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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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话，他的不安更盛，似是有什么自己算漏的事情，却又一时无法想起，心顿时又惊又虚，但面上却冷笑道：“圣皇大人，您虽修为盖世，但也绝不可能与天穹秘境相抗，眼下我即将被传送，您又有什么段能将我留下？”

　　　　圣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从容说道：“把你留下的段朕当然没有，但是不妨告诉你，朕可不止这一具化身，你就这么肯定，那魔宫妖女身边没有朕的其他化身尾随么？”

　　　　圣皇话音刚落，贺梓川便觉眼前青光大盛，无数星星点点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向他的视野里钻，一股天旋地转的翻滚之感源源不断地传来，巨大的压迫力压得他骨骼吱嘎作响，接踵而至的负面效果，竟比他使用过最远的传送阵还要厉害不少。

　　　　但贺梓川没有时间关注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圣皇最后的话，经过短暂交，他对圣皇化身的实力深有体会，若真有一具或更多的化身尾随陌颜，那他们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传送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刻的功夫，贺梓川却觉得比一万年还要长。他在传送法则之力消失的第一时间，不顾身体的诸多不适，迫不及待地放出所有神念将周围包裹起来。

　　　　周遭浓郁的灵气和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完全肯定自己眼下的确已经进入了天穹秘境，他目之所及是一片广袤的森林，森林央处是一座直径数十丈的巨大圆形雕龙祭台，祭台的央一位绝美的红裙少女，正横抱着一位女子，颇为凄苦地跌坐着。

　　　　“陌颜！”贺梓川一眼便认出那红裙女子就是陌颜，他心一喜，在空一个迈步便横跨数百丈，直接来到了她的身边。

　　　　“谁？啊……小，是你！”陌颜发现有人近身，本能地想要先发制人，但待他看清来人是贺梓川时，却顿时双眼一红，扑入了他的怀。

　　　　贺梓川轻抚着陌颜柔弱无骨的后背，感受着她轻微的颤抖，安慰道：“没事的，我来了，没事的。”

　　　　陌颜在贺梓川怀重重地点头，凄然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贺梓川笑道：“怎么会，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努力做到。”

　　　　“可，他可是圣皇！”陌颜抬起头，瞪着红红的眼睛，似是想要把贺梓川拓印到心里。

　　　　贺梓川失笑道：“就算是圣皇又如何？他一样也是修士，一样也会有疏忽，一样并非不可战胜。”

　　　　陌颜忽然展颜一笑，风姿倾国倾城。她望着自信满满的贺梓川，十分认真地说道：“小，我觉得你变了，变得越来越像我父亲当年那个时候。”

　　　　贺梓川心一凛，细细思量下，发现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自己的确发生了许多改变，他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又会将他引向何方，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是改变就会带来莫名的不安，贺梓川亦不能免俗。

　　　　他不想让陌颜再看到自己的软弱，便转移话题道：“你这一路还顺利吗？”在说话的同时，他的神念一直牢牢控制着方圆数十里的区域，深怕圣皇真有化身潜伏在附近。

　　　　陌颜摇了摇头，说道：“有你引开圣皇，我这一路倒是十分顺利，只是……只是倩倩恐怕撑不下去了。”说着陌颜轻轻挣脱贺梓川的怀抱，再度将已经不省人事的沐倩倩搂入怀，双眼泛起了蒙蒙雾气。

　　　　贺梓川默然，修仙界弱肉强食，每天都有无数修士陨落，之前或许还没有特别深刻的理解，但这几个月来，他身边最重要的人相继离他而去，让他真正体会到了冰冷和残酷。再想到陌颜带着大批人，如游山玩水一般进入极北，甚至还有擎天魔王这般一流高护驾，本该是一路顺风顺水，可没想到最后却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身处险境。这天下的事就是这般造化弄人。

　　　　贺梓川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似是一只凶恶的巨兽，它的本性或许就是如此冷酷，只不过平时披着和煦的外衣罢了，一旦触及它的核心，它便会露出狰狞的真面目。身在这个世界，要想有所成就，不，要想安稳地活下去，就需要拥有一颗同样坚硬而冰冷的心。

　　　　他不知如何开口安慰陌颜，却见陌颜忽然顺取下了插在头上的发簪。陌颜的容颜明艳无双，常常让人忽略了她其实是素面朝天，不加任何装饰的。她浑身上下所有能称得上饰物的，不过就是一条简单的红裙，和一个看似普通的木簪而已。

