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盗混元枪-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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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刘豫自己，倒像是成语故事“狐假虎威”中的那只小狐狸了。

　　　　刘豫贪财归贪财，混蛋归混蛋，他也是两榜进士的底子，真正十年寒窗，正儿八经科举考试考出来的国家公务员，不是傻子，这还看不出来？

　　　　明白了之后，刘豫的脸色是晴转阴，从谈笑风生变得沉默寡言。

　　　　贾百川的情商也是很高的，一看知府大人的态度突变，就知其中不妙，也不敢轻举妄动，小心伺候着知府大人回了家，自己也赶紧回了镖局，关上门，认真反思。

　　　　想着想着，突然间，贾百川顿悟了！坏了，自己千小心、万小心，夹着尾巴做人，最终，还是露出了马脚。

　　　　甭问，海山镖局成了知府大人的一块儿心病！他忌惮海山镖局的势力过于强盛。就好比中央朝廷对地方藩王的警觉一样。是时候，该削藩了。

　　　　这可怎么办？

　　　　有人建议，赶紧示弱。简单说，就是向刘豫哭穷。千方百计地告诉刘豫，其实我们很弱，对知府大人根本不构成威胁……

　　　　眼下，似乎这个办法才是万全之策，要不然，还能起兵造反不成？

　　　　然而，老油条贾百川，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分析了当期形势，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大金势如泰山，大宋危如累卵。如果金人南下，山东首当其冲要遭殃。特别是知府刘豫，通过几日以来的接触，发现这人贪生怕死，颇有屈膝降金、卖国求荣的打算。

　　　　因此，要想保住性命、保住海山镖局这份祖产，唯一的办法就是――示强！

　　　　一定要让刘豫知道我们的强大，并且还要怂恿他降金。这样一来，刘豫不仅是海山镖局和大金国沟通的纽带，更是二者的缓冲。

　　　　而刘豫在外有大金国的庇佑、内有海山镖局的保护下，就能安享荣华富贵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遇刺

　　　　刘豫回到府衙，一晚上没睡着觉，越想越觉得后怕。

　　　　想不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有一个海山镖局，它的力量居然会这么强大！如果他们哪一天暗通金国人，把我给……

　　　　“不行，我必须先他们一步，向金国人示好！”

　　　　转念又一想，万一他们暗通大宋朝廷，把我这个汉奸给宰了……

　　　　辗转反复，难以入睡。身上的冷汗就没干过。

　　　　第二天一大早，刘豫就着手办一件事：暗查海山镖局的势力，并且要亲自到海山镖局一探究竟。

　　　　事实上，历朝历代，对于镖局一类的组织机构、经营场所，都有严格的管控。拿清朝来说吧，天子脚下的北京，就有很多有名的镖局，朝廷对他们的管控，也是相当严格苛刻的。

　　　　比如说，镖局的人员都要记录在案，甚至所有的武器兵刃，也都要备案。

　　　　甚至于具体到每一笔业务，都有相关的管理条例要遵循。比如说吧，某某镖局，你们只能从安定门出城，走的时候，出去十个人，三条花枪、八口大刀，回来的时候，也必须是这十个人，武器也要跟之前的记录对的上。

　　　　不能说，好家伙，走的时候，三个人带着两把菜刀，回来的时候，二百多人，带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过了半个月，北京城里突然蹿出来一支百万人的起义队伍……那还了得？

　　　　古代冷兵器时期，对于持有武器的民间武术团体的管控，还是相当严格的。

　　　　白纸黑字的规定，自然是很严苛的，但要落实起来，就会存在一定的阻力了。老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而且，处于战乱年代，又是两国边界的地方，其管理难度也就可以想象了。

　　　　海山镖局就像是刘豫卧榻之上悬着的一口刀，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刘豫怎能放心安睡？

　　　　知府刘豫，要视察海山镖局。贾百川第一时间得知了这条消息。

　　　　“来得好！”贾百川立即喊来自己的两个儿子，长子贾仁、次子贾义。秘密嘱咐，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两个儿子领命而去。

　　　　紧接着，贾百川亲自带人布置镖局的摆设，刀枪架列摆两旁，上面的兵刃擦得是锃光瓦亮，整个镖局都打扫地一尘不染。

　　　　各位镖师趟子手都在后院集合，横成排、纵成列，统一的服装，统一的动作，练得是虎虎生风。

　　　　不为别的，就是要给知府刘豫来个下马威，向他示强。您不是怕我们过于强大，而想压制、削减我们吗？好嘞，我们就强大到让你感到恐惧！

　　　　话说这一日，天气并不是太好，乌云密布，阴风阵阵。

　　　　由打府衙里转出一乘小轿，前后各有一队官兵护卫，急匆匆往南跑去。

　　　　等出了城，轿夫和卫兵们就在心里把刘豫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好家伙，飞沙走石啊！您是躲在轿子里，优哉游哉，我们可是要腿儿着呀！

