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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大门道-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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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一半是男神。”
易流年受宠若惊,能得话不多的章晗蕴如此评价,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哪想章晗蕴接着说:“另一半是经病。”
“哈哈哈!”文茵听了,强忍不适从地上捧起一把黄沙,双手握做心形递给易流年。
“这是什么?”易流年问。
“土啊,这都不认识?”
“你给我土作甚?”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以后一直栽在我手里。”
易流年踩了踩脚下火热的沙土:“这不是扎心,简直是扎脚啊。不过我喜欢,好啊好啊,一言为定。”
虽然有易流年和林弦惊合作打岔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提振精神,在又行进了十几里后,众人还是支持不住了。
身体上的干热渴还可以让三山伴月境的他们再忍受一段时间,但来自地下蒸笼般的烧烤显然不同于一般的酷热,似乎让人的精神都在干枯萎靡。
易流年颤抖着对林弦惊说:“可、可以了吧,我们已经坚持到极限了,达到了锻炼的目的,快把宝贝拿出来吧,不然真要成烤串了,我连衣服都要护不住了。”
林弦惊也感觉有些视物模糊了,知道不能再拖,于是抬手取出了之前获得的那枚冰寒冷凝冻人珠,依法施用。
此物果然不俗,散发出阵阵冰寒水气,笼罩了三丈方圆左右的范围。
众人聚在其内,这才有所恢复,得以喘息。
众人轮流休息,逐个换人掌控催动宝珠,在其护持下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一处不知名的空间里,华澜庭悬浮半空,身子僵直,双眼紧闭,面色痛苦。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他只觉得自己羸弱疲惫的意识一直在虚空中飘浮,那熟悉的穿透壁障的感觉让他知道,这期间转换了不止一个空间。
最早是一片漆黑无光的黯淡感觉,四周死寂无声。曾有银光闪过,似乎从自己脑海里带走了什么。他拼命想要抢回来,偏生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是什么,也抓不回来,好像就此变得,不再完整。
后来,浑身疼痛难忍,如被千针攒刺,而且一轮接一轮,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来来回回,而丹田里却有数股强横的力量蛮横地出击守护,又让他死不过去。
接下来,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如在母体里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随之却是万蚁啃噬般的麻痒难当。他难过地想要撕扯揉碎自己,手脚却使不出半丝气力。
尔后,是冰寒彻骨,如三九天赤身卧冰,华澜庭绝望的只想冻结自己的意识昏死过去,好过这无尽的冷冻煎熬。
再以后,突然又换作炎热的持续炙烤,直至意识迷乱、呼吸微弱。华澜庭觉得自己开始说起了胡话,脑海中的影像从儿时开始不断闪现,记忆中遇到的各色人物纷纷登场。
有时人们的话音如雷在耳边炸响,有时又飘然远去声如窃窃私语,往复的场景瞬移令人及其难受,如坠噩梦之境。
接着是一个接一个的恶梦纷至沓来。
例如,先是做梦梦到被一群人追打到半死,后来就吓醒了,问题是醒过来之后只好继续睡。
结果,居然又梦到同一群人,还是那些混混,对他叫嚣着:你小子,还敢回来啊……
如此这般,华澜庭梦了醒,醒了梦,但觉止不住的困,睡不完的觉,做不尽的噩梦,似乎从春困到夏打盹,再到秋乏和睡不醒的冬三月……。循环往复。
与此同时,有三道虚幻不明的身影在虚空中明灭不定。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履安兄,你观此子如何啊?”
被称作履安的人大咧咧回道:“还行吧,马马虎虎。怎么,濠濮长老有心栽培?”