　　　　随着陌颜白玉般的素取下发簪，及腰的青丝如水银泻地般哗啦啦垂了下来。她摩挲着的发簪，似是在把玩最心爱的器物。就在贺梓川疑惑不已之时，陌颜忽然握紧发簪，如同握紧一把匕首一般，将它狠狠刺入了沐倩倩心脏。

　　　　“啊！你在干什么？！”贺梓川一惊，下意识想要阻止陌颜，却见她掌心一竖，说道：“不用担心，倩倩肉身已然损毁，咱们没有逆天灵丹，此时已是束无策，但她的元神并没有受到致命创伤，还有夺舍重生的会。”

　　　　贺梓川匪夷所思道：“眼下咱们身处天穹秘境之，周围并无第二个人，你让她去夺谁的舍？只要她肉身一灭，元神要么逐渐消散，要么化为厉鬼，再无法进入轮回。何况天穹秘境危重重，要是她遇到喜噬元神的魔兽，岂不是比直接陨落更糟？”

　　　　陌颜苦笑摇头道：“所以我用了这根发簪，它叫瑜青丝。别看它样子平平无奇，却是一件能够寄存元神的重宝，元神进入瑜青丝之虽然也会不断衰弱，但以倩倩的元神强度，至少也能坚持十年，只要我能脱离险境，在十年内为她寻到一具合适的肉身，便可让她夺舍重生。”

　　　　贺梓川闻言，心讶然，能够寄存元神的材料无不是天材地宝，价值连城，贺梓川以前一直闻而未见，没想到陌颜那看似是地摊上随选来的一根破发簪居然就是这等宝物。

　　　　见沐倩倩**虽然陨落，但元神却果真化为一股白色细流，一头钻进瑜青丝内，他又是惊奇，又是疑惑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当日岑前辈陨落之时，为何不将他的元神收走？”

　　　　陌颜神色一暗，悲切道：“岑叔叔连番大战，元神早已油尽灯枯，别说将他收进瑜青丝，便是想要离体稍待片刻都做不到。就算我侥幸将他强行收入宝物，也不过是加速他的崩溃而已。何况，元神没了**终究会有很大的隐患，瑜青丝只是作为最后的段，不到逼不得已绝不可用。”陌颜边说着，边重新随意挽起一个发髻，将瑜青丝插回头上。

　　　　贺梓川心唏嘘，不知如何开口，也不愿陌颜再难受，索性便也不再接话。

　　　　此时，他心担忧圣皇的化身，不愿在此地久留。忽然想起黄兰希临别时的交代，右一翻掏出一个木盒，正是黄兰希的那件家传之宝。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贺梓川望着那方木盒，心嘀咕。

　　　　就在此时，二人身侧忽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空间裂隙，从迅雷不及掩耳地探出一只掌，掌方一出现，便引动毁天灭地的天地之力，狠狠拍向贺梓川。

　　　　那只掌来得实在太快，太突然，二人毫无防备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陌颜双目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横移寸，正好挡在贺梓川身前。贺梓川虽然经过顿悟，又意外修习了无名剑诀，战力大增，但他终究只是圣境初期修为，感知和反应比陌颜要差上一筹不止，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将木盒打开，却无法阻止陌颜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

　　　　时间似乎正在慢慢凝固，贺梓川的视野，一切都仿佛是慢动作一般，包括他自己。他想动，但身体却缓慢得几乎似是停滞了一般，让他产生了自己像是一个木偶的错觉。

　　　　他眼睁睁看着那只致命的掌一点一点狠狠按在陌颜后背，巨大的力量将她的身体打出一圈圈涟漪，陌颜双目慢慢暴睁，缓缓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从渐渐打开到最大的木盒绽放出一股柔和的白光，强大的法则之力喷涌而出，将他与陌颜包裹起来，法则之力如同一把利剑，毫无阻碍地将仍贴在陌颜背后的那只掌切了下来，然后在他二人四周组成一道传送法阵。随后便是远程传送的不适感再度袭来……

　　　　在贺梓川视野无比缓慢的这一切，其实不过半息时间而已，白光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不见，连同贺梓川与陌颜也同样无影无踪。

　　　　空间裂隙一个人影飞跃而出，他的左齐腕断裂，一层层新肉疯狂生长，不到两息时间便又恢复如初。

　　　　那人影与截杀贺梓川的圣皇化身有八分相似，但身上那股俾睨天下的气势和似乎要碾压一切的灵压却不是那具化身可比。如此看来，来人竟不是圣皇的任何一具化身，而是他刚刚脱困而出的本体。

