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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唐局-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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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青衣人到了魏尺木跟前三丈处,才发现前面有一拨人拦住了去路,他心里叫苦不迭,以为这番必死无疑了。谁道这青衣人看清了为首一人模样后,反而转忧为喜,大叫道:“魏尺木,你他娘的杵那作甚,快来救老子!”

    这一声叫喊让魏尺木莫名其妙,再看这人,身上青色道袍破烂,而且血迹斑斑,就连脸上也是十分污秽。

    魏尺木看不清这人模样,只觉得似曾相识。那青衣人片刻间已来到魏尺木马头前,见魏尺木依旧愣着不动,一手指着他,愤怒地喘息道:“老子周运,你他娘的当初欠我一份人情,今天你要是见……”

    这青衣人尚未说完,魏尺木已经掠过了他,拦在了那十几个白衣人面前。原来这人报上名讳时,魏尺木便想起了当初拜访茅山派之事,这周运本是要代表茅山派参加武林比武大会的几人之一,却被他平白夺去了资格,这份人情如何能不还?

    那些白衣人也停了下来,为首一人仔细瞧了魏尺木几番,终于点头,冷声道:“魏尺木啊魏尺木,真是老天开眼,此番得来全不费工夫。”

    魏尺木见这人身着白袍,胸前赫然四朵赤色火焰,心下了然,怪不得如此眼熟,这些人正是摩尼教的教众。

    这十几个人武功都不弱,尤其那为首之人,还是一旗之长,所以他才有这番口气。这支人马乃是摩尼教七辰旗灭了少林之后,留下来的“瑶光”旗。

    可此时的魏尺木却不是当初那个只能逃命的魏尺木了,他多日来积攒的郁结之气,也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地。

    波平浪静,云淡风停,十几个白衣人全部倒地,断筋裂骨,只是没有死罢了。

    此时周运已经缓了过来,他心性冷傲,一直未忘当初魏尺木一掌之辱,此刻神色变幻,言道:“今日你救我,算是两清了。”

    魏尺木知道他心结所在,不以为意,却问道:“周道长怎么会在此地被摩尼教追杀?”

    周运见魏尺木神态如常,分明是十分君子,心中略有惭愧,叹道:“我茅山一派本在鄄城掌管粮草器械,在去乘氏途中,前面传来消息,说是摩尼教趁武林、绿林大战,要血洗武林各派。我师父信以为真,不去乘氏,星夜带人绕道折返师门。他老人家说‘纵然武林因他而败,师门也不能因他而亡。’他又派我们几个师兄弟一路上探查摩尼教踪迹。”

    魏尺木听到这里,心道,“这应该是问君平放出的消息,还真把胡掌门给截了回去。”他见已有摩尼教众出现在嵩山,知道摩尼教也有了大动作,便问道:“可探得了什么消息?”

    周运转而愤恨:“昨日我们来到少林,却为时已晚,少林已被摩尼教所灭,不剩一人!”

    魏尺木连同王铎等人俱是惊讶不已,谁能想到赫赫声名的少林派会毁于一旦?

    周运接着言道:“我们几个不忍诸位高僧遗体就此暴晒寺中,便一一掩埋,不料山下还藏有许多魔头,我们寡不敌众,一番血战后最终只剩下我逃进了密林,直到现在——若不是要给师门带回消息,只怕我也会死在山上了。”

    魏尺木知道他性情刚烈,也不知怎么宽慰,便言道:“魔教既灭少林,想必接下来不是西去华山,便是南下茅山,不过茅山不远便是盐帮总舵,只怕那方驳已过了潼关,华山危矣。”

    魏尺木正要盘问那十几个摩尼教教众,谁料那“瑶光”旗旗长心知难逃一劫,为封住口实,用尽余力,抖落十几枚钢针,那十几人连同他自己都一命呜呼。

    事发突然,魏尺木又离他们有些远,未能阻止。周运也震撼于那为首之人的狠辣,更是担心魔爪所到之处,急道:“从这两日的踪迹看来,魔教应该是去华山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上路吧!”

