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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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锋刺入血肉，发出钝钝的声响，他听得耳朵发酸，心头发紧。虽然练过剑，但他却从未杀过人。但这次，必须踏着鲜血前进了。

　　　　里煜割开面前一个士兵的脖，鲜血喷溅在他脸上，只留下一点稍纵即逝的温暖。凡是挡在他前面的人，都无一例外是这个下场。

　　　　他眼神沉冷，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薄如刀锋。

　　　　一开始看着自己的剑刺入那些士兵的心口会犹豫，会心疼，但很快就麻木了。他变成了兽，以同类的血液为生。

　　　　秦楼越和黑羽们引开了大部分士兵，剩下的都被两人解决。

　　　　他们站在夜雨中喘气，彼此的眼底都有着看不到的血色和冰冷。

　　　　“你没事吧？”里煜问，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还好。”弄玉收了剑，撕开自己的衣袍，将流血的伤口紧紧绑住。

　　　　等他处理好了，两个人踏着满地的尸体继续前进。

　　　　密林森森如鬼影，现在，这条只剩他们两人了。而他们两个现在都狼狈不堪，尤其是弄玉，全身湿透，衣袍破烂，下摆满是泥浆和鲜血，若那些小姐们看到他，一定不会相信他是那个弄玉公。

　　　　里煜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道：“你下山吧。”

　　　　前凶险未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弄玉也只得苦笑：“你怕我拖累你？”

　　　　里煜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不是，曲安有个人很想念我们的弄玉公。”

　　　　弄玉一怔，脑里霎时浮现龙简灿烂如同毫无杂质的阳光般的笑容。他却不肯承认，眼神一荡，水波潋滟，又成了那个风流成性的贵公：“你怎么知道有个人很想我？曲安想念我的人多了去了。”

　　　　里煜笑着回，道：“不知道你可想见他？不如我将他叫来？”黑暗中，他眼中带笑，也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善意。

　　　　弄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笑了笑，道：“人家一国，岂是你说叫来就来的？更何况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弄玉说完了才发觉自己似乎掉进陷阱里了，恼怒的看着身边的人。

　　　　里煜得逞似的笑了：“果然，你也在想念他吧？”

　　　　弄玉面不改色：“不是你提起，我还真想不起这么个人。”

　　　　“哟，也不知道你和人家是什么交情，那天人家还陪你一起淋雨。”里煜调笑道，“而且，我一说有人想你，你就认为是他呢。”

　　　　弄玉的老脸终于撑不住的红了，还好天色黑看不出来：“能说点别的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戏弄我？”

　　　　里煜笑了：“我倒是很希望有个人能收了你这个妖孽，况且，龙简是个好人。”

　　　　弄玉落后他一步，露出苦涩的笑容。他的确是个好人，只是……

　　　　完全的黑夜已经降临了，雨棚里没有点灯，黑黢黢的，近在咫尺也看不见彼此的脸。

　　　　景雎紧紧抓着栾无咎，明明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怀抱，却觉得他似乎就要离自己而去。他慌乱不已，惶恐的道：“栾无咎，你信我啊！我不爱他，我真的不爱他。”

　　　　可是被他抱着的人根本没有反应，他不相信他。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当初的栾无咎在面对充满敌意和猜疑的自己时，内心有多绝望。

　　　　他脑里闪过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心中惶恐无助。

　　　　他就要失去他了，他绝望的想。

　　　　可是里煜，他自己对里煜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只觉得对那个人很信任，他说什么都肯听，难道，这就是爱么？

　　　　他混乱的想起在阅茶肆时遇到白襄时，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说，爱一个人不是盲目的，如果你爱那个人，当你想起他的时候，会无比的坚定。

　　　　脑里电光一闪，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冷静下来。

　　　　他放了手，拉开两人的距离，在黑暗里看着那人，问：“要怎么做，你才肯信我？”

