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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相经-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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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啪嗒!”墙角边的水缸破了一个大洞,水珠顺着断口滴到地上。“啪嗒!啪嗒!”那一滩水清澈无比,倒映出他的影子来。胖阴阳瞅一眼那水,忽觉得水里自己的影子后面飘出来一团黑气,他连忙回头。

    盯着天空看了两眼,觉着是什么也没有,胖阴阳便又走两步,到了房门口。

    正要敲门,忽然觉得有个影子就在背后,他连忙回头便是一拳。

    “呼~!我太紧张了么?”

    他定了定神,推门进了房间。大厅里面失过火,桌椅板凳都被烧了个七七八八,一堆黑漆漆的烂木头堆在炭灰上,整个大厅里唯一能看得清的东西就只剩下最中央的匾额。“世德留馨”这四个字倒是写的规矩。

    胖阴阳腰间的铃铛越来越响,他刚瞟一眼那匾额,忽然感觉身后闪出一道光忽闪两下,一个影子忽然飘出。他连忙转身,手里捏一道法诀,一股金光脱手而出。

    那金光打到墙角;“哐当”一声,一面半截都被烟熏的漆黑的镜子裂成两段。“呼!”原是虚惊一场,不及他多想,旁边的偏厅里面忽的传来一阵哀嚎。

    “呜……呜……”这声音,像风吹沙子,又像女子哭泣,在阴沉的空气里,多少有点让人背后发凉。

    他轻轻推开纳闷,一股尸臭竟冲的眼睛发酸。他往后退一步,从袖口里夹出一张黄符,手指在空中划两个圈,便将符篆丢进屋中:“祛!”

    那黄符应声燃烧,一股火苗之后,这气味就淡了下来。

    正要进屋,却听屋里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已经说到:“哟!我一直在想,到底会派谁来来捉我呢,老大都不中用,这次倒是派了二徒弟来。亓立广,好久不见。”

    亓立广进了屋一眼便瞅见地上的尸首,全身都已腐烂,苍蝇横飞,一团白白的臭蛆在尸身上蠕动,黑色的脓水顺着半截烧断的木棍一直流到他脚下才干涸。

    刚才说话那人,盘腿坐在靠墙角的地上,一身大红喜袍罩在身上,松松垮垮。刚才听声音似年轻女子,此刻见到真容,却是皮肤松弛,白发白眉,俨然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婆。

    亓立广抽出背后的桃木剑:“伶俐鬼上了老妇人的身,倒是少见的很。”

    那老妇依旧用少女般嗓子说道:“她害死我,我便回来找她和她儿子报仇罢了。你若不喜欢我这样子,我就变回去给你看好了。”话音刚落,那老妇的样貌忽然变成年轻姑娘,身子临空蓦然飘起,宽松的袍子顺肩滑下。

    这女子浮空中,身上再无一丝一线,她左右晃了晃身子,那白皙的玉·峰随之左右抖动。

    伶俐鬼故意直勾勾的看着他:“我回复真身,这下你满意了么?”

    亓立广左手微微挡住眼睛:“不知羞耻。”说罢左手捏个法诀,右手横扫一剑:“冥灵十二缚。”话音刚落,他背后的束袋忽的打开,十二张符篆从袋口飞出,在空连成一条直线,缠向伶俐鬼。

    这符篆和兵家的黄符红印略有不同,却是白符纸黑符字。

    符篆刚刚环成一圈,伶俐鬼便化成一团黑气消失不见,又忽的出现在亓立广背后,轻抚他的后颈,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这点道行可奈何不了我哟~嘻~咯咯咯咯。”

    这笑声空灵,不止从背后,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亓立广脑袋一沉,猛然反应过来。

    “好险,差点着了她的道。”

    这话还未说完,伶俐鬼便痛叫一声。她刚伸手去抓亓立广脖子,却被一道金光弹开,在空中退出半丈远。再低头看自己双手,指尖已经化成两道青烟,开始消逝。

    “好厉害!”伶俐鬼看出这招的玄奥,如临大敌,再不看亓立广,转身飞出侧殿。

    “想跑?”亓立广右手摸出腰间的铃铛,顺手丢出。那铃铛发出一道金光后,径直打在伶俐鬼的后背。伶俐鬼惨叫一声跌在地上,不等她回头望来,十二道符篆已经飞到面前,贴在她身上。

