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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神通鉴-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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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棘呐呐,似乎不能相信。
这也无怪他。
修者从凡夫庶子。蒙智生灵中脱胎而出,自天地中汲取力量,分享天地德运,必修持己身祭天告地,于是有了一科科道仪。
道仪有言,走上修途的皆默认为信士,信仰天地。
不论武道。法道,已经修行门派功法,并经过皈依拜了度师却居家修行的弟子,称为居士。
经过皈依并被授予冠巾的修者称为道士。
入道门。经皈依,戴道冠,拜入法脉的是道师。
按照藏云涧的教育引导,入社学,启蒙了修途,开始学武练法,就会进行受度,参拜天地二师。各道老祖,结一道缘。
等进入先天,便往朝天观参加冠巾大会,意为正玄规。消罪业。通明结缘。
当然也并非一定要到朝天观,地方上的庙宇。道观也可。不过朝天观西有云水台。南有三皇宝树,东北有六院,正是气运鼎盛之所,各道法像也最齐全,传说,有福缘深厚者,往那儿一拜,就引一道老祖降下天光,传法授业,大道可期。
道仪是正己明心的一种仪式,也是一种无形的机遇,所以对修道者来说,拜度师。授冠巾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放眼藏云涧,凡先天,除了无人引度,或心性实在太差,通不过考校者,都经朝天观,戴上了三冠九巾,披上了道袍。
且在正式场合,穿道袍羽衣是一种重要礼仪。
按照正常发展,入社学。过六院,时机一到,冠巾羽衣加身,被人称一声道长,再顺当不过了,然湛长风早就不知道偏到哪里了。
经他那么一喊,湛长风倒是想起,长老会议管的就是修道者,本身代表修道者的仪范,它的官员都需持有朝天观认可的度牒,此前去长老会议拿荣誉巡察使的令牌,主事还催她快加冠巾,让人授牒。
这边堇棘差点以为她是那种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散修,想要拔腿就跑。
然看看周遭的修士,即使穿了道袍也依旧行杀人夺宝。挖坟掘墓。掠夺灵植。猎兽挖丹之事,那穿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堇棘叹气,“小道向巡察使请命,招安一名穷凶极恶的匪徒。”
湛长风觉他身上的自然之息十分浓郁,略特异,便耐心道,“什么匪徒,如何穷凶极恶,现在哪里?”
“那匪徒本是一丛幽幻灵藤,修行千年,化形居山中,奈何来了个道人眼放光,出手就要收他的本体去炼药,东躲西藏,换了个地养重伤,隔天儿,又来了个垂垂修士在旁凿洞,说要闭死关,关没出,死倒是真的死了,没个两三年,一波波掐着指端着罗盘的修士来寻机缘,大打出手,没完没了。”
“匪徒闭着眼装死,没想到有眼尖的发现了他,挥刀就追杀来,匪徒只能出手伤了他,搬到更深处和一头妖熊做了邻居。又几年,妖熊生了窝崽子,要匪徒几片叶子遮窝,省得被常往山里跑的人发现,匪徒见熊仔长得讨喜,干脆折下一株分枝掩住了窝,得了妖熊的三拜。”
“后来匪徒外出探友,得知友人被连根挖走了,遗憾而归,路过熊窝,见分枝被毁,妖熊和熊仔皆不见踪迹,只剩地上一摊血,匪徒细辨气息,发现杀了妖熊捉了熊仔的,正是当年被他出手伤了的人。”
堇棘神色呆木,隐有颓唐,“匪徒心境大崩,一路寻去,凡遇之人,不论善恶皆杀之。。。。。。”
他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那是一种杀到麻木后的茫然,杀了,然后该怎么办,换个地方蹲着,继续杀和被杀吗?
旁边酒楼里的食客刚从山里回来,衣服上还沾着血,腰间口袋里装着兽丹。皮毛。骨血,灌下一碗酒,抹了嘴和同桌修士大侃,“听说山里出了个藤妖,好些人死他手上了,我来回都把皮绷紧,就怕遇到他。”
“我也听说了,这等杀生的邪妖人人得以诛之,不妨寻镇里的高手牵起头,召集人手一同进山将其伏诛。”
………………………………
第262章 先狂为敬
湛长风听完堇棘的话,心中有数,道,“那匪徒不像是会受降的,倒是要求死。”
堇棘扯唇笑,他确实是觉得活着没意思,所以才贸然凑过来,但现在他见她神色从容,一点也没因他说的事发表什么看法,心里就不痛快,“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湛长风配合问,“怎么找到的?”
