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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体滋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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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是,猫眼上的那片指甲盖大的玻璃竟然私自逃脱了门板,“啪”地摔在了地上。

    请注意,我说的是“啪”的一声。

    门板上空出了一个圆圆的小洞,它连接着危险的外界和葛天的家。

    从小洞看出去,外面并没有人。

    看样子,女人已经走远了,感应灯还没灭,楼道里空空荡荡的,很是寂寥。

    葛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拉开了门,去找刚才掉到外面的猫眼。

    忽地,感应灯和客厅里的灯像约好了似的齐刷刷地灭了,周围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葛天拍了下巴掌,灯没亮。

    他又重重地跺了一下脚,灯还是黑着。

    他的头皮一阵发麻,用手肘“哐哐哐”地砸着门板,四周黑的更加深邃了。

    他咒骂了一句,真是见鬼,偏偏在这个时候停电了。

    那个女的一走,就把所有的光都带走了。

    在黑暗里,往往栖息着各种阴险的生物和幽灵,有那么一瞬间,葛天仿佛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晦暗的楼道里注视着他,死死盯着他的后脑勺。

    他惊惶地回过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是猫,没办法在黑夜里捕捉猎物,此刻,他甚至连自己的脚趾在哪都看不到。

    此时此刻,即便有谁正拿着一把血淋林的刀站在在葛天面前,只要他屏住呼吸、一言不发,葛天也未必能察觉到。

    好在此时楼道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弯下了腰,用双手四处摸索着,水泥地面又冷又硬,就像是刚从地下被挖出来的棺材板。

    没什么类似于玻璃片的东西碰触到他的指尖。

    他又沿着墙角重新搜寻了一遍,依旧毫无收获。

    忽然,他感觉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个东西貌似圆圆的,它咕噜噜地朝前滚走了。

    葛天赶紧往那个方向摸去,果然,他摸到了一个像弹珠一样的小球,它的表面很光滑,有点黏呼呼的,表面好像还有一层膜。

    他又摸进了门,就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客厅里的灯竟然晃了几下,亮了。

    屋子里被照得通亮,葛天下意识地捂上了眼。

    之前,他一直没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会管门上的那一小片玻璃称之为“猫眼”呢?

    可是现在,他恍然大悟,因为如果你把猫的眼珠挖出来塞到门上的那个小洞里,真的很难分辨出那到底是块毛玻璃,还是颗晶莹的眼珠。

    葛天的手里正握着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在雪亮的灯光映出它轮廓的一刹那,葛天看到,那只猫眼正直愣愣地凝视着他,它那蓝莹莹的瞳孔就像一汪泉水,晶莹透亮,又深不见底。

    葛天在屋内看到的其实是它浑浊的眼白,之所以模糊,是因为那里面满满登登地充盈着一种亮黄色的不明液体,像放久了的浆糊,还不断往外淌着脏兮兮的黏液。

    那是一只真真切切的猫眼!

    葛天浑身猛烈一抖,那只猫眼就在地面上缓缓地滚到了门口,倚在了鞋柜突出的一角上,直勾勾地盯着葛天,好像在说:我一直都会看着你。

    出于好心,请允许我在这里提醒你,马上检查一下你们家的猫眼,看看它到底是“猫眼”还是真正的猫眼,当然,你也可以忽视这个小建议,不过所产生的后果请自行负责。

    葛天深吸一口气,用抹布包着那只眼珠子,果断扔进了马桶,随着“哗啦”一声,它在旋涡中扑腾了几下,就被冲进了肮脏的下水道里。

    一定是那个疯女人,她差点丢了孩子,所以怀恨在心,趁他不注意把他们家的猫眼偷偷换成了这个眼珠子。

    可是有一点,女人说是她的孩子告诉她葛天将她放任不管的,但当时葛天并没有掀起那个布帘子,他既没看到孩子的模样,也没让孩子看到他的模样,那个还在婴儿车里的半大小孩怎么会知道那个叔叔就是他呢?

