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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唐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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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见魏尺木只退了三步,便稳住了身形,他口中轻咦了一声,心想倒是小瞧了这个后生。
魏尺木却是心底一寒,这两拳相交的感觉与以往都不同,这碰撞处,他只觉莫名地沉闷。虽然他经过与方连鹤一战之后,内力还增强了一些,实战经验也丰富了不少,可面对人老,心中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明白,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虽然如此,魏尺木还是疯狂地将百家绝学一一使将出来,强行攻击。
人老虽然看似应付地轻松,无非是依赖比对方浑厚的内力。魏尺木所施展的武功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和各门派的武功都不同,却又有那么几分相似。这让高傲如人老,也不得不高看他一眼。能杀死方连鹤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就这样,魏尺木一连攻出了几十招。人老仔细揣摩他的招式,依然摸不到破绽。他索性不再一味防守,开始反攻。
人老的武功路数源于儒教,以《仁指》、《义剑》驰名江湖数十载,伤人无算。甚至有人认为这人老早年便是儒教某一派的弟子。
当下人老将食指中指并拢,运气连发“勇”、“信”、“恕”三指,分别攻向魏尺木的“华盖”、“气海”、“左幽门”三处大穴。
指法是武学之精,颇为难练,能成者本就寥寥。那指尖所发,是由内力凝聚而成,通过指尖打出的罡气!
人老这三指罡气十足,显然已有八九分的火候。而魏尺木却不知天高地厚,运足了内力,用《天志刀法》以硬碰硬。
这八刀“天志”分别截向三指,气流碰撞,璀璨如星辰滑落。人老向后退了两步,化去这股冲力。而魏尺木却是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胸口青衫一片,同时他向后连连退了十几步方才止住。
到了此时,魏尺木才真实而又具体地感受到那实力差距,是种不可逾越的沟壑。他也清楚地认识到,只有逃,才能活命!
“能硬接我三指的人并不多,你如此年纪,足可自豪了。”人老那没有波澜的语气中似乎还有着些许赞许。
魏尺木伤而不乱,因为他还有杀手锏。
如果说,百家各有所长,却有一家总能居于诸家之上,那便是纵横家。纵横术只怕是自古至今,这世间最强大也最奇妙的武功了。
杂家自然会汲取其中精髓,只不过传到他这一代,纵横术却只剩下一式残诀了。
一式,残缺之极,也是危险之极!想当初,纵横术共有纵横两卷,每卷又分为多少篇,每篇又涵盖多少招,每招又变幻多少式。而如今,魏尺木手里却只有其中的一式。
而便是这一式,却是他的杀手锏!
魏尺木在试了第一拳之后便知道,他不可能打得赢人老。可他却依然拼了全力与其搏斗一番,一是因为他想知道自己的差距极限,二是因为这式纵横术需要以自己的心口之血为引才能祭出。这是自损八百的方法,所以有多大威力,便有多大危险。
“不到生死关头,不得动用纵横术与阴阳术的残诀。切忌切忌!”这是察己时常教导魏尺木的话,怕他年轻气盛,将来妄自使用。
魏尺木在卫县时已经被迫使用过阴阳术,本来他自损应该很大,只不过阴差阳错吸食了方连鹤的内力,不仅没有自伤,反而内力增强了不少。
现在虽然没有当时的情形危险,魏尺木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只有使用这一式残诀,他才有可能逃脱。
魏尺木沉默不语,他佯装作重伤无力的样子,好麻痹人老,伺机而动。
人老并没有怀疑,他太相信自己的功力,也太自负。
他慢慢走向扶着胸口站立不稳的魏尺木,只需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带回总坛,就可交差了。
人老正要伸手点到魏尺木的“气海穴”,魏尺木早已在心中默念,“谋欲周密,说欲悉听,事欲必成,此为——”至此,他运气完毕,脱口而出两个字:无隙!
这正是纵横术中的那一式残诀,其名——“无隙”!
与此同时,这荒野之上,竟是风声乍起,隐隐雷动。那地上的落叶、碎石,枝上的残木、香蕊,也瞬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庞大的数量,密密麻麻,带着劲风向着人老围拥而去。
人老见了这声势,暗道一声:“不好!这是……拈花飞叶,怎么可能!”
