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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小皇帝-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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鲫、can鲦、鳑鱼皮、罗汉鱼、风尾鱼、银鱼、针嘴鱼、白米虾,
翘头摆尾启开嘴壳,开始觅食水蚤、箭虫、水蜘蛛、豉虫、蜻蜓
卵虫、摇蚊、蓝藻、绿藻。一条条鲈鱼、鳜鱼、鱼白鱼、鲶鱼、虎
头鲨、鱼央鱼斯、鳗鲡、黄鳝,从水光暗处潜出悄悄地游向素食的
鱼族。
乌鱼王见了顿觉胃囊蹿起一团饥火,灼得喉间一痛,两排尖
齿不知不觉地磨嚼起来,秉性深处噬食无齿素食的鱼族的血沫,
又被有齿荤食的鲈鱼等诱冒上来。它脑海里刚浮起的几串信佛行
善的细泡,随着危险逆境的退去,旱火、强台风、海浪、咸泥浆
等沉重磨盘的卸落,淡水碧波的顺境的降临,又被噬杀的血沫迅
即吞噬。
突然,乌鱼王听见一个无比熟稔的嗓音急急地射入耳孔。嗓
音热切而又焦灼!它寻音飞快游去,竟是爱女黑藕!黑藕那日被
第一个狂野的海浪打上浪尖,它身段细巧灵捷,一下被掀出几十
丈远,落入了前方的一条宽阔的河汉。狂浪接二连三地追杀过
去,鞭抽得满河汊的水直朝西方蹿去。黑藕头晕目眩身不由己随
河水涌入洋河口,过了好长时辰方才醒过神来。鳍边哪还有老父
乌鱼王的身影?它万分焦急恨不能脊生飞鳍,跃入东方吞天噬日
的狂浪救出老父!它悬于洋河口的疾风骤浪里,日夜不停地向海
浪汹汹的东方滩洼地呼唤,祈愿乌鱼王能平安地游入洋河。它连
呼数日一条细鱼嫩虾也未食,呼得嗓门喑哑上额冒出了血泡,有
几次险些被海奎钢叉刺中。
乌鱼王被黑藕的孝心感动喜极而泣,急火火地绕爱女游了一
圈,察看爱女被鸥鹭啄伤的脊背是否痊愈。只见伤口被啄去几十
片鳞处,皮肉破了,无数噬血的水蚤箭虫叮咬得凶,已发了炎红
肿得厉害。乌鱼王心里一痛,忙将嘴唇凑近轻轻吮吸,将一只只
作恶的水蚤箭虫吸入口中嚼碎啐出,急又舔吻伤口脓血,怕黑藕
痛故舔得极轻极慢,宛似芦花蒲絮缓缓抚过。黑藕顿觉伤痛减轻
许多,咧开嘴笑了,欣喜地扑至乌鱼王的唇边,吻了一下老父的
腮脸,钻入老父胸鳍间宽厚温暖的襟怀打了一个滚,细巧的身段
一闪,跃上老父平阔的肩背翻了一个斤斗,敞大嗓门高高地鸣呼
了一声,父亲平安的抵达碧水泱泱的洋河啰
黑藕刚滑入水波,只见一个黑影闪近,收紧锐目看去是丈夫
白眉。突地,乌鱼王怒冲冲地迎上前去,张开双唇龇出尖齿,似
欲噬下女婿的脑袋。它对白眉数载前诱娶了爱女黑藕犹存旧怨,
今日见白眉撇下伤病的爱女去游荡十分愠怒。白眉口中叼着一条
