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芳休之公子莫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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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星楼！”

　　　　“胡闹！你别忘记，你也只是个弱女子罢了。观星楼中全是男子，凭你一己之力，恐怕连那大门都进不去。没有宫中之人的令牌，谁都进去。况且，就算你进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只不过是蚍蜉撼树，恐怕救人救不成，甚至还……还自身难保。”

　　　　他说得有理。若离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慨和焦急，细细整理了一下思路，并说道：“那……屠傲晟呢？鸿雁不是他带走的吗？不如我将军府求见他？”

　　　　“若离姑娘，这将军府你可是万万去不得的。别怪修寒多嘴，今日我送酒时倒是听了些闲言闲语。鸿雁姑娘惹恼了屠老夫人这事儿，恐怕……跟你也脱不开关系。屠将军一直心系于你，而鸿雁姑娘是你的好姐妹，加之又与你有几分相似，便是把鸿雁当做了你的替身。屠老夫人最厌恶的就是迷惑屠将军的女子，所以就……再者，屠将军并不在府上，你若是去了将军府便是送死。”

　　　　“那……那如何是好？”若离心急如焚，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对了！我找当家去！”若离想起戌时听见的那番对话，既然莫安生认识皇上，那不如去求他请皇上下道指令，放了鸿雁。区区一个小女子的生死，应该也无伤大雅。
………………………………

第三十九章：罪女

　　　　醉生楼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骄奢淫逸、钟鸣鼎食之中竟能忘却了蹉跎时光。也正是如此，它成了杨城第一酒楼，即便纸醉金迷，却还是吸引了众人慕名而来，而一旦入了此门便仿若食了那罂粟，直叫人流连忘返。

　　　　已是子时，柳若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敲着云畔居的门。虽然楼下厅堂依旧灯红酒绿，可位于醉生楼顶层的云畔居却大相径庭，安静得很。敲了好一会儿，莫安生才来开门。他穿着玄色中衣，面色慵懒，大抵是已经歇息了。可若离哪管得了那么多，鸿雁已被送去了观星楼，救人这事儿刻不容缓。她赶紧拉过莫安生的衣袖，焦急说道：“当家，帮我救救鸿雁吧，她被带去了观星楼，遭众人凌辱，她会死的！”

　　　　“观星楼？”莫安生蹙了蹙眉，“恕我无能为力！”

　　　　“你怎么会做不到！你不是认识当今皇上吗？去求陛下开个恩即刻，或者求陛下下个指令放我入那观星楼，我自己去救鸿雁……”若离一时激动，早已忘记了两人之间主仆的身份差异，以为他还是过去那个任由自己耍脾气的小编剧。她用力扯着他的衣袖，不让其离开，死缠烂打一般。

　　　　莫安生低头看着她紧紧拽在手心的绸缎一隅，大抵是有些不悦了，可却什么也没说。

　　　　“休得无礼！”杜修寒也追了上来，一把拍掉了若离的手，“若离姑娘，你虽有恩于当家，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醉生楼上下，可没人敢这么跟当家说话。你……”

　　　　“修寒！”莫安生打断了杜修寒的话，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了。莫安生又瞥了一眼她通红的手背，不由心生怜悯，提了提自己的手想要去抚摸：“你的手没事吧？”可却在刚要触及她手背肌肤的那一刻，她走了。伤心欲绝地扭身走开了。

　　　　“不牢当家费心！”若离语气中依然透着倔强和愤然，而这道细柔的声音也随着她的渐行渐远而缓缓拉长了音色。

　　　　“修寒，跟着她！”他来不及穿衣，便急促下令道。

　　　　……

　　　　小跑出了醉生楼，夜色朦胧，皓月当空，而此时，若离的脑海中只有“观星楼”三个字。可是观星楼究竟在哪儿？

　　　　她朝前跑了些路，幸得遇到了更夫，便问了路。更夫告诉她，往西北方向走上两公里的路程后便可看见危楼耸于空中，你只需朝着那危楼方向继续前行便可到达。若离谢过更夫，又小跑起来。那更夫也是好心，不由提醒道：“小公子，你若是徒步而行恐怕天亮都到不了那观星楼。前方有处马厩，倒不如借匹马来。”

　　　　“多谢！”

