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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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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质子府出来,徐安一路往回,心急如焚。霍光既召见尉屠耆,可见他对皇帝的所思所想了如指掌,徐安十分担心,究竟这份“了如指掌”是基于他多年来对皇帝的观察了解所得,还是皇帝身边的那些眼线,若是后者,徐安不敢去想……他用力咬了下舌头,想让混沌的思绪尽量平静一些下来。

    他脚下步子迅疾,脑中又分神左思右想,并无甚心神去专注眼下路况,而此时正近黄昏,街道渐趋向忙碌,就听得一声马啼嘶叫。冲鼻臭气铺面而来,火辣辣的像是着了火的热气直击打到徐安脸上。徐安刹脚且来不及,脑中只被那冲进耳膜的一声马儿嘶叫搅成空白,心想,这回是当真遭劫遇难了!

    “冯子都你还跑!”

    却不想那马头就在离他鼻子一指宽的距离停住了,两只蹄子被人刷刷用刀打断横飞了出去。鲜血淋漓,冲红了徐安的眼珠子。

    徐安胸腔里的心是惊跳不已,虽感激那横断了马蹄的人利落刀法,然而终究太过残忍,叫他这胃里一阵翻搅,倒险些没出息的吐出来。

    他嗓子空吊着,暗暗干呕了两声。身前影子晃动,很熟悉的衣裳颜色落进了眼睛里。

    李绿衣两手叉腰,束在脑后的发有几分凌乱,汗水黏在她白透的脸颊皮上,越加显得她肤色晶莹剔透。徐安一见又是她,这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正欲开口说话,不料绿衣先他一步,单手叉腰,指着那从马背上滚落的人,气势汹汹道:“我看你还怎么跑!”

    边说边捋起宽袖,这就要上前将人抓拿过来。

    徐安忙道:“李姬!李姬!你这是何故?”

    他眼梢瞥见那滚落在地上,锦衣华服的漂亮男子,脑中立即翻滚出相应的名字来。利落将李绿衣遮挡在侧,自己也借势挡住了面目。

    狼狈不堪的冯子都趁此机会,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跑进人群里逃命去了。

    绿衣急恼,把住了徐安挡她的胳膊就道:“你干什么拦着我?我好不容易抓到他!”

    徐安一头一脸的汗,脚上沾着那马血,污秽不堪,鼻端又是腥臭的气味。吊着嗓子连声说:“我这是在救你!你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人乃是当朝大将军府上的人物!”他咬紧了“人物”两字。

    绿衣却体察不出他语中意味,眼见冯子都不见了踪影,气得跳脚,一把搡开徐安,跳到一旁道:“我知道他是谁!我教训的就是大将军府上的冯子都!”

    她声嗓清脆响亮,徐安急忙拽了她到一旁:“女公子哎!你轻点声!”

    绿衣万般不耐,十分不屑:“为什么你们都怕他?我不怕他!”

    “你不怕他,等那砍脑袋的大刀架到你脖子上,你就知道怕字怎么写了!”

    “我知道怕字怎么写!我五哥教过我!”绿衣推开他还要去追,“你让开!大将军不会教训他府上的人,我来替他教训!”

    “这个狗东西!我不去将军府找他,他还跑到我眼前做起坏事来了!看我不让他瞧瞧我的厉害!”

    绿衣那口气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横气,毛躁冲动得很。徐安倒不是想管闲事,一是念着主上待她的几分不同,二是唯恐她闯出祸去,还将他此番行程无意暴露了出去,岂不是糟糕?因此无论如何也得拦住她,好声劝道:“恶人作恶自有天收,你一个女子,又何必去担那样的风险?”

    “眼见天色不早,已近宵禁,还是早些回家去,也免得获罪。”

    “我才不回去!倒好像我怕了他们!”她目光闪烁,耿了脖子朗声道。

    徐安从她面上溜了一圈,马上低声回说:“莫不是你不敢回去?”

    他抬手在处理过的额头上摸了一摸,说道:“李姬好大的力气,你那位护卫也是力气不小,我今朝算是见识了。”

    绿衣被他说中心事,不禁心虚,眼皮子抬起,两粒滴溜眼珠在他额头上转了一圈,越有几分心虚。

    她抬手在他额头上指了一下:“阿穆达实在太讨厌了!”