“刚才我顺手杀了几个人,那时他们正在商量怎么设陷阱做掉巡察使,我听了一耳朵,原来有个巡察使在清理匪患,杀大奸大恶之人,救无辜不幸者,所以我来看看,你会不会杀我。”
他紧紧注视着她,想看看她听到有人密谋杀她会有什么表情,想瞧瞧她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杀过许多修士的妖会有什么动作。
但她依旧如常站在那儿,没有一丝一毫变化,清隽温凉的声音像是闲谈,“那你可能理解错了,我清理匪患是为了敛财,顺带给恒都那位打个醒儿,如果你身家不错,又一心求死,我确实可以帮你。”
“。。。。。。”堇棘呆木的眼神略微松动,嘴巴微张,老半天呸了一声,激动到脸色发白,“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如何对得起别人的畏惧和赞颂!”
“我为什么要对得起别人的畏惧和赞颂?”
堇棘被噎道了,憋出两字,“无赖。”
他陷在山中妖兽精灵遭受的不公里,落在自己沾满鲜血的魔障中,憎恶这个镇子上所有的修士,他还有一点清醒的灵明告诉他自己的状态是不对的,是危险的,他将面前这惩恶扬善的人当做救赎,希望得到开解,却不想她和那些修士没有区别!
堇棘着了魔,妖气外泄,黑藤狂舞,周遭的低阶修士连忙仓皇而逃,大叫,“邪妖来了!邪妖来了!”
“是那个杀人的邪妖!”
“快请镇长来!”
硕狱上前一步,欲动手,止于湛长风微抬的手,“不制服他吗,看上去快发狂了。”
可不是发狂吗,数十条黑藤将地砖。木摊。房屋抽地稀巴烂。
湛长风拢袖而立,一条布带覆了她的眼睛,也遮去了唯一能窥视她意思的途径,好像隔出了个世界,再也不能供人揣摩。
“到底是久居山中的妖,心性澄澈却易垮,历些苦难,杀几个人就魔怔了。”她偏头,问,“是我看过的典籍有问题吗,不是说妖性坚,不通伦常,少有感情,怎一个两个都要死要活?”
硕狱摸摸头,“妖我以前没有见过,若说兽的话,也总有几分舔犊之情。族群之义。”
大胖娃娃揪着湛长风的袖子,惊叹地看着从身边飞过的藤条,“哇哦,肯定跟人相处多了,多了些脆弱。”
湛长风摸了摸大胖娃娃的脑袋,说得还挺有道理。
大胖娃娃高兴得跳起来挂到她胳膊上,得寸进尺,“抱抱~”
然后就被湛长风拎着后领放到了地上,噫,还不如妖,她那么乖都不抱。
那头一个中年道人急急赶来,见漫天都是藤鞭黑影,手中法诀掐好,再看离藤妖三步远还有少年小孩站着,又忙散去法力,喝道,“你三人是谁,还不快快远离!”
“康胜道友,休心软,她三人身形完好,不是有保命手段就是与藤妖一伙,快和我一同制服他,免得再让他祸害同道!”
路旁屋顶上落下一负刀者,身长八尺,须发怒张,眼似铜铃,定睛看清藤妖模样,怒喝,“早知当初就该收了你,也不会平白害人失去性命!”
堇棘听到那声音浑身一震,气冲脑门,大笑,“我杀了那么多人,终于找到你了!”
原本只是发狂胡乱破坏建筑的黑藤纷纷如利剑铁鞭,攻向宋飞英。
宋飞英眉头一皱,“什么瞎话!”
堇棘是不会回答他的,他也不会再问,刀气彪射,将黑藤尽数打了回去,同时跃下屋檐近身来,凛凛雪刀绽锋芒,缕缕寒气皆刺骨,打得堇棘连连后退。
康胜和几个赶来助阵的修士在远观望,修士对战,若没有提前邀请配合,仓促加入战斗,很可能打乱原本的节奏,帮倒忙。
“那藤妖虽有千年修为,臻筑基巅峰,与宋道友相近,但宋道友战技高超,招招炉火纯青,更是修出了刀意,要压制他不难,我等且先看着。”
“战力榜雪刀飞英岂非浪得虚名,这凶险的彼洛山脉都让他闯荡尽了,还怕一妖道!”