　　　　若离照着更夫的话朝西北方向赶去，没走多远，确实见着了马厩。可她不太会骑马，记得以前拍古装戏的时候骑过一次马，前期摔了好几回，还被送去了医院。但后头终究是学会了骑马，只是马术一般。而如今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再骑过马了，若离也不确定自己能否驾驭。可眼下的事迫在眉睫，容不得她多想，便借了匹马，跨了上去。她坐在马上，跌跌撞撞，身子险些摔了下来。不过她自己倒无事，可却惊着了身后跟着的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好在没一会儿工夫，她便适应了骑马，马步逐渐稳健下来，他这才安了心。

　　　　她快马加鞭赶路，夜色阑珊，雾霭迷离，终于找到了观星楼。她立即下了马欲想闯入，可却被大门口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官爷，放我进去吧，我只是想找个人，找到马上就走！”若离苦苦哀求道。

　　　　“大胆刁民，你可知此观星楼是何处？岂是你一介贫民可以擅自进入的！赶紧滚！”其中一个守卫提着剑，往若离肩上用力一推，面目狰狞。

　　　　若离身子清癯，立即被推倒在地。手肘和掌心都蹭破了皮。她咬了咬嘴唇，又站了起来，朝前迈了两步，与另一个守卫纠缠道：“官爷，方才可是有一女子被送入了这观星楼？要不这样，官爷你帮我把她救出来，我这里有些银两，全给你！”

　　　　见有银两白拿，看守立即和颜悦色起来，乐呵呵地接过若离手中的锦袋掂量了一下，似乎颇为满意，便收为己有纳入囊中，并说道：“送来观星楼的女子多得是，皆为罪女，要是没有官府通令，救她是不可能的。再者，我也不知道你口中之人乃何人，又从何而救？倒是你自己，你擅闯此处已是罪不可恕，不过看在这些银两的份上，大爷我就暂且饶你一回！赶紧走！赶紧走！”

　　　　“你！”若离义愤填膺地指着那厮的鼻尖，可却被一巴掌给扇掉了。若离顺势一倒，头上那顶发冠不由落地，长发散开落于肩头，美若翩然仙子。

　　　　“竟是个女人！”守卫顿时露出诡谲的笑靥来，上前走了两步，提手去拂她白皙的脸，“难怪瞧着如此细皮嫩肉，原来……哎呦！”手指刚要碰到她水嫩的肌肤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了碎石，刚巧砸在他的手背。他疼得“嗷嗷”直叫，而另一个守卫则拔出了剑：“谁？”

　　　　若离管不了那么多，想要趁机闯入观星楼。可她的手还没触及大门，那门却缓缓打开了。

　　　　她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也不知道身后的打斗是何时停止的，只是清楚地看见，一个穿着军服的巡卫兵背着一个麻袋从观星楼大门走了出来，与她擦肩而过。其实本来并没什么，可听觉敏锐的若离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麻袋里掉落了下来，刚巧落在她脚边。她匆忙扫了一眼，可这一眼却令柳若离彻底收回了脚步，不再肆意往前闯了。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拾起已然断裂成两截的翡翠蝶翼步摇，倏然起身，追上了那个扛着麻袋的巡卫兵。

　　　　“鸿雁！鸿雁！”若离紧紧抓住麻袋，

　　　　“大胆刁民，你是不想活了是吧？”巡卫兵丢下麻袋气势汹汹地拔出剑指向柳若离。

　　　　若离眼睁睁地看着那麻袋砸在地上，尽管头顶的那柄利剑正朝着自己蓄势待发，可她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低头俯视那片残花凋零的一隅。

　　　　只见那麻袋开口处，竟然落下一颗熟稔惨白的头颅，随着“嘭”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依然含着泪，睁着那双怨怼哀伤的眼眸，却在映出若离模样的瞬间微微弯起了嘴角，动了动嘴唇，轻声唤道：“若……若离！”

　　　　那张含泪微笑的脸就此永远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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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她的逝，她的痛

　　　　她的身子遽然酥软无力，双腿情不自由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想要轻触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可却在触及的那一刻又惊恐地收了回来，仿佛利刃刺股般疼得无力反击。那冰凉僵硬的肌肤令人惊心、痛心。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嚎啕大哭起来，几近失声。她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可从指尖传入心扉的那股刺骨凉意却如此分明清晰。鸿雁走了，彻彻底底地走了，走得毫无尊严，走得狼狈不堪，走得风轻云淡……

　　　　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成缥缈虚无的幻境，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纱，目及之处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宛若月色。她泣不成声，泪水潸然，想要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控制不住那双泉涌不断的眼眸。隐隐听见碎石击落刀剑的声音，还有那巡卫兵的粗莽骂声，可不知为何，他却突然住了嘴，逐渐退避三舍。眼眸中，一道白影闪过。她知道，这一路上一直有人护在她的身后，虽未瞧上一眼，却也可以猜到那尾随之人便是杜修寒。不过就凭区区一个杜修寒，怎么抵挡得了这观星楼的森严守卫呢？

