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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美男-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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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进入第二周后,敢死队仍未回来。这与其说是奇闻逸事,毋宁说是惊天动地的重大事件。因为他就读的大学早已开学,而敢死队也绝对没旷过课。他的书桌和收音机上已薄薄地积了一层灰尘,搁物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塑料杯和牙膏,以及茶筒、杀虫剂等等。

    敢死队不在的时间里,我便清扫房间。一来保持房间整洁已成了我习性的一部分,二来他既不在,任务只能由我承担。我每天扫一次地,三天擦一次窗,一周晾一次被。并且等待敢死队回来夸我几句:〃渡、渡边君,怎么搞的?干净得很嘛!〃

    但他没有回来。一天我从学校回来时,他的行李不翼而飞。房门上的姓名卡片也被揭去,只剩下我自己的。我去管理主任室,打听他到底怎么回事。

    〃退宿舍了。〃主任说,〃那房间暂时你一个人住。〃

    我问究竟是何原因,主任缄口不答。这家伙纯属俗物:对别人什么也不告诉,只顾自己横加管理并从中找出一大堆乐趣。

    房间墙壁上,冰山摄影仍贴了一些时日,随后我把它揭掉,代之以西蒙·莫里逊和迈尔斯·戴维斯两位歌手的照片。这回房间多少有点像我的了。我用打工存下的钱,买了一台小型立体声唱机,晚间一个人边喝酒边听音乐,虽然有时还想起敢死队,但毕竟觉得一个人生活倒也自得其乐。

    ※

    周一10点,有〃戏剧史ii〃课,讲欧里庇得斯,11点半结束。课后,我去距大学步行需10分钟处的一家小饭店,吃了煎蛋和色拉。这家饭店偏离繁华街道,价格也比以学生为对象的小食店贵一些,但安静清雅,而且煎蛋非常可口。店里干活的是一对沉默寡言的夫妇和三个打零工的女孩儿。我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个人吃着饭。这工夫,进来一伙学生,四个人,两男两女,都打扮得干净利落。他们围着门口处的一张桌子坐定,打量着菜谱,七嘴八舌商量了半天,才由一个人归纳好,告诉给打零工的女孩儿。

    这时间里,我发现一个女孩儿不时地往我这边瞥一眼。她头发短得出格,戴一副深色太阳镜,身上是白布〃迷你〃连衣裙。因为对她的脸庞没有印象,我便只管闷头吃饭。不料过不一会儿,她竟轻盈盈地起身,朝我走来,并且一只手拄着桌角直呼我的名字:

    〃你是渡边君,没认错吧?〃

    我抬头重新端详对方的面孔,还是毫无印象。她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女孩,假如在某处见过,肯定马上记起。加之,知道我名字的人这大学里实在寥寥无几。

    〃坐一下可以么?或者有谁来这儿?〃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摇头说:

    〃没谁来。请。〃她叮叮咣咣拖过一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从太阳镜里盯着我,接着把视线落到我的盘子上。

    〃味道像是不错嘛,嗯?〃

    〃是不错。蘑菇、煎蛋、青豌豆色拉。〃

    〃晤,〃她说,〃下回我也来这个。今天已经定了别的了。

    〃别的?〃

    〃通心粉、奶汁烤菜。〃

    〃通心粉、奶汁烤菜也不坏嘛。〃我说,〃不过,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来着?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欧里庇得斯。〃她言词简洁,〃埃勒克特拉说:不,甚至上帝也不愿听不幸者的表白。课不刚刚才上完吗?〃

    我仔细审视她的脸,她摘下太阳镜。我这才总算认出:是在〃戏剧史ii〃班上见过的一年级女孩儿。只是发型风云突变,无法辨认了。

    〃可你,直到放暑假前头发还到这地方吧?〃我比量着肩部往下大约10厘米的位置。

    〃嗯。夏天烫发来着。可是烫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真的。气得我真想一死了之。简直太不成话!活活像一具头上缠着裙带菜的淹死鬼。可又一想,死了还不如索性来个和尚头。凉快倒是凉快,喏。〃说着,用手心悉悉索索地抚摸着四五厘米长的短发。

    〃一点都不难看呀,真的。〃我一边继续吃煎蛋一边说,〃侧过脸看看可好?〃

    她侧过脸,5秒钟静止未动。

    〃呃,我倒觉得恰到好处。肯定是脑形好的缘故,耳朵也显得好看。〃我说。

    〃就是嘛,我也这样想,理成短头一看,心想这也满不错嘛,可就是没一个人这样说。什么像个小学生啦,什么劳动教养院啦,开口闭口就是这个。我说,男人干吗就那么喜爱长头发呢?那和法西斯有什么两样,无聊透顶!为什么男人偏偏以为长头发女孩儿才有教养,才心地善良?头发长而又俗不可耐的女孩儿,我知道的不下二百五十个,真的。〃