    “啊……啊!“符篆上的黑字光芒大盛,伶俐鬼惨叫两声之后,身体上竟然冒出一股白烟来。

    亓立广见状,微微一笑,从袖口掏出个小瓷瓶,扔到空中,左手食指中指立在胸前:“收!”那道白烟瞬间被吸进瓷瓶里,白烟越来越淡,到最后竟完全变成黑烟。

    烟雾散尽,瓷瓶又落回他手里。他取出红色布塞塞住,右手食指画个圈,一道红基黑印的符篆从束袋中飞出,紧紧缠绕在瓶上之后,符篆上的字冒出一阵金光来,却顷刻消失不见。

    亓立广长呼出一口气:“又是一只,还有三只。”

    却说他正是晋州服鬼堂的二徒弟。与佛家强行超度亡魂不同,服鬼堂相信恶鬼投胎依旧是恶人,于是将恶鬼束于瓶中,引阴阳之力去其戾气煞气,再放出瓶外由寻常鬼役拘魂回归阴间。只是这时间却长了些,厉害些的恶鬼怕是非五六十年不能褪尽戾气。

    二十日前,服鬼堂新弟子不慎撞倒瓶架,一架瓷瓶全部碎裂,恶鬼逃出。服鬼堂众人拼尽全力拦截,但依旧有五只恶鬼趁乱逃走。大徒弟当时已经染煞病倒,便派了二徒弟下山收鬼。

    亓立广把瓷瓶收入袖子,又挂好铃铛,再走回前院的时候,看陈桥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俯下身子探他鼻息,却发现他已经死了。亓立广从袖口掏出一张白符,扔在尸身上,朝天喊到:“枉死魂,鬼役来;回阴都,重投胎!”

    说完走出大门,又回头望一眼匾额:“还剩三只,接下来是哪个呢?算了,反正他阳气也重,既然他目中无人,就先放着不管,让他多受两天苦吧。去趟梁州再说。”
………………………………

四章 漠漠皇城顶上云

    “少爷回来啦!”

    杂役开了门,这两声大喊便让整个襄王府都热闹起来。

    “李僙老头,你儿子回来了!快出门来迎!”

    不等李秉走到大厅,一个中年女子已经出门迎接。三十来岁,皓齿蛾眉,粉妆玉琢,浅粉长纱衣拖在身后,样貌虽不是艳色绝世,但雍容华贵的气质显露无疑。

    “彩姨,我想死你啦!老爹呢,怎么没出来!”

    这叫彩姨的女子,是李僙收复长安之后才纳的小妾,原本出生不高,但却聪明伶俐,不仅琴技过人,还懂些算学。襄王原配和李秉的母亲都在流亡中病逝,李秉幼年一直是彩姨照顾长大。加之她一直帮李僙管些家事,此刻虽然名义上还不是继正房,但私底下早已是襄王府的女主人了。

    “你胆子倒是大,还敢回来!”彩姨笑吟吟走到他面亲,伸食指指着他的眉心:“你爹怕你一个人出危险,你刚走没几天,他就去江南找你了,中间回来过一趟,看你不在家,又急又气,一夜没留便又走了。这次他可真是着急了,说不得回来便要打你的。”

    两人边说边往里堂走:“等我老爹回来打我,彩姨可要帮忙拉着。莫不然像上次那样,当众抽了我,把鞭子都抽断了。”

    彩姨听他重提旧事,乐不可支,捂住小腹:“还敢说,不是你淘气,你爹怎么会那么费劲心思。要保住襄王府的脸面,还得不伤你。当时我都吓坏了,结果你身上一点事没有。你倒是聪明,知道装哭。”

    两人聊了几句,彩姨才发现李秉身后还跟着一人。饶是安子的衣服有些破旧,若不是他一直跟着李秉,彩姨便把他当做下人了。

    “光顾着说话了,你身边这位少侠是?”彩姨发现看安子有些尴尬,忙打圆场。

    李秉猛的一拍额头,拉着安子道:“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的结拜兄弟安庆方。安子,这是我五姨娘,你也叫彩姨就好了。”

    安子叫一声彩姨之后,怯生生也不说话。三人进了正厅,略有些沉默。

    “其他几个姨娘呢,怎么都不在家里?”

