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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毅-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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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诗曰:
自古文人多庸碌,
朝朝暮暮思名禄。
蹉跎青丝变白雪,
撞破南墙终不悔。
又诗曰:
混沌生天地,造化出才俊。
生来无一物,归去亦为尘。
庸者竹篮水,贤杰仙云境。
欲寻他山石,先往重生地。
寻寻复寻寻,觅东又觅西。
千锤继百炼,险象复绝境。
踏尽千山雪,历经魔道劫。
元神归一处,跨凤凌霄去。
列位看官,开篇放这两首打油诗,看似不相关,其实有话要说,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第一首诗,说的是自古大多数文人书生,多为功名利禄忙忙碌碌。所谋的无非身登庙堂,高官厚禄;所图的无非雕梁画栋,锦衣玉食;所望的无非妻妾成群,子孙繁茂;就连夜里睡觉做的梦,也都是金榜题名,春风得意,恨不得坐上高头大马,前呼后拥,一日看尽似锦繁花。
当然,这说的只是一部分人,也有那心怀报国匡正的读书人,但毕竟还是少数。这些人,纵然满腹诗书学识,一身正气,想要报效国家,也不得不加入到那千军万马的科举大军中去,使尽浑身解数,方能爬到那鳌头附近,施展才华。
话虽如此,科举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光有学识还不够。君不见京城放榜之日,乘兴而去,得意而归的多是那些高官富家的子弟;至于那些出身寒门的书生,纵使文章写得再好,其中许多人也免不了被那些暗中得了好处的考官一笔刷下去。还以为是自己学问不济,只得垂头丧气,背着书笈黯然回乡,准备来年再考,自古科举之黑暗,可见一斑。当然,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科举相对来说还是公平的。也有那平民出身,熬到头上都快飞雪的时候,最后终于考上的。比如说唐朝的诗人孟郊,两士皆不第,直到四十六岁时才中了进士,得知中榜后,特地作了首《登科后》,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
“昔日龌龊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可见其考取之后的得意之情。但是仔细算算,世上又有几个像孟郊一样的人呢?有多少人不是熬到白发苍苍,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纵然天可怜见,有几个得了功名,也都差不多到了迟暮之年,仔细算下来,其实也做不了几年官。且功名之路又并非考取了那么简单,如果朝中无人,不善经营,即使当上了官,那为官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提心吊胆的,一不小心得罪了有权势的人,还会因此丢掉乌纱帽;有些混得差的,过的日子反倒较平民百姓都不如,可见这是条难走的路。
理虽如此,但心执此念的人还是数不胜数,归根究底,还是功名心在作怪。那些想要通过考取功名出人头地的人,所念的书,所写的文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无不是为了心中的那顶官帽子。以为一旦有机会戴上了,从此就能飞黄腾达,衣食无忧,想来也是有些可笑。无怪乎有那看破功名利禄的人,在一边冷眼看着,嘲笑这些书生的迂腐顽固:
“自古书生多无用,只念之乎者也。
书海浩瀚嚼几本,便道才高八斗。
十年寒窗宅中坐,全为科举蹉跎。
稼穑经济全不知,莫谈三通四史。
侥幸圆得黄粱梦,立变贪官嘴脸。
功名本为身外物,奈何无人醒悟。
呜呼,呜呼,真个是女娲看了也糊涂!”