半尺长的嫩草鱼,不能清晰地发声,只得喉头呜噜呜噜地挤出辨
白之音。乌鱼王听不清楚,怒目进出毕毕剥剥的火星。这时,黑
藕急了冲至老父头前,忙劝鸟鱼王息下雷霆之怒。黑藕腮脸掠过
道笑波,和声细语地解释,白眉是送早餐来的,它自己饿着肚
子却先送嫩草鱼给我食用,是体贴关爱妻子的好夫婿。乌鱼王这
才眼里火星淡去转怒为喜
转瞬之间,紧追白眉尾波射来一道粗劲的水杠。乌鱼王急忙
转颈看去,是草鱼一族的首领,躯体魁梧剽悍的雄草鱼赤额。乌
鱼王飞快横过粗壮的身段,挡在白眉的头前护卫着女婿。赤额为
救爱子而来,一见爱子正被黑藕大口吞噬,顿时,胸间腾起一股
无比焦灼的怒焰,敛紧周身鳞甲,昂起铜砣似的头壳,阔尾一
扇,疾似白闪猛似霹雳,直朝乌鱼王的胸腹劈去。乌鱼王眼角掠
见黑藕和白眉已退后数丈,它便向一侧闪避,赤额一下劈空,当
即弃下鸟鱼王,旋过身段直朝黑藕劈去。黑藕病体弱身段闪避得
慢,眼看就被撞晕。正在这万分危急之时,白眉火急蹿至黑藕唇
前掩护黑藕朝后避让,它却迎向复仇心急的赤额,怒张大口凸出
尖齿,嗷嗷嗷地吼叫着威吓对方。赤额面无惧色犁起一道骤浪,
宛似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猛劈过来,白眉自知不敌慌忙朝一侧躲
避,惜已迟了,腰背被赤额的铜头劈中,身段暴起一阵剧痛,直
朝水浪上荡去。赤额急又向黑藕劈杀过去。
乌鱼王早怒得眼珠似赤红的火球,启开巨口阔尾用力一扇,
扫起一道疾浪,直朝赤额肚腹扑去,势欲噬出一个窟窿。赤额忽
听见尾后浪声轰鸣,心里惊叫一声,乌鱼王护子不顾性命常以死
相搏,必须先杀败这饕餮老翁,才可去追劈食子的黑藕。它急忙
旋过身段不及收正头颈,腹背已被乌鱼王猛咬一口,幸好,鏖战
里肌肉绷得铁紧,仅被啃下十几片鳞甲。
此时,黑藕已吞咽下口中的嫩草鱼,见白眉受创怒冲冲地返
扑过来。赤额收正头颈忍下剧痛,昂头掣尾勇似怒雷朝乌鱼王劈
去。乌鱼王刚从炎火海浪的锤锻下缓过劲来,体力不甚强忙朝后
闪避。赤额紧追不舍。乌鱼王左闪右让。黑藕身段细巧灵捷不起
眼,赤额疏忽了,被它对准后背狠咬了一口,撕下一块鳞肉。赤
额的创口顿时冒起一阵辣痛,渗出一团血水,它无比愠怒一对喉
齿磨得喀嚓喀嚓地响,迅即甩过身段朝袭杀者劈去。黑藕倏地不
见了,它无比机敏已向浪底射去,与暗波融为一色,赤额怒急里
目光难以扫见。乌鱼王急又扑上前来厮杀,白眉口吐血沫为救黑
藕不顾伤痛拼命冲杀。赤额使出周身勇力,搏杀乌鱼王一族,鏖
战良久,渐觉体力减弱难以杀败,边抵御边后退。突然,一道强
劲的白闪劈至赤额身边,这是赤额的爱妻俊烈的母草鱼秀腮,飞
也似地劈杀过来救助。乌鱼王急打一个鸣哨陡地扎入浪底,黑藕
白眉急应一声,紧追乌鱼王的尾波射入浪底暗处。赤额和秀腮久
寻不见恨恨地离去。