“拈花飞叶,皆能伤人”是武学的极高境界,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都是一代宗师,天纵之才。人老当然不认为魏尺木有这等武学境界,可是这……
人老离魏尺木太近,防御不及。他攒步后退,依然被这些碎物围个水泄不通,一段一截地都打在身上,隐隐作痛。虽然这些碎物的伤害不足以致命,可却胜在绵绵不断,数目奇多,一时他也脱不开身。
魏尺木一边在心中感慨着纵横术的神奇,一边趁机逃去。他不知道这一式能持续多久,可这一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内力以及不少的心血,如果等人老脱身出来,只怕他再无逃走的机会了。
魏尺木跑回客栈,也顾不了男女避讳,直接撞开门,叫醒了张风尘。
“干什么啊……啊!你胸口怎么那么多血?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啊?”张风尘虽然还是一脸惺忪,说起话来却丝毫都不含糊。
“摩尼教的人老发现了我,将我打伤,快逃!”魏尺木已经很是虚弱。
张风尘吓了一跳,好在她知道轻重缓急,连忙收拾妥当。临行时,还不忘拿了一粒治疗内伤的药丸给魏尺木喂了下去,说道:“这是我家的‘勿拂丹’,虽然不是灵丹妙药,可疗伤还是极好的。”
魏尺木与张风尘骑马连夜向鄄城逃奔,也不知能不能甩脱掉人老的追杀。
魏尺木一路上暗自疗伤,好在张风尘那粒“勿拂丹”药效奇佳,下肚即化,很快地散入了经脉。
虽然伤势有了起色,魏尺木的心绪却十分抑郁,却不是因为此番被人老重伤。而是因为,他本是百家传人,虽然杂家这名字不好听,但是其底蕴的深厚却不是一般门派可以比拟的。
千百年以来,百家传人哪一个不是惊才艳艳?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百家传人的每一次出山,也必定会在江湖上掀起滔天大浪。
而他魏尺木,下山不久却连连遭挫,两次被迫用了保命招式。还要继续被人追杀,不断逃亡。这让原本心气极高的他,不得不失落了起来。
张风尘见魏尺木这般模样,想讲话却不敢多嘴,一路上憋得她十分难受。
………………………………
第十八章 故人重逢
越是靠近鄄城,遇到的江湖中人也就越多。大小门派,各路游侠,异心同路,也算是濮州的一大景观了。这其中不乏相互闻名、切磋武技之人,自然也有些许寻事生非、争凶斗狠之徒。
路边一个简易的酒肆,不过几张桌子,十几条长凳,以供路上行人歇息解渴。
魏尺木与张风尘跑了一夜,此时天色早已大亮,日头高起。两人便在这小酒肆里歇脚解乏,顺便进些水酒。
挨着魏尺木的桌子上,有四个粗豪大汉,大马金刀地坐着。他们一边吃酒吞肉,一边谈天说地,旁若无人。
魏尺木偷眼瞄去,见这四人生得俱是虎背熊腰,十分雄壮。非但如此,就是面相,也有几分相似。只有胡须长短,衣衫色泽,略有不同罢了。其中一个竟是长髯飘胸,似是为首之人。
四人脚边还各倚了一杆黑缨长枪。那枪长约七尺五寸,其中枪尖三寸有三,都是精铁煅成。黑缨硬直,显然是取了上好的马尾。枪杆也是一水儿的椆木,近乎碗口粗细。那枪杆上面光油油的,也不雕画儿。只有枪尖的脊侧,各自烙了一个“单”字。
魏尺木正偷瞄着这四杆长枪,忽听得其中一个汉子开口道:“嗨呀,瞧这阵仗,那鄄城怕是真有大事啊。怪不得黄公派我们前去协助他尚君长。”
他一旁的汉子接道:“可不是,黄公向来料事如神嘛。”
不料张风尘一听到“尚君长”三个字,便直勾勾地向那一桌靠了过去。
“几位兄台,你们是要去见尚君长吗?可不可以也带我去啊?”张风尘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是谁?见他做什么?”这突然冒出来的豪爽姑娘让他们四个人觉得好笑。
“我叫张风尘,我就是想一睹‘赛周郎’的风采。几位兄台怎么称呼?”