去考科举的人,不论怀着何种目的,都必须要走十年寒窗之路,只不过这条路不是想走就能走得通的。十年寒窗下来,能真正学成的人已经不多;能考上的,只占一小部分;考进去了,能爬上高位的,那更是寥寥可数。世上的道路有千万条,此路不通走他路,奈何许多酸腐文人的眼睛里独独只能看见一条路:官路。似乎除了当官,就不能做其他事,做其他事情只会侮辱了肚子里的学问一样。本来这也无可厚非,正所谓人各有志,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奈何官路弯弯,险峻异常,比那蜀道都不知要难上多少倍。无数读书人都争先恐后地往这条道上挤,最后青丝熬成了白发,玉面变作了枯容,仍然不知功名利禄实属虚幻,到头来一生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就像那竹篮打水,最后还是一场空,落得个虚度光阴,郁闷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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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首诗,原是一幅残画上的题画诗,其中来历,说来也是奇妙。
传说那幅残画藏于ah亳州城父县几里外的一个叫“玄妙观”的无名小道观中。北宋年间,被有缘人看见,因觉得诗画皆奇,又没有故弄玄虚之意,就问观里的道长其中的缘故,道长遂说出了那幅残画的来历。
原来玄妙观的上一任道长,是个半路修道之人,唤作“无心道人”,他年轻时叫付大贵,曾是唐末农民起义军中的一个无名小卒,跟随黄巢起义。
话说唐朝末年,天下****,战火连绵,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广明元年,黄巢率领起义大军入主长安,在含元殿中称帝,国号“大齐”。
这黄巢当年也是个不第秀才,曾到长安参加科举考试,无奈落第了。不过与一般书生不同,别人是熬到老都还要考,黄巢是科场失利后便看清了当时的现实: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政治黑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即便心怀报国之志,满腹诗书,考上功名,也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救生民于泥淖。还不如投笔从戎,去开创一片新的天地。想到这些,黄巢一时间豪情倍增,作了一首《不第后赋菊》,那诗可谓气势磅礴,野心勃勃,也正是后来他入主长安时的写照: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果然,没过多久,他便凭着非凡的才能,做了起义军的领袖,后来又率领千万起义大军,杀进了长安城。最后虽然不得善终,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这是几句多余的话。
话说黄巢率大军杀进长安城之后,长安城里一片混乱。由于手底下的士兵大多是农民出身,加上仇恨当官的,昔日饱受压迫,如今翻了身,难免会为了发泄胸中怒气而作乱。很多士兵是见人就杀,烧杀抢掠无所不作。
一日,有个家仆从一处府中跑出来,身上携着一幅画想要逃出城,正好被街上的士兵们擒住,夺了那幅画,展开一看,只见那幅画十分奇怪:上面画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端坐在一只巨大的凤凰之上,右手握着一卷书,偏着脑袋看着底下。下面站着十来个人,都仰着头,心怀敬慕地看着那个书生坐着凤凰,腾云驾雾,望着茫茫青天飞去。画上还题了一首诗,就是开篇的第二首,不过并无落款,不题何人所作。
那幅画无论是画还是字都不甚精细,诗也是打油诗,看样子是出自普通人之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画和诗的内容有些奇怪,不知是什么意思。那些士兵大多都是农民出身,胸中文墨不多,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能看懂画和诗的意思了。也有认得几个字的,磕磕巴巴地念了那首诗,嗤笑其无非是道家修道之类的骗人把戏而已,一文不值。于是便把那个家仆杀了,随手将那幅画丢到路边的火堆旁边,一帮人扬长而去。
付大贵当时恰好就站在他们中间,把那幅画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与其他人不同,他少年时曾跟随一个游方道士学过一阵子修道,略知道些修行的事情,所以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就大概猜到是有关修道的了。众人说话的到时候他并不作声,而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等到大家都走远的时候,他故意慢下来,急忙跑回去,从火堆里把那幅画抢了出来,奈何火势太大,画已被烧掉大半,只剩下那个坐在凤凰上的人像和上面的题画诗。付大贵把画秘密藏在身上,带了回去,周围无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他原本以为这画上藏着什么修道的秘密,但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玄机,只好把画收起来,藏在身边,打算日后再细细研究。
四年后,黄巢兵败狼虎谷,手底下的军队也跟着溃败,士兵们四处奔逃。付大贵见大势已去,也赶紧逃跑了。他身上本来就没什么贵重之物,只带着那幅残画和在长安城里搜刮来的一点金银细软,慌不择路地往南方逃去。一路上夜住晓行,饥餐渴饮,装作逃荒的百姓,辗转逃到了ah境内,也许是机缘巧合,最后在亳州停下来。
有缘人听到这里,不免觉得奇怪,问道:“那时无心道人既已逃到安稳之地,为何不好好过日子,反倒当起了道士?”