　　　　骂娘骂祖宗也没用，谁让当着这份儿差事呢？

　　　　出了济南府，一路往南，全是上坡。因为南边就是五岳之尊的泰山，济南的地势是南高北低。

　　　　这伙人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迎着山路，一路爬坡，这份苦呀，谁吃谁知道。

　　　　终于，在一个小山坡下，四个轿夫实在走不动了，哀求道：“老爷，歇息一会儿吧。这会儿已经连着跑了四十多里地了，就是骡子马的，也该喂把草料、歇歇脚了。”

　　　　轿帘里传出呵斥的声音：“混账！书上写的明白，千里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不吃不喝。怎么才四十里，就要休息？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四个轿夫紧咬后槽牙，心说您是真王八蛋呀，还是装王八蛋呀？“老爷，我们也就是家里转磨的老瘸驴……”这给挤兑的，还老瘸驴，“哪儿敢跟千里马相提并论呀？您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读书破万卷，十年寒窗，天下大事就等您来指点江山了。我们不过是无知的平头布衣……”

　　　　刘豫挑开轿帘，露出半个笑脸，“就你嘴儿甜，就知道拍马屁！不过我喜欢。哎呀，这天儿也真不怎么好，说不定就要下雨。好吧，歇一会儿就快走，别把我的轿子淋脏了。”

　　　　您听听，多王八蛋！他不关心外面的轿夫和兵士，倒担心雨水会把轿子弄脏了。

　　　　“落――轿――”

　　　　为首的军士长突然高喊这么一声，把刘豫吓了一跳，赶紧一挑轿帘，把头探出来，“瞎吼什么？”

　　　　“哦，那个……刚才不是忘了喊嘛，平时喊堂威喊惯了，喊个‘起轿’、‘落轿’，给大人添点儿官威。”

　　　　刘豫抬头往四周环顾一下，“嗯，你有这心，倒是值得表扬，不过……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山路险阻，荒蛮烟瘴，容易出现山贼草寇。山东地面不太平，你我还须小心才是。这样吧，半柱香的工夫，赶紧给我赶路！”

　　　　“大人，放心吧，有我们保护着，谁敢放肆？”

　　　　“就是呀，大人，附近虽然山贼众多，他们也不会把大人虏走，再剥去衣裳、把凉水往脸上一泼，趁着大人一个激灵吸气的空当，抬手在大人胸口一拍，闭住心血，再‘噗――’一刀子扎进去，往这边一划、再往这边一剜，就把一颗欢蹦乱跳的心脏掏了出来，这个呀，要趁热吃，就着小酒，嘎嘣脆……”

　　　　“呸呸呸――”刘豫脱下鞋底子来，就想抽他，“你这是安慰本官，还是吓唬本官？”

　　　　大伙只看这顶轿子，抖似筛糠，不免捂嘴偷笑。

　　　　正当刘豫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时候，就听外面“仓啷啷”一阵铜锣声响，原来是――有了贼了！

　　　　连忙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观瞧，只见山坡后尘土飞扬，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刘豫吓得面如土灰，几不能言。

　　　　就听轿子外面有兵士请示道：“启禀大人，有贼人断道劫财，图谋不轨，请大人准许我等击溃贼人，以保大人安全！”

　　　　刘豫张开嘴巴，舌头就像被人拽住一样，半天发不出声来，费了好大的劲，才颤抖着说出：“准……准了！”

　　　　“遵命！”

　　　　外面的卫兵拔刀出鞘，挺着大枪，也呼喊着冲了上去。刹那间，喊杀声与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场恐怖的交响乐。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劝降刘豫

　　　　半路上遇到胆大的贼人，胆敢拦截知府大人的车队，这是要造反啊！刘豫深深坐在轿中，又恐惧又气愤，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

　　　　过了一会儿，听得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刘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犯嘀咕，“谁赢了？”

　　　　突然，轿帘被粗暴地一把掀开，“大人！”

　　　　“哗――”刘豫不愧是一任知府大人，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临危不惧，两腿一使劲，一股难以抑制的尿意袭上身来，瞬间，屁股底下就是一股暖流。

　　　　“大胆！吓了本官一跳！”

　　　　“小的该死！回大人，匪人已被小的们击退。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还望大人赶紧起轿。”

　　　　“对，好，快走！”

　　　　“起――轿――”

　　　　四个轿夫抬起轿子，飞也似的往前跑。

　　　　刘豫紧闭轿帘，都不敢往外看，生怕会看见遍地的死尸。

　　　　天上两声闷雷过后，一阵凉风吹起，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到了海山镖局，总镖头贾百川是高接远迎，把知府大人接进院内，“哎呀，知府大人，倾盆大雨之际，还不辞辛劳，远赴敝舍，草民实在是诚惶诚恐啊！您看，您这裤子都淋湿了……”