十几日后,白眉因脊骨伤裂腰佝偻了捕食慢,游至苇渔场翻
水站机口附近叼食鳌鲦,险些被海奎的九齿钢叉掷中。乌鱼王是
极护子的枭雄,无比怜惜女婿白眉,时常叼来三四寸长的草鱼
秧,递送入白眉的口中让它噬食养伤。赤额和秀腮率草鱼一族勇
武的卫士,多次与乌鱼王拼杀,乌鱼王多黠智只斗数个回合,便
射入浪底暗处匿去。有一次乌鱼王轻敌被赤额率领的十数名卫
士,前堵后追陷入重围眼看就被劈晕,幸遇鲈鱼一族的首领鲈鱼
枭,驱一帮蛮勇的子弟杀入重围救了它,故日后洋河上中游受污
染,大批鱼族死亡觅食艰辛时,它便将下游河口食物多的河面让
出以回报鲈鱼枭。
乌鱼王暂在洋河栖居下来,不久又将遇到氨水、农药、硫
酸、电网等的戕害,其性命危极险极。
………………………………
第189章 污染的洋河
洋河阔而深,碧水泱泱宛似一河琉璃绿玉东流入海。乌鱼
青鱼、草鱼、鲈鱼、鳙鱼等万千鱼族,世世代代生于斯食于斯长
于斯繁衍于斯,日子过得宁静且又平和。
岁月悠悠,洋河沿岸人口无声无息地繁衍开来,大大小小的
城镇似雨后的蘑菇冒出岸顶。蘑菇边缘一个接一个地悬垂下化
肥、磷肥、农药、造纸、硫酸等工厂,百千万吨污水昼夜不息地
排入河道。上游中游的白鲢、鲤鱼、鳊鱼、黑头鲫、鳘鲦、、罗
汉鱼等鱼族,敌不住有毒污水的侵害,口腮溃烂内肠癌变鳞鳍僵
硬,大片大片肚皮朝天浮上水面,食物匮乏的磨盘沉沉地飘压向
下游的河口。
近海的河口,乌鱼一族的首领乌鱼王不时掠见无齿素食的鱼
族,惨白的尸体一片片地飘过头顶,荡入紧傍河口的浑黄咸涩的
海潮,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素食鱼族可是乌鱼王赖以生存的食物
之源,如今大批死去,乌鱼王感觉生存危机渐渐向头顶压来。
突然,乌鱼王看见了睽违数载的鲈鱼枭。鲈鱼枭是鲈鱼一族
的首领,生性凶狠蛮横,抢食不顾性命,常与铁叉滚钩相搏夺食
白鲢鲤鱼。鲈鱼枭尾后紧随着一群躯体强悍的鲈鱼。乌鱼王微微
吃了一惊。原来,上游中游无齿素食的鱼族大批死亡,食物匮
乏,鲈鱼枭被逼只得率领鲈鱼一族,向下游未及污染的河道迁
徙,来与乌鱼王争夺下游的生存水域。
乌鱼王虽威猛善战,但经炎火炙烤、海浪腌击之后,暴裂的
牌性变得沉稳,便捺下怒焰避让凶野好斗的鲈鱼枭。鲈鱼枭一族
在上游中游饥饿得久了,一至河口扫见阴阳水交汇处的淡水一
侧,聚集着许多尺把长的鲜嫩的青鱼、草鱼、鲤鱼、鳙鱼、白
鲢,呐喊一声,突出尖齿,绷开吞天噬日的大口,恶狠狠地扑杀
过去。乌鱼王宽厚地瞥了瞥,便荡开粗壮的身段,让开河口去近
岸的水草稀疏处,觅食黑头鲫、罗汉鱼、皱、凤尾鱼、银鱼、
针嘴鱼等无齿野鱼。可怜这类野鱼躯体甚小,食下数十条上百
条,也难填满阔大的胃囊,压熄灼灼的饥火。
一天,乌鱼王觅见一群七八寸长的鲻鱼,急忙疾扑过去。鲻
鱼大惊慌忙转头东蹿。乌鱼王阔尾一甩身段化做一道黑闪,嗖地
