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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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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陛下?”绿衣揉着发疼的下巴爬起来,火气即升,抬手就要去推眼前那一脸幸灾乐祸的上官妍,“母仪天下,你尚未人母,说什么母仪天下?”
绿衣随口反驳,不想却戳到了上官妍的痛处。她小脸一唬,伸手就在那绿衣肩膀上一推,将刚爬起来还未坐稳的绿衣推得再度跌倒。这一回可没那么好运,有柔软的羊毛垫子衬着,只闻得一声沉响,绿衣还未来得及反应,额头上那痛就和利剑戳骨一般肆散开来。
“你简直可恶!”
她扶着额头爬起来,恼火陡然升起,拔出弯刀就指向了立在跟前的上官妍。
碧华被派去将那件被绿衣割破的衣袍取过来,并未随上官妍一道,其余宫人皆被上官妍留在殿外,未允入内。一时之间,上官妍也是慌了,她还未遇到过如此境况。
“绿衣姐姐!不可!”
如秋推门进来,一见此景吓得手上食案跌落在地,忙的上前挡到上官妍跟前,跪在地上握住绿衣裙裾。
“县官允姐姐带刀,不是为闯祸的啊姐姐!”
“是她先无礼!不能怪我!早早的放我出去,我还不屑对着这个大王八皇后动我的弯刀!”绿衣因疼痛恼怒更甚,无论如何也说不听,提着刀就要给上官妍点颜色看看。如秋劝阻不了,只能拦在绿衣跟前,护着那惊到的上官妍。
“如秋你让开!你拦不住我!”
绿衣边说边挥动弯刀,一手去拎如秋的衣襟,要将如秋甩到一边去。
上官妍心中惊慌莫定,两只手早交握缠紧,脸色发了几分白,可还是告诫自己镇定。她强力压下发抖的嗓音,厉声道:“李绿衣你敢!朕乃一国之后,你若敢动朕分毫,需得思量两国之谊!你非我大汉子民,伤了朕,县官绝无可能只追究你一人之罪,莫不是要以此惹得你族人替你担此大过!”
绿衣被她说得心上一跳,脑中回寰,便果然缓下声势来。
如秋看着绿衣似有松动,不禁吐出口气,低首一看,抓着绿衣裙裾的手心里尽沾满了汗。
上官妍看着绿衣败下阵来,孩子心性陡然升起,她小小鼻端轻哼出声,嗓音不似方才紧绷,多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便是这样知道分寸才好。”
这句话了不得,绿衣本是要放下刀来,一听,不禁再度怒火上涌。方要垂到地毯毛尖尖上的刀锋陡然竖起,骇得一旁如秋脚踝崴到,人也跌了过去。
绿衣嗓门清亮,双目瞠圆,瞪着上官妍那张俏丽小脸就道:“我五哥领兵打仗还能怕了你们这些恶人?便是我现在就杀了你又能如何!”
说时弯刀高举,横冲着那上官妍就要杀过去。如秋脚踝伤到,站立不起,连声叫唤绿衣的名字,无奈绿衣火气旺盛,半点听不进旁人的言语。如秋无奈只能急唤上官妍赶紧躲开。
那上官妍见她猛然变色,也是一惊一吓。然而危急当头,那李绿衣拎着刀光闪闪冲过来时,她自半敞的门扉瞧见一道身影,猛吸了口气,反而冷静下来。昂高了下巴,将那小小身子抬起,似是料定李绿衣不敢一般,口中还说道:“我就看看你如何来杀我?”
得此挑衅,绿衣更加怒不可遏,她自落地至今还未受过这般侮辱,握着刀柄的手一阵紧似一阵,瞪着上官妍高抬的脸孔就要将刀挥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
就听得一声喝断,那门被人从外“砰”一声撞开,金赏飞身上前,以自身佩刀阻断绿衣弯刀行事,将它横打了出去。
碧华惊得一身冷汗,疾步上前扶住上官妍:“陛下!”
“朕无碍。”上官妍实在也是吓得厉害,然而众人跟前,她那僵硬的脸上不肯浮出一丝恐惧来。
“李绿衣!你实在行事过分!”
