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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长-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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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儿见凌江走出来,也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这位是我的侍女,南宫雅儿。”凌江向着常生介绍道。
常生也只是轻微点头,并没说些什么。
“那这样吧,你不如先带我们去看看那羽林郎将的宅院究竟长什么样,话说这能进去吗?”凌江问。
听闻凌江这话,常生刚要回答,但忽然间又给愣住了。这可把凌江看着是一头雾水,过了好一会,常生这才一脸无奈地问:“凌江兄,听说你的恩师是苏秋禾大人对吗?”
“对,怎么了?”凌江答道。
“坏了……”常生下意识用手捂住脑门,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大事情给忘了?如今话都说出口了,又该怎么圆回来?
凌江瞧出常生的苦恼,轻声问:“怎么,是有什么不妥吗?”
常生苦笑道:“凌江兄,这你有所不知。”
他说着忽然左顾右盼,确认周边没什么人了,这才压低着声音说:“当年参与羽林郎将一事的人里头,就有你的恩师苏秋禾大人。依我看,这院子你还是不要租下为好,否则这流言蜚语啊,指不定哪天就得传遍全长安。”
凌江也是惊讶一番,没想到一个官职五品的羽林郎将,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多东西,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是这样的话……”凌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毕竟除去这个地方,也就没几个是便宜房子了。
就在这时,一道马蹄声从远处飞驰而来,两人顺势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位身着绿色朝服的官员,快马加鞭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赶来,显然是有事要找他们。
那官员翻身下马,手持一只卷轴来到凌江身前,“你可是国子监学士凌江?”
凌江点头说是,心中却是无比惊讶,自己才入国子监还没多久呢,这消息就已经传开了?长安未免也太恐怖了点吧。
那官员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他,说,“这是安兴坊羽林郎将府内院的租赁文书,待你在上边画押之后,我便可以将钥匙交予你了。”
“羽林郎将府?”凌江和常生皆是异口同声道。
说着,少年迫不及待将手中卷轴打开,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同意将羽林郎将府内院,即原羽林郎将所住宅院租赁予国子监学士凌江,租赁费用年二两。
“一年才二两?”凌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个价格,在平海镇都很难见到,哪怕是平海镇,也不可能有一年二两的宅院,要说只是一间房子还差不多。
“这文书是谁撰写的?”常生向着传令的官差询问道。
“乃是国子司业易大人。”青衣朝服官差回答道。
常生喃喃道:“难怪我总觉得这字有些熟悉,没想到真是易司业。”
“你能认出他人写的字?”凌江一听,心头忽然心动。
“小意思。”常生笑了笑,“我打小就长在长安,见过无数书法大师,但凡字写得好的,我一般都会特地留意。如今这既然是易司业的意思,你也就无需有什么忧虑了,安心住下便是。”
凌江也没有再询问什么,向这位官差取了印泥画押,随后在让雅儿将二两银子交予官差,后者也一手将宅院的钥匙递了出来。
就像是上集市买菜一样顺畅,不费吹灰之力,一座宅院就这么到手上了。
送走了这位官差后,凌江手里头捏着房门钥匙,就像是攥着金银财宝一般,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忽然间有一种扎了根的感觉,和昨日住在客栈时四处漂泊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一抹一闪即逝的忧愁在少年脸上浮现。
常生也识趣地说道:“既然凌江兄你已经把住的地方安顿下来,我也就先回去了,国子监内还有些课业没处理,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便是。”
“多谢。”凌江点头。
安兴坊距离永兴坊并不远,只隔着一条大街,两人就算再路痴,转悠两圈很快便找到了当年羽林郎将府的宅院。毕竟也很好辨别,放眼望去,只要挑那间最破旧的院子就是了。
走在路上,雅儿也通过凌江的述说,了解了这一间宅院的前前后后,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她家公子啊,终于也懂得柴米贵了。日后娶了媳妇,她也就可以安心的放手。
其实在雅儿眼里,自己公子真不需要有多优秀,只要能像别人家公子一般,不愁吃穿,娶个漂亮的媳妇,生一窝大胖小子,日子圆圆满满,她便知足了。
凌江并不知道,雅儿私下里其实已经为他攒下了不少银两,即便是花了十几两去租下别的房子,也不至于吃喝都成了问题。当然,这是只属于雅儿一个人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告诉凌江的。
羽林郎将府已经满目尘埃,除了最里边的那一间院子之外,其他地方都被人用来当成仓库囤货,至于里头装着什么东西,没人知道。
这儿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算是闹市中罕见的一处萧条。
凌江望着门板上留下数道刀剑划痕,不由得触景生情,低声喃喃道:“苏先生十年前,曾经来过这儿吗?”