    又极小声的说:“我以为你能躲开的,你不是说你还保护你的陛下吗?我以为你也和金赏金建一样厉害。”

    徐安连着“嗳哟”了两声,道:“我的女公子啊!那两位可是都尉大人,未央宫卫尉!奴婢不过是小小黄门令,怎么比得!”

    “那你说你保护你的陛下!”

    “奴婢啊,此番出来亦算是保护陛下!”徐安见她转移了注意力,忙接着浑说。

    “啊?就你这样儿?”绿衣觉得好奇。不知不觉随他往前走。

    徐安就道:“这护卫也有分两种,一种是动手的,一种是动脑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你知不知道?”

    见绿衣摇头,徐安解释:“就是不用动手就能让人跪下投降!”

    绿衣惶然大悟:“就跟我刚才看到的那位霍家女公子一样!那位叫霍成君的千金,三两句话就把那个小黄门给说得交出竹简来了!”

    徐安先是未注意,忽然回过神来,他一惊,忙刹住脚,紧盯住绿衣:“小黄门?是谁?”

    她在宫中住了些日子,若非认识,不会轻易说出“小黄门”这三个字。徐安想到霍光召见尉屠耆的事,不禁精神一凛,立刻想到了他猜测的那两个可能性之一。身上登时发凉。

    绿衣被他望得奇怪,见他紧张肃目,她也不禁紧张了几分,好一会儿才说:“不就是你的陛下身边那个小黄门?叫伏成。”
………………………………

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14)

    徐安心思当真百转千回,他定下心来。 章节更新最快问那绿衣:“既是不愿回去,李姬可有想好要去往何处?”

    绿衣脑海里还在转着霍成君的模样,只觉得熟悉,听他这么问,就把腮帮子一鼓。目光垂在脚尖上:“我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边说边扭转了身,状似要走。徐安忙三两步拦到她跟前,说道:“李姬若是没有好的去处,不如由我来替李姬想个好法子。”

    绿衣奇怪,抬眼直望向他。她目光明亮,似那即将高升的明晃皎月,把徐安瞧得有几分不安。徐安沉定了一下,说:“往东走上一段路,那里有我的一个好朋友,李姬要是不嫌弃,能在那里住上一宿。”

    绿衣也不傻,瞥开眼睛回他:“我五哥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不相信你。”

    徐安暗道,她倒还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摇摇头笑道:“李姬这话差矣。难道我是不知道李姬身份的?无非是替平乐监分忧罢了。若是李姬觉得不妥,我这就去给平乐监报个平安,也是可以的。”

    绿衣一听,登时瞪圆了眼睛:“你敢!”

    徐安阳奉阴违的垂目:“奴婢不敢。”

    绿衣气急:“你和你的那个陛下一样,都不是好人!”

    “李姬!”徐安最不能容忍旁人说刘弗陵不是,不禁沉肃了面容,“李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莫不要连好坏都分不得!若非……”

    他两手抱拳往未央宫宣室的方向一指,声音严肃:“你现在还有命追着冯子都跑?恐怕早就人头落地!正是你口中那位‘不是好人’,冒着大危险留了你在宫中,才将那一回你得罪大将军的险情强压了下去!”

    “你是愿受我这个情也好,不愿受也罢!我不做那无谓的小人!这就告辞了!”

    他边说,边将手往两边一甩,做势要走。

    绿衣倒是被他一番话说得有点心中摇摆。这几日,日日听着苏武念叨大将军府是如何如何闯不得,见着那冯子都是如何如何狗仗人势,绿衣心中对那位身在未央宫的少年皇帝的处境也是能体察到一二,她非一无所知,无从经历的黎明百姓,宫廷中的争斗,即便这些年离得够远,她出身是那般,绝无可能半点不知,丁点不懂的。

    那位长得好看的皇帝,如果留她在宫中真是因她有意挑衅霍光的话……绿衣眼见着徐安走出去了几尺,连着几步追了上去。

    她疾步走到徐安前面,脸上满是别扭:“去哪里?你指好路,走丢了我可是要找你的!”

    徐安望着她背影,背影亦有别扭,他在原地停了一停。心想,此女子虽性格莽撞,又来路不明,然看来倒还明亮坦荡。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犹豫……但望望那日薄西山,他又坚定了脚步。走上前去,低声说了两句,将李绿衣带往侯府。

    日落西山,若要再见烈日当空,必经夜风瑟瑟,折损几伤。然而为那一轮烈阳,即便有所牺牲又何妨?

