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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唐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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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见“连环子母错弹珠”的绝技也没能伤着对方,心底比李克用还要惊诧。江湖中不知道有多少好手丧命于此,如今却伤都没伤到那华衣独眼人,他如何不惊!
“唐门唐见奇。”黑衣人阴沉的面上却看不出波动,连声音也带着几分阴沉。
“哦?怕是少了两个字吧?”李克用一听这个名字反倒放松了起来。
“哪两个字?”
“叛徒。”
唐见奇几年前被唐门逐出去的事,江湖上早已传遍。只是不想他竟与摩尼教勾结在了一起。
“哼。”面对这般讥讽,唐见奇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冷哼一声,便反问道:“你又是何人,能躲过我这‘连环子母错弹珠’,绝不是无名之辈。”
“沙陀李克用。”
“李鸦儿李克用?”唐见奇显然又惊讶了一番,旋即又恢复如常,“人都道李鸦儿矫健如飞,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没想到你我二人能在中原相见。”
“我也没想到。”李克用笑意渐浓。
像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蠢到问“为什么在这里”,“来这里做什么”之类的问题。
“你们不该与摩尼教作对的。”唐见奇想了想,还是说了这句话。
李克用没有接话,他知道还有下文。
果然,唐见奇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如今的大唐不复昔日强盛,融入大唐的回鹘部落以及西迁的各族自然想要趁此复国,而摩尼教便是他们最大的依仗。所以,现在的摩尼教不仅仅是简单的帮派,还牵扯到回鹘复国以及波斯等国干涉的问题。”
李克用先前还在想,为什么摩尼教这两年忽然又有了重新抬头的意思,看来答案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只是他没想到竟然牵扯这么多庞杂的势力。
“只要摩尼教不招惹我们,我们沙陀自然没必要与摩尼教作对。”李克用在心里斟酌了一番,“不过这次,李家是我的朋友。”
“我会劝方连鹤罢手的。”
李克用想着若是不就此罢手,他们这边怕是也讨不了便宜,索性做个顺手人情。
回来的路上,李克用忽然问道:“唐先生这等手段,又何必屈居于那少教主之下?不若与我共谋大事,同享富贵,如何?。”
唐见奇并没有回答。
李克用也没有再问。
二人来到李府门前,只见袁子峰与斛律勇已将门前收拾完毕。
唐见奇见此,不问也知方连鹤他们已经败去,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他正要离去,不想袁子峰戏谑道:“你家主子都已死了,你怎么才回来?”
唐见奇与李克用听了这话都是心中一惊。李克用看了一眼斛律勇,见他点了点头。李克用便心生不妙,这下怕是避免不了与摩尼教纠缠了。
唐见奇只问了句:“青龙他们四人呢?”
袁子峰眉头一挑,笑道:“自然是,跑了。”
唐见奇也不再多言,几个纵身,便已远去。
袁子峰还叫喊着:“怎么,你也不为你家主子报仇么?哈哈哈哈……”
席间,袁子峰添油加醋地把魏尺木杀方连鹤的手段讲给李克用听:“……最后,魏兄只一掌,便把那方连鹤打得七零八散,一命呜呼……”
李克用看向魏尺木,见他的确没有受伤的迹象,心里更是觉得他是个大器之材。
“尺木,你杀了方连鹤之后,怕是要面对摩尼教无休止的追杀了。那四象坛主的本事你们已经见识过了,在他们之上,据说还有天地人三老、阴阳两界主这些十分可怕的人物,任何一个都不是你可以应付的。更不用说他父亲武功通玄了。”李克用还是把后患说了出来。
魏尺木直到李克用说了这话才明白,做多大事,就得担多大后果。
云霰霰不满道:“怕什么,那姓方的死有余辜。我们冰门才不怕他什么摩尼教!”