    〃我是喜欢你现在这样。〃我说,而且并非说谎。长头发时的她,在我的印象中无非是个普普通通的可爱女孩儿。可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她,全身迸发出无限活力和蓬勃生机,简直就像刚刚迎着春光蹦跳到世界上来的一头小鹿。眸子宛如**的生命体那样快活地转动不已,或笑或怒,或惊讶或泄气。我有好久没有目睹如此生动丰富的表情了,不禁出神地在她脸上注视了许久。

    〃真那样想的?〃

    我边吃色拉边点头。

    她再次戴上太阳镜,从里边看着我的脸。

    〃我说,你该不是撒谎的人吧?〃

    〃哦,可能的话我还是要当一个诚实的人。〃我说。

    〃晤……〃

    〃为什么戴颜色这么深的太阳镜呢?〃我问。

    〃头发一下变短,觉得什么保护层都没有了似的。就像赤身luoti(被禁止)地被扔到人堆里,心里慌得不行,所以才戴这太阳镜。〃

    〃有道理。〃我说。然后把最后一片煎蛋吞下去。她饶有兴味地定定看着我一扫而光。

    〃不过去可以么?〃我指着和她同来的三个人那边。

    〃没关系,放心。饭菜来了过去也不迟。无所谓的。不过在这里不影响你吃饭?〃

    〃影响什么,都吃完了。〃我说。看样子她无意返回自己的餐桌,我便要了一份饭后的咖啡。老板娘把盘子撤去,放上砂糖和奶油。

    〃喂,今天上课点名时你怎么不答应呢?渡边是你的名字吧,渡边彻?〃

    〃是啊。〃

    〃那为什么不回答?〃

    〃今天不大想回答。〃

    她再一次摘下太阳镜,放在桌面上,俨然探头观察什么稀有动物似的盯视着我的眼睛。〃今天不大想回答?〃她嘴里重复道,〃我说,你这话很像汉弗莱·鲍嘉嘛!既冷静,又刚毅。〃

    〃不至于吧?我可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到处有的是。〃

    老板娘端来咖啡放在我面前,我没加砂糖和奶油,轻轻啜了一口。

    〃瞧瞧,到底砂糖、奶油都不加吧!〃

    〃只是不喜欢甜东西罢了。〃我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怎么晒得这么黑?〃〃我马不停蹄地徒步旅行了整整两个星期嘛。这里那里,扛着背包和睡袋。所以晒黑了。〃

    〃去哪了?〃

    〃从金泽到能登半岛,转了一大圈。新泻也去了。〃

    〃一个人?〃

    〃一个人。〃我说,〃也有时一路上碰到旅伴。〃

    〃该有浪漫情调诞生吧?旅行中没碰巧结识个女孩儿?〃

    〃浪漫情调?〃我一怔,〃你这人,我说你是有什么误解嘛。一个扛着睡袋、满腮胡子、疲于奔命的人到哪里找什么浪漫情调呢!〃

    〃经常这样一个人旅行?〃

    〃不错。〃

    〃喜欢孤独?〃她手拄着腮说,〃喜欢一个人旅行,喜欢一个人吃饭,喜欢上课时一个人孤零零地单坐?〃

    〃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乱交朋友罢了。那样只能落得失望。〃我说。

    她把太阳镜的吊带衔在口里,窃窃私语似的说:〃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然后转向我,〃如果你写自传的话,可别忘了这句对白。〃

