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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美男-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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嗅了嗅吉他味儿。“可不是吃的哟,这个。”玲子像讲给狗听似的说。带有青草芳香的阵风吹过檐廊。山脉的棱线清晰地浮现在我们眼前。
“简直像《音乐之声》里的场面。”我对调弦的玲子说。
“你说的是什么呀?”她问道。
她弹起刚刚播过的电影《毕业生》主题曲。听起来她没见过乐谱,是第一次弹,未能一下子准确把握基调。但反复摸索之间,终于捕捉住那种流行的风格,把全曲弹了下来。而到第三遍时,已经可以不时地加入装饰音,弹得很流畅了。
“我的乐感不错。”玲子朝我挤下眼睛,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只要听上三遍,没乐谱也大致弹得下来。”
她一边低声哼着旋律一边弹,直到把这首主题曲完整地弹完。我们三人一齐拍手,玲子彬彬有礼地低头致谢。
“过去弹莫扎特的协奏曲时,掌声更大着哩!”她说。
店里的女孩儿说,如果肯弹甲壳虫爵士乐的《太阳从这里升起》,冰镇牛奶可算店里请客。玲子伸出拇指,做出ok的表示。随即边哼歌词边弹《太阳从这里升起》。音量并不大,而且大概由于过度吸烟的关系,嗓音有些沙哑,但很有厚度,娓娓动人。我喝着啤酒,望着远山,耳听她的歌声,恍格觉得太阳会再次从那里探出脸来。那心境实在太温馨、太平和了。《太阳从这里升起》一曲唱罢,玲子把吉他还给女孩儿,再次让她打开立体声短波。然后叫我和直子到附近一带散一个小时步去。
“我在这儿听收音机,和她聊天,3点前转回就可以了。”
“两个人单独呆那么久没有关系么?”我问。
“照理是有关系的。也就算了吧。我又不是守护婆,也想一个人轻松一下。更何况你大老远来一趟,也攒了一肚子话要说吧?”玲子边说边重新点燃一支香烟。
“走吧!”直子说着,立起身。
我便也起身跟在直子后面。狗睁开两眼,随后跟了几步,终于觉得自讨没趣,跑回老地方去了。我们在牧场围栏旁边平坦的路上从容自得地走着。直子不时拉起我的手,或挽住我的胳膊。
“这样子走路,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直子说。
“哪里很久,今年春天嘛!”我笑道,“直到今春还这么来着。这要是说很久,10年前岂不成了古代史啦!”
“真有点像古代史似的。”直子说,“昨天真对不起,精神又有点激动。你特意跑来的,都怪我。”
“不要紧的。我想恐怕还是把各种情感发泄出去好些,你也罢我也罢。所以,如果你想向谁发泄那些情感的话,那么就向我身上发泄好了。这样可以进一步加深理解。”
“理解我又怎么着呢?”
“噢,你不明白。”我说,“这不是怎么着的问题。世界上,有人喜欢查时刻表一查就整整一天;也有的人把火柴棍拼在一起,准备造一艘一米长的船。所以说,这世上有一两个要理解你的人也没什么不自然的吧?”
“或许类似一种什么爱好?”直子好笑似的说。
“说是趣味也未尝不可。一般而言,头脑精明的人称之为好意或爱情。你要是想称为爱好也是可以的。”
“嗳,渡边君,”直子说,“你喜欢木月?”
“当然。”我回答。
“玲子呢?”
“那人也极喜欢,好人呐!”
“我说,你喜欢的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呢?”直子说,“我们这些人,可全都是哪里抽筋儿、发麻、游也游不好、眼看着往水下沉的人啊。不论我、木月还是玲子,没一个例外。你为什么喜欢不上更健全的人呢?”
“因为我并不那样想。”我略一沉吟,这样答道,“我无论如何也不认为你、木月和玲子有什么不正常。我觉得不正常的那帮家伙全都在神气活现地东奔西窜。”
“可我们是不正常啊。我心里明白。”直子说。
我们默默走了一会。道路离开围栏,通到一片形状如同小湖一般圆圆的、四面围有树林的草地。
“夜里我时不时地醒来,怕得不得了。”直子依偎着我的胳膊说,“万一就这样不正常下去,恢复不过来的话,岂不要老死在这里了……想到这里,我就心都凉透了。太残酷了!心里又难受,又冰冷。”
我把手绕到她肩头,拢紧她。
“觉得就像木月从黑暗处招手叫我过去似的。他嘴里说:喂,直子,咱俩可是分不开的哟!给他那么一说,我真不知怎么才好了。”
“那种时候怎么办呢?”
