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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唐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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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远远瞧见两人模样,摇头叹道:“唉,又有人遭殃了!”当下赶到二人跟前,下马道:“两位可是中了毒?”
凌霜仗见这汉子,身着朴素,面相憨厚,不过二十五六年纪,迟疑道:“正是。”
那汉子又道:“可是一个蓝衣少年所为?”
凌霜仗恨声道:“正是他,你认得他?”
那汉子叹了一声:“不瞒两位,在下王荆,那蓝衣少年是我一个好友,我二人自幼研习医术药物,怎奈他天性顽皮,更兼近日技痒,要与我比试医术,便沿路与人下毒,我便与人解毒。王某先替我那位朋友给两位赔个不是,这就给二位解毒。”
凌霜仗这才明白两人竟成了他人比试的玩物,心中气恼,却碍于中毒,不敢发作,心道总要先解了毒再说。
王荆见两人应允,忙与他们把脉,口中喃喃:“九里香,天南星,天仙子,白附子……”
王荆把脉完毕,心下了然,说道:“两位莫急,这毒我已知道毒性,只是有几位药材我一路上已经用尽,不如我先给两位压住毒性,待寻个药铺,买齐药材,再与两位把毒彻底解了。”
岳悬秋没有主意,凌霜仗虽然觉得如此太浪费时间,但却不能把二人的性命置之不理,当下道:“那就有劳王兄了。”
王荆解开衣衫,从衣服内侧取出一个包裹,包裹展开,里面是几十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排作上下两排。他从里面取了几根一样的细针,又取火烫了后,方才在两人脖颈处,手腕处一一施针。王荆神情专注,浑然忘我,只把那银针来回扎取,动作轻盈,针法连绵,没有丝毫凝滞之感,如琴师行云流水,文人挥毫泼墨,一切浑然天成。
凌霜仗两人从未见过如此细腻高巧的施针手段,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忘了自己却是挨针之人。不过一刻钟,王荆施针已毕,两人毒性稍缓,已无性命之忧,便再次向王荆道谢,三人便一同上马,向前路寻药去了。
岳悬秋体力稍复,便转头向王荆问道:“那孙佩兰是怎么下得毒,我们竟毫不知情。”
王荆笑道:“他虽然年纪小,却万万不能小看。他可是‘药王’孙思邈之后,打小便能认得千百种奇毒怪药,最是擅长下药无声的手段了。”
岳悬秋歪着头,想了想:“他只用我的水袋喝过水,就算是往水里下了毒,我们也未曾再喝那水……”
王荆解释道:“孙家有一种施药绝学,据说能藏药入汗,再由汗入血,如今天热,你们二人想必赶路后身上留有不少汗渍,怕是他便趁这接水袋之际就对两位下了毒。”
岳悬秋听罢只觉得这下毒手法神乎其技,不可思议。凌霜仗却冷声道:“哼,想‘药王’一生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著《千金要方》,编《唐新本草》,流芳百年,备受世人敬仰,谁知他的后人竟是如此不肖,只会暗里下毒害人。”
王荆无奈道:“凌少侠莫怪,他只是年幼贪玩,并无害人之心,又知道我在后面追着,所以才敢如此大胆行事。”
凌霜仗还指着王荆与他们解毒,也就不愿与其争执。
孙佩兰沿路留有孙家特制的“金丝绕梁香”,这香虽然气息微弱,却是十分持久,若没有雨露冲洗,这残香可留月余。寻常人虽然极难闻见,那王荆却必然能一路跟来,所以他才放心沿路下毒。
孙佩兰又行了几里路,总算到了集市里,此时腹中空空,已是多半日不曾进食。四下瞧去,前面正好有家客栈。那客栈门外马柳上系着两匹白色骏马,浑身雪白,不染一丝杂色,而且体型高大,到底十分惹眼。孙佩兰心里暗自计量,酸道:“这两匹马比我的‘滚墨’还要好些,怕是来自域外咯。”
格外惹眼的还有一旁的一匹灰色劣驽,毛色不纯,还颇显羸弱。这两白一灰,两骏一劣的衬托之下,更显得那劣马丑陋不堪。
孙佩兰摇了摇头,下马进店。店里不过五六张桌子,十几条长凳。他扫了一眼,只有两桌食客与常人不同,其中一张对坐着两个丽衣女子,神采不凡,如梅如兰。另一张临近的一张桌子上,独自坐着一个青衣少年。孙佩兰心道:“想必这两个女子便是店外那两匹骏马的主人了,那灰色的劣马应是这青衣人的了。”
PS:这几章会以特别的方式布局,情节会稍有跳跃性,不久便会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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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客出雪山
虽是初夏时节,此地入目的却依旧是皑皑白雪,一眼竟万里如银。而这万里雪山上,却有三个黑点在快速地向下移动,于这漫天白色里显得有些突兀。若仔细看去,便知这三个黑点却是三个女子正骑着三匹白马向山下奔走。
其中当先一人白衣胜雪,发间耳畔并无多余饰物。而且面带白纱,以至于模样看不甚分明,只能从其曼妙的躯壳去揣测一二,反倒多出几分神秘之美。后面两个,一个身穿蓝衫,着白色的齐腰襦裙,手里拿着一把洞箫。另一个却是一身绿衫绿裙,手里拿着一把短笛。这两个女子都是背上各背了一口长剑,剑鞘也如雪色一般。两人都不过十七八岁,相貌姣好如月,又留着“步摇鬓”,随风轻舞,煞是好看。
这两个妙龄女子此时显得十分开心,其中绿衫女子问道:“师姐,师姐,你说雪山外面好不好玩?”