    “逛街去了,可得一会才能回来呢。”这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你小子倒是厉害,我跟你老爹说你肯定坚持不过两个月,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半年。”

    彩姨和李秉看着来人,立刻站起身来,安子看这场面,便知道是贵人来了,也跟着起身相迎。

    “糜叔叔……这才多久,你怎么看起来胖了这么多。”李秉原本想打个招呼,但看糜叔叔的身形,实在是变化太大。

    这人叫糜歆,二十岁便在李僙身边做谋士,不仅为李僙出谋划策,更于他有救命之恩。襄王收复长安之后,便和他结为了异姓兄弟。

    糜歆一直住在襄王府,原本是娶妻之后要搬出去。李僙劝过几次让他留下,糜歆在这里生活惯了,也懒得搬,便一直住着。好在襄王府够大,李僙便清了整个东厢给他。

    糜歆看一眼李秉,用手指指了指他,笑叹道:“你呀你呀,还是嘴巴不饶人!我比不得襄王,不是练武之人,熬到不惑之年,这胖不胖可也由不得我啊。”

    李秉刚拉过安子来介绍给糜歆认识,忽然又听到门外朗声通传:“太子殿下到。”

    众人忙出门迎接,李秉心里嘀咕一句:“这来的可真巧。”

    几人刚站到门口,太子就进了院子。他原名“李适”,约摸三十出头,身材不魁梧却精干,中气十足;浓眉大眼,鹰钩鼻,留着八字短须。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人,这人李秉是见过的,正是在蜀风商会遇到的太子少詹事革亮。

    (革亮,见第一卷第二十四章。)

    李适进屋跟众人叙了叙旧,说道是城卫官上报李秉回到长安,便出来看看。先问了两位长辈的身体是否安康,又提到嘉州的事情,无非是谢谢李秉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而后又谈了些旧时情谊。

    喝了一会茶,他忽然想起事情来,转头看了站在身后的革亮一眼,又对糜歆说道:“哎呀,抱歉抱歉!光顾着跟李秉说话了,把革亮的事情都给忘了。他在东宫琐事繁多,好不容易得空出来一趟,我差点扰了你们表兄弟相见。你们要叙家常尽管去吧,不用管我,我在这里跟李秉说说话就好。”

    这言下之意略微明显,自己有话要跟李秉说,别人就该退下了。糜歆和革亮原本是表兄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走掉,彩姨吩咐了下人去准备写吃食,自己也便走了。唯独剩下安子,他原本没听出言外之意,看众人都走了,最后也觉察出来,但实在找不到借口,便只得说要去茅厕。这理由差点让李适笑出声来。

    却说糜歆领着革亮去了东厢书房,刚一进门,就把房里两扇窗户全部合上。

    革亮把一封朱漆密函交到糜歆手里:“这是那个人给你的,你且拆开看看吧。”

    那信不长,短短三十余字而已,糜歆看完之后却有些发怒:“襄王殿下已经交出兵权十余年了,那个人难道还不放心么?”

    革亮凑近他的身子:“那个人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担心一旦自己仙去,太子殿下是坐不稳皇位的。襄王殿下曾经手握重兵,交了兵权之后,每年年末各军将领依旧会来拜年也是事实。何况那个人的位子原本是是襄王殿下让予他的,他自己都坐不稳,更不说太子殿下了。”

    糜歆一边把信烧掉,凝视着烛光,一边说道:“殿下这几年深居简出,每年收到的贺礼也都悉数捐给朝廷,避嫌之事,殿下已经做得够到位了。”

    “表哥,你是谋士,难道不懂过犹不及的道理么。襄王越是谦让,便越让那个人不安心。”

    糜歆满脸憋得通红,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不论怎么说,这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从我跟着殿下之后,一直暗中密报他的所有消息,我们糜家欠那个人的情,早已经还清。父亲母亲都已亡故,只剩我一个人了,他要杀我,悉听尊便。襄王殿下绝对不会谋反,我也绝对不会做这件事。”

    革亮似乎有些着急,不自觉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些:“你以为你了解襄王,但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他,就像他以为他了解你,但你这十几年却一直在帮那个人一样。”他看糜歆已经有些发怒,原本想停住,顿了顿,还是接着说道:“何况那个人也不是让你杀了襄王,只是让你……”

    这话还未说完,糜歆猛的一拍书桌:“住嘴!住嘴!不许你再说了!不许你再说了!我是决计不会干的。”

    革亮微微闭眼,长叹出一口气,从腰间摸出一包药粉,轻轻放到桌上:“话我带到了,差事也算是了了,做不做都在你。”

    说完便要走出房间,刚到门口,又转身回来:“表哥,你死无所谓,可是你家的‘糜汤’又如何,你莫非要让糜家绝后么?我娘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情景的。为糜家想想吧。”