刘弗陵疾步而进,露出难得怒容,颇有几分骇人。
绿衣手腕叫那金赏佩刀震得酸麻,眼眶亦泛了红。紧咬下唇,她一句话不说,双目亮如此时圆月,径直望进刘弗陵责问的眼中。
“陛下!”上官妍唤了一声,抬手示意碧华搀扶她,她缓慢走到刘弗陵跟前,回身望向绿衣,“她今早险些伤及臣妾,你说是意外,只叫她替我把那衣裳缝补改过便算了。然而这两次三番,如何还能说是意外?”
碧华也是担心:“皇后万金之躯,遭人如此造次,奴婢实不敢想今后之万一。”
刘弗陵的脸色越加难看,他垂目看了看上官妍,她额上一头冷汗,脸色亦是发白,显是受惊过甚。转而去望那绿衣,亦是一头的汗,却脸颊发红,足见她心中恼火。
他问:“谁来告诉朕,究竟何故?”
上官妍还欲再说,他沉声道:“皇后,你受惊了。碧华,扶皇后去歇息。”
碧华依言。上官妍不满道:“陛下难道还要再袒护这个野蛮女子?偌大汉宫,难道连半点规矩都不讲了?”
碧华忧心,急低道:“陛下不可!”
果然刘弗陵闻言沉目望她,眸中多有暗色,他嗓音低冷,叫人听得不禁发寒。他问:“朕乃天子,皇后与朕说规矩,此时?”
他将“此时”两字咬紧放轻,上官妍握着碧华的手倏然一松,强忍的发软双膝再承受不住,往后一跌,幸得碧华扶住后腰。
碧华在她耳边低道:“陛下今日确放纵了。”
上官妍不言,哀哀看了刘弗陵一眼,咬唇狠瞪了绿衣一眼,扶着碧华的手便去了。
如秋勉强攀着一旁圆柱站起来,看到上官妍主仆去了,才出声道:“陛下,今次虽姐姐有错,然而也有皇后的缘故,还求陛下开恩。”
边说边要跪拜下去。
金赏利眸望去:“谁允你到清凉殿来?”
如秋遂噤声垂目,自那一日绿衣失去踪影,她往椒房殿寻找,便被金赏寻借口留在了椒房殿。然而那里并非她要去的地方,况碧华等人又是何等谨慎小心,她无半点机会接近帝后。此遭听得绿衣再度入住清凉殿,她自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掩去视线内的别样光华,她膝盖一弯,跪拜在刘弗陵跟前,垂头告道:“陛下恕罪!”
语中带哭意,她凄凄然道:“奴婢只是想要再见一见绿衣姐姐,哪里知道正好听得殿内有声响,奴婢唯恐姐姐有个万一,便冲了进来!奴婢非有意……”
她边说,边当真流了两滴泪来,朝绿衣那里抬头一看,甚是可怜。
绿衣不忍,忙蹲到她身旁,拿手背去擦的眼角。不客气冲那金赏道:“你要问什么?如秋难道还会是来害人的不成?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心,还怀疑别人也没有好心!真真的可恶!”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狠狠瞪向刘弗陵。
刘弗陵长眉不禁攒簇,唇角紧抿了一抿:“李绿衣,你尚是有罪之身,还替旁人争辩,朕该说你糊涂,还是说你仗义?”
绿衣瞪着他的眼睛往旁边一别,只将那如秋扶着。刘弗陵心绪本沉闷非常,见她如此孩子气,险些哑然失笑起来,他摇摇头,往那如秋看去:“着人唤了太医过来看看罢,勿留了后患。”
如秋口中连声谢恩,蜷缩在地上跪拜,绿衣扶着她,趁着刘弗陵不注意朝他瞪,见他转眼过来又忙将视线调开。
刘弗陵笑笑,未将她小小动作放在心上,唤了金赏,道:“告诉徐安,把前几日淮南进贡来的新橘拿去给皇后。”
金赏答应,颇谨慎的瞧了眼如秋,低声询问:“若是皇后问起,臣该如何回答?”