那蓝衫女子笑道:“我哪里就知道?我也是头一回出去呢。”
绿衫女子又问:“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这么好看的雪?”
蓝衫女子仰头道:“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但是若说雪之大,要数燕山了。”
绿衫女子不解:“燕山的雪就比我们这里的大么?”
蓝衫女子白了她一眼,嗔道:“叫你不读书,不知道有句诗写着‘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么,你说大不大?”
绿衫女子不服气,噘起小嘴,还把双臂张开比划着,说道:“天底下哪会有那么大的雪?那写诗的可真会胡说八道。”
这话惹得蓝衫女子哭笑不得,那前头的白衣女子也笑道:“下山之后,你两个别只顾着玩,江湖里最是凶险,人心难测,万事要多留心。”
那绿衫女子便问道:“师父,我们为什么去曹州啊,曹州在哪,远不远,那里有没有雪山?”
见这绿衫女子一连几个问题,白衣女子并不生气,只莞尔说了一句:“曹州有热闹看。”
果然,绿衫女子闻言喜道:“啊,太好了!冰门太不好玩了,都闷死我了!”
这三人正是冰门中人,那白衣女子是门主叶拈雪,蓝衫女子是师姐云霏霏,绿衫女子便是师妹云霰霰了。
江湖上的帮派,不分门庭大小,不分行事善恶,不分派众多寡,足可数百上千计。而有一个门派最为神秘,那就是冰门一派了。因为江湖里没有人知道它从何时诞生,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少弟子,甚至没有人知道它的山门究竟坐落在何处。
而知道的是,这冰门一派,武功奇绝,得天独厚,山门隐藏在茫茫雪山之中。并且每十年便有一两位弟子从山中下来,救危解困,锄强扶弱,每一个都是惊才艳艳之辈。
十年前冰门弟子叶拈雪从雪山下来,不过十六七岁,一身白衣,白纱蒙面,飘飘若仙。一人一剑在一年间连斩蒙山七寇、黄河九怪等十几股绿林宵小,更是手刃少林叛僧、孔门逆徒等数十个武林败类。
叶拈雪只一年里便在江湖中声名鹊起,更兼其气质非比寻常,举止宛若仙子,以至于爱慕者如云,不论是江湖高人还是世家子弟,个个趋之若鹜,为之癫狂。却不料一年后叶拈雪突然封剑回门,来去如烟,再没有在江湖中露面。据说前几年,她便已做了冰门门主了。
算算年头,今年正是冰门弟子下山的一年。
冰门三人一路下来,叶拈雪为了两个弟子的顽性,不得不一边赶路一边观山望水。当然也不忘彰显侠义,路见不平便会略施援救,如此几经耽搁,就算三匹白马脚力强劲,一月里也才到了中原相州一带。
这一带虽然山矮岭低,却是草深林密。三人在林间细道上正行走间,只见这林子里树叶无风自落,初时不过一片两片,转眼便越落越急,足有数百片。云霏霏二人见这也无风声也无雨,就连那树上枝丫也不曾动摇半分,竟有这许多叶子落下来,晓得是高人手段。两人不觉收了一收缰绳,都掣剑在手,全神戒备起来。只是那数百树叶落得虽急,却偏偏避开了三人三马,一片片地扎进了临近的土里,而叶身入土过半。
树叶落尽,离三人数丈外,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儿,头发胡须略显凌乱,苍老面目上隐约有着年轻英俊时的轮廓,一身泛旧道袍,身后背着一柄松纹长剑,并无拂尘,腰间还系着一个光秃秃的酒葫芦。
叶拈雪认得这一招“无风飘翠雨”,自然也认得来人,便向两个弟子吩咐道:“你们先去寻一家客栈落脚,我有个故人要见上一见。”
云霏霏两人虽然想知道这老头儿是谁,与师父又有什么瓜葛,却不敢违拗师命,只得先行离去。
