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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逆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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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什么压?”
“就是――床上的事呀。”
“是床上的事么。”
“什么?大爷说的压――真的是那个意思?”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比喻的意思?比如说把我管严点之类的。”
“管严点当然是应该的,但主要还是――床上要压住。”
她笑昏了:“呵呵呵呵,这也太迷信了?”
“不是迷信,是真的。以前有个皇帝,就是因为床上没压住皇后,就被皇后篡了权。”
她暗想这辈子算完蛋了,床上就别想什么花样了,这人为了压住我不造反,每次都会用那一个姿势,多枯燥啊!估计皇帝的性生活也很枯燥,三宫六院那么多女人,个个都得压住,一个不压住就有可能造反,次次都得用那一个姿势,还不把皇帝憋闷死了?
她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个外教说过中国人缺乏想象力,现在看来中国人一点也不缺乏想象力,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想得出来,你能说中国人缺乏想象力吗?只不过想象力用的不是地方而已,好像愁怕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心太自由了似的,想也要想点事出来麻烦自己,禁锢自己。
她好奇地问:“那你现在没――压住我,怎么办?”
他搔搔头,无可奈何地说:“现在――根本就不该做那事嘛。”
“但你做了那事,会怎么样?”
“会散胎气。”
“你现在不怕散胎气了?是不是因为知道我怀的是女儿?”
他不承认:“是你叫我做的么。”
“我叫你做,你可以不做呀。”
“你说不会散胎气么。”
她不想进一步激他了,好不容易才达到目前这种融洽的鱼水情状态,可别因为几句话给毁掉了。
那年的春节,“宝伢子”没回满家岭去,他说是因为春节要在医院值班,但她怀疑他是因为没完成岭上的爷布置的任务,没脸回去见人,在外面躲避来着。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举双手赞成他的这一决定,最好是他今后一直都不回满家岭去了,也可以少受岭上爷们的坏影响。他到目前为止已经受的影响,她可以一点一点消除,但如果他不断地回去受影响,那就麻烦了,她这一辈子都消除不完。
可惜她公公婆婆不服a市的水土,不能在a市长住,要不干脆把公公婆婆接到a市来,他再也不用回满家岭去,而她也有人照顾孩子,那多好啊!
那个春节可把她忙坏了,因为那是她自立门户后过的第一个春节,总得要搞出点春节的气氛来。
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跟父母一起过春节,大局都是父母定,她只帮着跑跑腿,再就是帮着吃喝,还领一帮子同学朋友来家吃喝。但今年不同了,她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不能赖在父母家过春节。
她一下子有了顶天立地的感觉,很新鲜,每天都在计划这个春节怎么过,要请哪些人来吃饭,准备些什么菜,该买些什么原材料;要去哪些人家里吃饭,该买什么礼物,封多少红包;还有春节的传统礼品和小吃,都得操心准备。
她专门找了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划划,安排春节的事,每次写好了购物单子,就差“宝伢子”去购买,那些复杂的精细的贵重的东西,她还亲自出马,跟他一起去购买,成天忙忙碌碌的,很有小主妇的感觉。
而他对这事也很感兴趣,大概也是第一次另立门户过春节,第一次有了“户主”的感觉,也找张纸写写划划,今天给谁拜年,明天请谁吃饭,后天回访谁,大后天谁来回访,像搞科研一样认真。
那个春节他们过得又忙碌又充实,只要是他不值班的日子,他们都在忙着请人和被请。他那边的朋友,大多数是满家岭周边的老乡,很多都是到a市来打工的,各方面都比他差,对他自然是羡慕得无以复加,房子又大,装修又好,老婆又是城里人,还是大学老师,教外语的,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宝伢子”在一片艳羡声中,自我感觉无比良好,脸上非常有光,晚上搂着她,总是感激地说:“媳妇,你太好了,太让我长脸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们的女儿满丁丁出生了,七斤半的胖娃娃,长得十分可爱,眼睛又大又黑又亮,是产科公认的小美人,小公主。
做爸爸的可开心了!每次到产房来,总是隔老远就听到那些女护士在跟他打招呼:“满大夫,又来看你的小公主了?”