堇棘的月白衣衫破了几条口子,渗出墨血,他畅然大笑,抵死进攻,像是要把一切郁气宣泄出来。
黑藤上落下一朵朵火焰,青冥之色迷了众人的眼,俱都惊色。
“幽幻灵火!”
有人失声呼喊,又忙闭上了嘴,观战的淡定不了,一个个蠢蠢欲动,要不是宋飞英的名头在,全想要冲上去将要藤妖祭炼了。
幽幻灵藤属极品灵植,长于干燥的背阴地,极少数几率下会伴生幽幻灵火,幽幻灵火是罕见的攻击神识的异火,本身就是有市无价的宝物!
灵植修炼比妖兽还艰难,这株幽幻灵藤能产生灵智,修千年化形,还收服了灵火,得多大的机缘啊。
现在,机缘在他们前面!
“宋道友,我来帮你!”
“我也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数道人影从四面八方攻来,种种攻击相互碰撞,对战变成了混战。
宋飞英暗骂,一群无耻小人。
尽管如此,他依旧胜券在握,他当年便是看中了他的灵火!今日定要一雪前耻!一偿所愿!
不过那时灵火还未被他完全祭炼收服,夺取容易,现在灵火与他融为一体,想要就困难了。
“时也命也,若你早早给了我,今日就不会被打回原形了!”言下之意竟是要将幽幻灵藤和幽幻灵火都收入囊中!
堇棘眉毛一抖,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庞愈加苍白,不知是气的还是力有不济,他喷出一口精血,灵火淬血大涨,连成一片像是火海。
诸修士已经有意识地封闭了识海,却还是感觉到了恍惚,呔,这灵火果真厉害!
就这恍惚间,黑藤翻飞,将数人抽打抡飞,唯宋飞英得意大笑,“我早防备你这一招,你还以为我会跌第二次吗!”
堇棘眼中喷火,“好手段。”
“保护神识的宝具我身上带着四五件,量你也攻不破!”他狠狠吐了口气,扬眉,“你逃吧,你跑再远,我也认得你,认得你的幻影伪装,为了对付你,我可是将你的气息密封了下来,熟悉得再也忘不掉了!”
他当然不会让他逃,一手抽刀断水,所有黑藤齐齐断裂!
堇棘倒飞出去,踩碎了数块地砖,终于止住,然月白长衫浸了墨血,身形摇摇欲坠,好似掉落的黑蝶!
………………………………
第263章 善恶对错
堇棘感觉胸膛空荡,漏了风。
“你逃吧,你跑再远,我也认得你,认得你的幻影伪装,为了对付你,我可是将你的气息密封了下来,熟悉得再也忘不掉了!”
这就是他好心给熊仔遮掩睡洞,却害得它们身死的原因吗!
堇棘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但他仍想报复这个口口声声为同道的修士,“你要记得!”
宋飞英的刀已经举了起来。
“你要记得!”他提高声音,带着决然的指责,“我杀的人,都是因你而死的!”
宋飞英怒然,“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你杀了那头妖熊!”
宋飞英觉得莫名其妙,“我杀了又如何,我还将他的熊仔做了汤!”
“那我杀人又如何!”
“孽障,此等有违道义的事,做下了还敢跟我扯脖子倔!”
堇棘大笑,“你的道义是道义,我的道义就不是道义了吗,你的同道是同道,我的同道就不是同道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我的邻居被你们扒皮抽筋挖丹扣骨炖汤了!我的朋友被你们连根拔起炼药了!我踏马为他们报仇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要杀人,杀他个血流成河,你等有违道义的凶徒,报应不爽,看看苍天饶过谁!苍天不杀,我杀!”
众修士颜色震惊,相顾无言,唯有怒瞪。
“荒唐,诡辩!”
“杀了又怎样,天经地义。”
“我杀几头妖兽怎么了,它又没有灵智。”
“妖兽灵草怎可与人命相提并论。”
“我等人修已与妖修鬼修和谐共处,你难道连畜生也不让我们杀?”