    还有,即便是知道了葛天的脸,那个女人又怎么可能找到他家里呢?
………………………………

第六十一章 A栋101室的女人(三)

    葛天终于见到了那古怪女人的真面目。

    这一天,葛天接到杂志社的任务,要负责一项群众采访,他早早出了门,妻子正在家里睡得正酣。

    昨晚下了雨,地面还没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青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湿漉漉的气息。

    家里的车一直由妻子开,葛天从来都坐公交车或者打车上下班,即便妻子休假也是如此。

    七点十分,街上的人和车都寥寥无几,公交车站牌下,只有葛天一个人。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开往杂志社的14路车还是没到,葛天往远处的路口眺望了一阵,就不耐烦地又坐回了长椅上。

    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疾驰而过,渐起一滩泥水,葛天把脚往后挪了挪。

    一辆白色的宝马低吼着飞来,又嘶鸣着飞走了。

    一辆酒红色的suv由远及近,在前面的路口拐个弯,不见了。

    一辆车租车慢悠悠地散着步,走到葛天跟前,向他打了个招呼,见没有回应就又慢悠悠地走向了远处。

    过了半个小时,14路公交车还是没有踪影。

    葛天急了,他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要么继续等公交,要么打车去公司。

    如果他继续等,说不定还要等上好一阵,最后错过了和主编约定的时间,然后讨来一顿埋怨。

    如果他打车呢,那就意味着之前等的半个小时都打了水漂,前功尽弃了,要是公交车在下一秒就来了呢,那岂不是冤到姥姥家了。

    可如果他继续等下去,再等上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随着等车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就愈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半途而废了。

    葛天决定,乘坐下一辆来到他面前的出租车,不管公交来还是不来。

    他又向上一个路口望去,远处一个空车的牌子闪烁着过来了,葛天伸出了右手不断挥舞着。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胳膊从他的脑后伸了出来,它被一圈圈白色泛黄的纱布缠绕着,像极了一只木乃伊的手臂。

    葛天一惊,回过头去看,正和那个人四目相对。

    那是一个女人,皮肤白皙,身材颀长,圆脸,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她对着葛天微微一笑,就又把目光移向了此时正在路口等红灯的那辆出租车。

    她的怀里正抱着一个红布包裹的婴儿,婴儿被包的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看不见。

    车在公交站前停住了,司机探出了脑袋问:“去哪儿?”

    女人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葛天,犹豫着说:“大哥,你急吗?”

    “哦,我不急,没事,你先上车吧。”葛天向来是个懂得谦让的人,他自诩是个有格调有素质的高知分子,被这个年轻妈妈一问,他连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你们不是一起的?”司机问。

    “不是,不是,我要去平泉路,师傅,能到吗?”女人弯下了腰解释着。

    “知道,上车吧。”司机爽快地帮她拉开车门,女人就上了车,还不忘对葛天说了句:谢谢。

    出租车吐着烟圈呼哧呼哧地跑远了,后座上,有两双黑亮的眼睛贴在了玻璃上,像是玻璃上的四个污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葛天的脑袋这时正全神贯注地搜索着下一辆出租车的踪影,全然不觉。

    你说怪不怪,他等来的下一辆车正是14路公交车。

    说起来,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

    你费尽心机地去做一件事,怎么做都徒劳无功,最后你放弃了,你自暴自弃、听天由命,可恰恰在这个时候,你收到了成功的好消息。

    因此,葛天并没有感到莫名其妙。

    平常14路车每隔十五到二十分钟就会开过来一辆,可是今天葛天足足等了四十分钟,他压根没心思想这是为什么。

    每一件看似平淡无奇的事情背后往往都暗藏玄机。

    葛天单纯地以为只是公交司机今天睡过了头,完全没有想过是某种图谋不轨的阴差阳错。

    假设葛天在七点半准时上了公交车,那么他就不会见到那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同样也不会经历之后一连串心惊肉跳的情景。

    这是葛天和那个女人的第一次正面相遇。

    也是从这天开始,葛天居住的小区里接二连三发生了儿童失踪案。

    消息是在葛天回到家以后得知的。

    晚上葛天向编辑部汇报完工作进展,便回了家,刚一进小区大门,就看到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其中还有几个穿警服的人,

    葛天走上前去,问一个邻居:“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邻居说:“你不知道啊,咱们小区丢孩子啦!”