濠濮长老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叫还行?此子已经度过四蒸四酿阶段仍未丧失神智,可谓天资心性俱佳。我怎么记得陈履安你当年争风吃醋被人揍得只剩下半口气,好像是三蒸之后就被扔了出来吧。”
陈履安嘿嘿一笑:“彼此彼此,咱们大哥不说二哥,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您孟濠濮孟长老那时给人当枪使,去了多半条命,还不是没过得了三酿的关口。”
孟濠濮笑道:“好说好说,陈长老大才,老夫一向是佩服的,只可惜是掐头去尾的大才,全称志大才疏。”
陈履安也不示弱,回击道:“客气客气,孟长老乃毫无疑问的当世高手,只不过续上头尾,是谓眼高手低中间二字之高手。”
第三道身影这时发话了,却是听不出年龄的大小老少:“行了,你两个小子斗了一辈子,到老还和小孩子一样。赶紧的,谁去点化下这孩子。”
陈孟两长老似是不敢违逆第三道身影的意志,陈长老看看孟长老,一瞪眼说道:“老规矩,对对子吧,谁赢谁出手。”
孟长老吹吹胡子:“对就对,怕你啊!上次我徒孙献上的上联你可是没对上来,这回你先说吧。”
陈长老并不服气:“那又不是你的水平,你有徒孙我也有孙子,现如今我孙子已经对上来了。”
“你且听好,不就是小偷偷偷偷东西嘛,简单的很,我对孔明明明明事理,何如?”
孟长老还没回答,第三道身影说道:“妙啊,原来孩儿们经常说的明明小朋友指的是卧龙诸葛孔明先生?”
陈长老撇撇嘴,向孟长老使个眼色,两人不约而同没有接这个下茬。
陈长老得意地继续说:“而且下联还不止一个呦,另外一个是史书书书书古今,如何?哈哈哈。”
孟长老淡淡说:“那篇已经揭过去了,说今天的。”
陈长老诡异一笑:“今天就今天,老夫日前偶得一佳句,尚请濮老指教一二。我的上联是: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咋样?”
孟长老沉思半晌,颓然道:“妙哉此联,语义双关,鸟关笼中不能振翅张羽高飞,不得志与不平之意跃然纸上,又嵌关张二人物之姓名于其内,果然妙绝。我,对不上来。”
陈长老仰天大笑:“孟兄光棍,既然你爽快认输,我就不为己甚了,我走上一遭助华小子一臂之力好了。”说完晃身不见。
留下的孟长老沉默不语,第三道身影忽然问道:“小孟,我看你不是对不上吧?故意让着小陈?”
孟长老答说:“也不全是,文字游戏归游戏。一则老陈佛道双参,修为精湛,嘴皮子又利落,比我更适合教导后辈。”
“二则,此上联确实甚难,我虽有一句却不十分工整,终是差了点儿意思。他句中的鸟在笼中暗含诸葛亮所居隆中之意,我这下联总是有所缺憾。”
“哦,说来我听听。”
“人处世上,要八戒更须悟空。”
………………………………
第138章 事不过三
林弦惊等人越走越慢,步履维艰。
其实众人轮番休息,只派一人驱动冰寒冷凝冻人珠是很好的安排。
大环境虽然热浪滚滚,但灵气还算充裕,加上三丈范围内颇为凉爽,所以并不是灵力不足导致的行动迟缓。
问题在于体力。
但令人奇怪的是,尽管珠子带来了水分,大家不再口渴,但就是身体软弱无力、头晕眼花,按说以他们的功底应该还不至于如此。
又行数里,随着体力的持续衰退,珠子释放的冰寒之气的覆盖范围越来越小,体力最差的宋霏霏已经开始出现了幻觉,就连吞服丹药也无济于事。
不得已再次原地停下,风清隽这时突然强撑着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不是饥饿和缺水的原因,是缺盐份,炎热带走了太多我们身体里的盐份,缺盐人就会没劲儿。”
这一程里,他们并没有被允许携带食物补充,只好依靠衣服上出汗凝结的少许盐份结晶维持。
在利用完毕后,大家都无法可想、束手无策,而前路仍然是遍野黄沙不见尽头。
最终,当他们无力控制珠子,高温又再侵袭而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如面条般软瘫在地,眼冒金星,再也坚持不住,相继陷入了昏迷,其中风清隽心念此行关系到华澜庭,硬是靠着顽强的精神意志撑到最后一个倒下。
陈履安虚空凝立,看看半空中微微浮沉的华澜庭,又朝着第三道身影和孟濠濮所在的方向点点头,随后手中现出一个金银双色的圆盘,掐诀一指,自语道:“去吧,每人所见所感不同,看看你小子能有什么好玩的际遇。”
圆盘放大,发出双色毫光,将华澜庭罩在其中。
华澜庭再度从恶梦中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前面的一块石头上有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
男的长得膀阔腰圆五大三粗,女的生得艳若桃李玲珑有致,正在尖叫着呼喊挣扎。
虽然此时浑身酸软意识混乱,华澜庭本能地觉得既见不平应该制止,脱口大喝一声:
“畜生,放开那个禽兽!”