　　　　圣皇轻轻瞟了一眼二人消失的地方，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然后他右五指微曲，随撕开一条空间裂隙，一头钻入其，消失不见。

　　　　另一个空间之内，白光渐渐消散，贺梓川顾不得天旋地转，双迅速向前一环，搂住了一具软软的躯体。是陌颜……贺梓川心稍安。但待目能视物之时，他的脸色却忽然变得煞白。

　　　　他怀的陌颜双目暴睁，檀口微张，窍流血，体内经脉尽断，法力溢散，心跳脉象全无，显然已经毙命。

　　　　贺梓川顿时浑身一热，双耳嗡鸣，似是元神离体一般。他一把取下插在陌颜头上的瑜青丝，猛然向其注入法力，在陌颜身上来回晃动，瑜青丝上微光蒙蒙，但陌颜的尸体上却没有半点反应，似乎连元神都已经完全溃散。

　　　　贺梓川如遭雷殛，大脑一片空白，恍恍惚惚似是行尸走肉，只知道不断向瑜青丝注入法力，然后拿着这根救命稻草徒劳的在陌颜尸体上来回晃着，就像迷路的孩子慌了神，顽固地找寻回家的路。

　　　　这一刻，远在不知多少万里外的东海，无尽黑洋下的某个深渊之，一具华丽硕大的石棺忽然炸裂，整个无尽黑洋顿时陷入滔天巨浪之，似是千年一遇的风暴过境一般。在那棺椁的废墟里，一只干枯的伸了出来，抓住一截岩壁用力一拽，拉出一整具干尸。

　　　　“是……谁……胆敢……杀了……我的女儿！”干尸双眸尽是暴怒的火焰，他狂吼一声，整个东海立即被一股恐怖的意志笼罩，深海无数凶残魔兽，无论大小纷纷躲入巢穴，瑟瑟发抖。

　　　　而那干尸浑身上下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盈起来，不过十几息便已化为一位身着黑袍的威严年人。他呼出一口浊气，离得稍近的几条鱼虾立即毒而亡。年人打出一个法决，闭眼沉思片刻，突然猛地睁开双眼，惊怒道：“居然是你！我要宰了你！”

　　　　说罢他一头撞碎空间，钻入裂隙之，消失不见。而东海内的所有凶兽仍惴惴不安，不敢稍动，整个魔宫之更是人人心惊肉跳，惊愕不已。

　　　　金顶之上，正捧着龟壳占卜吉凶的绿衫青年忽然一愣，的龟壳“嘭”的一声四分五裂，里面的铜钱洒落一地。他面前的金尊顿时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幽幽开口道：“原来真的是……天下大乱啊……”。

　　　　绿衫青年叹息一声，摇头道：“不是天下大乱，而是修罗即将出世……”

　　　　极北某处烟波浩渺的小湖上，在浓重的雾霭之，一艘小渔船慢慢随波荡漾。正在闭目养神的白衣公子忽然猛地睁开双目，惊喜道：“来了，来了，终于可以开始了！”他老妪般的苍老面容似乎一下年轻了数十岁，一抹飞扬的神采瞬间爬满他的脸颊。

　　　　一座无名山坳，身背药篓的老头眉头一皱，向凡花谷的方向遥遥一望，微微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向山坳深处行去。

　　　　！！
………………………………

第一卷第五十章：你是不是她？

　　　　（）　　瑜青丝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陌颜的尸体，却从未有过半点元神的感应。而那具原本温热的尸体却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再变得灰败。陌颜绝美的容颜失去了血色和往日的荣光，反而露出一种空洞而诡异的妖艳，显得尤为阴森恐怖。对这些变化，贺梓川犹若未见，仍是木讷地重复着简单而械的动作，仿佛那就是他最后的寄托。

　　　　也许是被瑜青丝洗刷了太多遍，也许是圣皇绝世功法的特殊作用，当陌颜的尸体彻底冷却下来之后，没有发生正常的腐朽，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血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陌颜丰盈的**迅速干瘪下去，血水顺着她的窍、毛孔不断渗出，贺梓川顿时惊醒，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悲切、惊慌和歇斯底里。他朝着越发干枯陌的颜打出他能想得到的所有秘术，然而一切努力都显得如此徒劳，最后无计可施的他干脆直接用去捧那些腥气扑鼻的血浆，只是为了能够多留住陌颜哪怕一息半息的时间。

