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染红尘-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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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曼卿道：“那你以为如何？”另一人道：“人生在世，无非图一个快活，你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便是。”苏曼卿心想：“这俩人够狡猾的，先是装死行刺，失利之后，就以财货打动人心，确实有些鬼八卦。”他淡淡的一笑，说道：“你以为谁都爱钱么？”

　　　　风伯自从中毒之后，尽量想得宽心些，不敢随便动怒，但下手却不留情，冷笑道：“苏公子仁侠英武，岂是你们这些鬼东西能用银子收买的？”他提起二人顺手扔入河中，说道：“让你们变成河中的真鬼。”接着又将其他几具尸体掷入河中。

　　　　风伯斜了一眼苏曼卿，说道：“走吧。”他坐在舱中，苏曼卿在船尾摇橹。沉默了一会，苏曼卿问道：“那个差他们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何连苗岭三凶一起杀了？”风伯道：“这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奸人，咱们还是小心些。”

　　　　苏曼卿暗自怀疑，心中思忖：“这位风老先生似乎知道是谁要害他，他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其中定然还有隐情。”他自入江湖以来，多遇风险，早已不像几年前那样心地单纯，尤其在海外五载，悟成太玄心经以来，不但武功更上一层楼，而且对人生颇多感触。有些看得淡了，有些却更加执著。他此时虽负神功，却也不敢大意，路上时时留神。

　　　　到了晚上，俩人在岸边休息一夜，第二天继续前行。几日后到达太原，路上平安无事，再没有杀手出现，俩人均觉出乎意料，不知道河阳双鬼所言是真是假。

　　　　太原古称晋阳，在列国时代为赵国的都城，襟四塞之要冲，控带河山，雄踞天下之肩背，一直是历朝重镇，到了五代时期，有四朝发迹于此，时称为“龙城”。北宋时期，太宗平定北汉，恐惧晋阳“龙城”的美誉，遂下令火烧晋阳，并且引汾、晋之水漫灌，一时间成为废墟。当明代之时，重建后的太原成为九边重镇之首。

　　　　苏曼卿对于这些掌故很了解，风伯听他说了一遍，不禁刮目相看，说道：“苏公子，先前我以为你只会些拳脚，现在看来，比老朽高明多了，你说的这些，我一概不知。真是个孤陋寡闻的老头子。”苏曼卿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闲时看些书，就记住了。”

　　　　风伯摇头道：“我也认识字，但拿着书本就犯困。”他冲着苏曼卿一笑，又道：“因为这个毛病，我没少受人训斥，哈哈。”苏曼卿不知道谁会训斥他，猜想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否则很难压住眼前这个神情威猛的老者。

　　　　进城之后，风伯到药铺买了些药材，然后在客店煎了，连服三天，身子大为好转。他又雇了一辆大车，与苏曼卿一同坐了，向城外出发。

　　　　苏曼卿也没问他要去哪里，只是默默地跟随在旁边。及至出了城，风伯向车夫吩咐几句，鞭声一响，青轮徐动，大车缓缓前行。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住，车夫在外面轻声道：“已经到了。”

　　　　风伯从车中探出头来，跳了下去，说道：“苏公子，你先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苏曼卿道：“老伯请便。”风伯去了不久，又提着一个包裹上车，向车夫说了几句，再次前行。

　　　　苏曼卿不知道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心中好奇，风伯不说，他也就不问。又走了一阵，马车再次停下。风伯道：“苏公子，请到里面说话。”苏曼卿下车之后，见前面是一座道观，依山而建，规模不算大，却也不小。

　　　　风伯做了个请势，向旁边一闪，道：“公子请进。”苏曼卿心中狐疑不定，暗道：“这老先生耍的什么把戏？”他虽然怀疑，却不露声色，迈步走入观中。

　　　　这时，一名道士快步走来，打了个问讯，说道：“老先生，你终于来了。”风伯点头道：“观主在哪里？”道士道：“正在后面做功课，我去通禀一声。”风伯道：“去吧。”

　　　　二人径直走到后院，风伯引着苏曼卿进入一间厢房，说道：“苏公子，请先在这里歇息，我叫人备些饭菜，咱们吃饱了再上路。”苏曼卿微笑着点头，见他转身出了房门，心想：“我也不问，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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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水晶肴蹄

　　　　这样一耽搁，已经到了午时，有小道士送来饭菜，摆在桌上。苏曼卿看了一眼，有荤有素，色香俱佳，还没吃便觉喉中有了口水，他心中好奇，问道：“这是道观，怎么还动荤腥？”