    〃谢谢。〃我说。

    〃可喜欢绿色?〃

    〃怎么?〃

    〃你身上的半袖衫是绿色的呀!所以才问你是不是喜欢绿色。〃

    〃也不是特别喜欢,什么都无所谓。〃

    〃也不是特别喜欢,什么都无所谓。〃她再次鹦鹉学舌,〃我嘛,打心眼里喜欢你这说话的方式。就像漂亮地涂了一层墙粉……可听人这么说过,从其他人口里?〃

    〃没有。〃我回答。

    〃我呀,名叫绿子。却跟绿色格格不人,好笑不?你不觉得这样太可悲了?简直是可诅咒的人生!对了,我姐姐叫桃子。岂不滑稽?〃

    〃那么,你姐姐适合粉红色?〃

    〃再没那么适合的了。就像专门是为穿粉红色降生的。哼,不公平到了极点!〃

    那边餐桌上已有饭菜端来,一个穿双色方格衬衫的小伙子叫道:〃喂……绿子,吃饭啦!〃她朝那边扬一下手,意思是说〃知道了〃。

    〃嗯,渡边君,你做笔记了么?戏剧史ii的?〃

    〃做了。〃我说。

    〃对不起,可以惜我一看?我两次没去。那班上我又没有认识人。〃

    〃当然可以。〃我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确认上边没有乱写之后,递给绿子。

    〃谢谢。对了,渡边君,后天去学校?〃

    〃去的〃

    〃那么12点来这里好么?还笔记本,午饭我请客。该不会说什么不是一个人吃饭就消化不良吧?〃

    〃不至于吧。〃我说,〃不过答谢什么的可用不着哟,不过是给看一下笔记本。〃

    〃没关系。我嘛,最喜欢答谢。喏,记住了?不记在手册上不会忘?〃

    〃忘不了。后天12点在此相见。〃那边又传来招呼声:〃喂……绿子,再不吃可凉透啦!〃

    〃我说,你以前就是这么说话的?〃绿子充耳不闻地说。

    〃我想是这样的,可并不是什么有意的。〃我回答。说话方式被人说是与众不同,这还真是第一遭。

    她略一沉吟,稍顷妩媚地丢下一笑,离坐返回自己的餐桌。我从那张餐桌经过时,绿子朝我挥一下手。其他三人则只是觑一眼我的脸。

    星期三到12点的时候,绿子没有赶来这家饭店。我本来打算边喝啤酒边等绿子。但店内人已开始增多,只好要来饭菜,一个人吃着。吃完时已是12点35分,但绿子还是没有出现。我付了款,走出店门,坐在对面小神社的石阶上,清醒一下给啤酒弄昏的脑袋,同时等待绿子。等到1点还是徒劳。我只好作罢,返回学校,在图书馆看起书来。然后去上两点钟开始的德语课。

    下课后,我到学生会查阅选课登记簿,在〃戏剧史ii〃班里找到她的名字。名叫绿子的学生只有小林绿子一个人。接着翻动学籍卡片,从69年度人学的学生当中翻出小林绿子,记下住址和电话号码。家在丰岛区,住的是自家房子。我闪身钻进电话亭,拨动号码。

    〃喂喂,我是小林书店。"一个男子的声音。

    小林书店?

    〃对不起,请问绿子小姐在吗?〃我问。

    〃啊,绿子现在不在。〃对方说。

    〃到学校去了吧?〃

    〃晤,大概去了医院吧。您贵姓?〃

    我没报姓名,谢过后放下听筒。医院?莫非她受伤或患病了不成?但从那男子声音听来,完全没有那种不寻常的紧迫感。〃晤,大概去了医院吧。〃那口气,简直像是说医院是生活的一部分。到鱼店买鱼去了……如此轻描淡写而已。我思索片刻,终于厌倦起来,不再去想,折回宿舍。躺在床上看从永泽手里借来的康拉德的《吉姆爷》,把剩下部分一口气看完,然后找他还书。

    永泽正要去食堂吃饭,我也一起跟去吃了晚饭。

    〃外务省考试情况如何?〃我问他。8月份举行过外务省高级考试的复试。

    〃凑合。〃永泽不在意地说,〃那东西,一般都混得过去。什么集体讨论啦面谈啦,和向女孩子花言巧语没什么两样。〃

    〃那么说,倒是真够容易的。〃我说,〃发榜在什么时候?〃

    〃10月初。要是考中,请你美餐一顿。〃

    〃我说,外务省高级考试的复试是怎么一回事?参加的人全是像你这样的?〃

    〃不见得。基本上都是傻瓜蛋,再不就是变态者。想捞个一官半职的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废料。这不是我信口胡诌,那帮家伙连字都认不全几个!〃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外务省呢?〃

    〃原因很复杂。〃永泽说,〃例如喜欢出国工作啦等等。不过最主要的理由是想施展一番自己的拳脚。既然施展,就得到最广大的天地里去,那就是国家。我要尝试一下在这臃肿庞大的官僚机构中,自己能爬到什么地步,到底有多大本事。懂吗?〃