而我们的满大夫就像真的是公主她爸一样,得意地回答说:“是啊是啊,你们把她送出来了吗?”
“送出来了,送出来了,满大夫亲自来了,还能不送出来?”
同产房的人也都一箭双雕地夸奖满丁丁:
“哎呀,这孩子跟爸爸是一个模子浇出来的呀,真是当电影明星的料。”
“女儿像爸有饭吃哦,这孩子长大不愁吃穿。”
“满大夫,我可跟你说好了,将来孩子长大了,我们两家要做亲家的啊。”
满大夫每次来都被人羡慕和恭维,从进门起就笑得合不拢嘴,估计嘴都笑大了许多。
丁乙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看来“宝伢子”以前那么稀罕满家岭那一套,是因为他没过过别的地方的生活,以为全世界人民都像满家岭人那样生活呢。他虽然在a市读书工作多年,但一直是单身汉一条,不知道a市的家庭生活是啥样的。以后等他过习惯了,自然会把满家岭那一套扔到脑后去。
接下来的日子,跟别人家没什么两样,都是既忙碌又充实,有刮风下雨的日子,也有风和日丽的日子,有孩子生病的日子,也有孩子不生病的日子,有心情好的日子,也有心情不好的日子,但没什么大风大浪。
一直到孩子三岁之前,她都没再去过满家岭。他每次回去,都叫她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回去,但她总是扯这个理由那个理由拒绝了,那些理由也是真正的理由,比如路远啊,交通不便啊,没个好厕所啊,等等,但最根本的理由她没说出来:她是她担心孩子的安全,在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岭上,人人都那么重男轻女,谁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孩子三岁的那年五一,他又叫她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回满家岭去玩,说现在山后的那个水塘开发成温泉疗养地了,虽然生意不好,洗温泉的不多,但前期开发工程还是做到堂了的,路修好了,汽车一直通到满家岭山脚下,本来还要修条公路一直通到温泉的,但县里考察了一下,觉得满家岭山高坡陡,要修公路的话,得修盘山公路,绕来绕去的,绕出若干倍的路程来。岭上就一个温泉,没别的旅游资源,费大力修盘山公路不值得,还不如利用当地的剩余劳力,游客上山下山就用轿子抬,游客多,该轿夫多赚点,游客少,该轿夫少赚点,总之县里不吃亏。
她还在犹豫,他又说:“爷爷奶奶想丁丁了。”
她无话可答,总不能说“他们想丁丁,就到a市来看她呗”,那样说就等于叫爷爷奶奶冒生命危险,太不近人情了。
最后他拿出一张王牌:“奶奶病了,一定要见丁丁。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一个人带她回去也行。”
她想他一个人带丁丁回去更糟糕,女儿从来没离开过她,晚上都是趴她怀里才睡得着,况且她不愿意去满家岭,怕的就是丁丁受伤害,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把丁丁带回去呢?但如果她硬性拒绝,又怕他铤而走险,便决定带着孩子跟他回满家岭过五一。
这事她只对爸妈说了一下,没告诉姐姐。爸妈那里,是不说不行,总得知会一下五一的安排,免得爸妈等他们过去吃饭。但姐姐那里,能瞒就瞒了,免得姐姐担心。
………………………………
第35节
虽然已经过去三、四年了,但a市到b县城的班车和道路并没多大改观,班车还是破破烂烂的,车内还是很拥挤,道路还是一出市区就开始颠簸。
而丁乙跟三、四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三、四年前,她是一个初落情网的少女,今天她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妈妈。可别小看这个三岁孩子,有了这么一个小家伙,她的心情跟三、四年前就完全不同了,什么爱情啊,浪漫啊,全都置之度外,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