　　　　小道士笑道：“这是专门为公子准备的，请您慢用。”给苏曼卿倒满了一杯酒后，退了出去。苏曼卿还真有些饿了，不过他看着这几道菜，心里不由得一怔，原来这些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其中的一道‘水晶肴蹄’，菜肉鲜红，皮色晶莹，一下勾起了苏曼卿的回忆。他忍不住夹了一块品尝，果然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味道，不禁叹道：“想不到风伯想得这样周到，他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唉，已经有好多年没尝过了。”又尝了其余几道菜，都是十分可口。

　　　　苏曼卿口里吃着美味佳肴，心中却想：“风伯这样做，大概为了感谢救命之恩，要么就是还有其它事情求我帮忙。”他端起面前那杯酒，闻了闻，并没有味道，心中一动，喝了一口，淡而无味，果然是清水。

　　　　这让他大为疑惑，暗道：“风伯既使再聪明，又怎么能知道我的喜好？这可真是奇了。难道这几天的相处，他便观察清楚了？”

　　　　苏曼卿猜想不透，觉得风伯行事处处透着神秘，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动应万变，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有句话说“艺高人胆大”，此语甚为有理，一个人对自身的才能有相当的自信，便会胸有成竹，在别人看来非常难的事情，在他手上还是可以从容应对。自信的同时，也就有了胆量。

　　　　苏曼卿窥破武学之道，自觉天下武功不出其所学之藩篱，与任何人交手，都是信心十足，这才让他淡然处之，临危不惧。

　　　　吃罢午饭，苏曼卿在屋中的卧榻上小息，等候风伯到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风伯从外面走进来，笑道：“苏公子，这里的饭菜还合口味么？”苏曼卿心道：“何止是合口味而已？”说道：“老伯，这菜肴是谁做的？”

　　　　风伯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厨子做的。别看这里的道观不怎么出名，火工道人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太原城内‘白马酒楼’的厨子都比不得他。这人还有个毛病，他看不惯的人，就是跪下来求他做，他也未必肯呢。但遇到喜欢顺眼的人，那另当别论了，不仅同意，而且要精心准备一番，唯恐对方吃了不满意。”

　　　　苏曼卿笑道：“想不到一个厨子也这般高傲。”风伯道：“是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苏曼卿道：“看来我是沾了老伯的光才吃到这美味，欠你一份人情。”风伯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曼卿心中纳闷：“难道这世上真有手艺一模一样的厨子，连做菜的口味都一点不差？”

　　　　风伯道：“如果公子觉得这酒菜还行，对得起你的肠胃，就请帮老朽一个忙。”苏曼卿心中好笑：“果然有求于我，这饭还真不是白吃的。”说道：“吃人家嘴短，给老伯帮忙也是应当的。”风伯哈哈笑道：“公子快人快语，我很是喜欢。”他将手中包裹递了过来，又道：“请公子先换上这身行头。”

　　　　苏曼卿打开一瞧，里面是一袭白色道袍，笑道：“老伯是要我在这里出家么？”风伯道：“哪敢，公子要想出家，这样的小庙还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呢，哈哈。”苏曼卿换上道袍，小道士又替他挽了个髻子。

　　　　风伯上下打量片刻，赞道：“公子气度非凡，穿上道袍便是神仙模样。”苏曼卿笑道：“老伯就不要取笑我了。”风伯正色道：“我这可是真心话，不信你问小道长。”

　　　　那小道士也道：“老先生说得没错，公子大概与我教有缘，或者是天生自带仙骨，否则怎么可能这样像神仙。别人修行了几十年，还不见得有仙气呢，你自己瞧瞧，啧啧，真是上仙风范。”

　　　　苏曼卿被二人夸得不好意，脸色微红，他虽然已不像几年前那样腼腆，但有时还是会不好意思，赧然道：“你们这样一说，我要是不去修道，大概都不好意思了。”在铜镜面前一照，见里面现出一个松风鹤骨出尘脱俗的仙长，自己也觉喜欢，暗自诧异：“难道我真与三清有缘？”但随即脑中闪过洪瑾、柳烟湖、程瑶凤几位佳人，不由得暗自摇头，心中苦笑：“我凡心这样重，可修行不得。”

　　　　小道士又取过一柄尘拂，递给苏曼卿。苏曼卿拿在手中挥了挥，哈哈笑道：“还要不要我到三清像前拜上一拜？”小道士道：“公子若是有心，拜一拜也无妨。”风伯道：“有什么好拜的，这是假的，又不是真的。”