声疾射过去,张开巨口连噬数下,咬住二三条,等不及细嚼急
火火地吞下了肚,但阔大的胃囊刚盖上底,胃劈饥火汹汹下泻,
转眼间胃底鲜嫩的鲻鱼便化了。乌鱼王饥焰难抑,只得紧紧追杀
前方逃窜的鲻鱼,它追至洋河口满以为东面咸水,横亘着一道天
然屏障,鲻鱼定是插翅难逸。孰料,鲻鱼丝毫不惧怕,头也不回
地直向咸水里蹿去。原来,鲻鱼是阴阳鱼,咸淡水均能生存,往
返游走无比自如,这是其祖先传承下的生存绝技。
乌鱼王刹停身段叹了一声掉头欲去,却又咽不下这口怒气。
我堂堂水国霸主竟不敌几条懦弱瘦小的鲻鱼?惧怕无牙无齿的咸
水?呔,太小看久经征战的老夫了!于是,它怒瞪双目阔尾一
悠,搅起一道勇猛的水波,哗地一声追入摇荡的咸水,当即周身
麻,宛似无数枝鱼鲺的毒刺扎入了骨缝,痛得脊背蒲棒般地发软。
乌鱼王蓦吃一惊。海水咸极辣极刺骨伤鳞!自己久居洋河清
甜的淡水,鳞甲变嫩皮肤变细,鳍尾变薄头壳变软,早不是居于
葫芦洼盐碱气浓的水波之下的粗砺之身了。乌鱼王慌忙闪过身段,
刚想射回淡水之波,突地一阵饥火袭杀上来,痛得胃囊起了一阵
痉挛,逼得它急又旋过身段咬紧尖齿敛紧鳞甲,怒冲冲地向前方
不远处逃蹿的鲻鱼追去。但仅追了几丈远,沉厚的咸水压得它透
不过气来,周身的血潮哗哗哗涌向头顶,憋得腮脸一片赤紫。它
只得弃下快到嘴的美味,恨恨地扫一眼近在咫尺的鲻鱼,迅即转
过身段射出咸水之波,扑入河口西侧的淡水,急急地李开鳞缝荡
划鳍尾,嗖嗖嗖翻了几个滚,忙又吸人一口水波从口与腮回喷出
来。半晌,方才涤尽通体的咸气。
乌鱼王只得离开河口向西游去。它是有齿荤食鱼族中的独行
侠,身披黑色的大氅独来独往。
西方的洋河蜿蜒东下,几百里长的河身仅短短数载,便被沿
岸的工厂污染了大半。日产千吨的化肥厂,一夜之间排入河道几
十吨暗绿的污水,浓烈的氨臭刺得岸边行人连打十几个喷嚏,顿
时涕泪横流头晕目眩。河道里的鱼族频遭氨毒之灾,大批大批死
亡,惨白的鱼尸漂满几里长的河面,令人惨不忍睹。化肥厂排污
口下几百丈长的河底积满了氨毒,淤泥里存身的螺蛳、蚬子、
蚌、泥鳅、水蚯蚓也都死得罄尽。河心的苲草浮萍,河边的芦苇
蒲菰尽皆枯死。蒲苇根下的螃蟹龙虾莫不一命呜呼无一幸存。氨
毒侵杀上河坡,坡上的草树也枯死光了,草尖的蚂蚱螳螂,枝叶
间的黄莺黄雀,惶惶然茫茫然徙向草碧气清的远方。工业文明赐
予人类以福音,但工业的附产物污染之灾亦戕害人类自身,更殃
及无抵御之力的河中的一切生物。亿万载生于河食于河长于河繁
衍于河的鱼族,遇到了亘古未有的浩劫,其性命危如悬丝朝不虑
夕!两年之后洋河整条河道污染了,鱼族惨遭灭顶之灾。二十载
之后,岸上急功近利的人们后悔莫及,方始醒悟治理污染。三十
载之后,洋河终于又现出碧水泱泱蒲苇摇绿的景致,万千鱼族又
陆续迁回洋河,过上宁静平和的日子。这是后话!