这四人也不隐瞒,他们本是江湖草莽,自然是豪气干云。便将手一拱,直言道:“曹州黄巢府中单家兄弟,我是单兴。”
“单旺。”
“单茂。”
“单盛。”
张风尘听了这话,便问道:“黄巢又是谁?”
“黄巢黄公的大名你都不知道?”四人笑得更厉害了。
张风尘心里纳闷儿:“真是,我为何一定要知道他?”
魏尺木看不下去,只得起身搭话道:“莫不是当年,在长安城外怒赋菊花诗的黄巨天?”
魏尺木刚下山时虽然有些羞赧,可依然有股子江湖豪气,如今却被摩尼教的追杀搞得心思阴沉。直到见到这单家四个兄弟,被他们的爽直感染,心里总算是痛快了几分。
那长髯飘胸的便是单兴,他回道:“正是。这位兄弟是?”
“他呀,叫魏尺木。”不等魏尺木开口,张风尘觉得刚才有些下不来台,这下就抢着说。
而魏尺木则是一脸无奈,他本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他正在被人追杀,可不安全。
单兴略显惊讶:“你就是杀了那摩尼少教主的魏尺木?失敬失敬!”单家兄弟倒是没看出他的尴尬。
“见过四位兄台,瓦岗单雄信之后,果然英雄非凡。”魏尺木心想那黄巢与摩尼教应该没有瓜葛,露了身份倒也没有大碍。他也就大大方方地与四人抱拳见礼。
其余三兄弟也称赞道:“魏兄弟好手段,好气魄!”
张风尘却不开心地嘀咕着:“魏尺木很有名吗?单雄信很有名吗?你们竟然互相认识的样子。哼,若是知道我是虬髯客的后人,只怕要吓破胆吧?咯咯……”这样想着,她自己竟又开心了起来。
几人稍叙闲言,待到酒足饭饱,单家四兄弟便与魏尺木、张风尘两个结伴而行,这使得魏尺木心中有一半安心又有一半不安。
这安心的是,人老虽强,也断不是他们六人的对手,他也就可以安心养伤,并且顺利进入鄄城。这不安的是,万一打将起来,岂不是连累了这几人与摩尼教结怨?
那四男一女却不知他这番心思,一路上谈笑甚欢。单兴见魏尺木所骑之马实在羸弱,便笑道:“魏兄弟,待到了曹州,老哥从黄府里为你选一匹极好的坐骑。”
单盛年纪最小,不过二十来岁,他也笑道:“就是,好马配英雄!”
魏尺木听了这话,一时羞赧,又知道这单家兄弟生性豪爽,也就一笑应下。
单盛又道:“这次到鄄城不仅能见到尚君长,说不定还能见到楚江开大侠咧!”他眼中有着几分狂热。
魏尺木又一次听到楚江开的名字,心中感叹:“如楚江开这般,才是人中之杰啊。”他不知道这是羡慕还是嫉妒。
魏尺木正感慨间,只见眼前有四匹马站作一排,挡住了去路。
众人勒马停住,魏尺木一眼看去,大为苦恼。那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摩尼教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位坛主。看来是人老发现了自己之后,召回了他们四人前来堵截。
“前面是何人,为何拦了我们去路?”单兴高声问话。
而魏尺木却在一旁小声说了那四人的来历。
“我们只为他而来,与其他人无关。”青龙一指魏尺木,沉静回道。
张风尘听了这话,眼睛咕噜一转,也伸手一指朱雀,说道:“喂,我们只为她而来,与其他人无关。”
朱雀一时没反应过来,除了魏尺木,她与另外五人都是第一次谋面,便问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找我做什么?”