　　　　栾无咎还是不动不说话。

　　　　景雎忽然掏出匕，拉开自己的衣襟就往胸口猛刺，栾无咎一把捉住他的手，匕及时停顿，离他的心口要害不过一寸。

　　　　他大声吼，其实心都在颤抖：“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景雎握着匕不放：“当初你不是在自己胸口刺了我的名字上去吗？现在我也把你的名字刻在这里，你总该信我了吧？”

　　　　栾无咎别开视线：“那你对里煜又是什么？”

　　　　“我想明白了，我不爱他。”景雎忽然低了头，脸颊上升起可疑的红晕，“我……崇拜他。”

　　　　他虽然年轻，可对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清楚明白，毫不动摇。这点在他刚进入黑羽那阵栾无咎就知道，因为他不像那些热血冲动的年轻人，很轻易的就将某个很出色的人作为自己崇拜的对象。

　　　　因此，他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或者景雎说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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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遇遇袭

　　　　“里煜冷静沉稳，杀伐决断时毫不犹豫，但却又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他做了那么多，我原以为是为了功名，他却说他其实是为了自己，他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他是个自私的人。：本名＋我却以为，他这样的真小人，比那些伪君更真诚。而且，他虽然曾经迷失了自己，可又及时悬崖勒马，将自己拉了回来。”

　　　　景雎有些不好意思，“这样才德兼备却又真实的人，让我很欣赏，很崇拜。而他做的事恰好是我一直以来想做但没有能力做的，所以我才会心甘情愿的帮他，我把他当成自己想成为的人，觉得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所以才会那么听他的话。”

　　　　他抬头，正视眼前的人：“栾无咎，你这个傻，我要是爱上了他，干嘛不一脚踹了你？”

　　　　栾无咎怔楞半晌，忽然一把搂住他，眼睛微眯，射出危险的光：“臭小，你在我面前这么夸他，居然还敢说我是傻，你是又皮痒了吧？”

　　　　“是又如何？你来教训我啊？”景雎毫不相让，桀骜的眸一闪一闪的。

　　　　栾无咎猛地攫住他的唇，用足了力道使劲撕咬，仿佛饿了的人终于见到食物。他推着他往里走，直到撞上一块大石头，然后将他困在石头和自己的怀里，尽情逗弄取。

　　　　景雎全身都被他压制住，动弹不得却乐在其中。他感受到这个男人蓬勃的热望，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想完完全全的占有他。而他乐于被他占有。

　　　　秦楼越提剑行走在密林之中，放缓呼吸，眼观四耳听八方，敏锐如同寻猎物的野兽。

　　　　他和黑羽们失散了，留在身边的几个下属也被躲在林中的敌人们偷袭得手，于雨夜之中丧命。

　　　　前方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放轻了脚步凝神靠近。一剑斩向那团物事，“当啷”一声。火星在雨夜里四溅开来。

　　　　他和那人同时后退一步，看清彼此的脸时都是一愣。

　　　　“秦楼越？”那个人提着短刀站在雨里，试着叫出他的名字。里煜身边的卫尉，他见过一面的。对他印象很深。只不过方才一瞬的比拼，他功力的深厚让他吃了一惊，因此有些不确定罢了。

　　　　“龙简怎么会在这？”秦楼越问，声音疑惑而又带了一丝戒备。他出现的不是时候，场合也不对，如今正是颉国内部两大权臣纷争正甚的时候，他一个别国的，实在是不该牵扯进来。

　　　　龙简还未回答，他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声：“秦大哥。”

　　　　一个提剑的女出现在眼前。看到熟悉的容颜，秦楼越既意外又惊喜：“连若？你怎么也来了？”

　　　　“你半月未回去，我担心你。就想着来看看。”自从上次出现在大司马府，白襄见两人情意甚笃，便做主将连若留了下来，因此她一直待在曲安。

　　　　看见他望向龙简的神色毫不放松，连若解释：“听说我要来，主动充当我的护卫。他自己也很担心阿煜他们。”

　　　　秦楼越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话语却还是生硬：“来到这形势复杂的午岭。可要小心了。”