女儿是第一次坐长途车,第一次去乡下,觉得挺新鲜的,又有父母精心保护,坐的是爸爸妈妈两条腿做成的肉凳子,睡的是父母四条腿组成的肉床,挤也挤不到她头上,颠也颠不到她屁股下,所以情绪很高,一路咿咿呀呀地唱啊跳啊,成了全车人注意的对象。
途中转了一次车,但不用坐“笃笃笃”的手扶拖拉机了,换成了中巴,个体户开的,比长途汽车贵很多,也比长途汽车舒服很多,一直开到满家岭脚下。
下车之后,果真看到抬轿子的,但不是真正的轿子,而是一把有靠背有扶手的木椅子,绑在两根木杠子上,乘客坐在椅子里,两个轿夫一前一后抬起,忽闪忽闪的,看上去挺舒服,只不知道安全不安全,会不会坐到中途,杠子一断,或者绑椅子的绳子一断,把人掉到悬崖下去了。
她不愿意跟女儿分坐两乘轿子,也不愿意爸爸抱女儿,怕他们会把女儿抱跑了,加害于女儿。她坚持要求母女两人同坐一乘轿子,“宝伢子”跟抬轿子的讲了一下,他们同意了。
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椅子杠子和绳子,觉得应该不会突然断裂,才带着女儿坐进去。两个轿夫一抬起,把她吓一跳,这么高啊?简直不敢往悬崖那边望,吓得她一手紧抓椅子扶手,一手紧抱女儿。
她突然很后悔坐上了轿子,如果轿夫是岭上大爷买通了的,要对她娘俩下手,真是太容易了,只要轿子一歪,她们娘俩就会从轿子里泼出去,那么深的悬崖,掉下去可能连个“咕咚”声都听不见。如果有人查起来,轿夫可以一口咬定是意外事故,你从哪里查起?
唯一令她安心一点的,就是后面仍然跟着一大帮人。今天一路坐车,不用走路,到得比较早,后面跟的人少一些,但也有七八个了,估计后面还会越来越多。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轿夫应该不敢把她娘俩怎么样。
“宝伢子”背着东西在后面走,这次没背旧衣服,因为女儿一个人的东西就装了一大包,实在没办法再背旧衣服,只好留待下次。
女儿不知道怕,坐在高高的轿子上,兴奋地大喊:“爸爸,你在哪里呀?”
“我在你后面。”
“到我前面来,我看不见你。”
爸爸像接到岭上爷的命令一样,赶快钻到女儿的轿子前面去,问:“现在看不看得见了?”
“看得见了。爸爸,我好高哦!我比你还高!”
“比我还高啊?那好哟。喜欢不喜欢啊?”
“喜欢。”
“这里好不好啊?”
“好!”
“还来不来这里玩啊?”
“来!”
她听着父女俩的一问一答,看着他被大包小包遮挡了一半的身影,回想这三年来他对孩子的宠爱,稍微安心了一些,他这么喜欢女儿,应该不会允许任何人加害于丁丁?
终于平安到达爷爷奶奶家,轿夫和尾随的人都站在门前的场坝里,等着发饼干。
女儿一看爸爸发饼干,就来了兴趣,拍着小手逞能说:“爸爸,我来!”
爸爸无奈,只好让女儿发。
爸爸抱起女儿,一个一个叫名字,叫一个,女儿就像应声虫一样跟着叫一声,小小年纪就能把爸爸的发音学得惟妙惟肖。
等到被叫的人上前来了,爸爸就把一筒饼干放在女儿手里,说:“丁丁,把糖给他。”
女儿纠正说:“这不是糖。”
“好的,不是糖,把你手里的筒筒给他。”
女儿抱着饼干,有点舍不得。
爸爸赶快安慰说:“给他,这筒是送给他的,我们还有好多呢。”
于是女儿把饼干递给那人,叮嘱说:“说谢谢我。”
可能是电视的功劳,满家岭的人似乎都听得懂普通话,有的还能说上几句,他们听见丁丁叫他们谢谢她,都觉得很有意思,嘿嘿地笑,胆子大的还用普通话说:“谢谢你!”
而丁丁则很骄傲地回答:“不用谢。”
饼干发完了,有些人离开了,但还有些人留在场坝里,有的跟“宝伢子”说话,有的跟彼此说话,叽叽喳喳的,但她一句也听不懂,有点紧张,怕他们在商议着如何处置她母女俩。
她忍不住了,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他们在说什么?”