    说罢,也不待魏尺木回应,竟跳上他的马,绝尘而去!魏尺木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周运人影渐远,这才哭笑不得,好在其中一个侍卫给他让了一匹马。

    西到洛水,大河拦路,水势奔腾如龙,以至于隆冬里也没有结成冰面。周运到了这里,任他心急如焚,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如今之际,唯有渡水才是最快的行程,可魏尺木不谙水性,担心在江河之上出现变故,便迟疑了起来。

    王铎倒是十分果断:“魏少侠,时间紧迫,找船过河吧。”

    魏尺木放眼看去,不远处的确停了十几条小船,每条小船勉强可以装下一人一马,他便走上前去,认真打量这些船夫。这十几个船夫俱是佝偻着背,双手干裂,都作一样的打扮:蓑衣斗笠,能遮挡烈风劲雪,倒没有半点可疑之处。魏尺木再一一查看了船舱,也没有寻着破绽,只得招呼众人上船。

    十五只小船排成一列,横渡在大河之中,如同风中飘叶,沉浮不由己。

    魏尺木心下终究不安,时刻留意着这些船夫,以防有怪。船到河心,这些船夫果然出现了异样,只不过魏尺木并没有对其出手,因为他们都已跌入了河中。

    魏尺木看得真切,水中突然钻出十几把飞刀,穿过船夫的胸膛,那刀柄之上都拴着铁链,把尸体都带入了水中,只有魏尺木所在的小船,被他一掌把飞刀震回,那船夫得以幸免。

    魏尺木心道“不好”,果然随着船夫的死去,小船开始失去掌控,继而被水底的人凿破了船底。小舟沉得很快,须臾间人马落水,船上大半人不会泅水,包括魏尺木和王铎,

    其中几个略知水性的侍卫在水中死死护住王铎。魏尺木不敢下水,好在他留住了一块船板,立在上面,暂时无虞。

    不会水的侍卫并没有溺死,而是沦为了刀下之鬼,那幸存的船夫早已没了人影,不知是逃了出去,还是也死了。

    魏尺木见周运水性极佳,在水底如入无人之境,一连斩杀数人,远胜寻常,他顾不得诧异,忙运气叫道:“周运,保护王铎大人!”

    周运正在水中与“水鬼”厮杀得性起,忽听得魏尺木的叫喊声,便不再一味厮杀,如泥鳅般穿梭在王铎三尺之内——靠进者,死。他本来对这些达官贵人没有半分兴趣,但既然魏尺木如此焦急开口,想来这人十分重要。

    魏尺木见王铎已无大碍,心中稍安,虽在船板上十分颠簸,到底武功高人数筹,接二连三地把上来的人打回水中。

    那水底人见不济事,也不再跳上去,只在水底把那船板划上了七刀八刀。船板甫散,魏尺木一脚踏空,跌入水中。河水冰寒彻骨,魏尺木顿时觉得手脚受缚,虽强憋着一口气,却不能动弹尺寸,眼见明晃晃的刀子向自己捅来,心道,“莫非真要葬身河底了?”

    恍惚间,魏尺木只觉一股大力将他带动,一口气不知游了多远。浮出水面时,只见眼前一艘小船,上面坐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船夫,与之前的船夫一般模样,却又有些不一样。

    那老船夫开口道:“老叟夏侯昂,既遇三位,也是有缘,船渡有缘人,上来吧。”

    魏尺木这才发现,如今只剩他和周运、王铎三人,其余侍卫怕是都已遭了不幸。周运率先爬上了船,扯过魏尺木和王铎,喘着粗气道:“魏尺木,你又欠老子一命,若不是老子常年游长江,今日纵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原来茅山离长江不远,周运自小在山上长大,最喜游水,常年下来,竟在长江里练出一身极为出色的水下本领。

    魏尺木心中自然感激周运救了他和王铎,只是这“又”字何解,莫非把上次之事弄反了?魏尺木不着急理会周运,先对那老船夫拱手道:“多谢老先生援手之恩!”

    此时魏尺木才顾得上打量这老船夫,终于瞧出那与其他船夫的不同之处:若盯久了这老船夫,竟会觉得他时而似人时而似画!似人时与寻常船夫无异;似画时,可不就是柳宗元笔下那位“独钓寒江雪”的“蓑笠翁”么?!
………………………………

第六十六章 南诏郡主

    皇灵帝气瑞弥空,片片祥云处处宫。

    朗月寒星披汉瓦,疏风密雨裹唐风。

    巍然城堡姿如旧,卓尔新区靓似虹。

    胜水名山千载傍,匠师岂敌自然工。

    一路艰难,总算过了潼关,入了长安。魏尺木心上一块石头落地,长舒了一口气。

    “魏尺木,待你长安事了,也该陪老子走一遭华山罢?”周运并没有急着去华山,而是选择与魏尺木一起进宫,然后再撺掇他同去,毕竟这时候的华山凶险万分,他一人前往太过冒险。周运觉得他救了魏尺木一命,把他拉下水似乎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你说那老船夫是什么来头,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周运见魏尺木不言语,也不相逼,索性问起了夏侯昂。