　　　　苏曼卿道：“道在心中，不必远求。如果拜了木雕泥塑就能成仙，那谁还下苦功修行？”小道士一吐舌头，说道：“公子果真不是凡人，这样的话我就从未听说过，不过想一想，确实有理。”风伯嘿嘿一笑，道：“你才知道么，只要好好侍候公子，将来有你的好处。”

　　　　小道士连忙点头，心中嘀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位公子哪天要是白日飞升，我也说不定还能沾些光呢。”原来他自幼在道观长大，对三清教祖甚是虔诚，对于修行人也是礼敬有加。苏曼卿内功已渐至空明之境，精神藏蕴其体，眉宇间英华若隐若现，何况他本就相貌清秀，再这样刻意打扮，自然非同常人。小道士将他与观中的道人一比较，顿时觉得这些人形容鄙陋不堪，简直天壤之别，难怪他惊奇不已。

　　　　收拾已毕，风伯道：“苏公子，这里还有一个小道士，你将他一同带走。”苏曼卿奇道：“小道士？我带到哪里去？”风伯道：“雾竹谷。”苏曼卿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道：“老伯要我帮忙，便是送那小道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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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哪里请的镖头

　　　　风伯脸色凝重，正色道：“此事原本不想劳烦公子，不过情况有些不妙，我也不敢托大，只好请公子帮忙了。这几日相处，我早已看出公子是仁侠之辈，定然不会拒绝。”苏曼卿道：“如果我当真拒绝了呢？”

　　　　风伯摇头道：“看在那几道菜肴的份上，你不会的。”苏曼卿心下默然，暗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却听风伯又道：“老朽还是那句话，事情过后，必有补报。”

　　　　苏曼卿慨然道：“老伯将苏曼卿瞧得忒小了，那厨子既然有意，我又岂能无情？”风伯道：“老朽并无他意，请公子不要见怪。”苏曼卿把手一摆，说道：“事情如果紧急，就请那位道兄出来吧。”

　　　　风伯点头，向外走去，让苏曼卿到后门等候。小道士引着苏曼卿来到后角门，门前停着一辆青油小车，与众不同的是，车轮上都已包上蒲草棉布之物，外用皮革固定。他一见之下，暗自纳罕：“这车轮包得如此柔软，显然是怕路上颠簸，看来这位道兄很尊贵啊。”

　　　　眼光一转，见车边站着一个中年汉子，粗布短衣，面色沉郁，默不作声，执马而立。苏曼卿寻思：“这人太阳穴高高鼓起，手臂青筋突绽，也是个高手，不过却是仆役打扮，大概为了掩人耳目。”

　　　　又过了一会，只听脚步声响，从门中走出几人。风伯引着一个小道士，来到车边，说道：“这位是苏公子。”小道士向苏曼卿微一颔首，上了车子，放下帘子。风伯道：“苏公子，我家姑娘就有劳你照顾了。”

　　　　苏曼卿奇道：“你不走么，她是姑娘？”风伯点头道：“我留下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公子保重。”苏曼卿暗自皱眉，心想：“她一个陌生的姑娘，却要完全托付给我，如果出了事情，哪里能担得起？”

　　　　风伯又道：“卢二，路上一切听从苏公子吩咐。”那中年汉子道：“风伯放心好了，苏公子请上车。”苏曼卿不愿与陌生姑娘同车相对，犹豫道：“我还是跟车走好了。”风伯笑道：“公子一路保重，他日再见。”

　　　　苏曼卿拱手道：“老伯保重。”举步便行。卢二摇动长鞭，催促马车跟了上去。

　　　　门前的一个老道士向远处看了片刻，缓缓的道：“风兄，你是从哪里找来的镖头？”风伯嘿嘿一笑，道：“想找这样的镖头，天下却没有这样的镖局。”老道士道：“我瞧他行路之时，尘沙不起，丝毫不露痕迹，比你的轻功大概要高明一些。”

　　　　风伯道：“我要是有这样的武功，还用得着躲么？”老道士点头道：“那奸贼诡计多端，不会轻易罢手的。”风伯冷冷的道：“鱼死网破，我就不信他能把江湖豪杰全都买通了。”

　　　　老道士道：“昔年我受闻人家恩惠，一直未能报答，今日正好与风兄共同御敌。”他伸手扯下道袍，拔出一对雪花双刀，笑道：“能饮贼子之血，也不枉我佩带多年。”俩人见马车已消失在视野之中，才回到观中。