他得意地说:“他们说丁丁长得象仙女一样,只怕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
她将信将疑,但看那些人的表情,不像是在合谋整死谁的样子,倒真像是看到了仙女下凡的表情,有点傻乎乎的,但无比崇拜。
爷爷奶奶也像看到了仙女下凡一样,恭敬地看着丁丁,好像不相信那是他们家的小孙女。
她对女儿说:“这是你爷爷奶奶,快叫爷爷,叫奶奶。”
丁丁不肯叫:“他们不是我的爷爷奶奶,我的爷爷奶奶是白白的,他们好黑哦。”
她赶紧制止,但丁丁又冒出一句:“我的爷爷奶奶是胖胖的,他们好瘦哦。”
她解释说:“那是你a市的爷爷奶奶,这是你满家岭的爷爷奶奶。”
“妈妈,我满家岭的爷爷奶奶是不是叫花子?”
她呵斥道:“快别瞎说了,妈妈不高兴了。”
女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马上撅起了嘴,眼泪也快掉下来了。爸爸赶快哄道:“丁丁乖,快叫爷爷奶奶,叫了我带你去游泳。”
丁丁马上脆生生地叫了爷爷奶奶。
两个老人受宠若惊,想抱又不敢抱,不抱又舍不得,简直是手足无措。
奶奶激动得撩起衣角擦眼泪,哽咽着用当地话发了一通感慨。
“宝伢子”翻译说:“我妈叫你经常带着丁丁回家来看看,她很想你们,好几年没看见,人都想病了。”
一番话说得她极其惭愧,完全想不出这些年来,自己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地防范满家岭的人,像这样慈祥的老人,难道会加害于丁丁?
她连连允诺:“会来的,会来的。以前孩子小,交通又不方便,没办法回来看您,以后会常来的。”
他把她的话翻译给父母,两个老人连连点头,感激涕零,乐呵呵地做饭去了。
饭后,他们一家三口去看后山的温泉疗养地。
去后山的路也修了一下,虽然还是泥巴路,但比以前宽了。爸爸抱着女儿,妈妈跟在旁边,并排走着,后面又跟了些看热闹的。
到了温泉跟前,她发现从前那个水塘已经看不见了,被一道墙围了起来,要进去得到前门去买票。
她问:“岭上的人进来洗澡也得交钱?”
“嗯。”
“那他们还来这里洗澡吗?”
“谁花那个冤枉钱?”
“这好像不公平啊,这是他们的塘,怎么可以围起来不让他们用呢?”
“政府说是国家财产。”
她噎住了,好一会才说:“你以前不是说,如果有人强行开发这个塘,岭上的人就把它炸掉的吗?怎么没炸呢?”
“怎么没炸?”
“炸了?”
“炸了。”
“那怎么――?”
“没炸掉。”
“为什么?”
“炸药不够。”
“谁炸的?”
“岭上的大爷。”
她没想到岭上的大爷还这么身先士卒,又这么英勇顽强,立即生出一丝敬佩之情:“那――后来怎么样呢?炸了就炸了,政府没拿他怎么样?”
“抓走了。”
“啊?抓走了?大爷在坐牢?”
“没有。”
她舒了口气:“没坐牢就好。”
“过世了。”
她刚舒的一口气又给憋了回去:“大爷――过世了?被――枪毙了?”
“不是。”
“那是怎么过世的?”
“跳崖了。”
她惊呆了:“怎么就――跳崖了?”
“政府罚了他很多款,他交不起,就跳崖了。”
她呆若木鸡,半晌才说:“多――多少钱的罚款啊?”
“五千。”
“五千就――要了一条人命?你们满家岭的人怎么不帮忙――凑点钱?”
“凑了,没凑齐。”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们银行户头上五千总是有的。”
“我那时不知道么。”
她心情很沉重,也许那次不叫他把钱全都拿去交给她的话,他爹妈可以把那些钱拿出来替大爷交上,大爷也不用去跳崖。
她不胜唏嘘地说:“大爷他太――可怜了。那现在你们岭上――没大爷了?”
“有。”
“谁?”
“二爷啊。”
“大爷死了,二爷就升成大爷了?”