　　　　“不，不不不，不！”掌自然留不住陌颜最后的气息，即使能留下些什么，也与陌颜大不相同。贺梓川从低声呢喃，到歇斯底里地狂吼，他心痛得麻木，再从麻木痛醒过来，周而复始，折磨到令人窒息。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贺梓川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不住地低吼、咆哮，双眼的神彩却迅速消失，除了愤怒的火焰便只剩下空洞和呆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慢慢安静下来，那张俊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挣扎的扭曲，两行血泪凝在脸颊，一头青丝变得花白，似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若是只用神念感知，他现在毫无生气，与一尊石像也没有多大差别。

　　　　陌颜的尸体终于在贺梓川怀全部溶解成一滩血水，腐臭的气味令人作呕，似是在嘲笑着他的天真。可绝望的贺梓川并没有注意到，那些恶心的血水竟然没有在他的皮肤或衣服上留下半点痕迹，他们顺着地板的石缝逐渐汇集，在一处洼地内聚成一滩。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滩血水逐渐变得浓稠，开始时还似一碗清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已变得如同糖浆一般。蒙蒙的妖异红芒从浓稠的血浆慢慢透出，似有无数状若蚯蚓的蠕虫在其穿梭不停，疯狂啃噬、分裂、滋生，接着一阵微弱的“砰砰”跳声从那些蠕虫之若隐若现地传了出来。

　　　　起先那声音十分微弱，但随着时间流逝却越来越强。“碰碰……碰碰……”的古怪声音在空旷的世界异常响亮，它似一阵惊雷，瞬间击碎了贺梓川石化的外壳，将他唤回到现实世界之。

　　　　“这……这是……是心跳么？”他连滚带爬地循着声音找到了那一滩血浆，虽然不明所以，但他浑浊的双眼渐渐浮现出一丝神采，不自觉地点亮了希望之光。而希望本身就是击碎绝望最好的利器，无论那份希望最终将引人走向何处，在答案揭晓前，人们往往都会一直为自己编织一个美梦，直到美梦成真，或是梦想破碎的那一刻。

　　　　贺梓川在那滩血浆前一连布下层法阵，将它包裹得严严实实。就算如此，他还嫌不够，不仅自己亲自守在法阵前，而且一握着清风剑，一端着锦玉仙铃，希冀地盯住那滩血浆，似是护犊的母兽，无论谁敢打扰，他都将直接以死相拼。

　　　　一炷香的时间后，那滩血浆似乎完全凝固，形成一个蛋壳般的红色半透明外壳，透过其发出的红芒，可以清晰地看到无数血管正在快速生长。贺梓川的心脏随着蛋壳内的心跳频率“碰碰”跃动，眼的热切如同一团火焰，灼灼燃烧。

　　　　又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原本脸盆大小的血浆渐渐长成一个半人高的血茧，血茧之可以依稀看到一个雪白的婴儿正沐浴着羊水慢慢成型。

　　　　“这婴儿还是陌颜吗？”贺梓川心一跳，露出一抹狂喜，又有一些担忧。只是无论他悲也好，喜也罢，此时此刻都只能耐心地旁观，像听审的囚徒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正当贺梓川以为婴儿会在血茧之慢慢长大之时，那血茧的外壳却突然发出几声清脆的咔嚓声响，如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他心一惊，就想要出阻拦，却见血茧那婴儿忽然猛地睁开双眼，娇俏的小脸上戾气大盛，挥舞着短小的拳头一拳拳向将要破裂的外壳锤去。那小拳头看似绵软无力，但是锤在外壳上的每一拳却都能发出一声巨响，带动着大地都颤抖起来。

　　　　“难道她是想出来？”贺梓川一见婴儿的反应，顿时住了，却又因为拿不准，不敢贸然帮助婴儿击碎血茧，只能继续当好一个局外人，忧心忡忡地注视着这一切自然发生。

　　　　本已破损的血茧在被小拳头砸了数十下终于四分五裂，腥臭的羊水四溢而出，幸好有护体灵光及时挡住，才没有溅得近在咫尺的贺梓川一身都是。

　　　　那婴儿下五除二打碎血茧最后的碎片，头颅猛涨几分，显得极不协调，她雪白的身躯与空气方一接触，立即变得灰败，如同一具尸体一般。然而那婴儿对这样的改变似乎毫无所觉，她慢慢爬上青石地面，满面怒容地对着贺梓川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令人顿觉恐惧到颤栗，而且那声音之大让身为高阶修士的贺梓川都感到耳膜一阵生疼。