不知为何,凌江看到这一幕,心头竟有些微微的堵得慌,就如同昨日在落剑涯那儿一般,浑身不自在。
“公子,你怎么了?”雅儿在一旁轻声问道。
“没事。”
钥匙插入锈迹斑斑的锁孔,只听着咔咔地声音缓慢响起,这一道尘封了十年的院门,终于再次被人打开。
………………………………
第三卷 长安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庭中有棵棠梨树
两人推开门走进去,庭院里一片狼藉,仿佛还残留着当年那一幕惨像,桌椅翻到在地,有些还断了几条桌腿,墙壁上留下漆黑的烙印,显然是当年火烧留下来的,地上也是一堆奇奇怪怪的木屑砂石枯枝败叶。
唯一让人心安的是,房子结构倒还算完好无损。
这院子一共有三间房子,其中一间厨房,一间主屋和一间耳房。主屋坐北朝南,厨房耳房分别位居其左右。这倒是让雅儿颇为高兴,要知道在平海镇那儿,所谓的厨房,不过是在茅草屋外搭建的一个棚子而已,若是下了大雨,别说煮饭,就连升起炉灶都是个问题。
如今有厨房,可以囤柴火,日后再也不用担心下雨的日子了。最主要的啊,这一间主屋,居然是两层楼的房子,他和凌江还从来没住过有两层楼的屋子呢!
“公子,你看啊。”雅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在一棵即将干枯的大树前停了下来。
凌江走到雅儿身边,看着眼前这颗大树,或许因为太久没有浇水施肥,导致叶子已经有些枯黄,呈现出死气沉沉的样子。
“公子,你晓得这是什么树吗?”雅儿带着期待之色问道,“都这样子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结果。”
“应该是棠梨树吧。”凌江轻声道,若真是棠梨树,这会应该是枝繁叶茂的季节,大老远便可以闻到花香,可如今看这模样,今年想要吃到果子,怕是难了。
两人接着四处转悠了两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只是乱了一点,狼藉了一些,蜘蛛网多了点。
好在凌江雅儿也是从小待在乡野里长大的,城里人看这模样或许是百般嫌弃,可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多费心打扫罢了。
两人从早上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勉强将院子给扫干净,屋子里的蜘蛛网也给清扫掉。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两人也只好就此先停下。这么大的院子,没个两三日是不可能收拾干净。况且里边什么都没有,还得买席子被褥回来才行,不仅如此,还要撒些雄黄粉驱虫,这太久没人住,味有些重。
临走前,两人还给院子里这颗棠梨树浇了两桶水。
当晚,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凌江便换上了儒服,踩着晨曦去了国子监,至于院子的钥匙,他也交到雅儿手中,让她独自去打扫。
虽然凌江并不同其他学士一块上早课,但在院内行走时,还是有不少过路人私下里对他指指点点。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这冷不丁突然来了个外人,还是靠走关系进来的,自然会受人排挤。
关键是,这新来的学士手里头,没有持剑!