　　　　龙简知道他在忌讳什么，笑了笑，直言道：“我不插手你们颉国的国政，我只是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他说罢看向黑漆漆不漏一丝光线的夜空，不知道他在乎的那个人，如今好么？

　　　　累了的两个人终于相拥着睡去，即使身上还是*的，也无法阻挡沉沉袭来的睡意。

　　　　大雨夜的雨棚外，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似乎没有其他响动。

　　　　然而，栾无咎还是惊醒了。他是个战士，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他抄起地上的衣物将景雎裹起来，抱着他趁势滚到身边那块山石后。

　　　　被他的动作惊醒的景雎正想发问，却被他从身后一手捂住嘴巴，景雎察觉到他全身蓄势待发，侧耳倾听，果然听到雨中急促的脚步声。

　　　　他心中一惊。

　　　　来的人不少。

　　　　“带着我的印信去撤回命令的人这么久还没回来，应该是出事了。”栾无咎在黑暗里说，“是楚高阳杀了他。”

　　　　“那里煜……”景雎不禁担忧。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别人。”栾无咎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醋或者生气，“先管好你自己吧，楚高阳想必知道我反悔了，派了人来解决我们。”

　　　　“那……”

　　　　栾无咎哼了一声，不屑而又骄傲：“派了这么点人就想了结我，楚高阳未免也小看我堂堂上将军了。”

　　　　景雎无声的笑，他就是喜欢他这种目中无人的张狂。忽然手中一凉，察觉到手中被塞入一个冰凉冷硬的物事，他疑惑：“你这是？”

　　　　栾无咎握住他的手，贴着他的耳朵，道：“臭小，你的手有多久没有握刀了？今日就和我一起，手刃那些敌人吧。”

　　　　他在做一场邀约，一场用鲜血和尸体铺垫而成的，用以唤醒他沉睡多年的双手的邀约。

　　　　他的手心握着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刀，他的手背能感觉到他手心的茧，这让景雎全身的血液忽然间沸腾起来。

　　　　即便停在原地，也会不停的受到埋伏在暗处的敌人的偷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抱着这样的想法，里煜和弄玉在黑暗中摸着，一上了山，其间有多惊险自不必提，等两人安全达到峰顶，早已是黎明前一刻，只是那天空依旧沉着脸，重重的铅云压下来，不肯给人半点希望。

　　　　他们前脚到，敌人后脚就将四周团团围住，却只是远远的站着，并不动手。

　　　　在重重的人影之间，他们能看到那个凝如山岳的人。

　　　　峰顶是一处被山岩裹住的空地，这里有着一点坡，陡坡的尽头是一处悬崖，那个人就站在悬崖前方，在雨中凝滞不动，暗沉的影因为地势而显得高高在上，如神邸。

　　　　里煜知道，那是楚高阳。

　　　　两人隔着茫茫的雨对视，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眼中的神色。但不用看也知道，他们眼中都带着浓厚的杀气和恨意。

　　　　“没想到你竟然能到山顶，真是佩服。”楚高阳的声音隔着语声传过来，竟带着笑意。

　　　　“我想，最后能活着走下天目峰的人，我们之中应该只有一个。”里煜任大雨兜头浇下，顺着自己的身体滑落。

　　　　“正好，我也做如此想。”楚高阳忽然咬牙，道，“那么多年的恩怨，该好好算一算了。”

　　　　“是该好好算一算。”

　　　　双方静默了一刻。

　　　　风声雨声在崖顶飘过，却撼动不了他们凝如山岳的身形分毫。

　　　　楚高阳无声的下令，那些护卫们一拥而上。

　　　　里煜和弄玉重新挥剑。

　　　　血溅开来，眼前是大红的颜色。

　　　　弄玉砍断一个护卫的胳膊，然后将他一脚踢开，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身后就有寒风呼啸而至，他不得不举剑格挡。

　　　　一个敌人倒下，立刻有另一个人补充上来。源源不断的敌人，几乎叫他们挥剑挥到手软，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死在这。