袁子峰也道:“就是,算上我们长白。”
魏尺木心中感动,而李克用却不为所动:“你们几个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你们能保证你们的宗门会管理此事吗?如果只有你们几个,可保不了魏兄。”
云霰霰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袁子峰也一时语结。的确,魏尺木是他们的朋友,却不能算是他们门派的朋友。即便袁子峰贵为长白少主,也没有把握说服宗门会为此事与摩尼教大动干戈。
席间一时沉默了起来,魏尺木骨子里的高傲或者说是自卑怆然而起。他们都是江湖大派或者是名门望族,只有他孑然一身,与师父相依为命。相州不违山,别人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杂家传人?这个身份好像也没什么用。
袁子峰转了话头,问向李夫人:“不知李夫人如何打算?只怕这李府是不能再呆了。”
李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们会前往宋州,那里有她父亲的故友,早就订过亲事了。”
魏尺木心中本就不是滋味儿,原来还想着与李琬儿等人一起去曹州,这下听了李夫人的话,知她早已许了人,心中更是凌乱不堪。他脑里一片空白,后面的话都没再听进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他人见魏尺木不言不语,以为他是在为摩尼教的事担忧。
魏尺木内心挣扎了几番后,稍微平复了情绪,心想,“如今我已自顾不暇,并不能护她周全,她去了宋州也好。”
于是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我不想连累他人,我一个人绕道去曹州。”这句之后,也不多说其他话。
云霰霰在一旁急了:“你怎么能一个人走,那样更危险!大家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云霏霏与袁子峰也点头称是。
李克用淡然道:“魏兄倒不必如此,不如你先与我等一起,然后随我回沙陀。李某承诺,我沙陀一族定会倾尽全力护你周全!”
这是很大的承诺,冰门二女与袁子峰都做不到,而李克用却可以。因为在沙陀,他说的算。
魏尺木却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回房休息去了。他现在心中烦闷,不自觉地便会想起李琬儿,根本没想着摩尼教的追杀,更不想依仗别人护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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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前往鄄城
河南道。陈州。宛丘。
谁都不知这古老的地方,什么时候地下有了一座宏伟的宫殿。
这宫殿虽不是金碧辉煌,却也绵延数里,上下三层,气势恢宏,不让皇家。宫殿的墙壁,装饰都是以黑白色为主,还掺有火红色。
摩尼教少教主方连鹤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摩尼教总坛。而摩尼教总坛并不在昆仑,或者说,昆仑的那个总坛只是个幌子罢了。这地下宫殿才是如今真正的摩尼教总坛。
少教主被杀是教中大事,青龙不得不来总坛禀报。此时他正与一个老者前往教主的闭关之地。
这老者身着白袍,缠着蓝色的头巾,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那白袍上面的图案,有七朵红色的火焰。
他们二人一直来到这地宫最底下的一层,却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也是一袭白袍,头上缠着玉巾,高额深窝,不像唐人模样。他一口别扭的官话说道:“教主正在闭关,还请天老和青龙坛主止步。”
那蓝色头巾之人正是摩尼教天地人三老中的天老,他脸色冷漠,说道:“阳界主,少教主被人杀了,老夫要见教主一面。”
这玉色头巾之人竟是阴阳两大界主中的阳界主,他在教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阳界主道:“教主正在突破《二宗经》第五重,事关生死,攸系圣教,不可被打扰。”
天老还要说什么,却被阳界主打断,他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少教主之事我已知晓,那人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你让人老和四位坛主去追拿此人便是,就不必惊动教主了。”
天老见阳界主丝毫不让,他知道此番面见教主又是无果,便不再多言,只得回去安排。他心中叹道,“教主已经闭关数年,未有音讯,是死是活都不知晓,教中大事却全凭阴阳两个界主做主。悲哉!我圣教……”
如今的濮州,才经历过战乱不久,草军与官军在这里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场。
终于,草军第一票帅尚君长亲自督战,士气高涨,一举攻克鄄城,草军入驻濮州全境。
尚君长本来已将濮州安抚得稳定了下来,只等下一步行军部署。不料这半月以来,濮州陆陆续续来了大批的江湖中人。他琢磨不透这些江湖势力的意图,手底下的高手怕不足用,只得让人向大将军那里请楚江开前来佐助。
鄄城的府衙成了临时的票帅行辕,尚君长就在这里处理濮州一切的军政要务。
行辕后方的睡房里,深夜里还依稀亮着灯光。尚君长虽是草莽出身,却是面色白皙俊朗。而且他还读过一些诗书兵法,便有了一身由内而外地儒雅之气。再配上草军的盔甲,俨然如三国周公谨一般。于是军中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赛周郎”。还传下了一句歌谣,“尚君长,赛周郎,弃文从武迎仙王。春草盛,秋草黄,原上草燃灭李唐。”
此时的尚君长还没有入睡,他在桌前来回踱步,手里拿着一张画像端详。那上面除了画像,还有一段文字,写着:“摩尼教少教主为奸计所害,得此贼首级者,送去昆仑,可得千金。” 竟是摩尼教的追杀令。
尚君长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向身边的一位大将说道:“摩尼教怎么有人敢跑到中原来了,少教主还被这人给杀了,真是不可思议。”
一旁坐着的大将说道:“摩尼教素有野心,此番出没于中原,不知道是何图谋,是否与濮州这些江湖势力有关?”