　　　　苏曼卿跟在车旁，行了十余里路，忽见车帘揭起，那姑娘轻声道：“苏公子，你还是到车里坐吧。”卢二听到她说话，立即将马带住。苏曼卿见她一副病容，模样甚是憔悴，说道：“车中太闷，我还是走走比较好。”

　　　　那姑娘没有再说话，放下车帘。马车走得很慢，一日不过几十里，有时只十几里，每到村镇都要歇息一阵。如此走走停停，一连数日，还未出山西之境。

　　　　苏曼卿看着沿途风景，倒也不怎么着急，只是时刻注意着有无危险。这次又是由北向南，像极了他去云霞山的时候，只是那时是孤身一人，并无忧虑。而这次是三人同行，虽然有人作伴，但一人是躲在车中的少女，另一个终日沉默寡言，一天也未能说上一句话。

　　　　苏曼卿有过久居海岛的经历，养成了独立的性子，所以也并未觉得无聊，只是想着那时时可能出现的杀手，再见沿途山势险恶，心下还是有些担心。

　　　　这一日，行到一座市镇，人烟稠密，商铺林立，显得十分热闹。三人在街口找了一家酒楼，牌匾上写着‘太白古风’几个醒目的大字，酒旗高挑，顺风飘扬。

　　　　苏曼卿与那姑娘当先走进店中，伙计高声叫道：“有客到，楼上让座。”一楼早已客满，他们径直上了二楼，在窗子旁边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伙计满面春风，笑脸相迎，一串流利的菜名脱口而出。苏曼卿见他伶牙俐齿，尽说些好话，微笑着点头，要了几个特色菜肴，然后向他摆了摆手。伙计见他要的菜有荤有酒，诧异的问道：“道长不是出家人么，难道还要吃荤腥？”

　　　　苏曼卿道：“我们还有一俗客没上来。”伙计‘哦’了一声，下去准备，时间不长，酒菜轮番摆上。过了一会儿，卢二停好马车，也走上酒楼。

　　　　苏曼卿与那姑娘同行几日，已知道她复姓闻人，闺名叫不语，自幼体弱多病，但人极聪慧。他不禁想起自己以前也是这番模样，既怕冷又怕热，习武之后，才大为改观，心里琢磨：“我那易骨伐髓的法子，虽然是一门奇功，但是太过凶险，谁敢自断经脉，再修习此功？我那是歪打正着罢了。可不敢让这姑娘使用。”

　　　　这个道理是他练成太玄心经之后，才明白的，知道能用此法成功的，不过是万里挑一，大多数人照此法去学，基本会成为废人，反不如当初。

　　　　苏曼卿向左右扫了一眼，暗暗吃惊，原来楼上竟有许多江湖人物。他受风伯之托，为了眼前这位病弱少女，自然不敢大意，心想：“这位风老伯说有事在身，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正自寻思，楼上陆续又来许多客人，一时间，飞觥斗斝，杯盘罗列，喝酒行令之声，不绝于耳。

　　　　忽听伙计高声叫道：“有客到，楼上让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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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莽和尚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楼梯被踩得咯吱吱直响，整个酒楼似乎都在晃动，片刻间，三步两步走上一人。

　　　　苏曼卿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不禁吃了一惊，见来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和尚，面似淡金，浓眉阔鼻，方海大口，一双怪眼放着金光，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的肌肉棱角分明，虬结百扎，脖项下挂着一百零八颗青铜骷髅，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一见之下，使人不由得想起庙里的金刚来。但是看他的脑袋，又让人觉得像一只蟾蜍。

　　　　那和尚瞪着一双铜铃大眼迅速扫了一遍楼上，然后迈着大步向苏曼卿的桌子走来，见苏曼卿与闻人不语是道士打扮，手中打了个问讯，高声道：“俩位道友，此处人多，俺和你们搭个桌子。”说话之间，也不等对方回答，已经一屁股坐下了。

　　　　苏曼卿只觉得桌子一颤，紧跟着椅子‘喀吱’的一声，楼板似乎都向下塌了一块，说话的声音之大，有如撞响了庙里的大钟，直是震耳欲聋。他从未见过如此威猛的人物，一时间忘记了说话，看得呆了。

　　　　那和尚将桌子一拍，茶碗杯盘好似爆炒的黄豆一般乱蹦，叫道：“小二，先打十斤高梁，再来一只肥鸡，五斤牛肉。”那伙计心中奇怪，只是见他相貌凶恶，不敢多说什么，大声答应着下去了。