    魏尺木虽然也担心摩尼教横扫武林,但却无暇顾及,何况凭他一人之力,又如何济事?至于夏侯昂,他也不愿意花时间去琢磨这个人。

    天子脚下,繁华非常,初到长安的魏尺木却没有心思欣赏一二,走马观花般地穿过长街。转过宫门,王铎等人并没有被带去“东内”大明宫,而是辗转到了城中北郊的一处校武场。

    这校武场乃是北衙禁军演练之地,一眼望去,衣甲鲜明,刀斧冷冽。其中一处擂台之上,只有一个矮小精悍的汉子站在上面,披毡冼足,穿着不似中土之人。

    华盖之下,正是当朝天子李儇,不过十四五岁。他此时面色焦急,见王铎来了,只示意他一旁落座。王铎正要进言,一旁的太监连忙用眼色制止,随即那太监小声道:“王刺史,借一步讲话。”

    来过一旁,王铎问道:“安公公何故制止我?”

    那安公公叹道:“王刺史,你没看见陛下脸色么?”

    王铎自然瞧见:“陛下这是因何事着急?”

    安公公面色转为不忿:“王刺史有所不知,昨日那南诏国遣使进京,那打头的一位是南诏王的妹妹章盈郡主。这个章盈郡主颇爱使枪弄棒,便要与我大唐武人切磋一番,谁料她有一个护卫,喏,就是台上那个,武功奇高,一连打败了四五个禁军头领。那南诏郡主便趾高气扬起来,说我大唐无人,陛下因此着急。”说着,一手指着台上的那瘦小汉子。

    王铎此时了然,问道:“禁军之中,高手没有一百也有数十,怎么没人胜得了他?再者,南诏边陲小国又怎敢欺我大唐?”

    安公公道:“宫中高手多于暗处,如何能现身擂台?至于南诏小国,才被高节度使击溃,口中虽是请和,心里着实不忿,又见我大唐匪寇霍乱,无暇南顾,才敢这般叫嚣。”

    一旁的魏尺木和周运听得仔细,那周运忽笑道:“安公公莫急,在下有一计可解天子之忧。”

    魏尺木心道“不妙”,那安公公听了这话,先是看向王铎:“这两位是……”

    王铎道:“这两位都是江湖中人,护我而来。”

    安公公没有细问,看向周运:“你有何计?”

    周运右手一指魏尺木,言道:“我这位兄弟,名唤魏尺木,刀枪不入,水火难侵,一身本领纵横江湖十年,无人可敌,公公只需让他上场,管保那什么南诏北诏,片刻归降!”

    魏尺木听这周运越说越不靠谱,直把他往火上烤,真想一脚将他踹飞,可在这等地方,他发作不得,只得隐忍下来。

    那安公公见魏尺木十分年轻,疑惑道:“你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魏尺木虽然恼怒周运胡扯,却也想替王铎在皇帝面前出一份力,好让王铎此番入京更加顺当,便道:“魏某愿意一试。”

    安公公睨道:“若是败了,可是欺君之罪。”

    待安公公禀过了天子,李儇见有江湖人愿意为朝廷出力,也不细究,只道魏尺木若是取胜,便有厚赏重赐。

    此时那台上的南诏汉子等得不耐烦,叫嚣道:“怎么,大唐的武人都如此不堪么?”

    台下一众禁军,连同天子,俱是愤慨不已。魏尺木闻言,便掠上擂台,打量起了这汉子。此人身材虽略显矮小,却十分精悍,眉毛粗短,两目突出如铃铛,肤色黑红如铜,单衣露肩,下摆飘摇,在这寒冬之下竟没有丝毫寒意,想必是外功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等境界的外功在中土极为少见,毕竟中土的武人都讲究先内后外,以至于外功多难臻化境。

    魏尺木不愿多言,只做个“请”的手势,那汉子也懒得言语,直接一拳捣了过去。魏尺木见这一拳毫无章法可言,就是寻常农夫打架一般,直愣愣地捣了过来。魏尺木并没有小觑这一拳,奋力拍出一掌接下,两手相交,魏尺木岿然不动,只觉掌心生疼,带动筋肉。那汉子并不逞能,却是飘退一丈,卸去了魏尺木的掌力。

    这甫一交手,明面儿上是魏尺木占了上风,实际上却是吃了暗亏。那汉子似乎也知晓了这魏尺木并非等闲之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拳掌相杂,攻了上来。其拳走鹤样,其掌走虎形,一时间鹤飞虎吼,好不厉害!