“嗯。”
这又让她生出一番感慨来,一个人的生命,对他自己来说,是一件头等大事,但对于整个社会来说,似乎无足重轻。你死了,人家还在照常生活,该干嘛干嘛,而你的位置,也有人来填充,没什么是不可替代的。
她想起那对被大爷捆绑起来,推到悬崖下去的偷情男女,也想到交不起罚款,纵身跳下悬崖的大爷,真是感慨万千,除了在心底叹一声“命运啊命运”,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到了温泉的前门那里,他们买了两张门票,进去洗温泉。温泉内部装修得很好,但已经没有了往日那股山野的味道,失去了生命力,变成了一个商业所在,商业又商业得不到家,可能广告没做好,虽然是节日,但里面并没多少游客,看样子是个赔钱货。
她听了大爷炸塘被抓罚款跳崖的故事,已经没什么兴致洗温泉了。他好像也不太适应这种公开表演式的洗法,有点拘束。只有丁丁这个免费游客无忧无虑最开心,在浅水的地方爬来爬去,又叫爸爸背着到深水地方去,一路大声嚷嚷,总算给温泉带来一点生机。
晚上,仍旧有人来看电视,“宝伢子”仍旧出去陪看,她也仍旧想早点上床休息。但丁丁在车上睡够了,现在没瞌睡了,坚决不肯睡觉,要出去凑热闹,在人堆里钻来钻去,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还又唱歌又跳舞的,结果大家都不看电视了,看丁丁表演,说比电视还好看。
她虽然有点累,也只好舍命陪君子,留在堂屋里照顾女儿。
她眼睛看着女儿跳舞,脑海里却一幕幕闪过那些旧的场景,她在满家岭的第一夜,她和他的第一夜,又是恍若隔世的感觉。
第二天,“宝伢子”很早就起来给岭上的爷们送礼物,她们母女俩继续睡觉,一直睡到他回来,她们才起床。他给她们打来洗脸洗口水,她发现他家已经用上了红红绿绿的塑料盆,以前的瓦盆变成了尿盆,昨晚就放在卧室里,省了她们半夜往外跑的麻烦。
早饭有烤玉米和稀粥,丁丁可喜欢吃那玉米了,伸出小手,让妈妈剥几粒放在手心里,然后把手掌往小嘴上一盖,玉米粒就放嘴巴里去了,嗒嗒嚼一阵,吞了,再跑到妈妈面前伸小手。过了一会,妈妈已经在玉米上开出了一条路,丁丁就抢过去,自己开啃,啃得满脸都是玉米屑。
吃完饭,爸爸带着女儿去看各种动物,圈里养的猪啊,笼里养的鸡啊,天上飞的鸟啊,草里爬的虫啊,很多都是丁丁没见过的,看得很兴奋。
到最后,无论谁问丁丁愿意不愿意留在爷爷奶奶家,丁丁都回答:“愿意!”
妈妈作势说:“好啊,你留在这里,爸爸妈妈回a市去了。”
想不到女儿竟说:“你回去,我和爸爸在这里。”
她吓坏了,赶快收回自己的话,生怕女儿不愿意跟她回家了。
一直到安全回到a市自己的家中,她才彻底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而一旦放下,马上就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担心了。
这次回满家岭,她一点没觉得女儿受到了歧视,刚好相反,女儿在满家岭出尽了风头,被满家岭的人供得高高的,真的像是仙女下凡一样。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因为满家岭对外开放,那里的人与时共进了,还是满家岭人本来就不重男轻女,是“宝伢子”自己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抑或是因为岭上的大爷过世了,没人搞重男轻女那一套了。
她给姐姐打电话的时候,说起去满家岭的事,姐姐也搞不懂了:“真的?他们这么崇拜丁丁?是不是因为她是城里小孩,他们没见过?”
“可能,反正他们都说她是仙女下凡。”
“那是不是因为满家岭有崇拜仙女的习俗?真把丁丁当仙女了?”
“可能。”
“不管怎么说,他们喜欢丁丁就好。”
“我也是这么想。”
“丁丁这么可爱的孩子,谁想不喜欢也难啊。小满也不错,很宠丁丁。”
她眉飞色舞:“嗯,他才宠她呢,比我还宠,什么都依着丁丁,我真怕他把她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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