    徐安所说的朋友家并不远,

    不过她没料到徐安口中的朋友会是金赏,更加没有想到他带她来的地方,会是侯府。

    徐安已然托了借口要回宫,绿衣有种懊悔不已的烦躁感。她看着在前忙碌的侍女,皱眉又皱眉的打算起偷溜的念头来。

    踮脚小心跑到外面来,她望望偌大庭院,不禁晕眩。

    正不知方向几何,就听到徐安的声音隐隐传到耳朵里。绿衣怪了,他刚才当着面说急于回宫,怎么这会儿还留在侯府,更与人说起悄悄话来了呢?

    绿衣躲到一根圆柱后头,缩着肩膀当起偷听的差事来。她倒不想偷听,可总觉得徐安与金赏鬼鬼祟祟,很不坦荡。

    绿衣可记得不多会儿前金赏见到她时的表情,诧异不说,更多的是不待见。也不晓得徐安凑过去在他耳朵边说了什么,他那叫人不舒服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两圈后,就让仆人来带她到客房了。

    他们俩一定有秘密!绿衣咬咬牙,吸了口气,把耳朵借过去了一段距离。

    “你所说属实?”

    “千真万确。”

    “依你所说,这李绿衣与那霍家上下似是有关联。然而我曾问过陛下,陛下言明对那女子来路是明了的。再者,她到底跟苏武有点关系,苏武之子因何而死,你我皆清楚,他怎会去跟霍府上下的人共谋……”金赏在这里打了个打盹儿,等了等才继续道,“平乐监为人正直,断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平乐监自然是正直的人。”绿衣听到徐安连声叹气,“可是都尉大人!大人难道不知道这掩人耳目之计最是害人不浅!”

    “小心为上总不错。倘若是你我错怪了她,你我皆大欢喜。倘若不是……”

    绿衣的眉头纠缠得像是两条缠起来的长虫子。她抿紧了嘴唇,把那手腕上,妲雅给她的珠子拽得紧紧的,心道,这徐安才真是个掩人耳目的坏人。当面对她说得那样好,背地里却是这样揣测她的!绿衣气恼鼓鼓,咬紧了银牙才没冲出去将那徐安一顿好揍。

    “倘若不是,我瞧那冯子都对她颇有用心,照着冯子都的脾性,断无可能会叫她一个小小女子追得满街狼狈却不反击。那是如何锱铢必较的小人?都尉大人,依我之见,你我不如将计就计。”

    显然金赏不甚明了他的意思,立问:“什么意思?”

    “他们既能在陛下身边安插笼鸟,为何你我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绿衣的火气直冲到头顶上方去,脚下一使劲儿就要跳出去。却在最后一刻生生按捺住了。她将气恼努力眼下,眼皮上翻着默默冷笑起来。这个徐安好大的胆子!敢在她身上打起主意来!好极了!她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惹不得”!

    将那手中紧握的手串一放,绿衣扭转身往她方才出来的客房走。

    “此事不妥,还得回禀陛下再做定论。”金赏不很同意他的想法,说道,“你且速速回宫,将今日所见所闻告知陛下,此处我会随机应变。”

    徐安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有劳都尉。”一点头,后退离去。

    金赏站立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他往妻室霍娉君的房间走去。

    而这一端气恼难忍,又满脑子如何回敬念头的绿衣却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照理,她也未走得太远,可谁叫这侯府之内屋舍皆近相似,那假山怪石也看得她头晕眼花。不知不觉就昏了头。

    她懊恼万分的站住脚,抬目往四周审视查看,还是混沌不明。见着前边有一房间的门开着,心中忖度了一回,大约像是她方才走出的房间,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她嘴里气得嘴里念叨了两句,就要倒那放在案上的水来喝。手握住了另外一只伸过来的手,温温的,惊得绿衣猛一跳起来,下意识握住那人手腕直往地上摔。肘部准抵到那人咽喉处。她张嘴还未怒喝,底下那人先她尖叫起来。

    嗓音尖利刺耳,炸响之间,把绿衣先给喊晕了。待她回过神来,劈手想结束这怖人的魔音灌耳,关闭的门扉叫人一脚踹开,金赏横冲过来控她手臂,两人便打了起来。

    绿衣身手比起一般人来算是高深,与那金赏一比,便是高下立现,很快就落了下风。所幸金赏看清是她,也收了招式,只一个反手控住她两条手臂,就结束了搏斗。

    “夫君!”