眼看皇帝有意放过李绿衣,金赏猜到此番这般阵仗,即便皇后不去追问,那皇后身旁的长御碧华必不能放过,不得不请示在先。
刘弗陵抿唇,一双眼睛暗沉许多,他视线从那绿衣身上略略一扫过,抬手示意金赏稍后再说。金赏欲言又止,亦随那刘弗陵看了眼绿衣,更望了眼如秋,低首招人来将如秋扶下去。
望着如秋离去,金赏满腹心事的抹了把眼,便瞧见等在殿外不远处的徐安。徐安一见金赏出来,小步快走过去,望得金赏只一人在此,便将那脑袋往里头探了几探。
“陛下呢?”他问。
金赏望了他一眼,越身走下石阶。徐安本抬手想问,见他这般,只好也快走几步随他下了石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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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西洲在何处,两浆桥头渡(7)
徐安去查那伏成近几日进出宫情况,因伏成掩饰得好,徐安又不敢打草惊蛇,这查起来不免有些棘手,只好找了他未曾到刘弗陵身旁伺候前识得的一些宦官那里去打听。本文由 。。 首发在这宫里,最不可小觑的往往是平日里不见得怎般威武的小人物,他们藏在暗处,不叫人瞧在眼里,而恰恰是他们,最能够看到那些不欲为人所知的琐事。
他变着法儿与那些人纠缠半日,赶到这清凉殿就听几个嚼舌根的宫人在说皇后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知是否与皇帝闹了什么不痛快。这未央宫近身伺候的几个人虽徐安认为还算可靠,但也免不了有不安分的人混在里头。李绿衣昨夜又留宿清凉殿,徐安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不免越加担心。呵斥了那嚼舌根的宫人一番,赶紧的就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就见金赏愁眉苦脸的从偏殿里出来,徐安可不要加紧上前问一问。
可这金赏又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更叫徐安是一头乱急了。
他站在金赏面前,这天又燥热,火气也有点儿上头,他问:“究竟什么事?难不成你要我进去问陛下,让陛下亲自告诉我来?”
金赏拇指抚摩刀柄,眉头皱得都酸麻了,才将手一放,质问徐安:“我让你看着那个如秋,你是怎么看的?她竟贸贸然跑到未央宫来,还轻易进了偏殿!”
徐安一惊,急道:“莫不是她对那李姬做了什么不好的?”
金赏见他想得过了,不得不猛叹一口气,就把那李绿衣与皇后怎样纠缠,皇帝又怎样有意袒护李绿衣给一一说了。更将那如秋的情态说了一回。徐安听着,眉头也随金赏一般皱了起来。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不禁叹道:“这可不就是人所说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尉屠耆那端还不知怎样,乌孙又不安宁。你倒是查得李姬与冯子都,与霍府无甚关联,是个可信的,然而又不是个可靠的!她做甚不好,非得要与皇后闹起来!可不知道皇后与大将军的关系!”
“若不是县官他……”徐安连声叹气,“倒不如像我说的,让她去搅和了他们才好!如今这般,县官还得挂心这么一个祸头子,天知道哪一日就要因她受了大罪!县官他究竟……”
徐安咬了咬牙,才低道:“县官究竟是怎么想的!”
金赏自然明了他言中所指,却不能够如徐安那般随心说出来。他似也是无奈,半晌才道:“你且照着陛下的吩咐去办吧,这里仍旧由我照看。”
徐安无可奈何的点头,又说:“待伏成过来,劳都尉多费心。我虽与县官提了一提,但看县官的样子却是不大肯信。我想着,好歹要找出证据来,叫那小子无可辩驳,县官才好做决定。这段时间,唯有我们几人多加小心了。”
金赏赞同的点头。徐安再度长长叹了口气,正要去办那皇帝交代的事情。
这一端,殿内的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刘弗陵走在前头,绿衣跟在其后。她双目低垂,强压不耐。她原是要跟着如秋走的,却被如秋几句话给诓了下来。
如秋说,她要真惦着要她的族人,就得与那皇帝好好解释,免得真与大汉开战,可讨不了好。
绿衣心中惴惴,父亲是最忌与大汉为敌。因此与母亲才阖家远离了舅舅他们,远到那近北海之地去居住。她嘴上说五哥善战,五哥再骁勇善战,也不能让他为了她去征战涉险的。
徐安见到,本打算要走了,这时,赶紧转过身来,小步到刘弗陵跟前跪拜下去,呼道:“奴婢拜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金赏亦同他一道行礼。
绿衣见着,悄悄的拽着裙裾往边上躲了点儿,却不料她这小动作都被刘弗陵看了去。方才在殿内她坚决不认为自己有错,亦对他的偏帮无甚感激之态,直到出来那会儿,她都不肯开口再说一个字。是个过分倔强的女子。然而这倔强女子并非只有那一股倔脾气……刘弗陵抿抿唇角,隐去他自己亦不察的笑意。
徐安近前侍奉多年,皇帝那微妙表情他皆收在眼里,心中大大叹声“不妙”。他低唤:“陛下……”
刘弗陵转了视线望见他,虚抬了抬手臂。
徐安在此示意下起身,方立定,便将那眼睛转到李绿衣身上,他喉间肿痛,有话梗得厉害,要说,又无法痛快说出来。
刘弗陵深知他和金赏的担忧,然而他自己却有自己的打算。
示意金赏暂且去办那如秋的事,刘弗陵看了眼仍旧不走的徐安道:“吩咐你的事情已办妥了?”