　　　　“这是一只……鬼婴！”见到此景，见多识广的贺梓川心震惊无比，同时夹杂着希望破灭，却又不敢相信的复杂感情，喃喃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鬼婴一边努力爬着，一边快速生长，短短几丈的路程，便从最初的爬行，到慢慢踉跄行走，再到稳稳迈步。

　　　　她诡异地桀桀大笑，露出满口锋利的尖牙，身上灰白色的皮肤愈加稀薄，浑身的青色血管如同一条条蠕动的蚯蚓，清晰可见。

　　　　“这绝不是陌颜……”贺梓川心一阵绝望，双拳紧紧握起，指节发白，吱吱作响。

　　　　“要杀了这个怪物吗？”

　　　　“不行，绝对不行！”

　　　　“看她的潜力，一旦长成，很有可能变为十分恐怖的鬼物，到时候反要受其所害。”

　　　　“可那是陌颜留在这世上唯一的残余呀，我又怎么可能下得了？”

　　　　“送她解脱吧”

　　　　“不行！”

　　　　“不然自己就得死”

　　　　“可我下不了”

　　　　贺梓川心天人交战，拳头握了松，松了又握紧，牙关咬得嘎吱作响，双眼瞪得老大。

　　　　不过又是小半刻，那鬼婴已渐渐长成五六岁的孩童大小，她似是看出了贺梓川的挣扎，诡异地笑着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不要过来！”她每走近一步，贺梓川便向后退一步。

　　　　“不要逼我！”贺梓川怒吼一声，金光一闪，无数金色气流盘旋而出，汇集成一把金色长剑，正是灵性受损的清风剑。

　　　　鬼婴目露嘲讽之色，脚步一顿不顿，流着贪婪的口水似是饥饿的野兽一般，继续不疾不徐地逼向贺梓川。

　　　　贺梓川痛苦地闭上双眼，在心默念一声“对不起”，这个字如同一根长长的针，深深地扎入他的心脏，让他再度痛彻心扉。与此同时，清风剑上燃起尺剑芒，由于灵性大损，剑芒变得忽强忽弱，闪烁不定，威胁大大下降。但即使是这样，要解决眼前这只半大的鬼婴还是轻而易举。

　　　　在巨大实力差距的面前，鬼婴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畏惧的情绪，她停住脚步，陷入挣扎。对灵物饥渴的本能驱使着他继续向前，但对强大力量的畏惧又拖住了她的脚步。她一咬牙，抬起脚想向前迈一步，却又犹豫着慢慢将脚放下，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啊……！咿呀啊……啊！”鬼婴突然凄厉地狂叫一声，那声音似是能够直刺人心，尖利得让人浑身发酥。她痛苦地抱住自己硕大的脑袋，双眼暴突出来，头上的青筋扭动不已，似乎正在经历极致的痛苦。

　　　　贺梓川稳住的剑，诧异地望着鬼婴，心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禁犹豫起来。

　　　　鬼婴似是剧痛难耐，摔倒在地上不停翻滚，浑身冒出丝丝白烟，身上此起彼伏地出现一行行怪异的字，莫大的压制之力凭空出现，将她压得忽长忽扁。她似一只小兽，不住地用四肢刨着地面，坚硬的青石地面磨破了她的嫩皮，渗出乌黑恶臭的浓血，如同刷油漆一般一层层地涂在地面上。她口咿呀不清，又似磨盘转动一样沙哑地低吼着：“我……不要……死……我恨……你……我要吃……了……你！”

　　　　鬼婴苍白的威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一只处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出黑色的浓血，全身似是被浇了沸水一般腾起厚厚的白雾，污青的皮肤一片片脱落，露出粉色的新肉，四肢锋利的黑色指甲层层断裂，最后全部化成碎片。不到十数息那恐怖的鬼婴便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慢慢的，她新长出的皮肤重新变得雪白粉嫩，满脸的戾气消失不见，安详地闭着大眼睛，似是一只俏生生的瓷娃娃。

　　　　见到此情此景，贺梓川终于确定了心所想，惊喜道：“果然是天谴降魔功的降灵术！她就是陌颜！”修炼天谴降魔功之人，在抓到魔物或鬼物时都会以特殊的法将其降服，并封印到自己体内，以达到借用其力量或某种威能，提升自己实力的目的。这一过程贺梓川曾从典籍上详细了解过，却一直没有会亲眼所见。而且方才的降灵术似是自己将自己强行封印，极为诡异，与普通的降灵术差别很大，是以他才一直怀疑却没能确定。

　　　　完成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