白衣儒服三尺剑,这几乎是国子监学士的标配,可凌江手中却是空空如也。
他有剑,可没剑鞘啊。
好在凌江在平海镇那时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冷嘲热讽,也就没觉得有什么,按着昨日常生所指点的路线,来到了一间书房门前。
书房敞开着门,里头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书籍,足足有上百本。
易长元静坐在一副棋盘前,手持一本卷轴津津有味地阅读。
凌江走上前敲门两声,“学生凌江拜见师伯。”
“进来吧。”易司业没有回头,一手捏着棋子,一手拿着书籍。
凌江轻手轻脚走进去,笔直地站在书房正中间。
“坐。”易长元指着棋盘对面的位置,沉声说道。
凌江还以为易长元要教他读写什么深奥的古文诗书。谁知道上来第一句就问他:“你可会下棋?”
凌江诚实的回答:“略懂规则,但从没和别人对弈过。”
易长元漫不经心地看着书籍,有意无意地瞥了凌江一眼,另一只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道:“执白先行。”
易长元这话倒是把凌江给说蒙了,不是说好的上早课吗?怎么变成来这儿下棋了?还是这是国子监的特色,早课不读书反而要下棋?
尽管心中百般疑惑,凌江也不敢有所反驳,只好老实的捏起一枚白棋落子。
这一盘棋结束得很快,不到三刻,凌江完败。
所谓的完败,是指整张棋盘上连一处落子的地方都没有了。黑压压的一片恍若乌云密布的黑棋,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卑微可怜的二三白子。
凌江出声认输,正要将棋盘给收拾好,易长元却制止了他,而是问道:“你可能复盘?”
凌江想了想,点头道:“学生试试看。”
凌江的记忆力还是挺不错的,但是头一回接触这么复杂的棋盘,其中还是有不少落子错误之处,但也都被易长元点出。可问题就在于,易长元只是点出了哪里错了,至于这枚棋子要落在哪里,他并没明说。
故而,凌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将这盘棋从头到尾复盘,
一晃过去,正午将至。
易长元放下手中的书籍,扫了一眼和今早落下最后一子一模一样的棋盘,点了点头:“今日到此为止吧,你可以回去了,记着明日要来早些,须得卯时四刻前来到这儿,若是迟到超过一刻,你便不用进来了。”
易长元的话说的很明了,他教凌江的东西就这么多,少一日,你就少学一些,至于最终学的多少,由你自己来定。毕竟这是苏秋禾的请求,他易长元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
当然凌江不认为易长元会只叫他下棋,若真是如此,那这国子监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了。
只是让凌江苦恼的地方是,每日早课的时间,刚好跟紫气东来撞上了,这让他没法吐气纳灵,有些小小的遗憾。修行武道,要的是持之以恒,缺个一两天并不影响,但如此反复下去,只会把自己弄的越来越懒散。
凌江在街边买了两碗面,回到安兴坊的宅院里时,雅儿正拿着抹布擦着门板。这才半天过去,这一座死气沉沉的宅院变得鲜亮了许多,至少看起来比昨日更干净了。
“公子,你快来看那颗棠梨树!”雅儿瞧见凌江回来,立马拉着他来到棠梨树前,雅儿指着一处枝头冒起来的小片绿叶,虽然只有指甲盖这般大小,但的确是整棵树上唯一的新绿。
“这才浇了一次水,就长出新叶了。”雅儿高兴地说,“相信过不了多久,它便能活过来了。”
对此,凌江不由得疑惑的问:“雅儿,为什么你会对这颗棠梨树这般喜欢?”