污染河面的有齿荤食的鱼族中,食量大的鲈鱼、鳜鱼,被污
水逼杀率先向下游迁徙;食量小的鱼、鲶鱼、虎头鲨、鱼央鱼斯,
也因食物日渐稀缺相继向东迁徙。它们生性凶猛强悍体魄健壮,
杀出污染的河道甩下鲢鳙鲫can的厄运。
乌鱼王为觅食已上溯了十几里,忽地看见上游河面漂来大批
鲢鳙鲤鳊,心头蓦地一喜。已许久没填饱过胃囊了,它刚要昂头
掣尾迎冲上去。突然,一群游速极快的鱼白鱼飞也似地射至面前,
鱼白鱼们见乌鱼王竟要冲向上游,顿时大惊失色,急急告知氨毒
之魔正狠狠地追杀过来,劝乌鱼王迅即掉头东下切莫西上白送
性命。乌鱼王还未见识过氨魔的毒威,当即不屑地嗤了嗤鼻孔
撤下鉑鱼群雄纠纠气昂昂地朝西溯去。刚溯出十几丈远,又见
数十条鲶鱼迎面蹿来,急述了的鱼之语。乌鱼王曩昔十分睥睨
绰号叫呆大头的鲶鱼。鲶大头死贪口禄不辨腐臭,嗜食病殁的草
鱼、青鱼、白鲢、鳙鱼,有时还抢食腐臭的猪羊牛驴的内脏及腐
肉,真丢尽了有齿野鱼的脸。没本事扑食活鱼那就去吞苲草喝清
水,岂能辱没有齿鱼族的鱼格?呔呔呔!乌鱼王眼角轻蔑地一
瞟,声也不应掣尾西上
看看鲢鳙鲤鳊漂近了。
忽地,又见一趟趟的虎头鲨、鱼央鱼斯、鳗鲡、黄鳝像被数百
张旋网追打,千万把鱼叉追杀,一个个脸青似荷叶,鼻紫似菱
角,腮白似藕皮,额黄似枯蒲,齿软似茭白,鳍抖似螺须,尾颤
似蚌舌,口中发不得语,不及招呼惊惊惶惶地掠过乌鱼王身边,
直朝东方的下游河面飞蹿。
乌鱼王顿生怒色。这等胆小无能的软壳蟹,若遇几十丈高的
台风海浪,岂不要吓成一捧河底的稀淤泥?乌鱼王气虎虎腾身一
蹿跃出水面,锐目一掠,阔尾一悠直向流头扑去。它扎入水波张
开巨口,一下叨住一条二尺多长的鲤鱼的头颈。鲤鱼还没死去,
只是被氨毒呛昏,霎时痛极身段急扭尾巴频甩。乌鱼王咔嚓一口
切断鲤鱼头颈,三口并做两口吞下喉咙,不及咽至胃囊,立时一
股无比刺鼻的氨臭冲上咽喉,呛得连连作哕。臭鱼头未及呕出,
蓦地一股墨绿的浊波扑杀过头顶。
刹那间,乌鱼王恍觉被捺入粪水坑里,口鼻眼耳扑满氨臭,
鳞鳍似被硫酸腌化,脊骨似被海浪咸气的刺戳更麻痛万分。它顿
觉口腮透不过一丝气缕,火急火燎地昂头掣尾腾身跃起,可身段
似压着一方沉重的水磨,仅蹿出水波三四尺高,又扑通一声跌入
水肚。未及再跃出河面,又一股无比浓烈的氨臭之波冲过头顶
霍地将它压入波底。它口鼻似被无数双毒掌捂死,窒息得双目一
黑,身段直向河底飘坠,坠下二三丈深时,一股清新的水流冲来
掀得它口与腮大张,心肺一振,周身一激灵忽地醒过神来,迅即
翻身拗起头颈向下扎入河底,腹贴淤泥潜入河岸右侧的一条港
汊,慢慢地浮上水面,刚啪了几口无氨毒的清水,突听见二三丈
宽的港汉上起了一阵惊喜的呼喊,洋河上冒起大鱼群啰,大伙
快去抢捞呀!
乌鱼王惊魂甫定,急又袭来一难,忙倒头扎入河底。转瞬之
间,只见港汉上泊定的十几条渔舟,打鱼的汉子一齐撂下手中盛
着饭的大海碗,一把拔起竹篙争先恐后地撑向宽阔的洋河。十几
枝竹篙根部皆装着雪亮的铁扦头,嚓嚓嚓地戳向河底。乌鱼王未
料及铁扦头疾风骤雨似地扎来,忽地向左一闪,忽地向右一闪,
不停地来回闪避。但港汉太窄,它因躯体粗长,有几次铁扦擦过
脖颈,刮伤脊背捣纰胸鳍腹鳍,险些儿丢了性命!幸亏它遇险不
慌,冷静而又沉着,急中生智隐入港汉边的蒲苇丛里,来不及钻
入淤泥,迅即收低脊背敛紧鳍尾,紧闭双腮身段纹丝不动。渔民
竹篙的铁扦头旋风般地戳过它的身段四周,虽近在舟边却没发现
它。
渔民们因河道污染鱼群稀少,已有数载没遇见过这么大的鱼
群了,他们焦灼的双目早飞向宽阔的河面,哪还留心舟边蒲苇丛
呢?明日,洋河两岸又将有许多居民误食中了氨毒的鱼,患呕吐
腹泻之症,个别病重的甚至丢失性命!