待二人走远,叶拈雪望着故人的灰白头发,沧桑面目,叹道:“你竟如此老了。”
那人听了叶拈雪开口,许是这声音太长时间没有听过,竟然恍惚出神,过了良久他方才苦笑道:“我已将近不惑之年,却是老了。”
叶拈雪不语,那人便抬头望天,似有追忆,又说道:“你我二人,上次一别已有九年,我想着今年又该着冰门中人下山,就在这里等你了。”
叶拈雪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她问道:“若是我没下来呢?”
那人神情已不似先前悲戚,便道:“大不了再等十年罢了,若是你还不下山,我便一直等下去,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我死了。”
叶拈雪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那人心里一暖,却是出声凄然:“能换来今日见了你,一点不苦。”
叶拈雪见他神情落魄,绝无昔日风采,又想起方才那招“无风飘翠雨”树叶落下的数目和力道与当年并无几分差异,便道:“你是难得的武学奇才,那时候你雄姿英发,风采神韵一时无两。你所练的武功又是厚积薄发,若是苦练至今,在江湖之中也是首屈一指了,又哪里轮得着雷渊凌霄二人南北称雄?你何必自甘堕落,荒驰技艺,十年未有寸进?”
那人道:“纵然我把武功练到极致又如何,纵然我是天下第一又如何,不还是上不了冰门,见不着你么?”
叶拈雪再次叹道:“你该知晓我的。”
那人道:“就是知晓你的脾性,我才会如此。你若不肯见我,我总是见不到你的。你虽然总是与人亲善,却是外热内冷,总是没人能走进你心里。”
叶拈雪又是不语,那人解下腰间酒壶,放在嘴边大喝了几口,再次说道:“这些年我虽每每喝醉,却依旧难以自抑地想起那年你我在相州初遇,又并肩行侠,尽扫诸贼,天下群豪无不称羡,成为一时美谈。就在我要对你交付真心之时,不料你却忽然回门。我用了几年时间苦苦找寻,好不容易找到了冰门所在,你却不肯见我,我又破不开那‘落雪成冰大阵’,只能借酒浇愁……”
叶拈雪忽然寒声道:“好了!不要再提当年之事了。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今日才肯见你。”
这声音冰寒彻骨,那人听了心中无尽酸楚,苦等九年,在别人眼里并不值一提。过了一会儿,那人又道:“我因觉得离不开你,便借酒忘你,如今你未忘,就连酒也离不了了。今日我能见你一面,已然无憾了。”
说罢,这人便移开脚步,向别处去了。他一边狂饮,一边狂笑,只是那笑声里,满是悲苦惆怅。待笑声远了,又隐隐传来歌声:“攒角飞檐,接重翠,深山藏古观;垣颓壁断,墀荒乱……”
云霏霏云霰霰二人骑行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到了个大一点的集市里,两人东瞅西逛,好不容易寻着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便在门前栓了马进店。
两人寻着个靠边的桌子坐了,云霰霰到了店里,直觉又渴又累,忙叫道:“酒博士,快来些好酒菜,再备上两间上房。”
那酒博士应了一声,便去准备。店里些许歇脚充饥的食客,哪里见过如此妙人?一个个的都把眼睛往二人身上偷瞟。只是这些人见这两个女子都是江湖打扮,并不敢言语造次,多有冒犯。云霏霏云霰霰二人到底年少懵懂,不谙事故,也就不理会这食客。
待酒菜上来,两人轻酌慢饮,聊解困乏。云霰霰问道:“师姐,你说那老丈是什么人?是师父的朋友还是仇人?”