“嗯,渡边君,你可别觉得奇怪哟。”
“好的。”我说。
“让玲子抱我。”直子说,“叫醒玲子,钻进她被窝,求她紧紧抱住,还哭。她抚摸我身体,直到心里都热乎过来。这……不奇怪?”
“不奇怪。只是想由我来代替玲子紧紧抱你。”
“马上就抱,就在这。”直子说。
我们坐在草地上的干草上,抱在一起。我们的身体完全隐没在草丛之中,除了天空和白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把直子慢慢放倒在草上,紧紧搂住她。直子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双手摸索着我的身子。我和直子接了一个深情的吻。
“嗳,渡边君?”直子在我耳边说。
“嗯?”
我们穿过草地,穿过杂木林,又穿过草地。直子边走边讲她死去的姐姐。她说,这话还几乎没向任何人讲过,但认为还是向我讲了为好。
“我们年龄相差6岁,性格什么的也很不相同,但关系处得非常融洽。”直子说,“一次架也没吵过,真的。当然,也有水平差距等方面的原因,水平差距大,也是吵不起来的。”
直子接着说:
“姐姐属于无论让干什么都拿第一那种类型。学习第一,体育第一,又有威望又有领导才能。性格热情开这样说,我姐姐可不是别人一宠就自以为好了不起或对人摆出一副不冷不热面孔的人,她不喜欢哗众取宠,只不过是不论干什么都自然而然干得最好罢了。
“这么着,我从小就决心当一个可爱的女孩儿。”直子一边来回旋转着狗尾草穗一边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一直听着周围人夸姐姐脑袋又好使又会体育又有人缘这些话长大的。我觉得我再怎么死追了,喜爱得不得了,真像对待可爱的小妹妹似的。买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送给我,领我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教我怎样用功,同男朋友约会时也带我一起去来着。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姐姐。”
“至于她为什么自杀,谁也弄不明原因,和木月的情况一样,一模一样。年龄也是17,直到事件发生前也没有自杀的征兆,遗书也没有——一样吧?”
“倒是的。”我说。
“大伙都说那孩子聪明过分了,看书看过头了。可也是,确实手不离书,有好大一堆书。姐姐死后我也看了不少,心里很难过。书里有她写的字,夹着标本花,还夹有男朋友的信。为此我哭了好几场。”
直子停了一下,默然转动着狗尾草穗。
“可是姐姐死后,我无意中听过父母的谈话。谈的是早就死去的父亲弟弟的事。说那个人也是脑袋好使得很,17到21岁在家里一关四年,结果一天突然说要外出,就跳进电车轨道给压死了。所以父亲这样说来着:‘还是血缘关系吧,我这方面的。’”
直子一边说一边用指尖一点点掐掉狗尾草穗,撒在风中吹走。全部掐光以后,便把那根梗像缠细绳似的一圈圈缠在手指上。
萨嘉峰纳勉强挤出僵硬的笑容,从腰包拿出一个造型古怪的木盒,刚要说什么,只听头顶什么巨物在响动,漠洛淇嗓子里发出低低的惊呼,倒抽了一口凉气,两个男孩猛地抬头,见天空中飘落大量带有绿色夜光的粉尘,而漠洛淇瞪大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身后!