　　　　虽心存疑虑，可当下，若离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隐隐听见巡卫兵嘟囔了一句：“你们来晚一步，她刚死。”若离咬着牙，蹙蛾眉，紧紧抱起鸿雁的身子，如怀抱自己的孩子那般万分不舍。鸿雁的身子被空空荡荡的麻袋包裹着，若离从开口缝隙朝里望了一眼，只见她赤身**地躺着，虽月明星稀，却也依稀可见她身子上斑驳的淤青，以及多枚红色吻痕、牙印……若离顿时愤然握拳，抹了抹眼眶里残余的泪水，咬着嘴唇把鸿雁的尸体牢牢包裹进麻袋，再使劲抱起。她要把她带走，带去一个安静祥和的地方，带去一个春暖花开没有暴戾的地方……她吃力地把鸿雁抱在怀中，趔趔趄趄地朝马匹走去。摔倒了，就心疼地拍了拍麻袋上的灰，再次把她抱起。她神色木讷，脸颊上只剩下已然风干的泪痕。

　　　　一直站在柳若离身后不远处的杜修寒见状，欲想上前去帮忙，可却被身侧的另一只大手给拦了下来：“别去，让她自己静一会儿！跟着便是。”

　　　　“是！”两人的交谈声音格外轻柔，似低声呢喃。

　　　　柳若离趔趄着来到马匹前，竭尽全力把麻袋给扛了上去。她娇弱的身子因突破能力所及而不停颤抖着，无暇的脸蛋儿涨得通红，而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更是布满了刺目血丝，颞颥处的青筋依稀可见。她牵起马栓，一路前行，静谧清冷的夜里只听见“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宛若一曲节奏平缓的挽歌。

　　　　不知何时，悬在空中的那轮皓月成了一弯新月，被暮云遮去了一大半，淅沥小雨打在她的乌发上，如落入凡尘的闪烁星空。也如同从这凄凉天际中落下的泪。

　　　　直到天微明，马蹄声突然戛然而止，周遭绿篱缀着剔透的水珠，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青草气息。她穿着半湿的衣裳站在醉生楼前，咬了咬嘴唇，又把麻袋给卸了下来。双手早已酸软无力了，却还是那般坚持。

　　　　一直跟在若离身后的杜修寒轻声说道：“这若离姑娘不会是想把尸体搬回梨芳居吧？这万万不可，玷污了醉生楼的清誉不说，万一吓着客人又该如何是好？不行，我得去劝劝她！”

　　　　杜修寒朝前跨了一步，却又被那只大手给拉了回去：“随她吧。你去帮帮她，从后门进去。我乏了，先回屋了。”

　　　　柳若离好不容易把麻袋抱起搂进怀中，杜修寒便赶至自己身边，轻松扛起麻袋，带着他从后门走了进去。他沉吟不语，只是埋头帮若离把麻袋偷偷运回了梨芳居。她虽心存感激，却因此刻依然难以平复的心情而变得郁郁寡欢，如行尸走肉一般，面无表情，一张被风雨吹得惨白的脸僵持且无力。宛若一朵濒临凋零的拒霜花。

　　　　锁上了房门，她小心翼翼地把鸿雁的尸身给抬到了床上。天已明，她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两腿之间的血早已干涸成暗色，血痕顺着她冰凉洁白的腿流淌至脚踝。若离不忍直视，赶紧取了衣裳替她穿上。她的发髻已然散落，凌乱不堪，若离便取来梳篦细细打理着她的青丝，一下又一下。想起她临终前对自己莞尔一笑，若离也不由弯起嘴角，浅浅笑了笑，轻声呢喃道：“若有来生，我们仍做姐妹，可好？”

　　　　寂寥无声的梨芳居飘散着一股清新薄荷的味道，还有一股浅浅的花香，像是从鸿雁发丝间飘散出来的味道。此时无声胜有声。回忆似水流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翩然飞舞，在芙蓉楼中的日子虽不算长，却也刻骨铭心。若离心想，鸿雁生前最喜欢的便是石蒜花，只见花，不见叶，生生相错。若是寻得到此花，她便打算把鸿雁的残骸葬于石蒜花田底下，但愿来生不再命途乖舛。