　　　　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半空里一个爽朗的声音大笑：“哟，打得这么开心，怎么能少了大爷我呢？”

　　　　弄玉心中一愣，除了他，也不会有其他人说话这么随意，笑声这么明朗。

　　　　他抬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山顶的岩石上，果然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形，他笑而露齿，那种不带丝毫杂质的笑容破开心头的阴霾，如同黑暗里的一缕阳光。

　　　　然而，就在弄玉愣神的片刻，一把刀冷冷的呼啸而来，捅进他的左腹。

　　　　山岩上的人顿时失了血色。他跳下来一刀挥过，那个持刀的护卫立刻身分离。

　　　　“里弄玉……”他扶住萎顿的人，连声音都在颤抖。那么深的伤口，源源不断的血涌出来，仿佛他正在流失的生命。那一刻他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只看见自己怀里的他。

　　　　弄玉努力对他微笑：“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刀剑齐齐招呼上来，龙简跳跃着避开，抱着弄玉到了一处岩堆后，嘶声叫：“里弄玉，你别死！”

　　　　他满心愧疚，如果不是为了观察他再次见到自己时的表情，他就不会那么高调的出现，如果他没有那么高调的出现，他就不会受伤。

　　　　“傻，又不是要害部位。”弄玉笑，他咳了咳，口中流出鲜血，妖异的色彩给他苍白的脸增添了几分神采，“去帮阿煜，我不会死的。”

　　　　龙简拗不过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抽刀加入战团，他出刀快，身边很快便被清除一块空地。

　　　　秦楼越很快也出现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剑势凌厉的女，那是连若。

　　　　得到了支援，他们这方开始占据上风，敌人开始后退。

　　　　而让他们彻底反败为胜的，是栾无咎和景雎的加入。

　　　　让众人疑惑的是，为何反叛的栾无咎会出现并且站在他们这边，而且，为何两人身上都沾了血？

　　　　但情势危急，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他们只能先解决敌人再谈其他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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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百七十一章　坠崖

　　　　

　　　　    从黎明，到破晓，山顶始终回荡着喊杀声和惨叫声，天公不忍，终于露出一丝隐隐约约的光线，不强，似乎随时会被黑暗吞没，然而，白昼终于来了。

　　　　    最后一个护卫倒下，里煜手一扬，粘在剑刃上的鲜血顺势甩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鲜红的弧线。

　　　　    那个动作充满了叫人不敢仰视的气势。

　　　　    他对众人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提剑一步步往前。

　　　　    楚高阳已经长剑在手。

　　　　    他不像里煜或者白未明，自小就开始练剑，即便彻悟的这几年一直非常勤恳，他的剑术也依然不是很好。

　　　　    但他无畏。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面对着强敌就战战兢兢失去主见的懦弱的楚高阳，他明白，即便打不过，他也要面对。

　　　　    因为他要将自己曾经受到的屈辱的痛苦，讨回来。

　　　　    里煜剑锋一抖，正要出手，山下蓦然响起一个拉长的锐音：“族兄，不要啊！”

　　　　    一个女跌跌撞撞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她长发散乱，形容狼狈，身上的衣袍已经辨不清颜色，只依稀看得清，她湿透的衣袍之下，玲珑的曲线。

　　　　    所有人都惊讶万分。

　　　　    因为那个女，竟然是楚昧。

　　　　    她手足并用的爬上山顶，身上本已不知是何颜色的衣袍立刻被血染透。见到地上那些尸体的一霎，她明显一缩。而后却立刻镇定下来，奔至楚高阳身边，拉住他的手。道：“族兄，别和大司马动手，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楚昧，你让开，今日这一战，已经是在所难免。”楚高阳早已下定了决心，怎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改变？