    宝石蓝的天空盖住了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残缺不全的月亮气喘吁吁地挂到了天幕上,撇下一缕苍白贫弱的光。

    路灯一个接着一个亮了起来,在渐浓的夜色里营造出了一种白天的假象。

    葛天并没有挤进人群,他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半了。

    他正要走,却被那个邻居拦下了。

    她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娘,她平时唯一的爱好就是嚼舌根,张家长李家短说起来没完没了,倘若哪一天能开发出一种以口水为动力的能源系统,只要她在,整个国家的电就都不用发愁了。

    她一只手紧紧掐着葛天的胳膊,两眼放光:“那个a栋3楼的人家让八岁的孩子一个人看家,结果呢,这两人下班一回来,人就没了,你要说是孩子自己跑出去玩了吧,可整个小区都找遍了,压根就没人影啊,现在这个世道多乱,这要是放在从前,一户人家能养十来个孩子,白送都没人要,可现在呢,偷孩子的遍地都是,我看那家的孩子平时就胆小,怎么可能不跟大人说一声自己就跑丢了呢,八成是让人拐走了,嘿,这还上哪找去!”

    葛天被她掐得生疼,往后撤了撤身子,假装不经意地拜托了那只胖乎乎、圆滚滚的手。

    “大娘,那警察怎么说的啊,不是说孩子走丢了24小时还是4八小时才能立案侦察的嘛?”葛天问道。

    “现在这孩子多精贵啊,交通又发达,你要等两天以后再找,那人贩子早都出国了。”邻居大娘朝葛天翻了个白眼。

    葛天又往人群里瞟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围的人都拼命地拽着她,可她愣是哭天抢地、死活不站起来。

    一个男人在她身边恼怒地骂着:“我就让你辞了工作在家看孩子,你偏不,我说叫我妈来看吧,你还不让,现在好了,孩子丢了,我看你怎么办,要是真找不找,我让你偿命。”

    女人扯着嗓子叫喊着:“你跟我耍什么威风,你有能耐把咱闺女找回来啊,你找回来啊,除了吼我,你还有什么本事,你倒是去找孩子啊,我的宝贝女儿啊……”

    人群闹哄哄的,大家七嘴八舌地劝着,警察也一个劲地从中调解。

    葛天又看见了那个胖警察,这次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两个腋窝下湿了一大片,像是长在他身上的两片脏兮兮的沼泽。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男人说:“同志,现在还不能确定孩子是不是被拐走了,你先别急,说不定等一会孩子就自己回来了呢,毕竟都八岁了,自己家在哪肯定是知道的,咱们再等等,再等等啊。”

    男人便把矛头指向了胖警察:“你们就知道等,孩子都丢了,等有什么用,你说,等有什么用!你倒是给我去找啊,你们倒是都给我去找啊!”

    胖警察说:“从道理上讲,孩子今天才不见,而且也不确定她走失的时间,你现在情绪这么激动,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想不起来,你觉得这样下去对找到孩子有任何帮助吗?”

    女人终于哭累了,她抽泣着擦了擦脸颊上的泪:“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女人觉得嘴里又苦又咸,重重咳嗽了一声。

    胖警察说:“这样,我们多找点人,分区分片得找,总比在这哭强,你说呢?”