    革亮说完便出了房门,只留下糜歆一人坐在桌前,望着那包药粉发呆。

    另一边,安子出了正厅,到处走了走,居然迷路了。这四进四出的大宅子,到处鲜花丛映,每一厢布局又相近,也确实难辨方向。

    找不到路不说,自己一身褴褛衣衫,在这王府里,连下人们都侧目而视,实在令人不快。

    安子索性便不找了,直接坐在花园的台阶上。刚刚跟李秉在京城呆了一天,这巨大生活环境的改变已经让他无所适从。近交皆权贵,往来无白丁,安子也想融入这群人中,但总是心有余力不足,不知怎的,一直乐观的他,此刻居然想哭出来。

    他摸了一下眼角,最终还是忍住了,伸到怀里掏出魏泽送他的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刚瞟一眼,又觉心烦,索性收到怀里再不管了。

    “不知道柔柔她们怎么样了,有李秉大哥帮忙,事情应该很顺利吧。哎,要是能帮到她的人是我该多好。”安子心里此刻又想起松家兄妹来,想着这两天的互相拌嘴,居然破涕为笑,乐出声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思春了。被我抓到了吧!”

    安子循声望去,来人正是李秉。

    “秉儿哥怎么出来了,太子他们走了么?”安子正要站起身,李秉轻轻按了他的肩膀,也陪他坐在台阶上。

    “刚走不久,太子说你肯定是拉肚子,就不用你来送啦。哈哈哈哈”李秉说完,猛靠一下安子:“你小子刚才是在想松柔柔吧。”

    他说完,只听安子嗯了一声,又继续道:“既然这样,你要是喜欢他,我明天就去帮你提亲,把他娶回来怎么样!”

    安子原本还笑嘻嘻,闻言猛的站起身来:“不要啊!秉儿哥!这……这事不要急啊。”

    看到安子惊慌失措的样子,李秉大笑出来:“逗你的。”说罢也站起身,刚要说话,却似乎闻到了安子身上的气味,又在自己胳膊上嗅了嗅:“不去提亲,总要去看看吧。瞧我们两这臭的,刚才多失礼。先跟我去好好洗个澡,再给你换一身行头。安子老弟这么玉树临风,稍稍收拾一下,一定手到擒来。”

    李秉说完又贱笑两声,旧年光景浮现眼前,那些经验此刻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他不等安子说话,便挽着他的脖子强行拉到后院去:“对了,她们说这几天住在哪来着?”

    “她姑父那里,在西市铁匠铺!”

    “记得真清楚……”
………………………………

五章 萋萋长安浮生木

    长安西市的热闹,远非寻常城镇可比,此刻虽然天还未亮透,但正街上已满是车马骈阗,川流不息。

    安子一大早便出门了,原本是想叫上李秉一起来的,却被敲了两下脑袋:“这事我再去,你还怎么跟她说悄悄话!”

    安子一路小跑,顺着巷子往里走了好一会才找到地方。那铁匠铺门脸不大,水缸脚边杂乱散着些铜坯铁坯,门口一窖土窑甚是好认。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窑前侍弄里头的炭火:国字脸,略有谢顶,浅浅的络腮胡子,似乎是刚剃过;他裸着上身,只挂个皮围裙,露出打着卷的胸毛,两条手臂被晒的黝黑,胳膊上三五条烫伤疤痕很是显眼。

    安子心里有九分把握:这人说不得就是松柔柔的姑父,还得给他留个好印象。念及如此,便毕恭毕敬的先鞠一躬:“请问,松柔柔是在这里么?”

    铁匠被炭灰呛了一口,板着脸抬头看他:“你是谁?找她做什么?”声音有些低沉。

    说话间,一个小女孩从里屋跑了出来,把一个木鸳鸯塞到铁匠手里:“爹爹,这笨鸟又不动了,你快看看。”

    铁匠接过木像,顺手扔在风箱上,瞟了安子一眼后,拉着小姑娘的胳膊,轻轻拍她的屁股:“回屋去,喊你柔姐姐出来。”

    说罢瞅安子一眼:“等着!”