话一出口,方觉得不对。
还没来得及改口,那两人一惊之下翻身而起,男的张口便骂:“小畜生,你骂谁?”
女的也一脸不豫之色:“你敢说老娘是禽兽?”
华澜庭哭笑不得,话是说错了,事儿可没办错,他定定神对那男的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个混蛋意图不轨,还有脸还嘴?”
那大汉狞笑,女的却接口道:“多管闲事的小毛孩,我们夫妻野外办事,要你多言!”
华澜庭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问道:“可,可你明显是反抗不从的啊?”
“那是角色扮演,闺中情趣,你懂什么。狗拿耗子,坏我好事,看打!”
女子不由分说,和那大汉两人腾身而起,两道术法之光已然袭向华澜庭。
华澜庭苦笑,想要躲闪却是指挥不动自己的身体,眼见两道光芒穿过,只觉左边身子酸软、右边身子酥麻,不由脸色煞白、冷汗淋漓,摇摇欲坠,心中暗叫冤枉,又是昏了过去。
悠悠醒转之后,华澜庭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的场景,只不过那对男女的形貌服色有所不同,情势还是一般。
男子双目赤红,状若猛虎,正在猛力撕扯着女子的衣衫,女子似是口不能言,只不断扭动身躯闪避。
犹豫一二,华澜庭这次没有莽撞从事,观察了片刻,确定事情不正常,这才箭步窜上,一掌拍向那那汉子的后背,同时喝到:“住手!”
那大汉混若不闻,仍未停手,反而是那女子一把推开大汉,翻掌相迎,嘴里叫道:“怎么又是你小子?”
华澜庭心下诧异,生怕这女子还是如上回一样功力高强,不敢怠慢,掌势不停,和那女子双掌相交,哪想此女大叫一声,口吐鲜血,竟是倒地而亡。
华澜庭一时不知所措,旁边那大汉叫道:“你竟然杀了她!我也活不了了,拿命来!”
华澜庭脚下倒踩七星,连退数丈,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凶徒,行此恶事,还敢如此叫嚣!”
大汉说道:“你才是凶徒!我是受害人。这个妖女贱人趁我不备,给我下了无欢不合散,必须与之欢好才能化解,不然爆体而亡。你如今打杀了她,就是间接害我性命,接招吧!”
华澜庭还待分说解释,身上已是又中了和之前一样的术法之光,双眼一黑,眼前金星乱冒,很快不省人事。
再次回过神来,华澜庭脑中如一团浆糊,比前两次还要昏沉迷糊。
依稀彷佛间,不远处又是一对男女滚作一团,只那男子似是高鼻深目、金发碧眼,与仙洲人之相貌大为迥异。
华澜庭此刻神智完全不在状态,自忖智商掉线,加上前两次的经历模模糊糊在脑中闪现,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尽管听得那名女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呼救,却逡巡不敢上前,但又不忍心就此离去。
就在他内心挣扎纠结之时,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急切,显见是力弱再也抵挡不住,两人就要坦呈相见。
华澜庭心底深处一丝残留的清明和长久形成的正念猛然激起,再也顾不得多想,他强自振作,抖衣上前,舌绽春雷喝了一声:“事不过三,你们还有完没完!”
男女两人惊觉,异族男子抬头,那女子趁机爬起来慌忙跑向华澜庭,边跑边喊着:“少侠救命!”