两个男生顿感危机降临,慢慢回过头去,只见七八米外,一只与他们齐眉高的雪白色大鸟,正在用血红的眼睛瞪着它们!这是三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亲眼看见瞭谷鸟,萨嘉峰纳满脸满头的灰色短毛瞬间炸开——虽然他之前来过几次东南山的这片林子,但从来没和瞭谷鸟正面接触过。
瞭谷鸟的整体形态像一只放大数倍的猫头鹰,全身是雪白色的长羽,他们的羽毛倒是经常被人们拿来做成漂亮的披风;身体两侧肥大的翅膀收了起来,脖子粗壮脑袋硕大,连上下皆微拱的扁喙,也是和羽毛一样的雪白色;扁喙底下靠近脖子的地方,垂着个长满细柔白羽的肉囊,正在一缩一鼓地发出呼噜声。
它全身上下只有那两个荔枝大小的眼球是殷红色,眼球中心的一双瞳仁又略呈暗红,正微微闪耀着妖冷的红光——如果没有这双可怕的双眼,从它身后看上去,会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圣洁的鸟类。每年四次瞭谷鸟集体到山巅瞭望鸣叫的几天,也是安隐岛上的人们收割前一季种植的各类农作物,并为下一季播种的时刻。
这只瞭谷鸟刚才不知从哪个方向飞过三人头顶,双翅震动时抖落了瞭谷鸟的羽翼特有的粉尘,这些绿色的夜光粉只能持续四个小时,是瞭谷鸟为同类做标记的粉末,也就是说,只要某个地方大量出现这种夜光粉,那就意味着附近一定会有瞭谷鸟,前几次萨嘉峰纳就看见过这东西。
律一渡刚才一下子就跳开,躲到了漠洛淇身后,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两臂,同时又担心身后还会有别的瞭谷鸟出现,向后张望了半圈。“怎么办?怎么办!”他用颤抖的声音悄悄问漠洛淇。换作平时,漠洛淇一定会嘲笑他的胆小并欺负他一下,但此刻看着扁喙中正在咀嚼什么东西的瞭谷鸟,她明显也被吓到了。
漠洛淇轻轻伸出手指,在萨嘉峰纳身后戳了戳他,小声问:“它是不是想吃我们?”。萨嘉峰纳回过神来,没有回头,低声说:“你们都别说话,看我的!万一发生危险,我来对付它,你们马上跑下山去叫守林人!”他大着胆子伸出两只手,对瞭谷鸟做着安抚的动作,只见瞭谷鸟停止了咀嚼,向旁边的草地上吐出来一堆碎骨头,上面还带着血糊糊的残肉——显然,它刚刚是把什么别的动物给吃了!
吐了骨头,瞭谷鸟带着点得意、挑衅地向三人这边走了几步,如果有旁观者,看见这只和普通人差不多高的胖鸟,用半跳半走的姿势移动,一定会觉得很滑稽。萨嘉峰纳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和漠洛淇站成一条线。律一渡就在他们二人身后,他看见瞭谷鸟吐骨头的时候,扁喙里长着比教学图片上还令人惊心怵目的细碎尖牙,并且那些尖牙、舌头和它的眼球是一样的血红色!不知不觉,律一渡前额的头发都浸湿了。
萨嘉峰纳以非常缓慢的动作,打开那个木盒,里面装着一个有弹性的沙漏形东西——这是他从涡盘岛网购的智能动物交流装置,叫转声器。泰侣星球上有很多智商偏中等的生物,对声音极为敏感,如果一个人在野外不巧遇见了这一类生物,还发出了它们不喜欢的声音,那么这个人就要倒大霉了。
转声器像是把两个漏斗的细口连在一起,里面装有转换声音的芯片等设备,拨动开关之后,把录入声音的那个广口套在嘴上,把另一端扩音的广口对准要与之交流的动物,扩音口上方隐秘的摄像头扫描过对面的动物之后,使用者就可以模仿那种动物的叫声了。
但这种交流不像匿络徒鹭族的猫人那样,可以明白彼此的想法,更类似于一种跨物种的“谈判”“抚慰”或“情绪交流”。萨嘉峰纳双眼直视瞭谷鸟,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柔和,而手里快速把转声器的开关打开,并对它进行扫描后就套在了嘴上。他先后用古猫语、巴斯特语和泰侣语说了“爱”“你好”“谢谢”“喜欢”等词汇,转声器的扩音口就发出了类似瞭谷鸟的各种叫声。
漠洛淇看律一渡怕得不行,就伸出左臂搂住他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打气:“没关系,他可以的!”对面的瞭谷鸟隔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发出“啾~呵噜噜~啾啾~噗噜呼”的声音,萨嘉峰纳又拨动了转声器上的另一个控制键,转声器翻译了刚才瞭谷鸟所表达的情绪,并用泰侣文中的“疲惫”“休息”“满足”等词汇,来表达近似刚才瞭谷鸟的叫声所传达的含义。
萨嘉峰纳又在转声器内录入了“谢谢”“喜欢你”“宽恕”“再见”等词汇,对面的瞭谷鸟跳了两下,然后转身疾奔了一小段就起飞了,它肥大厚重的双翅展开后,比它们的身高还要长许多;与此同时,周围的安桫椤树林中,扑啦啦地飞起一大群瞭谷鸟,四散而去——胆大包天的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们刚才早已被瞭谷鸟群包围了!