　　　　卢二一皱眉，脸上现出不悦的神情，但见苏曼卿不说话，也就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冷眼瞧着。

　　　　伙计送来了酒食，为他先倒了一碗。苏曼卿顿时闻到阵阵酒香，喉咙不禁有些发痒。只见那大和尚端起来仰脖干了，一连四五碗，然后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扯住那只小鸡，不住的送进口中，左咬一下，右撕一口，舔了舔嘴唇，盘中只剩下了一副鸡架。

　　　　苏曼卿此时竟忘了吃饭，看着那大和尚胡吃海喝，旁若无人，心中忖道：“他一个出家人公然喝酒吃肉，那岂不是个花和尚，难道竟是鲁智深一样的人物？”想到这里，不禁对他甚是好奇，而且有了一丝莫名的好感。

　　　　片刻功夫，十斤高梁见了底，他一面向口中送着牛肉，一面叫道：“小二，添酒，添肉。”

　　　　看着那大和尚吃得起劲，三人都有些发呆，眼见这和尚食量惊人，楼上的客人与他一比，简直天差地远。

　　　　当那和尚吃掉最后一块牛肉时，伸手将一根筷子折断了，拿起一截剔了剔牙。过了一会儿，又拍拍肚子，挺胸打了个饱嗝，然后身子向旁边微倾，砰的一声，放了个大屁，叫道：“痛快。”

　　　　苏曼卿忍俊不住，刚刚送进口中的菜一下喷了出来。旁边雅座里一位客人身子往后一靠，扶着桌子哈哈大笑。他听笑声有些熟悉，转头一瞧，见门帘之后探出一个脑袋，脸上兀自带着笑意。苏曼卿蓦地想起此人便是几年前相识的华子鱼，想不到他也在这里。看样子华子鱼已经认不出他了，也就没有急着打招呼。

　　　　周围都是酒客，那和尚的这番粗俗举动，立时招来了别人不满。旁边有人一拍桌子，腾身站起，怒道：“兀那和尚，你还要不要人吃饭？”那和尚扭过头去，把怪眼一翻，满不在乎的道：“你要不要吃，关和尚屁事？”

　　　　苏曼卿见那人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是个儒生打扮，头戴逍遥巾，宝蓝色衣衫，手中捏着一把白纸扇，神情颇为潇洒，心中笑道：“这人文质彬彬的，肯定看不惯这莽和尚的行为。”

　　　　那人冷笑一声，叱道：“像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是打嗝，又是放屁，成何体统？哪里还有出家人的庄严？”那和尚大怒，提起一对钵盂大的拳头，用力晃了晃，叫道：“酸儒，你没事找事，想要找打么？”

　　　　那年轻的书生用手中的扇子一指，正色道：“恶僧，你还想恃强行凶么？”大和尚双拳一握，骨节噼啪作响，怪笑道：“行凶又能怎么地？料你也经不起佛爷的铁拳。”那书生听了这句话，脸上现出傲气，眉毛一挑，道：“好狂妄的恶僧。”

　　　　眼见得二人起了争执，那书生身旁的一个绿衫姑娘拉了他一把，轻声道：“师兄，算了，我们吃过饭还有事呢！”那书生也觉得在酒楼上动手不妥，点点头，重新坐下来，不再理会。

　　　　那和尚怒气未平，口中喷着酒气，喃喃的骂道：“真他娘｜的扫兴。”忽地大喝一声：“伙计，结帐。”这一声大喝，宛如半空打了个暴雷，酒楼上倒有一半人吓得趴在了楼板上。

　　　　伙计急忙小跑着过来结帐，那和尚在怀中掏摸了半天，只拿出十几个铜板，说道：“伙计，我今日带的银两不多，你先给俺记在帐上，下次一起还你。”

　　　　伙计一怔，陪笑道：“大师傅，小店概不赊欠，您还是现在就付了吧！”那和尚皱眉道：“我都说了，这次没带钱，下回一定给你。”说着，站起身来便要下楼。

　　　　伙计一把将他拉住，急道：“大师傅，这可不行，谁知道你下次还来不来？”那和尚把脸一板，正色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俺能骗你么？”伙计翻了个白眼，见他面色不善，便不敢高声说话，口中却嘟囔道：“你连酒肉的戒都破了，打个诳语又算得了什么？”

　　　　那和尚大怒，一把将伙计提了起来，喝道：“我喝酒吃肉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