    魏尺木不敢硬接,只把《无为掌》一掌掌招架。《无为掌》掌力无形,又缥缈缠柔,能把那鹤拳虎掌的力道消解大半。魏尺木还不忘心中赞叹,“这道家《无为掌》到底是妙用无穷。”

    两人这般走了数十招,也难见高下,台下众人却看得叫好连连,就连那南诏人群里也叫喊着:“罗苴!罗苴……”

    只有那周运不耐他二人这般纠缠,叫道:“魏尺木,你怎么这般畏畏缩缩?”

    魏尺木偷眼瞟去,见那少年皇帝愁容去了又添,只怕这场是不得不胜。终于,魏尺木一连躲开那汉子数番攻击,说不得展开《若水道》,一连九掌,层叠如九曲黄河,顿时四野之间,江河奔腾之声不绝于耳。

    这里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状如呆鸡,只有那南诏汉子,怡然不惧。他嘶吼一声,却被淹没在水声之中,随即把那一拳一掌变作双爪,向前一按,只听得一段段巨大的裂帛之声。这汉子虽然招式显得十分拙笨,却偏偏抓破了九层掌力,把那双利爪落在了魏尺木的胸前!

    魏尺木身上吃痛,收了掌势,只见胸前十个指印,都渗出血来。那汉子却是一身无碍,不曾有丝毫破损。

    魏尺木惊讶于这汉子竟有如此神力,能破开他的《若水道》,大唐众人也都一时失言,只有那南诏的数十人欢呼雀跃,“罗苴”之声不绝于耳。

    这精瘦汉子死死地盯着魏尺木,却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若水道》乃是道家内功绝学,是何等的霸道?这汉子虽然外功已臻化境,不能损坏分毫,但他的内腑却在掌力面前不堪重创,一时五脏俱烂,重伤不起。

    南诏众人纷纷讶异,换作大唐众人欢呼鼓舞,天子龙颜也终于大悦,觉得这个魏尺木十分顺眼。魏尺木怜惜这汉子一身外功,不忍他就此身亡,便出手为其救治关键穴位,留下了他一条命。

    就在此时,底下响起一个豪气中带着温婉的女子声音:“喏,你叫什么名字,我大礼人最重勇士,你既然赢了尹克达,也便赢得了我们大礼的敬重。”

    “大礼?”魏尺木听了这两个字,才想起南诏叛唐十余年了,复改了国号为大礼。他原本以为“罗苴”便是这汉子的名字,却不想他唤作“尹克达”,后来魏尺木才知道,那是南诏对勇士的尊称。

    魏尺木闻声看去,只见南诏人群中簇拥着一个女子,身穿绫锦裙襦,头戴彩冠,饰以鸟羽,头发辫成一髻,上面尽是珍珠琥珀,十分华丽。那彩冠之下的一张面孔,不施粉黛,也不抹焉支,却是英武而不失清秀之气,娇嫩却兼有风流之姿。

    魏尺木心道这便是南诏国王世隆的女儿章盈郡主了,抱拳一礼道:“魏尺木。”

    那章盈郡主口中喃喃,似乎这个名字值得咀嚼一般,随即又命人把尹可达抬下去医治,然后率众与李唐皇帝告辞。

    见南诏众人退去,少年天子李儇此时心情大为畅快,便把魏尺木叫到跟前,一开金口,辄抛玉言:“魏尺木,嗯,你想要何封赏,只管言来!”

    魏尺木自然没想过这些,但他却不傻,谦辞道:“魏某不过江湖一匹夫,承蒙王刺史不弃,得至御前,不敢邀功请赏。”

    魏尺木这是要把功劳都给王铎,李儇见这魏尺木颇知礼仪进退,心下更喜,封赏甚厚,除却金银,又叫人牵来一匹火腾腾的宝马来。

    待这马跃入众人眼前,俱是称赞不已,只见其身高八尺,体长一丈,通体火红如炭,不染一丝杂色,更兼胸窄背广,臀阔肩长,皮薄毛细,蹄健腿强,竟是难得一见的良种。

    李儇道:“此马得自陇右,是西域汗血之后,乃是神种,又正值壮年,朕把它赐给你,如何?”