说着就躲到了华澜庭身后。
异族男子嘴里叽哩哇啦,华澜庭愣是一句也没听懂,就听到最后一句像是在说:“好呕得啊悠。”
身后女子颤声说:“多谢少侠,这人是我新结识的外族朋友,没想到在荒野中游玩时起了歹心,对我意图不轨,多亏遇到你,否则妾身贞操难保。”
华澜庭皱眉道:“他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完全不懂。”
女子道:“他的语言我倒是略懂,可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像好是怎么的意思,呕得通译过来是老,啊和是一个意思,悠是你,连起来的话,好呕得啊悠就是在问——怎么老是你?”
华澜庭心里同样纳闷怎么老是你们。
他见那人怒气冲冲,显然是被打扰了好事非常愤怒,当下小心戒备。
果不其然,异族男子随即抽出一柄样式古怪的带护手的长剑当胸刺来。
华澜庭护住身后女子,拧身闪开,刚要取兵刃还击,猛觉背后女子一声娇笑,身子就是一软,瘫倒在地。
耳边听得女子笑道:“还是大哥你的主意好,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百无一用是书生,咱们略施小计,此子终是忍耐不住要英雄救美,这比动刀动枪拿下他省事好玩多了。”
华澜庭恨声道:“你们到底是人是鬼?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几次三番这么对我?这里离我师门不远,我劝你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马上放开我。”
女子阴阴说道:“小兄弟,你不是道门弟子吗,说什么成佛不成佛的?”
“要知道,好人成佛需要渡过九九八十一难,可坏人只需要放下屠刀就行,那为什么不做个坏人呢?反正一念反转就可以翻身成佛。”
“再说了,人比鬼可怕厉害多了?为什么要怕鬼,害你的从来全是人!怕鬼真是太幼稚了,妾身我就是让你看看可怕的是人心!”
没容得华澜庭仔细思考,他再一次陷入昏迷。
这一次的昏迷显得格外漫长,他极力想要想明白佛道人鬼的分野,然而思维缓慢意识飘忽不能深入去想,只觉身体在不断地下沉,正在一点点坠入黑不见底的深渊,头顶上的光亮越来越渺茫。
虽似深渊,越往下,越温暖,越下堕,越舒服。
就在思绪要停滞沉迷放飞自我之时,忽听得远远有人在一声声呼唤他的名字。
声音如泣如诉,缓慢哽咽。
虽熹微渺渺,然情意内蕴,质如琼壶敲月,残歌叩夜。
那是风清隽的声音。
华澜庭心神颤动,好似醉后午夜梦回乍醒,陡然睁眼。
周遭仍然是漆黑一片,伸双手不见十指。
陈履安的声音突兀出现:“你小子又醒了,这表现着实是可圈可点。”
“什么人?”华澜庭惊问,这次醒来后头脑清明,不再混沌不堪。
“呵呵,你刚才不是说离师门不远吗?我乃你师门长辈,姓名就算了,你可以叫我鱼长老。”
华澜庭有了先前的经历,当然对此不敢轻信,又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在哪里?等你出去了自然知道。你和那个叫什么蒋功子的力斗重伤濒死,总还记得吧?”
听到提到了蒋功子,华澜庭虽然还是将信将疑半信半疑,总是多了几分信任,当下恭声说道:“不知前辈在此有何指教?”
陈履安说:“这个嘛,我也是闭关修炼得好好的,临时被人拉来,咱爷俩儿不如先唠唠嗑,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我老人家。”
华澜庭正要提问,陈履安却又止住他说:“那个什么,类似坏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这种小问题就不要问了,你幻境中遇到的不解留待你以后自己去体悟领会,本长老最擅长最喜欢探讨高大上形而上的大问题。”
华澜庭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鱼长老,所谓的大问题会不会太过深奥了?晩辈的层次水平可能还理解不了。”
陈履安笑骂:“臭小子,话说得贼拉漂亮,好像你自己多谦逊似的。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你言外之意就是大问题太过玄虚、空洞不实呗?”