　　　　    “族兄。你打不过的，你也斗不过。不如就算了吧。”楚昧哭着道。

　　　　    “算了？”楚高阳冷笑，“当初我负荆请罪，在全颉国人面前丢了脸，他们怎么不算了？当初从我手中夺走阳春雪。我因为此事而被罚跪五日五夜夜滴水未进的时候，他们怎么不算了？当初我何其无辜，被他们陷害，叛劳役年，忍受风吹雨打的时候，他们怎么不算了？”他越说越激愤，最后直接指着对面的人，“这个人，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里家是楚氏誓不两立的仇敌，我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楚昧终于被惊得呆在原地。

　　　　    楚高阳一把推开她，举剑攻来。

　　　　    里煜同样也不落人后。

　　　　    两人疾步向前。剑刃相交，高下立分。

　　　　    所有人都知道，楚高阳输定了。

　　　　    果然，不出二十招，楚高阳手中的长剑就被荡飞了。

　　　　    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看场中的人。自己这方，只剩自己一个了。就连楚昧，也在为弄玉处理伤口。

　　　　    “好，你们好。”他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似冷笑又似苦笑，“我输了，彻底输了。”

　　　　    没有人说话。

　　　　    楚高阳下巴微抬，傲意凸显：“里煜，你来取我项上人头吧，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到了下辈，我再来向你讨回来。”

　　　　    站在所有人前面的里煜提剑而立，深沉的眼中显出悲悯之色：“不，我不杀你，你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可怜人罢了。”

　　　　    “谁要你可怜？你凭什么这么说？”楚高阳怒道。

　　　　    “你至始至终都只记着自己的仇恨，却从来没享受过生命中的其他东西，你感受不到爱，感受不到亲人的关怀，你甚至感受不到活着的快乐，你只是一个连自己都没有的可怜虫。”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为自己脱罪。如果不是你们的陷害，我根本不会成这样。”楚高阳笑了一声，冷鸷又阴寒，他往楚昧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宁肯自己死了，也不愿在这里受你们的侮辱。”

　　　　    他忽然冲过去在岩石间揪起弄玉，带着他直直往后栽倒，后面正是万丈悬崖。

　　　　    所有人脸色齐变。

　　　　    龙简大叫一声，御风急速向前，扑过去伸长了胳膊抓住了弄玉的手，然而，他自己却一脚踏空。

　　　　    个人一齐消失在崖顶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弄玉！龙简！”里煜冲到崖边往下看去，白茫茫的雾气中一株老松突兀地从岩缝中伸出来，上面挂着一截不知道是谁身上扯下来的布，被雨水迅速淋湿之后，直直的指向不见底的悬崖。

　　　　    白未明赶到天目峰时只看见满地尸骨，都是同样的打扮和服侍，他知道那不是楚高阳，直到他在崖边找到楚高阳身上常佩的那个玉玦，他才肯相信，他是真的掉入了深崖，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早在颉国阴雨刚刚开始连绵的那几日，楚高阳就曾对他说：“未明，我想让里煜死，真的很想很想。”

　　　　    后来，他无意间发现他在悄悄调动人马，想和他一起布置，他却说：“这次我堵上了自己的一切，局势会很凶险，你就让我一个人面对吧，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他死了。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吧？不然为何不让他参与？

　　　　    只是不想连累自己罢了。

　　　　    “高阳——”山峰上响起一声呼唤，如歧亡羊。

　　　　    手中短刀在岩壁上划出一道蜿蜒幽深的沟痕，龙简握刀的手几乎要断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处境凶险，然而，再凶险的境地也不会让他的心狂跳至方才看着弄玉被带下悬崖那一刻时的速。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现在，他的命也捏在他手中。

　　　　    还好，他抓住了他。

　　　　    “里弄玉？”龙简低头去看他的脸色，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只能试探着叫。

　　　　    吊在他手里的弄玉低低应了一声，似乎被触到伤口，非常疼。这时候的他已经遍体鳞伤，原本被包裹了一半的伤口再次裂开，不停地往外豁血。

　　　　    “坚持住，我会救你上去的。”龙简鼓励他。

　　　　    远远看去，挂在半山腰的两个人就如同枝头枯叶，随时会被风雨摧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