　　　　不知何时，户纸外出现了一个侧身而立的人影，轻敲了几下门后并说道：“若离姑娘，未时了，吃点东西吧。”是杜修寒的声音。

　　　　若离瞥了一眼门外的身影，不知为何，竟应不出声来。她不想说话。自昨夜起，她便未进一粒米，未饮一滴水，原本水嫩的朱唇已然皲裂泛白，仿佛粘连在一起似的，无法张开。

　　　　“若离姑娘……”杜修寒又唤了她一声。

　　　　她依旧不理，半搂着上官鸿雁的尸身，梳着她飘香的长发，走火入魔一般。她余光瞥见，站在门外的身影等候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最终无奈离去。不知又过了多久，那个身影又出现了，还是方才的那番对话。

　　　　杜修寒端着重做的饭菜，三顾茅庐而不入，一次又一次地被她冷漠无视，渐渐地，便也失去了耐心，于是拂袖离开，忙起醉生楼的生意来。

　　　　柳若离的胳膊从酸麻无力到失去了知觉，她不管不顾，久久维持着那个姿势。梨芳居内的光线逐渐黯淡了下来，从微明到阳光普照，乃至日落西山，而现在却只能接着屋外的通明灯火来看清她的青丝、她的容貌、她的残骸……

　　　　“若离，”声音低沉且轻柔，“开门。”

　　　　柳若离朝门口望了一眼，又出现一个人影，却因光线的缘故而变得更加深浓明显。那颀长的身子，宽广伟岸的轮廓，却都不再一如既往了。她的脑海中突然掠过那些惨痛的画面来：

　　　　她追上巡卫兵的步伐，却眼睁睁地看见鸿雁的身子被摔了下来，鸿雁最后的一颦一笑仿若奢求一般，从麻袋中挣脱而出；

　　　　那巡卫兵说：你们来晚一步，她刚死；

　　　　她苦苦哀求他，求他救救鸿雁，可他却一脸漠然……

　　　　若离又回想起第二次与他接触时，他把自己当做接客的妓女搂进怀里，进了房。两人在漆黑的屋子中假装行房，一同尴尬地望着门外觊觎自己的男子，直至他离开方才双双下了床。那时，也是如此这般漆黑，如此这般地望着门外的身影。可今日，门外的身影却成了他自己。

　　　　她以为自己早已哭干了眼泪亦或坚韧地不会再落泪，可眼眶还是情不自禁地湿润了起来！她愤然握拳，她想，门外的那个男人不再是过去的莫安生了，或许他从来都不是他。她的莫安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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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遗失的步摇

　　　　梨芳居内，阒然无声。

　　　　她不出声，收回了凝望已久的视线，用那只紧握梳篦的手抹干了眼眶里的泪水。

　　　　他一动不动地在门口站了良久，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他说：“阿离，我命令你，立即开门！”

　　　　阿离？对呀，如今她是他的属下，理应听他的。他救了她，他买了她，她整个人都是他的，又能如何抵抗？这么想着，若离嗤笑一声，轻轻放下鸿雁的尸身，准备去开门。可刚下了床才发现，双腿也早已麻痹了，一个踉跄便扑倒在地，恰巧撞上了桌子。

　　　　“啊――”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桌上的瓷壶玉杯碰撞落地，碎裂。屋内瞬间一团乱。

　　　　骤然间，大门“嘭”地一声被踹了开来，一束光亮刚好打在柳若离摔倒在地的身子上。她抬起头，朦胧间看见一个黑影朝自己急促走来，那张脸随着他风驰电掣的脚步而逐渐放大，她这才看清了他脸上那副慌张不安的神情。堂堂醉生楼大当家，竟会如此紧张她？但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内疚吧。

　　　　“你没事吧！”莫安生扶起柳若离，却被她冷漠地甩开了手。

　　　　“不牢当家费心！”尽管心中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字里行间中还是透出了倔强、怨怼的语气。

　　　　“跟我下楼！”莫安生命令道，“吃些东西！”

　　　　柳若离别过身子，不语。她什么也不想吃，即便他对她下了命令。

　　　　莫安生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尸体，又看了看眼前那个还在跟自己怄气的伙计，不免也有些不悦起来。至今为止，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忤逆他的意思，他也不知为何，竟会对这个女扮男装的柳若离如此包容，大抵是因为她救过他吧。他说：“你难道想抱着那具尸身在屋子里躲上一辈子吗？鸿雁姑娘无法下葬投胎转世，恐怕也会怪你。再者，若是被外人知道我这醉生楼藏了一具女尸，定会折损名誉，损失不可估量……”其实莫安生并非在乎利益，只不过是想说服若离进食罢了。可若离听在心中，加之又回想起昨夜的情形，不免更是记恨于他。

