。金赏想到自己一晚上的心绪不宁,虽有所感,此时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才算妥当,唯恐引得天子更添愁伤。前几日因受风寒,天子已几日进药,方好了些许。
“陛下当是在担心乌孙国蠢蠢不安。”
“傅介子尚未有言,朕必是担心。依朕之见,这傅介子回了朝,反倒如捆缚之兽,无法动弹。乌孙一击,避不得了。”
刘弗陵摇头叹息,声嗓越低。金赏亦是忧愁:“如此,只愿范明友能一击即胜,以免太过劳民伤财。”
他不敢说范明友此番若得建军功,对势单力薄的君主将会形成更大的威胁,霍氏一族权势越大,宝座之上已过执政之年的天子,待那霍光归政更是遥遥无期。
他亦算是霍氏一族的一份子啊!金赏暗暗握紧了双拳,第一次怨起父亲金日磾当初替他做主定下霍光之女为妻室的选择。
昏暗的空间里,沉默不胫而走。金赏隔着垂纱帷幔看见他所效忠的主上垂首不言,心似被一只手紧紧抓握着。他张了张嘴,欲提些别的,这想法方冒出来,言语已顺势流出。
他说:“建昨日回府时告诉臣,许广汉府中有不速之客,将那许广汉的夫人好一顿暴打,隔壁邻舍亦能清楚闻之。”
话尽,金赏舔了舔唇。这种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手段,不知是否会引起天子不适,反更纠结于那乌孙一事。
不料刘弗陵倒像是来了点兴致,他单手支额,往微微有些白色的外头瞥了一眼,低声道了一个“哦”字。尾音上挑,示意金赏继续说下去。
金赏松一口气,不禁苦笑,他向警告胞弟金建少在主上面前提及宫外异事,如今自己反而循了胞弟的路子。
他略整理了下思绪,才道:“听闻许广汉邻舍所言,那女子乃是皇曾孙带入府中求宿,似还是个异域女子。”
他略略摇头:“不想皇曾孙也已到了如此年纪。”
说完,自己先觉得有些尴尬。他比刘病已亦年长不了几岁。
“陛下……”金赏动了下跪坐的双腿,仰头想看一眼沉默不言的天子。不想,竟望见纱帘之后的天子正凝神望着自己。金赏惊了一下,忙欲低头查看自己仪容是否妥当。
刘弗陵忽然开了口。他说:“刘病已,许广汉,异域女子?遍寻不获,原是近在眼前。”
“陛下的意思……”金赏闻言默然,忽的想起这此间种种关联,刚欲脱口而出。他撑在身旁的右手小指忽然压了一下,一股钻心痛楚袭来。金赏咬牙未哼出声,额头登时冒出一层冷汗。
“陛下!”只听到外间有宦官高呼。金赏望天已是明白色,便忍着痛,跪退到一旁,起身出去,让宫人进来伺候皇帝盥洗更衣。
又是一道炸雷劈落在地。
晨起上朝之后,连绵阴雨再度席卷天地。霍光挥退左右,提步随刘弗陵直入宣室。
刘弗陵面色阴沉,早朝之上再度有人提及圆房一事。前段时间他身体不适,再者皇后着长御推托,还能拖延。眼下他病已痊愈,皇后又疑似初潮将至,已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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