道长看着那幅残画,良久,才道:“大概是机缘使然。”
原来,付大贵逃到亳州之后,本想老老实实过日子,无奈盘缠早已花光,身无分文,又是在异乡,难以立足安身。一日,偶然间走到玄妙观前,因腹中十分饥饿,就进去乞食。观里的道人心肠很好,给了他一些吃的,问他来历,他不敢说自己参加了起义,就扯谎说是从北方逃难来的农民。道人们见他孤苦无依怪可怜的,看起来也老实,观里又正好缺一个火工道人,就收留了他,教他做些砍柴挑水,打扫庭院,生火造饭之类的粗活,付大贵从此就在道观中留下来,住在道观后面的一间杂物间里。
付大贵每日干完活,回到杂物间,百无聊赖,便拿出那幅残画来看。他识得几个字,只是尚且不知诗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再看那个坐在凤凰上的人的时候,付大贵不觉吓了一跳:当初看画的时候,画上的人本来是偏着脑袋看着底下的,现在却变成端端正正地盯着前方看了,就如同是在盯着他看一样。他反复思量:“我记得当时画上的人明明是朝下面看的,现在怎么变了?不管我从那边看,他都像是在盯着我看,莫非这画上的人是个得道成仙之人?”付大贵越想越觉得惶恐,生怕得罪了画上的人,于是赶紧把画挂起来,对其虔心顶礼膜拜。
也是奇怪,付大贵每日看画,不管站在哪个方位,都觉得画上的人是在盯着他看,目光炯炯有神,好像是在审问他:“你可知你罪孽深重?”他不禁想起之前跟着众人杀了不少无辜之人,作了不少恶,越想越觉得罪孽深重。每日看画,便觉得心有不安,于是摒弃杂念,诚心忏悔。
付大贵每日思过,在房中对着残画打坐,只觉得画上之人就是自己的师父,时时刻刻都在监督着,更不敢有半分懈怠,不敢有半点杂念。时间长了,就觉得对画打坐颇有效果,不但心静下来了,还悟透了不少修道方面道理。
后来,付大贵每日对残画打坐之事被观里的其他道士知道了,就把他叫去询问,他不敢有所隐瞒,就把当初自己是如何跟着作乱,如何得到这幅画,后来又是如何通过看画而悟出了一些道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道人们。道人们并没有责备他,反倒是被他的诚实打动了,同时也对他所说的那幅残画颇感兴趣,就问他都悟出了些什么道理,他就把心得都说了出来,且说得十分精要在理,道人们都觉得十分惊讶,于是便接纳他做了一个道士,在观中修行,道号“无心”。
一日,一个四处云游、名叫“青云子”的老道士来到玄妙观中。众人刚接着他,他便道:“贫道得知观中有一幅残画,求得一观。”
无心和其他道人听了都颇为惊讶,问他:“道长从何处得知小观中有一幅残画?”
青云子道:“实不相瞒,那幅画正是贫道所作,后来赠与一个朋友,因受战火牵连,不想流落至此。画有灵性,我自然知道在这里,今日正好从此经过,便过来看看。”
众人听了更觉惊讶,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青云子见他们似乎还有疑虑,便说出了画上的内容,还把那首题画诗念了出来,无心听完大惊道:“那幅画原来是真人所作,失敬失敬!”众人见他说得句句属实,一时间都对他肃然起敬,赶紧把残画拿出来给他看。
青云子见了那幅画,对画上的人叫了声“师父”,立马跪下,对着画行了礼。
道人们还搞不明白那幅画究竟是何来历,上面又有什么玄机,青云子行完礼,就把画上的人是谁,中间经历了什么事情,简单对道人们说了。后来,道人们都听得入迷,但那画上之人经历的事情多不胜数,青云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无心同其他道人就请求青云子暂住观中,与他们说说画上之人的故事,权当传道解惑。
青云子道:“也罢,这幅画既然传到你们观里,想必也是机缘。我且先住在这里,把师父的经历全都告诉你们后再走。”众道人听了对他感激不尽。
青云子这么一讲,足足讲了半个多月,方才把他师父的故事讲完。道人们都听得十分入迷,似有所悟,对画上之人更是敬若祖师。
听到后面,有人问青云子:“敢问道长,这位真人的尘名和道号如何称呼?我等众人都对真人仰慕不已。”
青云子抚须笑道:“错矣错矣!我师父并非道教中人,并没有什么道号,他只是一介书生,只有一个名字,姓柳名毅。”
“柳毅?”无心不禁纳闷道,“道长是说真人得道前后都是一个名字?总该有个道号才好。”
青云子道:“师父不拘泥俗尘之事,最后得道升天,也是机缘,所以道号之类并不重要。”
又有人问:“说了这么多,我们都以为真人是道教的,现在道长又说不是。那么真人最后得道飞仙,也合乎道教修炼成仙的结果,这又如何解释?”