“嘻嘻,这是雅儿的秘密噢,公子现在还不能知道。”雅儿撅着最笑嘻嘻地说道。
凌江也没有追问下去,两人把面给吃了,继续忙活着打扫起来。
接下来这几天,凌江便开始每日卯时起床,简单洗漱吃了个粗饼之后边匆匆赶到国子监那间书院。第二日,凌江不下棋了,而是学习如何抚琴。
第三日,凌江学习作画,尽管画出来的东西可谓是四不像,但还是在易长元的强迫下,画了一早上。
这天离开国子监后,凌江隐隐猜到了易长元这是要叫他琴棋书画啊。
可当第四日早晨来到国子监时,摆在他面前的并非是笔墨纸砚,而是一张空白的棋盘。是的,和第一天一样,两人先是对弈一局,然后花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来复盘。
下棋,抚琴,作画一次连着来,每日只练一样。
一晃间,七日便过去了。
这七日来,凌江并不觉得自己棋艺有多少长进,作画的功夫更是不堪入目,这让他根本猜不透易长元究竟想要让他做些什么。
不过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便是,凌江和雅儿终于是搬进了那一座里里外外清扫的干净的院子。本来凌江还想买一副炮仗回来点,但想了想这毕竟是羽林郎将的故居,不好弄得太隆重。
于是就让雅儿做了一桌子好菜,请了常生和易长元来吃顿饭。易长元自然当场拒绝,最终只有常生一个人来了。
吃了晚饭,送常生离去后,凌江一个人在院子里四处转悠,不经意间发现院子里这棵棠梨树,似乎有一点点不太对劲。
可究竟哪儿不对劲,凌江也说不上来,只看到枝头新绿点点,春色渐晚。
………………………………
第三卷 长安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人买你的命
这天晚上,长安下了一场雨。
雨势很急,也很凶猛,伴随着雷霆万里,震耳欲聋的炸响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早晨起来,雨还在下,雷音缠缠绵绵,恍若天公打着鼾。
凌江撑开一柄油伞,只身迈入雨中。
长安的雨实在是太猛烈了,风是斜着吹打,在雨中才没走几步,凌江便已经觉得裤腿和鞋子都湿了,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水里。
因为下大雨的缘故,天色很黑,天边只露出一抹灰蒙蒙的光影。
从安兴坊走到永兴坊只需穿过两三陋巷,一条长街,再往前走个将近半里地,便能瞧见国子监的大门。这路程估摸着也就一刻钟的时间,算不上太远。
可因为下雨的缘故,凌江总觉得自己走了好久都还没看到永兴坊的坊门。
也不知是不是雨势变得微小的缘故,他隐隐听见身后紧跟着一道踏水声,像是有人轻手轻脚尾随着自己,可因为遍地积水的缘故,这声音便被无限放大。
少年下意识转身回顾,就在油伞推开的那一霎,迎面而来的,是一柄利刃。
哗啦!
油伞随着风连卷上天,少年身躯狼狈地扑倒在低洼的水坑里,阴暗的天幕下,完全看不清溅起的水是什么颜色。
少年呼吸急促,它可以感觉到一股频临死亡的威胁正在从黑暗中急速逼近,那是一种头皮炸开的感觉,几乎察觉不到有雨水打落在身上,身上的每一滴血肉都在注视着那未知的死亡。
他从水坑里爬起的那一瞬间,匕刃接踵而至。
或许是不想留在太明显的痕迹,对方并没有选择持刀剑刺杀,而是使用了一柄段匕。先前那一下,已经将凌江的下颚蹭破了一道三寸长的皮。
匕首再次扑了空。
少年凭借灵巧的身体在雨中周璇,他双手握拳,再静候着出手的时机。
忽然间,眼前这一道黑衣身影猛地爆步而上,眨眼间便将他按倒在地,倒不是少年躲不开,只是他方才在沉思,自己究竟是招惹了哪位大人物,为何杀身之祸接连而来。
“你到底是谁?”这人蒙着面,凌江看不清,只见到一双包含杀意的双眸,犹如望着一句死尸。
他没有回话,匕首向着自己的脑门直插而来。
这一次,应该是必死之局。
凌江右腿猛地施力,屈膝用力朝上一顶,刚好顶中那人的大腿根,尖锐的疼痛让这柄刺来的匕首慢了许多。少年顺势反客为主,翻身的同时双臂也跟着往同一方向扭转。
啪地一声溅起水花。
呲啦!