四周飘散的绿色夜光粉尘还未散尽,律一渡一屁股坐在地上,发现自己的两条腿都软了,就差没尿出来。漠洛淇还算镇定,但两鬓也挂着汗。萨嘉峰纳在几秒钟之内就收回了刚才的不安、畏惧和炸毛,转过身开始跟他们吹牛,说一些前几次如何遇见瞭谷鸟,也是如何安全脱身之类的谎话——当然也没忘记嘲笑两句瘫在旁边的律一渡。
律一渡自己也时常懊恼,为什么自己的胆子就不能大一点,而漠洛淇对刚才萨嘉峰纳胡吹的大话不置可否,因为生物学教授曾经讲过:“……如果有一只瞭谷鸟放弃了对某个猎物的追捕,那么这座山上的所有瞭谷鸟都不会再对其发起攻击,这种奇特的信息记忆是长期有效的,至少能维持十年……”“只要不激怒它们,被他们‘放弃’之后,想和它们安安静静地擦肩而过,绝不成问题!”
萨嘉峰纳的吹牛,摆明了在上这节课时他睡得很熟。但总算过了瞭谷鸟这一关,的确是令人愉快的事。律一渡作为万能记忆卡,当然记得这些细节知识,看萨嘉峰纳继续大胆地向前走了,就在后面跟漠洛淇讨论,不知道瞭谷鸟们是对萨嘉峰纳放弃了进攻,还是对三个人都放弃了进攻?这种信息记忆对几个人有效呢?他心想这些可是教学资料中没有提及的,以后得找机会问问生物学教授。
危机过去,萨嘉峰纳心里当然很自豪,他觉得后面的那两位,必定是在称赞自己刚才英勇睿智的那一幕。可走了没多远,他又被石阶旁草丛中的某些东西所吸引,“你们快点跟上,来这边,有东西!”三人已经在半山腰,他也开始大声说话了。
………………………………
【第087章 :初次谈判】
漠洛淇和律一渡又紧张起来,以为他又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快步跟上去之后,见萨嘉峰纳跳到草地上,弯腰捡起一具血淋淋的动物尸体,律一渡一眼认出了这是桫椤兽的尸体,并且它的脑袋不见了!看它脖子上的伤口,像是被撕咬下来的,三人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一天就这么安静地过去了,嗅息草在月色下,像盗版网站一样疯狂地生长,所以,以下内容为无良的盗文网站准备,请享用:37岁的我端坐在波音747客机上。庞大的机体穿过厚重的夹雨云层,俯身向汉堡机场降落。11月砭人肌肤的冷雨,将大地涂得一片阴沉。使得身披雨衣的地勤工、呆然垂向地面的候机楼上的旗,以及bmw广告板等的一切的一切,看上去竟同佛兰德派抑郁画幅的背景一段。罢了罢了,又是德国,我想。
飞机刚一着陆,禁烟字样的显示牌倏然消失,天花板扩音器中低声传出背景音乐,那是一个管弦乐队自鸣得意演奏的甲壳虫乐队的《挪威的森林》。那旋律一如往日地使我难以自已。不,比往日还要强烈地摇撼着我的身心。
为了不使头脑胀裂,我弯下腰,双手捂脸,一动不动。很快,一位德国空中小姐走来,用英语问我是不是不大舒服。我答说不要紧,只是有点晕。
〃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的,谢谢。〃我说。她于是莞尔一笑,转身走开。音乐变成彼利·乔的曲子。我仰起脸,忘着北海上空阴沉沉的云层,浮想联翩。我想起自己在过去人生旅途中失却的许多东西……蹉跎的岁月,死去或离去的人们,无可追回的懊悔。
机身完全停稳后,旅客解开安全带,从行李架中取出皮包和上衣等物。而我,仿佛依然置身于那片草地之中,呼吸着草的芬芳,感受着风的轻柔,谛听着鸟的鸣啭。那是1969年的秋天,我快满20岁的时候。
那位空姐又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可以了,谢谢。只是有点伤感。〃我微笑着说道。
〃这在我也是常有的,很能理解您。〃说罢,她低下头,欠身离座,转给我一张楚楚可人的笑脸。〃祝您旅行愉快,再会!〃
〃再会!〃
即使在经历过十八载沧桑的今天,我仍可真切地记起那片草地的风景。连日温馨的霏霏轻雨,将夏日的尘埃冲洗无余。片片山坡叠青泻翠,抽穗的芒草在10月金风的吹拂下蜿蜒起伏,逶迤的薄云仿佛冻僵似的紧贴着湛蓝的天壁。凝眸远望,直觉双目隐隐作痛。清风拂过草地,微微卷起她满头秀发,旋即向杂木林吹去。树梢上的叶片簌簌低语,狗的吠声由远而近,若有若无,细微得如同从另一世界的入口处传来似的。此外便万籁俱寂了。耳畔不闻任何声响,身边没有任何人擦过。只见两只火团样的小鸟,受惊似的从草木从中蓦然腾起,朝杂木林方向飞去。直子一边移动步履,一边向我讲述水井的故事。