    霍娉君见着金赏制住歹人,抹泪躲到他身旁。眼睛通红带泪,直瞪绿衣。

    “夫君?”绿衣像只会说话的小鸟,学着她喊了一声,疑惑不明的看向金赏。金赏这才将她放开,挽住了妻子的手臂,说道:“此乃内人,女公子不该无故乱闯主人寝室。”

    “什么内人、外人?”自知理亏,绿衣心虚,边小声嘀咕,边意图往外跑,“不懂不懂。”

    金赏看出她的企图,倒也不准备去拦她。宫中几日,也算看出她三分脾性来,并非是个有坏心的女子。也是因此,徐安提出那样的主意,他不敢冒然答应。

    然而霍娉君却不这么想,她先是冒犯,又这般言语,在霍娉君看来,不啻于大大的挑衅。金赏身长体健,为皇帝近侍,又承袭侯位。若非幼时父亲与秺侯为她和金赏订下婚约,这大汉朝里多少皇宫贵女想要嫁进侯府来。即便如今她出身比之皇宫淑女亦是不差,然而这么多年金赏对她并不如那般喜欢,霍娉君心里是忐忑的。

    “站住!”她从金赏身后出去,拦住了李绿衣的去路。绿衣拧起眉来,稍稍往后望着她。

    “如此不知规矩,擅自闯到主人的卧寝里来,连声赔罪也没有,你就想这样走?”

    绿衣朝金赏看了一眼,上下嘴唇紧贴着,不说话。她耳朵根红得很,恰好能叫金赏看到,金赏便走上前来,对那霍娉君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并非大事,让她去吧。”

    绿衣一双眼睫毛垂得低低的,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对,只是心中实在别扭得很,开不了口去道歉。她自小未冲着人这般一本正经的低声下气过,突然叫人堵住了去路如此这般,当真又是羞又是躁,又是骨子里的那点傲气不肯低下头来。听到金赏这么说,她越加将两只脚往后蹭,见着情势就要跨出门去。

    娉君一见金赏这样帮她,更加猜忌起来。她听得前面的仆人说有客来府上求见,未想到会是个女客。金赏少有这样遮遮掩掩帮着旁的女子的时候,霍娉君将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流转,就见金赏恰好往绿衣那里看去,绿衣又刚好似求助般回望过来,看在娉君眼里,不亚于当着她的面调起情,那嫉妒醋意滔天般翻涌起来。

    当即一把抓住了绿衣的手臂,倒不像刚才那样怕她了,疾言厉色道:“今日不说清楚,休想逃走!”

    她新染的蔻丹掐住绿衣轻薄的宽袖,直要往那皮肉里扎。绿衣不是任人宰割的女子,右手往前一送,左手一收,即刻就将霍娉君不善的那双手给反掐握在了掌心里。

    “李姬!”

    金赏忙上前。

    绿衣瞥了他一眼:“这个内人,我不喜欢!”

    金赏绷着脸,顿了一会儿才好声劝道:“你先放手。”

    霍娉君一双明眸尽染了雾水,受惊的紧望着金赏,金赏便将自己的手握到了她的手臂上,这让霍娉君心中生暖,对绿衣的行为虽恼怒,却不复方才的敌视。

    绿衣固执己见:“是这个内人先抓我!绿衣被她抓痛了!”

    娉君一听,扭过了脸来,恨道:“你竟反诬赖起人来!好一个没人教养的浑儿!”

    有了金赏撑腰,她交缠下被绿衣反制住的那只手使劲儿扭着就要扳回一盘。绿衣见她动弹,蠢蠢欲逞凶,也不禁上了心来。

    “都停下!”

    金赏顿觉头痛,蓦然撒手,将那绿衣的手也甩了出去。沉目横眉望向霍娉君:“你随我出来!”

    霍娉君仍然不肯退让:“这里是我的寝卧!”

    金赏盯了她半晌,忽然冷道:“你若如此看重,往后我亦不来打搅,如何?”