云霰霰思索一番,答道:“那人落叶的手法倒是十分高明,却不曾伤人,师父又说是他是故人,想必是朋友了吧。”
云霰霰听了觉得有理,两人正自谈笑,又一个客人进店,她们听得这脚步声抬起时轻如鸿雁,落地处稳若磐石,便知是江湖中的高手来了。两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年迎面进来,往她们这里瞅了一眼,便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PS:为了方便,一些人物之间的称谓,不会完全按照唐代时期的叫法,比如“X郎”“X娘”之类,而沿用后来较为常用的“公子”“姑娘”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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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友会长白
相州的汤阴县,因有一条荡水流经县里而得名。后来太宗李世民因这荡水微温,便改作汤水,也就顺带着把这个县在隋时的“荡原”二字又改作了“汤阴”这个名字。这里有太多值得一听的故事:藏过商比干,囚过周文王,千古一圣的孔子在这里讲过学,才高八斗的曹植在这里写过诗……
就是在这个富有极多传奇故事的地方,留有一处穿廊走榭,堆石绕水的园子。这园子的正中心处有一座八角亭子,那亭子一丈多高,红砖红瓦红木头,东西两侧是通幽的曲径,南北两侧是锦簇的花团。
亭子里只有一个圆形石桌,对放着两个圆形石墩子。这石桌石墩子都是用上好的勤州云石削磨而成,一水的玉色玉纹,不掺一丝杂质,上面还铺了平滑如席的绸缎。那石桌子上不过一壶两盅,别无他物。只是那酒壶酒盅俱是极品的邢窑白瓷,釉面光滑,其色纯白,类银类雪。那其中一个石墩子上坐着一个一袭白袍、玉簪束发的年轻男子,正在那里独自饮酒。
这年轻男子肤色白净,生得十分俊朗,名叫袁子峰,是长白的少主。长白一派,向来与冰门齐名,两派源远流长。不同的是长白虽然也很神秘,世人却都知道这长白就在长白山上,只不过寻常人士可上不了长白山。长白多年来并无什么动静,近乎销声匿迹了。只有最近几年,这个自称“长白少主”的年轻男子倒是常常出入江湖之中。他生平最爱四处游荡交友,从北漠到南川,经东海至西原,几年下来倒也混出了个不小的名头,这处园子便是他结交的一位好友送给他的。
袁子峰生平爱白,故而他的衣着服饰,一应器皿用物,多是白色。此时他虽是一人独饮,却也给另一个酒盅里斟满了酒。
袁子峰不过两盅下肚,只听得一声破空之音,一支暗器向他射来。袁子峰头也不抬,用掌力把那一盅酒,急急送出,正好擦着来物,使得那暗器的力道骤减,轻松地落入他的手中。反而那个酒盅却滴溜溜得打着转,越去越疾。虽然这酒盅飞出去的力道不小,但里面的酒水却没有洒出一滴。
那来人不慌不忙,微微张开嘴唇,便把那酒盅衔住,再一仰脖子便一口喝尽,口中还不忘赞道:“好一盅桑洛酒!”
话音刚落,那人便已落在了那石墩子上。除他之外,他的身侧还立着一个胡衣大汉。这来人似乎还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比袁子峰还小些。他衣着华贵,英气逼人,脸上却带了一个黑色眼罩,竟是个独眼之人,为他英气的脸上添了一抹狠戾之色。
袁子峰摊开手掌,手中接着的暗器却是一张纸条,上面字迹飞扬,锋芒半敛半露,写着:“沙坨李克用来讨酒喝。”
来人竟是沙陀的李克用!这沙陀一族也就是以前的突厥处月一族。这李克用本姓朱邪,他父亲朱邪赤心因征讨在桂州反叛的庞勋有功,被李家皇帝赐为国姓。那年他不过十四五岁,便跟随父亲征战,惯能摧锋陷阵,无人出其右,故而军中都视他为“飞虎子”。
李克用还曾与达靼部人比试,正好天上有一对儿大雕飞过,达靼部人便问他能否一箭射下双雕。李克用听罢便在马上引弓发矢,一声破空之响,那双雕应弦而落,于是众人皆服。
李克用少年成名,天下无人不知其骁勇,不料他今日竟到了中原。站在他身侧的魁梧大汉,鹰鼻狮口,一络黄须,是他的随行仆从,名叫斛律勇。
李克用刚一落座,将口中的酒盅拿在手里把玩,点头道:“素闻‘南青北白’冠绝天下,果不虚传。”
袁子峰把酒为他斟满,笑道:“李兄别来无恙否?你怎么舍得南下中原了?莫不是贪图袁某的好酒好杯?”