徐安噤声摇头,刘弗陵便又说:“还不快去!”
徐安不得不道:“奴婢去了,都尉大人又不在近前,可由谁伺候陛下?”
“朕岂是三岁孩童,需得你们时时看守?”刘弗陵眉峰蹙起,露出些许不耐,“速去,勿须多言。”
徐安百般无奈,口中道“诺”,眼睛在那绿衣身上转了几个圈才磨磨蹭蹭的退下去。
这么一来,倒被刘弗陵打发得只剩下彼此两人。绿衣明亮的眼眸在他身上一顿,在他望过来之前,转了脚跟就往相反方向走。
她心中憋屈得很,真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与他们全无好话可说。他便要开战就开战,他可知道她的族人是哪些?
脚下急急的步子顿住,绿衣不禁回神,心道,她未曾说过自己是何族人,苏翁亦不是多言的人,傅介子又答应过阿爹不说,既然如此,他们怎么知道她的族人是哪些?又如何去开战呢?
想到这里不禁开怀起来,扭身要冲那讨人厌的皇帝挑衅一番。不想这汉人的裙裾不比她从前着装,动作幅度大了,上身已扭过去,下身却还裹着不动。这不免要发生一起尴尬,叫她今日第三遭脸颊去碰一碰地面的强硬。
幸好幸好,后头有人扶着,叫她不必额头开花,下巴扭歪。她拍拍胸,长吐出一口气去。
“我此番可算得你的救命恩人?”
她一连串小动作旁若无人,刘弗陵无奈,又觉好笑。
绿衣见着眼前人脸偌大,似要蹿到眼睛里去,忙的后退后退。她垂目压下眼底尴尬、惊讶及那几分抓不住的羞怯,嘴巴抿得牢牢。
她倒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论起救命恩人,他亦算得。经那冯子都,去过那将军府,听了那众人口中的权臣宠奴,她已明了自己此前戏弄霍光是怎样莽撞凶险。只要有那一厘一毫的偏差,她的脑袋不说保不住,也是岌岌可危的。
刘弗陵不过逗她尔尔,见她垂脸不动,心下了然那徐安必定是与她说过些什么,顿生起隐隐不快。他将手往身后放了,吸进少许未带殿内香气的初秋气味,胸腔里蹿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感,连带着他面上的神色也不若方才好看。
绿衣偷偷拿眼角瞧了他,见他倏忽之间变了面色,虽不明显,可靠得这样近,她也能望进眼里丁点。就脱口而出问:“你是信还是不信那大王八皇后的的话呢?”
刘弗陵思绪正当飘得远,听到她这般询问,立即神色微变,似是诧异的盯着她的面孔瞧。绿衣摸摸脸,甚是分明的眼睛直愣愣回望他。刘弗陵无奈摇头:“清颜是皇后,你不可这般任性妄为,需知人臣礼仪之道。”
绿衣听得不以为然:“要是我就不听你那人臣礼仪之道,你可要责罚我?砍我的头?攻打我的族人?”