这大将名叫刘汉宏,他本是泰宁节度使齐克让手下大将,奉命前来讨伐王仙芝,却不想被尚君长一席话说降,反投了草军。
刘汉宏心怀大志,有武艺,又能用兵,只因仰慕尚君长的风采人品,心甘情愿“弃明投暗”。王仙芝大喜,直接封他做了票帅,让他与尚君长一起进攻濮州。他在濮州之战中更是建功颇多,深得尚君长信赖。
尚君长闻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最近的事让他心里很没底,心思也很沉重,比打仗还累。
最后他对刘汉宏说道:“此子若是东来,不在濮州,便在曹州。你可令人多加留意,若有踪迹可以请来。至于那些江湖势力,等楚兄弟来了再说吧。”
与此同时,濮州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手里同样拿着一张画像,小声嘟囔着:“呀,竟是他!这小子竟然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怕是有不少的危险。可是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呢。”他自言自语着,眉头都锁紧了,一脸担心的模样。
魏尺木独自一人骑着马徐徐而行,头上还多了一个斗笠帽。他刚进了濮阳的城门,自然也不知道濮州有这么两个人在看他的画像。
摩尼教的追杀来得很快,根据青龙等人的描述制成画像,在附近几个州贴了很多。于是,魏尺木杀了摩尼少教主一事,不知不觉中就流传在江湖中了。
魏尺木没有办法,只得小心行事。好在濮州是草军的地盘,并不买摩尼教的账,所以他这才能轻松进城。
魏尺木从卫县一路坐船沿着黄河直到濮州,又骑马飞奔到濮阳,这才缓了口气。
五月的濮州,本是明媚多娇,魏尺木却无暇欣赏。有时候他甚至有点后悔惹了这个麻烦,以至于他如今胆战心惊。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念头。如果让他重来一次,怕是还会这样做的。毕竟,年少轻狂,更兼心中还有侠气。
“我们杂家取百家之长,在江湖上不过仁、侠二字。纵有千难万难,不可忘记。”魏尺木想到师父的话,心中一热,那根植于骨子里的仁侠之气陶然而起,心情也开阔了许多。
魏尺木细心听着一路上反复议论的几件事:一是尚君长攻克濮州。二是峨眉、杜门、茅山、盐帮等诸多江湖势力进入濮州。第三便是相州魏尺木杀了摩尼教少教主。
这最后一件事也让江湖上有了魏尺木这一号人,似乎还是赞誉颇多。这又让魏尺木心中得意了几分,虽说是无意成名,却架不住年少那股轻狂劲儿。
魏尺木在街上走着,打算寻一家客栈休息一晚就赶去曹州。至于摩尼教,怕是不太敢在王仙芝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的行动吧?