“其实不然。”
“人向瓶子里装东西的时候,如果先扔进去的是石头砂砾,那么装满了以后还可往里面倒细沙泥土。”
“但是,如果先填进去的是细沙泥土,那就很难再塞进石头砂砾了。”
“同理,人生与修行也是一样,要讲究个先后次序,不能乱。你应该先装大的东西,例如价值观、方向、理想、观念、人格等,然后再装入相对细小的东西,比如技能、方法、工具、步骤、习惯等等。”
“次第搞反了,涉及境界层次的东西就很难再装进去了。”
………………………………
第139章 仁者无敌
华澜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请问鱼长老,所谓道心唯艰,在您看来,何为道?何为心?”
陈履安干咳一声,悠然说道:“这个嘛,等你修到虚空落地的时候,你就可以成道了。”
华澜庭莫名所以,紧追不放又问道:“敢问什么时候虚空可以落地?”
陈履安又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回答:“待到你成道的时候。”
华澜庭木然:“这,也太玄奥了吧。”
陈履安哼哼两声:“此乃禅机,大有深意,看你的悟性了。”
“禅宗为什么经常问鸡答狗,指东道西?所谓问无定人,答无定法。问者的根性不同,回答的方式也不同,这就叫因材施教。”
“能否成道、何时成道,从根本上就是不可预知的。对一个不可知的问题,以头带尾,以尾说头,就是最好的回答方式,如此首尾相顾,循环往复。”
“即便如我,亦不敢妄言道。道祖有言:道可道,非常道。意思是可以说的道,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道。大家平常认为和所理解的道,都只是道的一小部分。”
“又所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强名曰道,只是为了表达,而不得不起了一个名字来沟通使用。我亦未得道,所以你问道于我,我只能勉强一说,你只好勉强一听。”
华澜庭似有所感,但那种感觉又如雪泥鸿爪、细雨梅花般不可抓实,索性暂且放下,又问道:“那何为心?”
陈履安抬手指天,黑暗的空间里豁然开出一个天窗,露出一片广袤的天空,清皎的月光和漫天星光洒下,并有朵朵白云飘浮,山峰、林木、溪塘、动物皆清晰可见,时有蛙声传来。
“你看那云,犹如我心。此心不动,随机而动。”
“云彩看似不动,但其实只要稍微等一会儿,它就大不一样。人们并不能说出这一刻的云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应该也不期盼它会变成什么样子。于是,一般也不会对它心生不满之意。”
“你认为云自在,你的心也就自在。但云卷云舒,恰似人生起伏。云其实是自在的。可是,人,并不自在。”
华澜庭闭上眼睛,思忖良久,突地豁然睁眼,继续问道:“前辈先前提到禅宗,想必对佛家亦有了解,我想问的是,道门与佛家有什么异同,孰高孰低?”
陈履安哈哈一笑:“小子果然聪敏。不错,老夫早先本为一儒生,后钻研佛教,再之后有幸拜入道门,是本门中少数同参之人,所以小有心得,不如与你分享一二。”
“于我道门立场,广义上的大道,可以说是包含所有的所有,道包括有形的和无形的,包括时间、空间、低维、高维,还包括黑道、白道、佛道、儒道、魔道等等,包括了所有的思想意识形态。”
“然而,正如先前所说,道只是一个名称。在更高的层次和境界上,儒释道三家都是一样的,就如同对于接近理想状态的人,称之为真人、至人、圣人、贤人、佛陀、菩萨,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不同领域之内的人,当他们进阶到一定的程度,实际上几乎都是差不多的。”
“所谓大宗师、佛菩萨和古圣贤,都是可以和宇宙与真理在云端直接对接的人。再往上是什么我不敢妄自揣度,但从已知的典籍琢磨,他们代表着作为一个生命个体可以追求的终极状态——
全然、全知、全能,并且忘形和忘情,却又温暖、安详、欢愉、自在,给人淡淡的喜悦感,而不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周易的核心观点之一就是:处经守常,通权达变——他们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守得住住这种状态,但同时又对外界的变化非常敏感,能够积极地去拥抱变化。”
“这种状态,或许我们穷尽一生也达不到,可这并不妨碍你应该知道有这样一种境界存在,而且有人曾经到达过那里。”
“当我们心生怀疑、愤慨、恐惧、贪婪时,这是我们修正自己言行的一个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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