    安子面带微笑,抱拳行礼:“有劳。”

    话音未落,那木像忽的从风箱顶上滑落下来,撞在地上,“哗”一下便散开了。原来这木像不是实心,肚里的隼牟、齿轮顷刻散出一地。

    安子看铁匠伸手去捡那些碎片,便也跟着帮忙,蹲下身子,拾了两块,仰头对他道:“我来就好了,您忙您的吧。”他三两下捡完那些木屑碎片,原本想放在风箱顶上便不管了,心里又念叨着多表现一下,便拿起那些碎片开始拼起来。

    铁匠原本想喊他放下,见他已经拼出一截便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边看着。

    安子战战兢兢,慌手慌脚拼出一多半来,心里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只是凭借直觉罢了。好不容易把所有零件拼成四个部件,最后却犯难了,这四块怎么也拼不到一起。

    他惶恐不安,莫不是刚才拼错了?又试了两下,依旧不对,却听那铁匠说道:“你把左手那一块里拆下一片来,两块拼在一起之后再把它装回去。”

    安子此时已紧张的是汗流浃背,哦一声之后,便要动手。看着左手的那一块部件:能直接拆下来的有这么多,倒是他说的是那一块呢?不多想了,他在看着呢,就这块吧。

    他随手卸下一块来放在一边,便试着去组合这两个部件,竟然成功。接着又依葫芦画瓢,把四个都拼在一起,这木鸳鸯总算勉强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刚才拼接的时候,便觉得这鸳鸯的尾巴似乎是活动的,用手试探之下,那尾巴果然被按了下去。

    安子略有些惊奇,手指刚一松开,那尾巴又慢慢弹起来,不仅如此,鸳鸯的翅膀居然也上下扑腾。这动作虽然不似真鸳鸯一般栩栩如生,但已令安子大为好奇。

    他原本想问原因,斜眼又瞟见铁匠正板着脸,当下便打住了,心道:总算在他姑父面前赚了些脸面,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看我还是恶狠狠的。

    把木鸳鸯放回风箱上之后,安子就站在一边等着,用眼角瞟过去,那铁匠一直盯着他,似乎略有沉思。安子正琢磨着他到底有什么想法,铺子门口一句熟悉的声音便让他回过神来。

    “真的是你啊!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来找我!”这正是松柔柔从店里出来了:“你可来的真早!”

    安子见到柔柔,心情大好:“哈哈,我早上出来办事,刚巧路过这里就来看看你。”

    柔柔先哦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又惊异道:“咦,这么早出来办什么事啊,现在还是卯时,都没有店铺开门的。”

    这一问倒是令安子措手不及,抓了抓脑袋:“啊!这个嘛,总之是很总要的事情。”

    柔柔不依不饶,噘着小嘴:“重要的事情?那你还在这里”

    “啊!办完啦,已经办完啦。”安子心道在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肯定要露马脚的,忙扯到正题上:“我今天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我记得你是第一次来长安,不如我带你随便逛逛吧。”

    柔柔答应的倒是快:“好啊,好啊。我也正想……”话还未说完,便望一眼坐在一边侍弄火窑的铁匠:“姑父,姑父,我可不可以去啊?”

    铁匠闻言不看松柔柔,却瞥一眼安子,沉声道:“早去早回。”

    “谢谢姑父,那我走啦。”柔柔若获大赦,向安子眨眼,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傻呆子,还愣着干嘛,走啊。”

    安子正犹豫要不要试试牵她的手,却已经被柔柔拽住袖子拖着往前跑。

    “快点,快点,早听说早市的‘八宝镜糕’味道不错,一会去晚了便卖没了。”

    安子哦一声便跟着小跑,忽然看柔柔的眼神,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事情:“诶,安子,你不也是第一次来长安么?怎么带我逛啊。”

    “啊,哈哈……哈哈……这个嘛,我们就随便逛逛吧……哈哈……哈哈。”

    铁匠望着安子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胡子,略微点点头,正思索的出神,却看眼前的光亮被挡住。他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的和尚已站在他面前。

    那人三十来岁,长的结实,一身赤色袈裟有些破旧。他右手握着一根四尺高的黄铜禅杖,左手托着铜钵,笑嘻嘻望着铁匠:“店家,这钵上的豁口,你可修的好么?”

    ****

    话说李秉用过早膳,便去了后院库房。心里念着明天该去马学文家里坐坐,见到弟妹,总不能空手罢,既然手头不宽裕,便只有从家里拿现成的了。

    这后院库房可不是寻常杂货库,都是李僙南北打仗时缴来的彩头。

    李秉开门进去,被霉灰呛的咳嗽两声,连忙开窗透气。这房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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