　　　　刘豫赶紧抖擞一下衣襟，“呃……轿子漏雨，呵呵，不碍的，不碍的。”

　　　　既然是来视察工作，当领导的刘豫，自然要在贾百川的陪同下，参观游览一下海山镖局内部，并听取公司法人代表贾百川的工作汇报和讲解。

　　　　刘豫跟着他的指引一边走着，身背后的冷汗就一边冒个不停。

　　　　好嘛，这哪儿是跟着农民企业家视察乡镇企业啊，这分明是在大将军的陪同下检阅三军仪仗队啊！

　　　　海山镖局军容整齐，士气高昂，武器辎重是应有尽有……可把刘豫吓坏了，心中暗叫不妙，心说这帮人究竟安的什么心？万一待会儿那句话谈崩了，翻起脸来，我带的这点儿士兵，恐怕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啊。

　　　　渐渐的，刘豫把官架放了下了，放低了姿态，言谈话语之间也没了先前的威风，而是近乎于讨好一般。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没能逃过贾百川的观察，万事都在意料之中。

　　　　视察结束，刘豫迫不及待地要告辞，“时候不早，府里还有不少公文要办理，告辞告辞……”

　　　　“大人，”贾百川逼近一步，“外面大雨瓢泼，水深路滑，大人就不怕有个什么闪失吗？”

　　　　“这个……四个轿夫都是老司机了，没问题，我相信他们，告辞……”

　　　　“山高路远，人烟稀少之处，正是匪人出没、群盗猖獗之所在……大人，恐怕四个老司机，也无济于事吧？”

　　　　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突然一声炸雷，“咔嚓”一声，仿佛劈在房顶上，与此同时，地动山摇。

　　　　刘豫彻底慌了神了，说话开始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想干……想说什么？”

　　　　贾百川露出诡秘的微笑，“大人，咱们借一步讲话，请――”

　　　　不等刘豫发表同意或不同意的意见，就有两个佣人一左一右，架住刘豫的两条胳膊，抬着他，跟随贾百川到后院。

　　　　到了后宅，屏退了闲人，关上了门窗，屋里就剩下贾百川和刘豫两个人。

　　　　“大人，天气可是变幻莫测的啊！”

　　　　刘豫的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努力不让自己发抖，“啊，是呀，呵呵，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嘛……”顺口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又是一阵恐惧，“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贾百川“哈哈”大笑，“风云突变，凡人又岂能左右？大人，您是朝廷命官，有些事情，即使看破了，恐怕也不便说破。也罢，不敬的话，还是由我这种江湖粗人来说吧。”

　　　　刘豫心里盘算着，他究竟要怎样的“不敬”，“刘某人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愿听先生高见！”

　　　　“大宋的气数，要尽了！”

　　　　“咔嚓――”又是一声炸雷。

　　　　刘豫吓得茶碗脱手，摔在地上。

　　　　贾百川笑道：“大人，您是闭门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们这些跑江湖的，掌握的信息，远比您要多。前不久，中路来的朋友，已经告诉我一条绝密的江湖消息，这可不是普通的江湖传闻，有理有据，有鼻子有眼，大人，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哦？何等秘密？”

　　　　“金国人，要对山东动手了。”

　　　　贾百川说的很平静，刘豫听得却是如闻惊雷。

　　　　“啊？那……”刘豫真的慌了，金国人要动手？还别说金国人了，就是你们几个要动手，我看山东也会归你们的，“贾镖头，您是什么意思呢？”

　　　　“大人，金国人来了，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忠于大宋；要么归顺大金。”

　　　　刘豫心说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看来，贾镖头是要指点我刘某人了？”

　　　　“大人，指点倒谈不上。只不过是为大人陈说利害而已：忠于大宋，死路一条；归顺大金，荣华富贵。”

　　　　“哦？”刘豫眼珠一转，心说该不会是来个“以言相试”吧？于是正色道：“想我刘某人，出身布衣，世代贫农，躬耕于河北。皇恩浩荡，官至一任知府。大宋对我恩重如山，我岂能轻易叛国投敌，卖国求荣？”

　　　　您仔细听好这话，他这里头留着回头的余地呢。

　　　　乍一听，好像是个忠贞不二的忠良之臣，实际呢？您要是换个角度来看，这话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我原本是个农民，大宋让我当了知府，所以我要报答大宋，如果你给我一个比知府还高的职位，那我当然也会报答你啊”。

　　　　贾百川是何等聪明的人呀！这些日子，早就把刘豫看透了，听他这么一说，不禁仰天大笑，继而突然起身，撩袍跪倒，纳头便拜，口尊：“草民贾百川，参拜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吓得刘豫赶紧也站起来，伸手相搀，“爱卿……不是，贾镖头，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快快请起，你我玩笑不得，玩笑不得啊！”

　　　　贾百川长跪不起，抬头说道：“草民唱的是，《陈桥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