    〃听起来有点像做游戏似的。〃

    〃不错,差不多就是一种游戏。我并没有什么权力欲金钱欲,真的。或许我这人俗不可耐刚愎自用,但那种玩艺儿却是半点儿都找不到我头上。就是说,我是个没有私欲的人,有的只是好奇心,只是想在那广阔无边而险象环生的世界里显一显身手罢了。〃

    〃也没有什么理想之类的东西吗?〃

    〃当然没有!〃他说,〃人生中无需那种东西,需要的不是理想,而是行为规范!〃

    〃不过,与此不同的人生不是到处都存在的么?〃我问。

    〃不喜欢我这样的人生?〃

    〃算了吧,〃我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事情不明摆着:我一不能进东大,二不能在中意的时候和中意的女人睡觉。再说嘴巴又不能说会道,既不能被人高看一眼,又没有恋人。就算从二流私立大学的文学院毕业出来,前景也未必乐观。我又能说什么呢。〃

    〃那么,是羡慕我的人生啦?〃

    〃也不羡慕。〃我说,〃我太习惯于我自己了。而且坦率说来,东大也罢外务省也罢,我都没兴致。我唯一羡慕的,就是你有一位初美小姐那样完美的恋人。〃

    他半天没有做声,闷头吃饭。〃我说,渡边,〃吃完饭后,永泽对我说,〃我似乎觉得,你我从这里出来,十年二十年过后还会在某个地方相遇,还会以某种形式发生关联。〃

    〃简直像狄更斯小说里写的。〃我笑了。

    〃或许。〃他也笑了,〃不过我的预感可是百发百中的哟!〃

    吃罢饭,我和永泽走进附近一间酒吧喝酒,一直喝到9点。

    〃嗯,永泽君,你的所谓人生规范是怎么一种货色?〃我问。

    〃你呀,肯定发笑的!〃他说。

    〃我不笑!〃

    〃就是当绅士。〃我笑固然没笑,但险些从椅子上滚落下来:〃所谓绅士,就是那个绅士?〃

    〃是的,就是那个绅士。〃他说。

    〃那么当绅士,是怎么回事?要是有定义,可否指教一二?〃

    〃绅士就是:所做的,不是自己想做之事,而是自己应做之事。〃

    〃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你是最特殊的。〃我说。

    〃在我见过的人里边,你是最地道的。〃他说。随后一个人掏腰包付了账。

    ※

    第二周的星期一,〃戏剧史ii〃教室里仍没见到小林绿子的身影。我在教室里大致扫了一眼,确认她不在之后,在最前排坐下,打算在老师来前给直子写封信。我写了暑假旅行的事。写了所行走的路线、所经过的城镇、所遇到的人们。我写道:每天夜晚总是想你。见不到你以后我才明白自己是何等同你难舍难分。大学里固然百无聊赖,但我从不缺席,权当自我训练也未尝不可。你离去后,无论做什么我都觉得索然无味,很想同你见面好好谈一次。倘若可以,我想去你住的疗养院探望,和你面谈几个小时……可以吗?而且,如果情况允许,还想仍像往日那样相伴而行。劳你回信给我,哪怕几个字也好,打扰了。

    写完,我把四张信纸工整地叠好,塞人信封,写上直子父母家的地址。

    片刻,显得愁眉不展的矮个子教师进来,点罢名,掏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腿脚不灵便,经常拄一根金属手杖。虽说〃戏剧史ii〃不甚有趣,但他讲得头头是道,倒也值得一听。他照例道一声〃好热啊〃的开场白,便开始讲欧里庇得斯戏剧中忒修斯、埃勾斯、美狄亚的作用。他讲了欧里庇得斯戏剧中的神同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戏剧中的神有何区别。大约过了15分钟,教室的门开了,绿子闪进来。她穿一件深蓝色运动衫和一条奶油色棉布裤,仍戴着上次那副太阳镜。她向老师浮起一丝微笑,仿佛在说〃来晚了,对不起〃,然后在我身旁坐下。并从挎包里抽出笔记本,递给我。其中夹一纸条,上面写着:〃星期三,对不起,生我的气?〃

    课大约讲到一半,当老师正在黑板上勾勒希腊剧的舞台装置时,门又开了,进来两个头戴安全帽的学生,简直同一对说相声的搭档无异:一个弱不禁风,瘦瘦长长,小白脸;一个五短身材,黑黝黝的圆脸盘,蓄一撮不三不四的小胡子。瘦长个子怀抱一摞传单,五短身材直奔老师跟前,提出要将下一半时间用来讨论,要老师应允,并说远比希腊悲剧还要悲惨的问题正笼罩当今世界。其实这并非要求,而是单方面通碟。老师说他并不认为目前世界上存在着比希腊悲剧还要悲惨的问题,但反正怎么说都无济于事,那就悉听尊便好了。随即紧抓着讲桌边缘移腿下来,提起手杖,拖腿走出教室。