    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前襟和袖口都湿透了,裤子上都是泥水,光着一只脚。

    旁边的草坪里散落着一只红漆的高跟鞋。

    葛天并没有加入到找孩子的队列中去,他皱了皱眉径直回了家。

    过了几天,小区里的电线杆和路灯上就张贴满了寻人启事,内容是:

    我们家女儿走失了,姓名杨雪,八岁,身高1米2,圆脸、大眼睛,请好心人找到后与我们联系,有重金酬谢。

    下面印着一张女孩天真烂漫的照片,照片下是两个电话号码。

    女孩彻底丢了。

    警察竭尽全力找了一个礼拜,仍是音讯全无。

    小区里自此涌出了一个新的话题――本小区发生拐卖儿童案,警察已深入展开调查却仍未果。

    针对孩子失踪的猜想,大家众说纷纭。

    有人说,一定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孩子可能是饿了下去买东西吃,或者就是出去玩,这个时候,过来了一个老太太,她笑脸盈盈、看似和蔼可亲,她就那么招招手,孩子就像着了魔似的跟着她走了,再也没回来。

    也有人说,孩子是自己走丢了,她是个女孩子,平常连上学都是父母接送,估计靠她自己连学校的大门都找不见,更何况是自己家呢,说不定她出了小区然后就迷路了,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还有一种说法更加离奇,说不定是那家男人偷偷把孩子给打死埋了,谎称孩子走丢,借此逃脱法律责任,当然,这种猜测是基于那家男人平时飞扬跋扈、大大咧咧的性格上的。

    总之,孩子还是没能找回来。

    直到这时,还是没有人把a栋楼的那个女人和这一系列事件联系在一起,包括先后见了她两次面的葛天。

    院子里杨柳拂面,丝毫没有给小区带来曼妙清凉,反而丢孩子事件倒是给人们心里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路灯上的那张寻人启事,葛天就打心底里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那张女孩活泼可爱的脸蛋,在被印成黑白两色后,在夜里总是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在电线杆上笑着,在路灯上笑着,在墙上笑着,在小区的各个角落里阴冷地笑着,葛天每次看见她,总觉得她是在对自己笑,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永远都闭不上。

    葛天有一次对妻子说:“咱们要不跟物业反映反映,把小区里的寻人启事都揭掉吧,反正孩子丢了这么久了,就只在小区里面张贴这么一张纸,估计也于事无补啊。”

    可妻子却说:“你怎么那么没有同情心,人家孩子不见了,贴个寻人启事碍着你什么了,全小区都没说有什么意见,怎么就你这么矫情。”

    葛天便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一天傍晚,葛天又碰见了那个女人,她站在a栋楼的楼道口冲着葛天摆了摆手,说了句什么,就兀自消失在了漆黑的楼道里。
………………………………

第六十二章 A栋101室的女人(四)

    空气中弥漫着纸灰的味道。

    有无数的纸钱在随风飘舞,挂到枝杈上、草坪上、垃圾桶上,它们圆圆的,中间有个方形的孔,它们一路上经过很多人、遇上很多鬼。

    一个女人在夜色中穿行,她怀抱着一个婴儿,看不见她的脸,也看不见婴儿的脸。

    她一直朝前走,嘴里还哼着一首儿歌,曲调哀伤、歌词凄惶。

    她唱的是:

    听妈妈讲啊,听妈妈说,妈妈有个小窝窝。

    窝窝里面有宝宝,宝宝看着妈妈笑。

    宝宝啊宝宝,你为什么笑?

    听宝宝说啊,听宝宝讲,宝宝有个洋娃娃。

    娃娃的眼睛圆又大,娃娃的头上插着花。

    眼睛长在花瓣下,娃娃的脑袋分了家。

    妈妈啊妈妈,你看娃娃呀看娃娃。

    纸灰的味道飘出了小区,一直飘到很远很远的荒山上,那里有一座新坟,坟前立着一个墓碑,上面刻着一行醒目的大字:爱女杨雪之墓。

    许多人在墓前嚎啕痛哭,他们都穿着一身黑,胸前戴着一朵惨白的纸花,头发上和手上沾满了草根和泥土,每个人都张大着嘴,喊着那个名字――杨雪。

    晓色笼罩了整座城,从天边蔓延到脚下,墓碑上渐渐出现了一道明澈的光,一点一点地填满了那座新坟。

    人们逐渐散去了,荒山上只剩下了那缕孤零零的光,和暴露在光里的那座孤零零的坟。

    风一吹,坟头尚未燃尽的黄表纸就飞腾而起,围绕着墓碑翩翩起舞。

    路上散的纸钱是给沿路小鬼的,为的是贿赂它们、以此保证它们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抢丧主的钱。