　　　　“你明明可以救鸿雁的，为什么不肯救她？还是怕她给你的醉生楼添麻烦？就连屠老夫人也卖你面子放了我，区区一个观星楼又算什么？你看看床上的那具身子，若不是你见死不救，她也不至于落得此番下场……”若离一气之下，竟忘了尊卑。

　　　　“柳若离，你够了！”杜修寒突然闯了进来，“你可知当家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吗？那日你在门外偷听，若不是当家竭尽全力保住你，你这条小命恐怕已经丢了。当家为救你惹怒了皇上，又怎么可能去求他救鸿雁姑娘呢！还有，昨夜你只身一人闯入观星楼，当家与我一同追出来，要是看在我们当家的面子上，你以为那些官爷会轻易放过你？还有……”

　　　　“修寒！”莫安生打断了他的话，“别再说了！”

　　　　杜修寒立即闭了嘴，走到一边去，准备点上烛台。

　　　　“稍后我让子俊再送些饭菜来！我不希望醉生楼再多具女尸！”说罢，莫安生便离开了梨芳居。

　　　　烛光点燃，屋内立即亮堂了起来，若离这才发现，鸿雁那张僵硬冰冷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了。换做是以前，她定是做不到与一具死尸共处一室的，而如今却……

　　　　“若离姑娘，方才修寒说的话确实是有些重了，望你谅解。不过也请若离姑娘你好好想想，当家也是身不由己，你如此责怪于他，又叫他情何以堪？在外人眼中，醉生楼的莫大当家玩世不恭，可事实上，他心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杜修寒的语气格外平静，“修寒也不打扰姑娘清静了，先行离开了。”

　　　　“等等，修寒。”若离突然想通了，“麻烦你，帮我寻一处依然傍水的好地方，把鸿雁下葬了吧。”

　　　　“好！”杜修寒瞪大了眼睛，喜出望外。

　　　　“还有，”若离从衣襟内掏出已然碎裂成两截的步摇递给杜修寒，“你可知杨城之中有哪位能工巧匠能修补这步摇？”

　　　　“这好办，东北方向有间首饰铺子，那里的师傅手巧得很！”

　　　　“那有劳你了。”

　　　　杜修寒摇摇头：“姑娘客气！”他心情颇佳，退出了梨芳居，刚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只听见“嘭”地一声，他眼睁睁地看见柳若离的身子倒在了地上，并失去了知觉。

　　　　大夫说，柳若离乃急火攻心，加之体力耗尽才会昏厥的。只要多加修养自然会康复。

　　　　柳若离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的事了。她张了张皲裂的嘴唇轻声唤道：“水……水……”

　　　　“若离姑娘你可醒了！太好了！我这就给你倒水来。”杜修寒正巧在打扫梨芳居，听见她的叫唤，顿时亢奋地丢了扫帚，急忙斟了杯茶水端至床榻边。

　　　　若离缓缓睁开双眼，迷离视线中映出了杜修寒的模样来，她接过蝶纹玉杯，咕噜噜地一干而尽。

　　　　“你先休息会儿，我这就去厨房取些热粥来，你已三日未进食了，先吃些清淡的东西养养胃。”

　　　　若离还未反应过来，那杜修寒便屁颠屁颠地小跑了出去。她微微坐起身子，环顾四周，鸿雁已经不见了，屋子内整洁明朗，还隐隐飘散着花香，定是每日都有人打扫。与其说她昏迷了两天两夜，倒不如说是睡了两天两夜，疲乏透支的身子渐渐复苏了，心境也平和了不少。虽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鸿雁已殁的事实，可却也敢于面对了。

　　　　没多久，杜修寒便端着热腾腾的粥进来了，一边盛了一小碗递给柳若离，一边说道：“已按照姑娘的吩咐，把鸿雁的尸身下葬了。听说鸿雁姑娘喜欢花，所以当家特地在东郊花田附近开了处墓地，周遭围了些扶桑花。”

　　　　“谢谢！”若离喝了一口粥，清甜可口，还有些淡淡的药膳味。

　　　　“对了，当家呢？”

　　　　“当家呀，他昨日就去了花田，估计正在通宵达旦地酿制梨花酒，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回不来。不瞒姑娘，自从你昏倒后，当家也感染了伤寒，发着高烧还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花田忙活。我怎么劝都不听，也不知道当家现在身子如何？”杜修寒絮絮叨叨地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