    在瘦长个子散发传单时,黑圆脸登上讲台发表演说。传单上以将任何事情一律简单化的特有笔法写道:〃粉碎校长选举阴谋〃,〃全力投身于全学联第二次总罢课运动〃,〃砸烂日帝……产学协同路线〃。立论堂堂正正,措辞亦无可厚非,问题是文章本身却空洞无物。既无可信性,又缺乏鼓动人心的力量。黑圆脸的演说也是半斤八两,一派陈词滥调。旋律照搬照套,惟独歌词的连接处略有更动。我暗自思忖:这伙小子的真正敌手恐怕不是国家权力,而是想像力的枯竭。

    〃走吧!〃绿子开口。

    我点头立起,两人离开教室,快出门时,黑圆脸向我说了句什么,我却没怎么听清;绿子则朝他潇洒地挥挥手,道声:〃您忙着。〃

    〃噢,我们怕是反gemin吧?〃走出教室后绿子对我说,〃一旦革命成功,我们难保不会被吊到电线杆上去,嗯?〃

    〃吊之前可得好好吃一顿午饭,可能的话〃我说。

    〃对了,有家饭店我想领你去一次,就是远些,花点儿时间不要紧?〃

    〃没关系。反正两点钟上课,有时间。〃

    绿子领我乘上公共汽车,到四谷站下来。她领我去的店是一家位于四谷后面往里走几步远处的盒饭专门店。我们在桌旁坐定,还未等开口,就端上两个四方形红漆容器,里边放着每日一换的盒饭和一碗汤。果然不虚此行。

    〃好味道!〃

    〃嗯。而且够便宜的,从上高中时就常常来这儿吃午饭。呃,我们学校离这里不远。学校严得厉害,我们来吃饭都是偷偷摸摸的。一旦给学校当场抓住,得受停学处分哩!〃

    绿子摘下太阳镜,同上次比,眼睛显得有点困倦。她摆弄着左手腕上纤细的银手镯,又用小指尖摩擦似的揉了揉眼窝。

    〃困?〃我问。

    〃有点儿。睡眠不足啊。这个那个忙得团团转。不过也不打紧,别介意。〃她说,〃上次真是抱歉。出了一件大事,缠得我怎么也不得脱身,又是当天早上突然发生的,实在一点办法都没有。本想给饭店打个电话,但忘了那店叫什么名,又不晓得你家的电话。等得你好苦吧?〃

    〃也没什么,反正我是大闲人,时间多得不行。〃

    〃真那么闲?〃

    〃真想把我的时间分出些来,让你在里边好好睡上一觉。〃

    绿子支颐展颜,看着我的脸说:〃你还倒挺会关心人的。〃〃不是关心,只是时间有余。〃我说,〃对了,那天往你家打电话,家人说你去医院来着,出了什么事?〃

    〃往我家?〃她微微蹩了下眉头说,〃你怎么晓得我家的电话?〃

    〃在学生会查的呀,还用说。谁都可以查的。〃

    她点了两三下头,仿佛是说〃原来如此〃。接着又开始摆弄手镯。〃是啊,我却没能想到,本来你的电话也可以那样查到的。至于医院的事,下次再说吧。现在不大想说,别见怪。〃

    〃没什么。我倒像是问得太多了。〃

    〃不不,你这说哪去了。只是现在我有点累,就像淋过一场大雨的猴子似的。〃

    〃那么还是最好回家睡一觉吧,嗯?〃我试着提议。

    〃还不想睡,走一会吧!〃绿子说。

    从四谷站走出不大工夫,她把我领到她当时就读的高中跟前。

    通过四谷站前的时候,我地想起我同直子漫无边际行走的光景。如此说来,一切都是从同一场所开始的。我不由想,倘若那个5月里的星期日不在电车中碰巧遇到直子的话,或许我的人生与现在大为不同。但又马上推翻了这一想法,觉得即使那时不遇上直子,恐怕也不至出现第二种结果。说不定那时我们是为相遇而相遇的。纵令那时未能相遇,也会在别的地方相遇……倒没什么根据,但我总是有这种感觉。

    我和小林绿子两人坐在公园凳子上,望着她就读过的高中校园。校舍墙上爬满常春藤,房脊有几只鸽子落脚歇息,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旧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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