正思虑间,身后传来飞奔的马蹄声。魏尺木刚回过神来,耳边一阵风过,一个骑着马的人影从他身边而过,蹭到了他的斗笠。斗笠落地,连带着耳朵一疼,魏尺木吃痛,“啊呀”了一声。
那人似乎听到了这叫声或者是感觉蹭到了人,急勒住了马。他转身看见地上的斗笠,便下马拾了起来。
“抱歉,抱歉,没伤到你吧?”一个响亮干净的女声,那人昂着头豪爽地将斗笠递了过去。
魏尺木一看是位姑娘,也颇觉失态,这点疼竟然叫了出来。他正要伸手去接斗笠,那姑娘却又将手缩了回去,让他抓了个空。
魏尺木纳闷了起来,再看这人,卧蚕长眉,英气十足。削肩细腰,一身江湖行衣装束齐整紧凑,衬得身材凸凹有致。
那姑娘见魏尺木细瞧他,也不害羞,一脸坏笑地轻轻吐了三个字:“魏…尺…木?”
魏尺木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这斗笠第一次掉了便被人给认出来了?好在这市未开,街上行人不多。
那姑娘看他一脸戒备的样子,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哪里有半分矜持模样。
魏尺木也不知她在笑什么,她自己笑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说道:“你真的是魏尺木啊,嗯,倒是比画上的好看些。还有你不用怕,我可不是那什么乱七八糟的摩尼教哟。”
“那你是谁?”魏尺木戒心去了不少,不过口气和态度依然有点冷。
那姑娘却浑然不觉,回道:“本姑娘姓张名风尘。”她说着便留心看魏尺木,见他没反应,蹙了一下眉,“喂,你没听说过我吗?”
魏尺木木然地摇了摇头,他的确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号人物,或许是他孤陋寡闻了?
张风尘气得嘟囔了句:“我都认得你,你却没听过我,真得可恶!”转念她又不死心,眼睛转了一转接着问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虬髯客吗?!”
魏尺木看着她脸色一会儿三变,此时又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他心道,“这虬髯客是前朝人,她提这个做什么?”魏尺木略觉无奈,回道:“虬髯客之侠名,世人皆知;虬髯客之英姿,谁人不识?”
张风尘闻言顿时展颜一笑:“喏,看吧,虬髯客那么有名,你竟然不认得我?我可是他的后人呢!”
魏尺木这才想起来,虬髯客俗名叫张仲坚,当年叱咤风云的“风尘三侠”之一。他在隋末那群雄逐鹿的年代,本想一争天下,可是见了当朝太宗李世民之后,自愧不如,甘愿退出。他还将全部家产赠给了“风尘三侠”中的另两位——李靖与红拂夫妇,帮助太宗一统天下。他自己却去了海外,一生再未回到中原。
魏尺木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见他的后人。这本是激动之事,可看了她那副邀夸的模样,和虬髯客的风采简直是云壤之别。
“你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吧?”魏尺木却风轻云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张风尘就像偷嘴被爹娘发现一样,“你是怎么知道的?哎,你不知道,我父亲给我起了个‘淑静’的名字,你想啊,我堂堂虬髯客之后,怎么能叫这样的名字呢?还是张风尘好听!”
魏尺木心想你祖上是风尘三侠之一,你爹要是给你这样起名就怪了。看着她诉苦的样子,魏尺木也不解释,只道:“把斗笠还给我吧。”
“喔!”张风尘这才反应过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斗笠,赶忙再次递了过去,“你打算去哪里呀?摩尼教正抓你呢。”
魏尺木见她此刻的关心之情不似虚假,也就承了情。他便实言相告:“去曹州。”
张风尘却一扯魏尺木的缰绳,生怕他跑了似的:“去曹州做什么,你不知道鄄城要出大事了吗?和我一起去鄄城吧,肯定很好玩的。”
魏尺木没想到她会邀自己同行,毕竟初次相识而已。只是看他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样子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便问道:“鄄城能有什么大事啊?”
张风尘并不知鄄城有什么大事,她只是想去见尚君长而已。她便哄骗道:“你不知道吗?现在满鄄城都是江湖中人啊,成千上万,你想想,什么时候江湖势力这般集中在一个地方了?你信我,肯定有大事的。”
魏尺木想起来之前刚进入濮州的时候也遇到了几波江湖人物,看来也是奔着鄄城去的。心道,“怕是真的有大事发生,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而且去曹州之事也并不着急……”
“那就先休息一二,明天去鄄城吧。”
“这就对了嘛!”