    魏尺木初时并没想过要何封赏,他虽不爱钱帛、不喜权势,可见了这等不逊赤兔乌骓、还胜绿耳玉狮的龙驹,也难免心动。魏尺木出身贫寒,一直以来,他都是骑着那匹黑色劣驽,脚力远不及寻常坐骑,前几日也于洛水中溺死。他正愁无马可用,又曾艳羡别人胯下名驹,不料天子竟赐了他这等神马,他如何不喜?再者,此马能日行千里,若得了黄贞所在,便可早一些赶到她身边。

    魏尺木想毕,便谢恩领赏。

    待天子回銮,周运酸道:“魏尺木,若不是老子,你可能得了这等神驹?”

    魏尺木此刻心情大好,也懒得计较他先前口舌使坏,笑道:“先给你骑便是。”

    周运也不客气,直接跳上马背,耀武扬威而去。
………………………………

第六十七章 失友别朋

    王铎殿上再议平叛之事。

    自草军攻克郓、兖二州之后,便再无束缚,王仙芝与黄巢如同两条出涧蛟龙,一个恣意翻云,一个随处弄雨,接连攻掠了十余个州,直到淮南,朝廷大为震动。泰宁节度使齐克让丢了兖州之后,田令孜心有不甘,怕齐克让失了军权,便在御前力保齐克让平叛,结果草军转战陈、许、襄、邓诸州,齐克让无力阻拦,任其纵横冲突。因此,田令孜被南衙众人连番弹劾,在朝廷之上失了势。

    李儇道:“依诸位爱卿之见,何人可担此大任?”

    宰相崔彦召此时进言道:“非平卢节度使宋威不可。”

    王铎闻言,心中未免长叹一声。

    田令孜还想用上次的缘由驳回,方欲张口,却被李儇抢先道:“阿父,你可有堪用之人?”

    李儇虽然面上无能,心里却很清楚,王仙芝之乱久不能平,归根到底在于南衙北司之间的相互掣肘。他本来也想趁这两股势力互相消磨好收回大权,可如今反贼势头越来越势,已有燎原之象,他不敢再拖延了。说到底,南衙也好,北司也罢,都不会威胁到他的江山,而反贼会!

    田令孜闻言却是两股颤颤,一反常态的天子,让他心生不妙,连忙改口道:“陛下英明,相信宋节度使旌旗所指,定能扫尽诸贼!”

    田令孜不仅恭维了皇帝,还给崔彦召埋下了一个祸种。平叛不力的罪名,说小可小,说大也大,他已经因此吃足了苦头。田令孜如今即便有人可用,也没有把握能够一举平叛,现在把这个包袱甩给崔彦召也不错,若是宋威此番平叛不力,那他崔彦召也摆脱不了干系。

    于是天子李儇下了旨,命淮南、忠武、宣武、义城、天平军五节度使合剿王仙芝,平卢节度使宋威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特赐禁军三千,甲骑五百,并命河南诸藩镇所遣各军均由宋威指挥。

    朝廷事了,崔彦召果然还是保了平卢节度使宋威平叛,王铎不愿在长安久留,依旧折回汴州,好在皇帝准许他出兵讨贼,这多半还是魏尺木的功劳。

    王铎、魏尺木、周运三人连日急行,折返汴州,倒是一路无事。周运也没有再到华山打探消息,因为摩尼教已经灭了天人派,再去无益。三人刚进汴州,刺史府的人便接了出去,其中一名护卫痛声道:“大人,马大哥……他被人杀了!”

    ……

    数日前。

    齐老大自被魏尺木截去一指后,心中记恨,便一直留意他的行踪,直到魏尺木去了长安。齐老大并没有尾随魏尺木去长安,路途遥远更兼天子脚下,不适合他,所以他仍旧盘桓在汴州境内。

    齐老大今日的心情颇好,有道是“他乡遇故知,为人生一大喜事”。齐老大难得破了一回财——虽然只是招待在这风中破店,虽然只要了两个小菜,一瓶烈酒,可在这初春之际,这一番也已让旧友颇感温暖。

    “齐兄,你这手指……”旧友眼细,发觉这齐老大又少了一根指头。

    齐老大猛灌了一口酒,叹道:“冯老弟,不瞒你说,老哥我触了霉头了,平白让人截去了一指!”

    这齐老大的旧友不是别人,却是盐帮的冯松。冯松与齐老大乃是同乡,自幼时便交好,二人今日在汴州重逢,可谓喜事。

    冯松把玩着手中空杯,问道:“什么人敢在齐老大的头上动土?”

    “那人自称——魏尺木!”齐老大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分外带恨。

    “魏尺木?可是一个青衣少年?”

    齐老大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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