青云子道:“修真炼性虽然是道教的法旨,但真正的得道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方法。所谓得道,并不只有道家修真一条路,只要心中有道,虔心修炼,即便不在道观之中,不是道教中人,最后也能有所收获。我师父又是个潇洒随性之人,从来没有想过要修道,只是机缘巧合,最后飞升而去。你们不见他在画上并非道士打扮,而是一副书生模样吗?”
众道人都点头称是,青云子道:“正是如此,正所谓‘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很多看似正统的规矩和方法,往往无法到达真正的道的境界;真的道,还是要不拘泥于形式,自己去悟,悟透了,便得了道,师父正是如此。”
道人们听了,似乎都有所领悟,对画上名叫柳毅的人更是倍加尊崇。
没过几日,青云子便要告辞,道人们苦留不住,只得送他出观。
青云子道:“画我已看了,师父的经历也告诉你们了,至于你们能否有所领悟,还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这幅画就留在你们观中吧,贫道去也。”说罢,化道青烟飞升而去。
道人们见了,都惊得跪在地上,对着空中不住地跪拜。从此,那幅画就成了玄妙观中的镇观之宝,道人们每日都对其虔心敬拜,然后苦心修道。后来,无心因为悟道最深,被推举做了观里的道长,活了一百岁,最后闭眼坐化而去。
有缘人听完这段故事,觉得十分奇特,回去之后便将之记下,传于后世,后来几经增补,由本人汇集诸版本,统一修订,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本《柳毅》。至于其中真假,无从考证,权当一段传奇故事来看也未尝不可。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多事都是虚虚实实,亦真亦幻,若非要求个真假,那是迂腐之人所为。倒不如在闲暇之时随便翻翻,瞧瞧热闹,如有所悟,当然是极好的事。
这个叫柳毅的书生,也曾参加科举,也是他命中注定,亏得落了榜,才引出后来的一串传奇事迹来。从原来的一介文雅书生,到后来淡泊名利,无意中走上了漫漫修真之路,最后得道飞仙而去,说起来也是一个奇人。
这样的奇人奇事若不留下来,也是遗憾。所以现在将它说出来,只为做个茶余饭后的消遣,博列位看官一笑,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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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朱粲
朱粲,亳州城父人。初为县吏。大业中从军,伐贼长白山,亡命去为盗,号“可达寒贼”,自称迦楼罗王,众十万。度淮屠竟陵、沔阳,转剽山南,所至残戮无遗噍。僭号楚帝,建元为昌达。
——《新唐书·卷八十七·列传第十二》
上面这一段,是《新唐书》中关于朱粲的记载。看官们可能会纳闷:“说书的,你不是说的柳毅的故事吗,现在怎么又说起一个叫朱粲的人了?”在开讲之前,烦请看官们听我啰嗦一段历史,这段历史说的是朱粲的事,却是一个引子,引出了后面柳毅的传奇经历。
话说隋朝末年,皇帝杨广荒淫无度,贪恋酒色,不理朝政,又大兴土木,滥用民力,修宫殿,造龙舟,把他父亲杨坚打下的基业都败个精光。致使民变四起,地方叛乱如原上之火,迅速蔓延,天下大乱,江山岌岌可危。后来江都兵变,被叛军缢死,后人思之,无不唏嘘感叹。唐朝诗人皮日休曾作《汴河怀古二首》,批斥他的同时,也有惋惜之意:
其一
万艘龙轲绿丝间,
载到扬州尽不还。
应是天教开汴水,
一千余里地无山。
其二
尽道隋亡为此河,
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
共禹论功不较多。
隋朝大势将去的时候,大业末年,有个叫朱粲的人趁祸为乱,聚众为贼,到处烧杀抢掠,为非作歹,势力也越来越大,后来成为吃人魔王,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可谓是罪恶滔天。