乌鱼王听见十几条渔舟一起冲入了洋河,方才小心翼翼地潜
至港汉中心,腹贴淤泥静歇一瞬,待无危险后才潜入洋河,沉入
深深的河底,等至更深舟静时分缓缓地浮至上层水波。一钩残月
低悬于河湾的苇林梢尖,淡白的月华泻向河面,清凉的水风拂来
泛起一道道若明若暗的波光。河两岸的蒲苇丛里偶尔浮起一二声
水禽的呓语。宽阔的洋河宛似苦难深重的母亲,紧紧搂着一河遭
氨毒戕害的鱼虾蟹龟沉沉地呜咽东流。白日汹汹的氨水波潮正
冲向下游,浓烈刺鼻的氨臭淡去许多,但上层水波还残剩几寸。
乌鱼王啪了一口水,仍觉刺痛双腮与舌板,呛得喉头连连作
哕。为了活命它忍着氨臭滤下这口水里的氧气。瞬间,氨臭味搅
刺得胃囊作起泛来,日间吞下的鲤鱼头化成的残渣,哇哇哇地喷
出口腔。它顿觉肠胃爽净许多,便翘起头颈嘴壳拱出水面,吸了
口清凉的夜气,夜气裹满了露水的细沫,细沫融入淡白的月色,
飘沉不定尚未染上氨臭,它想后半世若能单吸清凉的夜气可活,
愿弃食世间一切浸上氨臭的鱼虾。它一连吸了十几口露气,晃了
一下沉重的头颈,半噙在眼角的两颗苍凉的老泪晃了出来。
一层凄怅的云翳浮过来,乌鱼王恍见河湾头顶那钩清幽幽的
残月,踩着墨蓝墨蓝的穹窿上的一片云絮悠悠地飘近。它眨了下
双目看时,哪里是什么残月?分明是爱女黑藕。它吃了一惊,问
藕女,你为何穿着银辉色的月衣?黑藕不语默默地流下泪来。它
关切地又问,藕女,你是不是被鲈鱼枭撞伤了?黑藕摇了一下头
吃力地回,我中了氨毒头晕得厉害。它急切地问,是哪条河汉?
黑藕气息幽幽已不能发语。
一阵饥火灼得乌鱼王浮出梦谷,睁目看时残月仍定定地悬
着。它头颈刺向河西阔尾一甩,身段射至芦苇墙外缘,飞快朝前
游去目光不停扫视,扫见一条二三丈宽的河汉,疾似利箭嗖地一
声射了进去,边急游边连声呼唤,希冀黑藕传来回应。可游出几
里水路,也没觅见爱女身影。河汊两边长满荷叶、茨菇、菱角、
茭白。它不时钻进去寻找。荷叶杆上长满了细密的毛刺,戳得脖
颈、腹背、尾柄又痒又痛,它咬紧牙齿忍着。荷叶林里栖息的风
头鹛、水葫芦、绿头鸭、白腰杓鹬,从夜梦里惊醒口中发出一
连串惊叫,扑扑簌簌地蹿起没入暗幽幽的洋河深处。
乌鱼王返身退出河汊又朝下游射去。一连找了七八条河汊也
没觅见黑藕的身影,它累得鳞缝里冒出一串串冷汗。晨曦从东方
的洋河口无声无息地浸漫过来,静谧的河面渐渐露出朦胧的轮
廓。袅袅的水汽从蒲苇缝隙里浮升起来,一只大苇莺率先敲破黎
明的嫩壳,敞开脆亮的嗓喉发出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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