    如果你留心看,就会发现有些纸钱上沾满了黑黑的小手印,好像是有很多小孩在争抢。

    这个世上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横死的人,有大人也有小孩。

    那个八岁叫做杨雪的孩子是在失踪后半个月被找到的,她安静地躺在小区的草坪里,小手紧紧握着拳头,手里攥着一个洋娃娃的脑袋。

    杨雪的头就躺在她肩上的那个位置,只是没有和身子连接上。

    是一个晨跑的大爷最早发现了她。

    女孩的爸妈闻讯赶到,在女孩的尸体旁边咒骂着那个惨无人道的凶手,哭声震天。

    葛天刚刚好前一天晚上去了乡下采访,没有赶上这一幕,倒是余琦彤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碰上了看热闹的这一群人。

    一个大妈扯着嗓门高喊着:“杀千刀的,是哪个没人性的连小孩都不放过,当心下辈子投胎做臭虫!”

    她停下了脚步,低低地问身边人:“这是怎么了?”

    那个人说:“这不是之前丢的那个孩子嘛,找着了……”

    “找着了?那是好事啊!”余琦彤不解地问。

    “得了吧,你倒是看一眼啊,死的那叫一个惨,脑袋都被人给割下来了,这谁干的这是,还是不是人啊!”那个人说。

    余琦彤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她又往前挤了挤。

    “人家死了孩子有什么好凑热闹的?”一个中年女人被她冷不丁推了一个趔趄,不满地朝她叫道。

    余琦彤本想反驳:那你还在这看什么?

    可是她顿了顿,便转头离开了。

    余琦彤并没有看到小孩死的惨状。

    晚上下了班,她给葛天打了个电话。

    “小天,咱们小区丢的那个孩子,找到了,你知道吗?”她说。

    “真的?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葛天问。

    “我没说完呢,听他们说,孩子的脑袋被人砍下来了,死的可惨了呢,今天一大早在咱们家楼下草坪上发现的。”余琦彤说。

    “孩子死了?”葛天惊讶至极。

    “是啊,不过我没亲眼看着,后来警察就来了,把尸体给抬走了,好多人都看见尸体了,真是太可怜了。”余琦彤说。

    “就是说还没查到是谁干的?”

    “没有。”

    “那这么看来,咱们小区也不安全呀,之前倒是没觉得,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啊?”葛天问道。

    “我在想……如果那是我的孩子,我该怎么办啊……”余琦彤的声音越来越轻。

    “唉,才那么小就没了,做父母的肯定伤心啊,你别太放在心上了,别人遇上这种事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啊,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你早点睡。”葛天安慰道。

    余琦彤又和他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挂断了。

    她把脑袋倚在了床头,打开了卧室里的电视机。

    电视里的吵闹声让她又想起了早上那一群乱哄哄的人,那个大妈冲她嚷嚷道:“赶上这不是你家的孩子了,凑热闹一个顶俩,什么热闹还都能凑啊!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大妈站在人群的最里面。

    电视里有个四五十岁的胖女人在大吼:“姓李的,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看了一会儿电视,余琦彤觉得腰很酸,脖子好像被谁勒过,很不舒服。

    她关了电视,躺下了。

    余琦彤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对面的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余琦彤能看到他的两个小脚丫,他睡得很甜,脚趾还时不时地动了一下。

    余琦彤就那么看着,她觉得很幸福,好像那是她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突然抽搐了一下,猛地坐了起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瞪着两只猩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前面看,他并没有发现醒着的余琦彤。

    余琦彤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男孩僵硬地站在原地,一个字也没说。

    过了片刻,他慢腾腾地转向过道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了。

    他迈的步子很均匀,好像是在舒缓的平地上走路,他目不斜视、没有丝毫的犹豫,整个人直撅撅的,像一块木板。

    余琦彤顿时明白了,他之所以对自己视若无睹,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他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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