这个朱粲原本只是ah亳州城父县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佐吏,放到今天来讲,佐吏就是一个科级小公务员,是个平凡无奇的小角色。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朱粲,就是后来率数十万叛军作乱、臭名昭著的“吃人魔王”,百姓们听到他的名字,都不禁战栗恐惧,避之唯恐不及。
朱粲从小就没了爹娘,是个孤儿,由他舅舅朱广带大。朱广是城父县监牢的狱卒,脾气暴躁,生性残忍。和狱里的其他狱卒一样,除非囚犯家属暗中使钱求他们关照,他们才不找犯人麻烦;对那些没钱的囚犯,便是一律心狠手辣,动不动就是一顿毒打,暗地里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也不少。如果有人死了,随便找个恶疾暴毙之类的借口,也就糊弄过去了,其作恶之多之残忍,令人发指。当时的县令吴谦是个昏官,知道其中缘故,也不去管,百姓们虽然心怀怨愤,但也不敢多言。
朱粲从小就跟着朱广生活,朱广虽然坏,但朱粲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外甥,虽然平时对他暴虐,也照例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原来,朱广中年丧妻(传言他妻子是被他喝醉了酒毒打致死的),又没有孩子,所以就把朱粲当儿子来养。只是脾气十分暴躁,加上朱粲从小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孩子,朱广经常打骂他,朱粲不但不改,反而更加顽劣。后来慢慢长大了,朱广也懒得管他了,任他到处胡作非为。
朱粲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朱广为了管着他,经常把他带到监牢中去。朱广和其他狱卒虐待囚犯的时候,朱粲就站在一边看。因为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管,朱广等一伙狱卒平时无聊,若有什么烦心事无处发泄,就拿里面那些没钱的囚犯来出气。比如说放着狱中的椅子不坐,偏要让那些囚犯来当椅子,叫他们跪在地上,然后坐上去,一帮人喝酒聊天。如果囚犯不乐意,动辄拳脚相加;如果囚犯坚持不住倒下去了,背上的狱卒也跟着倒在地上,那就惹上大麻烦了。轻则被扣上装屎尿的木桶面壁思过,重则绑在门柱上,一顿拳脚之后,饿上一两天,让他生不如死。这些手段还只是他们平日里用来消遣的娱乐方式,若是真的惹怒了狱卒,一顿毒打自然是免不了的,不打得皮开肉绽决不罢休。有的犯人当场就支撑不住咽了气,有的则是伤势过重,加上伤口感染发炎,没过几日就死了。如果有人死了,朱广等人就随便往上报一个死因,县令昏庸,也不调查,随手一批,就草草了事,无人知晓。当然,朱广等人虐待的囚犯尽是些没关系没钱的死囚,对于那些有点背景的,他们也不敢乱来。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害死了不少人,倒也没什么事。
朱粲看得久了,渐渐的耳濡目染,也成了个恶人,喜欢残暴待人,比他舅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时候朱广一帮人在殴打犯人的时候,朱粲就一声不吭地拿着刑具,上去打犯人。一次,有个犯人因为平日总受狱卒欺负,心中愤懑,在狱卒送饭的时候对狱卒怒眼相看,因此而惹恼了狱卒,被揪出来,绑在刑柱上,用皮鞭抽得皮开肉烂,鲜血直流,朱广等人则坐在一边喝酒说笑。朱粲在一旁看着,见旁边的刑具架上有一把锋利的刀,就走过去拿起刀,走到那个犯人旁边,面无表情,向上翻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囚犯痛苦的脸。正在鞭打囚犯的狱卒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愣住了,随即笑道:“怎么,小子,你拿磔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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