记忆这东西真有些不可思议。实际身临其境的时候,几乎未曾意识到那片风景,未曾觉得它有什么撩人情怀之处,更没想到十八年后仍历历在目。那时心里想的,只是我自己,致使我身旁相伴而行的一个漂亮姑娘,只是我与她的关系,而后又转回我自己。在那个年龄,无论目睹什么感受什么还是思考什么,终归像回飞棒一样转回到自己身上。更何况我正怀着恋情,而那恋情又把我带到一处纷纭而微妙的境地,根本不容我有欣赏周围风景的闲情逸致。
然而,此时此刻我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却仍是那片草地的风光:草的芬芳、风的清爽、山的曲线、犬的吠声……接踵闯入脑海,而且那般清晰,清晰的只消一伸手便可触及。但那风景中却空无人影。谁都没有。直子没有。我也没有。我们到底消失在什么地方了呢?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看上去那般可贵的东西,她和当时的我以及我的世界,都遁往何处去了呢?哦,对了,就连直子的脸,遽然间也无从想起。我所把握的,不过是空不见人的背景而已。
当然,只要有时间,我会忆起她的面容。那冷冰冰的小手,那流线型泻下的手感爽适的秀发,那圆圆的软软的耳垂及其紧靠底端的小小黑痣,那冬日里时常穿的格调高雅的驼绒大衣,那总是定定注视对方眼睛发问的惯常动作,那不时奇妙发出的微微颤抖的语声(就像在强风中的山岗上说话一样)……随着这些印象的叠涌,她的面庞突然自然地浮现出来。最先出现是她的侧脸。大概因为我总是同她并肩走路的缘故,最先想起来的每每是她的侧影。随之,她朝我转过脸,甜甜地一笑,微微地低头,轻轻地启齿,定定地看着我的双眼,仿佛在一泓清澈的泉水里寻觅稍纵即逝的小鱼的行踪。
但是,为是直子的面影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我总是需要一点时间。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所需的时间愈来愈长。这固然令人悲哀,但事实就是如此。起初5秒即可想起,渐次变成10秒、30秒、1分钟。它延长的那样迅速,竟同夕阳下的阴影一般,并将很快消融在冥冥夜色之中。哦,原来我的记忆的确正在同直子站立的位置步步远离,正如我逐渐远离自己一度战国的位置一样。而惟独风景,惟独那片10月草地的风景,宛如电影中的象征性镜头,在我的脑际反复推出。并且那风景是那样执著地连连踢我的脑袋,仿佛在说:喂,起来,我可还在这里哟!起来,起来想想,思考一下我为什么还在这里!不过一点也不痛,一脚踢来,只是发出空洞的声响。甚至这声响或迟或早也将杳然远逝,就像时间万物归根结底都将自消自灭一样。但奇怪的是,在这汉堡机场的德意志航空公司的客机上,它们比往常更长久地、更有力地在我头部猛踢不已:起来,理解我!惟其如此,我才动笔写这篇文字。我这人,无论对什么,都务必形诸文字,否则就无法弄得水落石出。
她那时究竟说什么来着?
对了,她说的是荒郊野外的一口水井。是否实有其井,我不得而知。或许是只对她才存在的一个印象或一种符号也未可知……如同在那悒郁的日子里她头脑中编织的其他无数事物一样。可是自从直子讲过那口井以后,每当我想起那片草地景致,那井便也同时呈现出来。虽然未曾亲眼目睹,但井的模样却作为无法从头脑中分离的一部分,而同那风景混融一体了。我甚至可以详尽地描述那口井……它正好位于草地与杂木林的交界处,地面上豁然闪出的直径约1米的黑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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