“对啊,没有灵草。没有妖兽的皮骨,怎么炼丹炼器,不炼丹炼器,少了灵石法宝,我怎么修炼,诚心将我往死路上逼?”
“谁都要吃饭,总不能让我们什么也不干,待在一个地方饿死吧。”
“物竞天择啊,妖兽间也有强吃弱,我强就杀妖兽,妖兽强就杀我,这有什么可争论的。”
堇棘将各种声音听在耳里,莫名泄了气,他们是对的,难道他是错的吗?!
“你愤怒,究竟是为了所有妖兽灵植,还是仅仅为了你的邻居朋友?”
“你杀人,是出于愤怒,还是愧疚?”
“你魔怔,是因为你杀生了,还是因为常年的躲藏和生存压力?”
一道道问话叩在心间,堇棘浑身一个激灵,看向并未开口的瞎眼修士。
堇棘明白,他并非博爱者,自然比人修先教会他生死有命,他只是愤慨于自身的遭遇,悲痛于朋友的歹运,最终在那窝熊仔因为自己的缘故惨死时爆发了,他急切地想要宋飞英偿命,宣泄愤怒。
他凭什么能随意践踏他珍惜的东西,他凭什么如此妄为却不受到惩罚。
他们凭什么在这山中来来去去,闹得乌烟瘴气!
他找不到宋飞英,他只能杀人,杀人的那刻他获得了满足,好像掌握了他们的命运,自己的命运!
但他的灵明告诉他这是错觉,这是魔怔。
堇棘道,“我有错,他们就没错吗,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指责我?”
“大道没有形状,天地没有善恶,有智的生灵才分对错,用一道道尺线,划出普世的标准,再钻着空子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如你们刚刚一样,将失控杀人。掠夺修炼资源,说得天经地义。”
堇棘有些崩溃,“难道你不是吗!”
湛长风随手一道气劲打偏了宋飞英砍向堇棘的刀。
不仅宋飞英怒了,其他修士也都出离愤怒,“你为何出手阻拦!”
“早说她们是与藤妖一伙的!”
“呸,都不是好东西!”
“道友若执意护他,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堇棘看着耳红脖子粗的修士们,再看始终从容的人,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我做一件事,人们赞颂我,我做一件事,人们诽谤我,但是,与我何干,有智注定偏私,有智生灵的是非观,仅是为了立场建立的罢了。”
“如果你要活在别人的对错中,不魔怔都难。”
“那我该怎么办?”
“你的灵明不是告诉你,你是错的吗,那就忠于自己,承认自己错了。”
堇棘用最后的力气击穿了地砖,“你让我向他们承认我不该随意杀人!不可能!”
“看,你发现你的错误,正好是他们攻讦你的借口,所以你才不愿承认,才不断告诉自己,杀的那些人也曾杀过生,是死有余辜。”
堇棘挣扎道,“可他们真的死有余辜!”
“没错,但这不应该由你审判。”
“那由谁审判!”
“修道者,你当知道,人心一念,天地悉知,时候一到,因果清算,该报的必会报。”
堇棘呐呐不能言,脑袋分外疼,余光一撇,见宋飞英祭出刀光劈向她,口中喊着,“既然不让,别怪我狠心!”
堇棘瞪大了眼,“小心!”
轻渺渺的声音钻入耳,“算了,我给你预演一遍。”
耳朵轰鸣,白光刺眼,堇棘感觉自己失聪了,又感觉自己被什么击中了,沉重又空洞,恍恍惚惚中还看见宋飞英跪在地上,嘶声痛呼。
堇棘啪地晕倒在地上。
“你。。。我。。。”宋飞英牙齿打颤儿,灵魂好像被撕裂了一遍,失去了所有知觉,唯有恐惧萦绕不散,视线里好像有一把刀掉地上了,啊,那是他的刀。
其他修者俱都不知所措,仅仅看见两道似雷电的白光劈中一妖一人,堇棘直接晕过去了,而宋飞英。。。。。
康胜镇长上前扶起宋飞英,他身形完好,但这气息。。。。。。
怎是筑基大成!掉了一层修为!
他惊骇欲绝,怎么也不肯相信修为还能平白掉,难难道就因为那道雷光!