魏尺木心里憋着笑,知道这是张风尘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单家几位兄弟却不似魏尺木那般矜持,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朱雀见到这帮人这副模样,才反应过来对面这女子是拿她调笑。她一时羞愤,脸上飞起了红霞,与那红色头带相映成辉,别有一种风韵。
单家兄弟肆无忌惮地欣赏着朱雀这一刻的美丽,魏尺木自然也不舍得错过。就连白虎都一时看呆了,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朱雀。
“魏尺木,出手吧。”青龙开口打断了朱雀的窘态。
“不劳魏兄弟出手,我们单家四兄弟正好来会会四位坛主。”单兴自然看得出魏尺木受了伤。
正待动手,从远方传来了一个平静而又威严的声音:“那就都留下吧。”最后一个字入耳,那人已落在了魏尺木一行人的身后,与青龙他们成了一个包夹之势。
“参见人老。”青龙四人见了来人,便在马上欠身行礼。
果然,这一耽搁人老就追了上来。本来还有胜券的魏尺木,如今完全落了下风。
“青龙,你们四个困住其他人,我亲自对付这个魏尺木。”人老已做好了安排。
青龙应了一声,四人便从马上跃了下来,分站四方,将众人围了起来。
人老不由分说,便直接攻向了魏尺木。魏尺木此时伤势未愈,不敢硬接。反手拍出一掌,便借着人老的力道,牵动坐下劣驽,向前冲了过去。
而在他前面的青龙,并未出手阻拦,人老继续追了出去。张风尘见状,便也想跟着魏尺木,却被青龙一剑拦了下来。
“四象界阵”已成,张风尘与单家兄弟五人都被困于其中,一时冲突不出。
魏尺木拼命地向前逃奔。在人老出现的那一刻,他便知此番不能力敌。他不愿意连累其他人,所以索性引人老追他而去。
他知道人老只想抓他一个人。他也知道“四象界阵”虽然厉害,不过善于困人而已,青龙四人也奈何不了张风尘他们。
魏尺木此时只恨这濮州地界竟没有什么高山峻岭,一路上都是平原荒野,根本藏不住。后面的人老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魏尺木一连跑出几里地,终于走出荒路,来到了大道上。路上行人多了起来,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再往前去,行人聚集的地方,是一个寺院。魏尺木身上有伤,心想再跑下去,怕是支撑不住。这也正是人老所想,所以他并不着急。
魏尺木穿过人群,抬头看到了寺名,上头写着“亿城寺”三个蓝底金字。
这寺院十分宏伟,佛像万余,僧人盈千,香客极多。亿城寺是北齐所建,就选在仪城的旧址之上。寺旁有羊角哀与左伯桃的合葬之墓,因此又叫义城寺,取羊左之义也。
魏尺木便在寺前的柳树上栓了马,朝寺里就钻。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个略显瘦小的年轻人看到了他,便赶忙追了上去。
魏尺木不在前殿停留,快步朝后面厢房走去。他人还在走廊上,忽然听得后面跑动的声音,魏尺木往后扭头看去,见一个清秀瘦弱的年轻人向他跑来。
他初时并没有在意,不想却被那人赶上,一把扯住了胳膊。
“魏……魏尺木,我总算又见到你了。”那人喘息着,“你别……走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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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灯有千般谜 濮州风云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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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黄家来客
曹州济阴城中,灯火明亮,照得夜空如同白昼。如今这城里城外都是草军在驻守,昼夜不歇。
城里原来的刺史府,也已更换了门庭。那里走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也不着戎装,只一袭白袍,有几分素净。
这少年身材颀长又有些魁梧,步伐稳重而不失飘逸。他一脸俊朗,十分英气。眼神冷中带静,淡里含沉。
在他的左手里,拿着一柄长剑。那剑鞘通体莹白,就连剑穗儿都是白色的。剑鞘上面还雕着一副画儿:“只身孤影,月下独酌。”这画儿雕刻得十分精致,纤毫毕现。不似刻在剑鞘上,反倒像是涂在纸帛间。
这少年来到一间房前,略微顿了顿,便走了上去。这门前站了两列军士,见他走来,纷纷点头致意。
他推门而入,里面一个一身戎装的身影背对着他。那人听见门响,便转过身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江开,你来了。”那戎装人约莫四十来岁,天生的一副将军模样。粗犷之中还隐约有三分早已磨灭的书生气。
这白衣少年正是一年来名震天下的楚江开,而这戎装人自然是刚刚攻陷曹州、濮州的王仙芝了。
楚江开抱拳一礼,问道:“大将军唤我来所为何事?”