    将娉君说得脸色一白,咬唇泫而欲涕。恨恨望了绿衣一眼,扭身往外走。

    绿衣虽是得胜,心中却着实不痛快。她盯着金赏,倔道:“那个内人既然不愿,我也不留了!”说罢要走。

    金赏道:“娉君乃我发妻,李姬误闯此处确然有错,还望反省。”

    随即将绿衣一个人丢下,亦起身出去。

    绿衣望了望他二人的身影,无话可说。将垂在耳边的一小股发揪到了手心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鼓着腮,将那股发翻来覆去捣鼓起来。
………………………………

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15)

    金赏快步追上霍娉君,后者此时正倚着院中假山,哭得鼻眼通红。。。

    他缓缓放慢脚步,在她身后站住,不出声,亦不动作,沉默的望着她。霍娉君自假山上见着他不动的身影,等了半晌,他仍旧不动,不禁越加又气又恨,回转身来,将一双通红的眼睛望向他。

    她亦不说话,满目的委屈不甘。

    金赏到底从鼻端微微压出一团闷气来。他开口:“绿衣乃是友人之友,不过借宿府中,你勿想太多。”

    娉君听得这一句,心中稍觉宽慰,可仍旧不放心,闭了闭眼道:“既是友人之友,为何你要那样帮着她?”

    金赏叹气摇头:“此言差矣。待客之道,即便不能做到宾至如归,亦不可怠慢。你乃大将军之女,此理当知。礼仪分寸,侯府虽不比将军府,却也差不了几分。”

    娉君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她抬手想要抹泪,顿了顿,还是将手放下,从宽袖里摸出一方帕子来,将眼角残泪擦了一擦才说:“你不要说那样的话来取笑我。我的母亲是什么身份,怎么能与大母、大姬相比?”

    霍光长女霍兮君与东闾氏死时,她已知事,她深知在所有明了实情的人眼里,他们这些庶出是如何配不上“霍”这个姓氏。

    “娉君!”金赏低唤了一声,“你想得过多。”

    霍娉君却只觉悲从中来:“大姬离世,我听到父亲曾与大母说过,从今往后他唯有大母一个家人。在他眼里,我们都只是流着与他相同血液的旁人而已,只有大姬与大母,只有他们才是他的家人。”

    金赏不知如何宽慰,在他看来,霍显及其几个子女,确实配不上“霍”这个姓氏。

    “你已是我金赏之妻,从前种种,又何必耿耿于怀?”

    末了,他只说出这一句来。不想,更触动了霍娉君的心事,她悲悲切切的望着他,良久,才嗓音哽咽,嘎哑低问:“我当真是你之妻?可你方才还护着外人。”

    “我说过了,绿衣是客人,你既是侯府主母,当有主母之风范才是。”

    他如斯说,声音沉稳,未见责怪,平稳似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如此,反倒不如他怪罪她不懂事叫她心安。娉君沉默,心中一团又一团的乌云集聚不去,叫她胸口沉甸甸的似要窒息。

    她嫁于他多年,他待她从来客气如宾。好似她非他的妻子,倒像是寄居在侯府的贵客。便是每月例行的夫妻房事,他也总是礼貌客套,谨慎小心,叫她心生寒意。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们始终未有一子半女。

    “夫君,”霍娉君默然,缓缓道,“倘若昔日秺侯未与家翁立下约定,你是否还会……”

    “娉君,假如之事不必去提,更不必去想。”他很快打断她,目光从她脸上粗粗掠过,看得霍娉君脸皮一阵发烫,然而心里却冰凉。

    她垂下目光,将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揪紧了帕子。

    “你久未回府看望父兄姊妹,明日我休沐,不如同往。”

    霍娉君脑海中似藏着一叶扁舟摇摇晃晃,未能将他这话放进了心去揣想。她沉默着,一双眼睛深深看着两人隔了咫尺的鞋尖。明明就在一出手就能碰到的位置,却远得好像她伸长了手臂,用尽气力都够不到的方向。霍娉君不知自己是该甘心,还是该不甘心。甘心?她是他的妻,却不如他身边的侍从童子那般能如影随形,朝夕相伴。不甘心?她总是他的妻,可与他同床共枕,哪怕是同床异梦,他的身边躺着的,迄今为止也只有她霍娉君一人而已。

    “娉君?”

    她模样恍惚,心不在焉,金赏不得不再度出声唤她。

    霍娉君眸光含雾,恍恍然抬眼看了看他,似是隐忍的别开视线。将那手帕擤了擤鼻涕,侧身道:“随你。”

    金赏看她侧颜克制带恼模样,心中无法不喟叹唏嘘。他亦无奈,然而,谁能解他的无奈?

    是夜,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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