大胖娃娃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咿呀。
硕狱咋舌,比起上次无差别降雷,将一圈人震得差点陷入心魔,这次好像更厉害了,果然是因为有针对性吗。
“带上这株妖,走吧。”
康胜镇长抬头看见那九尺莽汉将藤妖抗在肩头,随着瞎眼修士。小娃娃走远,长街狼狈空荡,诸人都不敢上前阻拦。
她到底是什么人!
………………………………
第264章 再回恒都
堇棘被晃荡醒来,浑身痛得不能忍,是与宋飞英战斗时留下的伤,他勉强运气凝聚伤口,面上被什么臭烘烘的东西拂过,兀然睁大眼睛,蔚然的天空里多了抹土黄。
车轱辘压到一颗石子,咣当震了下,随着一声“哞”,脸上又被牛尾巴抽了几下。
他懵坐而起,后知后觉发现,他他他的修为怎么掉了!!!
堇棘顾不得伤口,抬眼四顾,看到牵着牛的老农,看到牛背上甩着草杆子的大胖娃娃,看到一边走路的九尺莽汉,看到那个瞎眼修士,颤声问,“我的修为怎么掉了一层?”
“可能是我领悟得不精吧。”
“!”
“还以为能掉心境。”
“!!!”堇棘口干舌燥,想骂出来,但不敢!
“你怎么能这样。”
“心有邪念,做过坏事,掉一层修为是轻的,你该庆幸你还余有福荫,而我用得也不熟练。”
堇棘手撑在木板上,明明她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却像是被什么盯住了,只剩想要逃跑的本能。
可惜他跑不起来,坐着都受不了,伤得太重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那句“给你预演一次”,他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又不敢明目张胆问,只能躺回去,一边调理伤口,一边纷纷乱乱地想着什么。
比起修为掉了一层,比起突然被什么击中,置于那种不能尖叫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可怕境地,堇棘发现自己更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承认自己不该发疯似地乱杀人。
他躺着躺着,醒来发现天黑了,赶车的老伯不见了,换成了那个九尺莽汉。
“这是要去哪里?”
硕狱低沉的声音被夜色衬得格外浑厚,“恒都。”
堇棘惊了,“为什么带我去恒都!”
硕狱白痴似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要去,身为俘虏,自然要跟着。”
“俘虏?”他什么时候成了俘虏。
这时湛长风幽幽道,“有株藤妖自称匪徒,请求招安,希望你没伤到脑子。”
“不,我脑子有乱,我没自称匪徒,只是让你去招安匪徒。”他捂着头道。
“对,你受招安吗?”
“不是,那就是我随口一句乱说的!”
湛长风表示理解,“俘虏坚决不受招安。”
“按例处刑。”硕狱抓小鸡似地拎起堇棘,吓得他大叫,“按哪里的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堇棘不啻于死过一次,现在怕得很,慌忙道,“你总该告诉我,我。。。我跟你们走了,会怎样吧?”
“管家有了,账房先生有了,护院有了,那就园丁吧。”
“什么。。。”玩意!
湛长风有了决计,“你本体是植物,对照顾植物应该有天生的经验。”
堇棘扭捏了一下,如果只是养养花花草草,他还是能接受的。
“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可以现在告诉我。”
堇棘猛然看了她一眼,以为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讲了出来,踌躇半响道,“近期不想干跟杀人有关的。”
湛长风给了他一摞佛经道经,“修身养性很重要,有空多看看书。”
。。。。。。妖啊,他是灵植修成的妖,那也是妖啊,让他看这种佛经道意?
“有问题吗?”湛长风感觉到他幽怨的视线,嗯,还能幽怨,比之前的呆木好多了,魔怔应当祛得差不多了。
“没有。”堇棘口快回道,然后陷入了沉默。
他开始反思自己这般怕她究竟是为何,按人族的话,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吧。
怕?
堇棘深思,比她修为高的有,比她实力强的。。。可能也有,然所见的不管人修妖修,都不如她给他的感觉,那么让人敬畏。
仔细想想,这种敬畏不是现在出现的,不是他被击中时出现的,回溯到更早的时候,从她提出三个问题叩问他的本心,从她说。。。
堇棘感觉那个声音在脑海回荡,“大道没有形状,天地没有善恶,有智的生灵才分对错,用一道道尺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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