王仙芝将手中的信递给他,自己坐了下来,也示意楚江开落座。
楚江开快速地将信看完,然后把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脸上看不出表情的波动。
王仙芝见他看完,便开口道:“如今我们已经拿下了曹州、濮州,也已向天下人发了檄文。只是很多地方还都在观望,如今我们孤军作战,恐怕早晚会被朝廷四面围剿。之前我与盐帮帮主雷渊去了一封信,虽然他还没有在淮南起事,却送给了我一支奇兵。”
楚江开因为看了那书信,便道:“黄巢就是这奇兵?”
王仙芝点头道:“不错,这奇兵就是淮北盐帮,他黄巢便是帮主。你明日一早便亲自跑一趟冤句,说服这黄巢起事。”
“盐帮还分淮南淮北?”楚江开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王仙芝也是盐帮出身,自然知道一些底细:“本来不分,只是前些年朝廷盯得紧,盐帮不得已,便将淮北的势力隐入地下,向朝廷示弱。这帮人虽藏了起来,却一直在暗中行事。后来为了明暗区分,他们就被称为淮北盐帮了。别看黄巢手底下的人不多,可都是些精兵悍将。”说罢,他示意楚江开收起书信。
楚江开收好了信,又迟疑道:“我若走了,谁来保障将军安全?”
王仙芝把手一挥,笑道:“无妨。如今北面濮州已克,南面诸州并没有出兵的意思,只剩下东面郓州,也已破了胆,早晚取下。你放心前去,纵有一二刺客,现在也难进这济阴城了。”
楚江开见王仙芝如此坚持,他不好再言,便回去收拾妥当。
楚江开走后,王仙芝对着灯芯凝视了良久,终于长叹了一声:“黄兄,你可莫让我失望啊。”
冤句离济阴城并不算远。
冤句黄巢,自从连续不第之后,便接了祖业。黄家以盐为生,也因盐而富。
可黄巢毕竟是黄巢,大富并非他之所求。他暗中掌握着淮北盐帮,于是,这些年来他蓄养了不少人才,那单家四兄弟便是其中几个。
自从王仙芝举事之后,黄巢心中就像平地起了波澜。他年轻时候一心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不料朝廷昏暗,科举如同虚设,黄巢因此在心中愤懑了几十年。
而多年以前的一个相士的话,让桀骜的黄巢安静地蛰伏了十几年。黄巢还按照那相士的话,先是将儿子黄鼎改姓为刘,再把一双子女送到章丘邹家学艺,又在暗中不断地结交江湖豪杰。
果然,王仙芝轻易地打下了曹州,他便知道时机已到。黄巢先是让刘鼎回来,相佐军务。还让黄贞去相州寻找一个关键人物。不仅如此,他在淮北耳目众多,早就捕捉到了有大量江湖人士涌入濮州的消息,于是他也老早地派了单家兄弟过去。
就在前不久,盐帮帮主雷渊也给他来了信,希望他在冤句起事,相助王仙芝。
黄巢与雷渊的关系比较微妙。按常理说,淮北盐帮本是盐帮的一部分。不过近几十年来,淮北盐帮越来越独立,也就渐渐不受盐帮总舵的管制。
虽然如此,雷渊与黄巢并没有因此发生纠葛,两人反而是以朋友相待。一直以来,一明一暗,相互扶持。
黄巢有时候会感慨,这真的是属于他的时代吗?毕竟,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若不是几十年的积郁,怕是到现在早没了雄心壮志。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黄巢负手在院中踱步,他望着一院的木槿,又一遍念着曹孟德的这首《龟虽寿》。他虽不喜欢这作诗的人,却很喜欢这句诗,宛如这诗就是为他而写的一样。
黄巢也喜欢木槿,坚韧如他。
他在等着王仙芝,已经等了一年多了。虽然刘鼎已经回来。
“大哥!大哥!”黄揆叫喊着,一路小跑到了院子里。他见到黄巢后,重重地喘息了两下,“果然如你所料,王仙芝他……派人来了!来人已经在客厅了。”
黄巢并不惊讶,也不激动,如策在胸。他只点了点头,便往客厅走去。
进了客厅,黄巢只见里面坐着一个白衣佩剑的少年,神采奕奕。
那少年见来人一字横眉,知道是黄巢来了,便起身行礼道:“王仙芝大将军帐下楚江开特来拜会黄公。”
“原来是楚少侠,楚少侠声名远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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