“你这样一直仰着头,脖子不疼吗?”
“唔!真的好疼啊……”
………………………………
第十七章 仁义人老
“你知道尚君长吗?”
“你是怎么杀死方连鹤的?”
“对了,你为什么叫魏尺木?”
……
张风尘终于熬不住,回房睡觉去了,而魏尺木此时却没了困意。他出了房间,悄然跃上客栈厢房的屋顶,就坐在屋脊的一角,托着下巴看星辰。
魏尺木睡不下倒不是因为张风尘的打搅,而是他忽然思念起他师父以及云霰霰他们了。
师父自然是他最亲的人,云霰霰、袁子峰他们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欢笑、一起战斗过的朋友。最后,他还是想起了李琬儿。也不知道她现在走到了哪里,行程是否安全,甚至,郎君是否贤良。
“天地不仁,我仁;乾坤无义,我义。”
魏尺木正在胡思乱想,不料耳边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他打了个寒噤,才发现在屋脊的另一角,迎风站着一个老者。
那老者一袭白袍,头缠紫巾,生得是方面直鼻,严眉正目,须发灰白参半,约莫五六十岁。
这老者竟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距离魏尺木不过一丈左右的地方,怎能令他不心惊?
“何为仁,何为义?”魏尺木虽然心里吃惊,嘴上却先平静地接话了。
“我就是仁,我就是义。”那老者声音平淡,却无形中有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霸气。
这算什么回答?魏尺木不解,再次问道:“那你又是谁?”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他们都叫我人老。”
魏尺木忽然想起来李克用的话,这摩尼教四坛主之上还有天地人三老,原来这老者便是其中之一的人老。
他此时也发现了那老者胸前绣着的七朵红色火焰,只是夜色不太明亮,这图案也不甚醒目,所以魏尺木最初并未注意到。
“你是来抓我的?”知道来人的身份,魏尺木反而更加冷静了。
“是。”
“你可知我为什么杀了方连鹤?”
“不知。”
“他滥杀无辜,我杀他难道不是仁?他胁迫我友,我救之难道不是义?”
“是。”
“既然你自诩仁义,我做的又是仁义之事,为何还要抓我?”
“那是你的仁义,不是我的。”
“……”魏尺木听到这里,瞬间无言以对。
“恩者仁也,理者义也。方教主于我有恩,我报之还恩便是仁;方连鹤于我是主,我报之合理便是义。”人老见魏尺木错愕,很大方地解释了一句。
“仁义没有对错?”魏尺木心上竟生出了一丝笑意。
“仁义大过对错。”可人老并不像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魏尺木觉得这老头太过固执和自我,讲道理看来是难以讲通,这一战怕是避免不了了。他正要约战,话未出口,人老的声音又起:“束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声音平淡至极,却偏偏那股霸气令人无法反抗。这让魏尺木很是烦躁,他讨厌这种感觉。
魏尺木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虽然他知道这人老的武功怕是比青龙之辈要高出不少,只是自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想毕,他也不答言,施展轻功,往来路而去。他可不想连累张风尘。
人老就在魏尺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距离始终保持着一丈左右,不急一步,也不缓一分。这情形不像一追一逃,反倒像是好友同行。
就这样跑出几里,在一片荒野处,魏尺木停了下来,他要与强者一较高下!
人老也跟着停了下来,却不着急动手。这是他作为强者与前辈的自持与气魄。
魏尺木见他这般托大,便抢先发难,使出了十分力气,迸出一拳。
人老不慌不忙,袖口微风,枯掌凝握,应接了一拳。
两拳相交,咯咯作响,魏尺木立时倒退三步,而人老却岿然不动。
人老见魏尺木只退了三步,便稳住了身形,他口中轻咦了一声,心想倒是小瞧了这个后生。
魏尺木却是心底一寒,这两拳相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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