李克用也笑道:“小弟虽在沙坨,却还有些葡萄美酒,夜光明杯。”
袁子峰摇头道:“西域诸酒,葡萄酒也好,三勒浆也罢,终是空有酒香却无酒气,不饮也罢。”
李克用也不争辩,却转口说道:“我这番远离沙坨,是要去一趟曹州,这一路上还需袁兄多多照应。”
袁子峰笑道:“李兄,你我早些年一见如故,非比他人。只是,你此去曹州,莫非也是为了那《青莲诀》?”
李克用再饮一盅:“我要那东西作甚?我是为了要见一见那王仙芝。不过像楚江开那等英雄人物,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袁子峰打趣道:“这还不简单,你把王仙芝杀了不就成了?”
李克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若有这本事,还不如去朝廷那请赏。”
袁子峰嬉笑道:“你不杀王仙芝,那你去找他做什么?”
李克用笑而不答。袁子峰觉得无趣,又道:“李兄以‘留后’之尊,屈驾前来,不如找几个姑娘好好伺候你一番?”
李克用啐道:“你只当我与你一样,偏爱风月之事不成!”
袁子峰大笑,作讨饶状:“好好好,你李留后胸怀天下,不近女色,哪里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
李克用听了这话只得无奈摇头,斗嘴实在是赢不了这人。
待吃过了酒,袁子峰、李克用、斛律勇三人便启程去了曹州。等到了相州卫州的交界之处,便要换马乘船。三人来到渡口,只见渡口边上立着一个破旧石碑,上面的字迹被风吹雨淋多年,虽然几经修补,却也十分模糊,勉强可以认出是“飞沬湾”三个隶字。
这渡口之所以取名“飞沬湾”,是因为从这里可以南下顺流直到卫州的卫县,这卫县在商朝的时候叫做沬邑,也就是朝歌。淇水在这里折了一道弯,便有了这个古渡口。
这古渡口处停了大大小小几十条船,河中还来往穿梭着舟影浆声。袁子锋和李克用二人都是富贵人家,向来出手阔绰,不吝金财。便直接雇了一条最大的船,连人带马,一并登上。
大船入水平稳,袁子峰与李克用走出船舱,来看河上的风光。两人并肩地站在船头,衣衫被河风吹拂地猎猎作响。袁子峰顺手打开一柄折扇,那扇子上一面画着泼墨山水,一面写着“邀风请月”四个飞字,被李克用笑骂作附庸风雅。
望着茫茫淇水,来往舟楫,李克用不禁叹道:“这淇水本是黄河支流,而当年曹孟德却在淇口作堰,让它流向东北注入白沟,因此几百年来这里的漕运都很畅达。古人如此雄才大略,不仅能更替社稷,拯救苍生,还能移改山河,造福后世,实在是令我辈神往。”
袁子峰玩味道:“自春秋以来,各地开渠引水不计其数,那隋炀帝也曾耗时六年,费工百万,开通各渠,连贯五河,长达数千里,为何却落得国灭身亡,一世骂名?”
李克用摇头道:“他人为公,杨广为私。这一私一公,自然大有不同。不过,虽然杨广受尽骂名,而这开渠之利,当在千秋。”
袁子峰听了不置可否,笑道:“李兄也是少年英雄,比那曹孟德如何?”
李克用并不回答,反问道:“袁兄以为如何?”
袁子峰沉吟一二,诡笑道:“骁敢胜之,谋略堪之,奸诈不如也。”
李克用闻言大笑不已。
两人正谈笑间,只听得河上忽然传来阵阵笛声,和着这风声水声,浑如天籁。更兼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十分撩人心弦。袁子峰颇通音律,仔细听去,竟是从前头不远处的一只船上传来。他失声赞道:“这曲子吹得好听,却是不知这吹笛的是什么人。”
李克用笑道:“这有何难?一看便知。”便令船工加速前行。
这大船撑足桨力,开波裂浪轻而易举,须臾便赶了上来。待得两船相近,左右不过十丈远近,袁子峰向那船上瞧去,只见船头上立着一个绿衫女子,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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