刘弗陵便不言,墨般的眸子沉甸甸的压在绿衣身上,沉重得令绿衣不得不扭了扭脖子,转开眼去,口中低低道:“又不是我要和你的皇后争斗,是她总见了我不高兴。”
此间缘故刘弗陵大约能猜到一些,他顿了顿,才说:“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往后你需记得,不可再做那鲁莽悖逆之事。”
绿衣仰头刚要争辩,他屈指点了她的额头:“尤其需得改改你的言词。”
他的指尖有一点点冰凉,像这样的天气,绿衣紧了紧自己的十根手指头,热得指尖尖上都有湿意。她不晓得怎么回事,忽然想到那天把他当成白虎皮时的情景,脸上不可抑制的有些泛红起来。
绿衣有意将脑袋别到一边,视线垂望着地上石板,抿着唇不说话。
刘弗陵也是一时行动,未考虑过多,做过之后方觉得有些许不妥。他不是会与人逗趣的人,然而她却总是会让他生出打趣的心思来。不禁暗下摇头,大约是他在这汉宫之中生活至今,尚未见到像她一样……的女子。无论是周阳氏还是眼下未曾及笄的上官妍,俱被这偌大汉宫困得如那笼中之鸟,即便曾经接近过广阔天地,一旦进了这个地方,也似被折断了羽翼,安于命运,连挣扎一挣扎都不肯了。她,李绿衣却不同,无论在哪里,她都像是一只关也关不住的鸟儿,她接近过最好的自由,她亦不曾想过放弃那自由。
刘弗陵微微叹息,自由,他一辈子都不曾、不能向往的东西。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略有些散乱的思绪被低声询问打断,刘弗陵低首看向出声询问的绿衣。
绿衣看他有些茫茫的,伸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想出去了,我的弯刀拿到了,你的皇后也不愿意见到我。要是我还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不是她把我杀了,就是我把她砍了。”
她边说边把一双飞扬的眉毛给攒簇起来,甚是忧愁的样子,摆摆手道:“所以我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刘弗陵自胸臆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他望天色将晚,汉宫之内即将下钥,心中陡然生出些烦闷。他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
绿衣像是没有听懂他言语里的意思,抬了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刘弗陵亦看她,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还带着那样稚嫩的孩子气。稚嫩、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稚嫩,干净、未染尘埃的干净。她的确不该在这个地方久待,这是个杀人不见血的牢笼,是个扼杀、淹没一切的地狱。
“你去吧,拿上朕的这块玉牌。”
解下腰间的玉牌,他递到她跟前。
绿衣低眼瞧见那玉牌上云龙纹缠绕,中间绘着一只猛虎,她拿指腹在白虎身上描了描。仰头问他:“这是虎符吗?”
刘弗陵不禁失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他摇了摇头:“朕也希望它是。”
他抬手指了指宫门的方向:“去罢。”便转身要走。
绿衣忽然觉得他有一点点可怜,都说帝皇是这世上最得意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他……绿衣想到自己的几位表兄为皇位争夺不休,纠缠致死,陡的对眼前这位孤独的少年皇帝生出同情。这个皇位,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是好东西。
“汉皇帝!”
她的声音清脆,在渐渐西沉的傍晚,晚风带凉般叫人生出丝丝说不出的意味。
刘弗陵回首看向她,他背着光,面容并不清楚,甚可说模糊,绿衣皱起眉头,有点懊悔自己冒然开口,便想说“无事”。
然而他的眼睛异常明亮,比她见过的他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比那凌晨东方的星子还要明亮……她舔了舔嘴唇,有一点自己对自己的无奈。咬了下舌头才昂首问他:“这里,哪一处能看得到日头落入山丘?”
………………………………
三西洲在何处,两浆桥头渡(8)
刘弗陵想,他大约也是有无法克制的贪念,譬如说此刻。
“此处甚好!风凉,水汽宜人,还可见如此落日!”绿衣有些忘形,扶在角楼边的扶手上,连被风吹乱的头发也不理会,扭头冲着刘弗陵朗声夸道。
刘弗陵未回答,他此时心绪被那乱风吹得亦有些乱。
“比之你从前所见落日,可有不同?”
“不同?”他的声音被风带到耳边,多了一层朦胧感。绿衣犹疑的问:“有什么不同呢?”
刘弗陵看她的眸色便深了些许,他等了一会儿,见绿衣不答,微微摇首,极目远眺,亦不再多说。
绿衣觉得他这人很是奇怪。总是欲言又止,极不痛快。像她这样直来直去的个性,实在觉得憋屈。
她想到先前霍光在宣室的作为,靠近了刘弗陵一点,声音也低了一点,说:“你是不是很怕霍大将军?”
她的“怕”字蹦出来,全没有顾及到身为大汉朝皇位宝座上唯一的天子,刘弗陵闻声而来的眼眸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没有苛责与质问,但也并不和善,绿衣自觉言语有失,意图补救,却着实想不到妥当的说词,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咬着舌头讪讪缩了两步,再度与那刘弗陵拉开距离来。
“大将军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替朕、替汉室劳心劳力,朕尊敬他,理所应当。”
他的回答显然叫绿衣不满意。绿衣将手上的一串珠子拨弄着,低声诺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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