利刃犹如黑夜中的毒蛇,刹那间划破了少年的胸膛,衣服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并不算很深,但血流不止。
那人从地上爬起,弓着腰吃力地说道:“有人买你的命。”
“谁?”凌江忍着疼痛问,冰凉的雨水冲刷着身上的伤口,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冰冷发麻。
“无需多问,等你死后就什么都不用知道了。”那人说罢,持匕首向前冲来。
手法高明,杀人果断,废话少说。
这是凌江对这名杀手的评价,显然是一位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手。
而既然是老手,就应有弱点,尤其是身上留下创伤之后,那一弱点便会更容易暴露出来。
少年扎着马步,缓缓吐息,双掌间运转的是那套游龙拳法。
就像是一位画师作画,在眼前这一张雨幕宣纸上,不断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磨痕,有轻有重,但都被少年一一闪躲而去。
凌江在洞庭湖那两个月,真正长进的并非是杀人之术,而是闪躲身法。
要知道,穿着厚重的盔甲盯着瀑布冲击下打拳,这会让他的骨骼承受能力不断提升,一旦脱离那种压抑的状态,他的身手速度都会变得异常飞快。
这也是为何这名杀手屡次偷袭,却始终没能命中少年的要害。
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随着一道电闪略过人间,雷声接近着炸响。
男子的身形迟疑了一下,尽管很短暂,却还是被少年尖锐的目光捕捉到。
“左肩。”少年心头一沉,捏着游龙的招式向前步步逼近。
刷!
啪!
一拳一刀几乎是同时落下。
为何护住自己的喉咙,少年出拳的同时还提起了左臂,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刀。
男子一刀重创少年,本已经心中大喜,却没想到自己左臂那陈年旧伤忽然复发,疼得他险些痛晕过去。
乍一看才知道,并非是旧伤复发,而是少年一拳精准地打在左肩之上。他的左肩,数年前险些被人一枪挑断筋骨,从而留下病根。
两人已经是杀红了眼,尽管凌江从未杀过人,但这会那种死亡的威胁之下,让他能够毫无顾虑的出手,拳拳致命。
一拳一刀不知道来回多少下,至少凌江可以肯定,若自己不是迈过三重山的武者,早已经倒地身亡。
少年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像是拖着一身开始不属于自己的躯壳在街巷中狼狈的奔走。
他只记得一拳将那人打晕之后,便开始转身而逃。他不敢回到宅院中,生怕连累了雅儿。而且如今这时候,唯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鲜血随着少年走过路,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哪怕是在雷雨的天气里,仍旧难以将它冲刷干净。
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凌江不知晓,但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血再多流一会,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国子监三个字在他视线中已经变得虚无,当他迈入那一扇大门后,像是漂浪游子艰难返乡,啪地一声倒在血泊里,之剩无情的落雨掩盖着来时的痕迹。
偶有早起的国子监学士很快便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门前,这事情很快传遍了整座国子监,甚至是朝上的一些大臣的耳目之中。
国子监学士半道遇袭,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简直有辱朝廷的脸面,置天下读书人与危难之中。
从此国子监再也不是一个能让人抬起头的名号,这是圣人决不允许的事情。
故而今日早朝,圣人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身为一名三境练气士,竟然选择与刺客拼拳脚,这传出去是要被多少人嘲讽耻笑?”国子监内,易长元站在昏迷不醒的少年身前,沉声自问道。
那名学士发现凌江时,他已经半只脚踏入黄泉路。
是许子韬准许动用一切国子监库存的丹药,不惜代价也要把他救活。否则此刻的凌江,应该是裹着白布静静地躺在殓房里的停尸床上。
“他虽为三境修士,但并不知如何使用术法,甚至是,连如何运转天地灵气都毫不知情。”许子韬在一旁摇头道,“好在他武道根基打得很扎实。”
“但,这没用。”易长元摇头道,“在长安,只会盲目出拳的江湖武夫,活不长。更何况他还是凌家的后人,此事过后,他将逃不过来自朝廷方面的注视。”
许子韬轻声道:“既然苏秋禾肯放他来长安,就应该想过这事情。可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那种地步,你又会如何选择?”
“如果杀人能够平息这场风雨的话。”易长元话只说了一半,沉重地凝视着凌江好一会儿,最终留下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雅儿起床的时候,在楼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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