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荒-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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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老淡淡嫌恶的眼神。

　　　　因为空间受禁制禁锢的关系，传讯符已经没什么作用了，神识引标记的空间坐标也因此扭曲，想要千里之外互通消息，基本是不可能的。况且此次宇外妖灵来犯，也不晓得是试探，还是宇内宇外的征战真的已经蔓延到漓渚所在的星域来了。所以漓渚界护界禁制上破了一道口子，这件事必须尽快和慕老山主告备一声，尽快想法子弥救。

　　　　如此想着，薛长贵缩着眼睑紧了紧腮帮子，转身往慕九昭气息所在的方向走。

　　　　几人见他一步十里，只是一个晃眼就带起一条残影消失在来时的林野里，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看向吴知章。吴长老顿了顿，目光穿过层层密布的丛林，淡淡道：“薛长老回去找老山主去了。莫担心。”

　　　　广裕等人才晓得慕老山主出关，纷纷喜笑颜开，躬身向东南方向作揖，以示恭谨。

　　　　吴知章撇撇嘴，要是师兄没出关，或许啊冬就不用一个人……

　　　　想着，又侧头看向天边不断冒黑气的那道裂隙，大概，先前慕迟他们在宇宙中心遇见的，也就这样了吧？

　　　　神思不觉又飘得远了，耳侧喊打喊杀的声音越加高亢。

　　　　却说薛长贵这边，他来到正东方向的山门大广场时，百里长老刚好往东北方向离开，慕老山主老神哉哉的负着胳膊眯眼看广场上两拨人打架，他身边盘腿坐着个弟子服的青年，正无聊的两只手撑着下巴，看羽千谲在两拨人中间摆弄傀儡。

　　　　那些傀儡说起来薛大长老大都认识，花袍白家、月白衫龙家、紫金蟒服欧阳家、千鸟剑袖君家……呵，当年羽千谲把漓渚符道盟祸害的不浅，难怪好多精英血脉弟子都找不见了，原来是入了他羽千谲的红衣广袖之下，做他的傀儡去了。

　　　　当年符道盟良莠不齐，符道世家逐一灭门，若非后来演星盘演算出符道世家气运同宇外有所纠缠，恐怕导致世家覆灭的羽千谲，此时此刻已不晓得被漓渚诸能送去哪个旮旯里了。毕竟是牵扯漓渚护界禁制的传承血脉，就算世家再不好，好歹也还是有些用处的不是么？

　　　　薛长贵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的迎上去，“师兄。”有些话不好明说，便干脆以神识，将先前看见的，和慕九昭一一道明。

　　　　话刚说完，就见穆优牵着犹犹豫豫的南阳从西南角过来，见广场上这阵势也没多惊讶，努嘴问那无聊地盘着腿看热闹的弟子是哪个，南阳被他牵着手，广大的袖子遮住了二人的手，也不晓得这货是怎么调戏人家的，那小脸，红得叫一个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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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突起　六

　　　　穆优这货是向来没正经惯了的，奈何就是有个容易害羞的媳妇给他逗，慕九昭本也不想管他，但想想自家道侣已经陨落，日后是再没有可心人给自己像这俩一样体贴入微，就心里不是特别好想，抿了抿嘴，也没兴趣看人打架逗乐子了，咳嗽一声，支使穆优去山门外头，看看另外几个大陆或者别的门派，来信没有。

　　　　修者之间，传递消息的方法有成千上百种，虽没有传讯符来的快，但好歹也能传递消息于千里之外不是？快与慢，单看传消息的人如何修为，如何手段了。

　　　　穆优晓得这不是个好活计，他在这里和媳妇黏黏糊糊秀恩爱，慕老山主这是不满嘞。就没二话，一手牵了媳妇，讪笑着一溜奔向山门。

　　　　等他走了，薛长贵才收回目光，以神识同慕九昭说话，「“师兄可是又想起念儿师姐了？”」一边将目光滑过百无聊赖的某人，转向走来的羽千谲。

　　　　「“我和念儿夫妻千年，从没想过她会离开我。现在她不在了，有些不适应罢了。”」慕九昭摇摇头终止这个话题，见羽千谲不时看向东北方向，顿了顿，笑到：“这才分开多久，就开始想念啦？”

　　　　他不理薛长贵，薛大长老也不好再说什么，遂安安静静立在一边，听羽千谲和慕九昭说话。

　　　　东北方向群山万壑，一目望去，尤可见迭起的座座峰峦高耸入云。月挂在山涧的云丛里，别样晓得幽邃。

　　　　那边是仙山剑峰峰址，月归涧下，就是剑峰弟子悟剑的所在。

　　　　羽千谲也没管还在和人打架的自家傀儡们，过来撩起衣服下摆和那曾芃盘腿坐在一处，弓腰撑着腮帮子，嘟嘟囔囔：“是啊，这人才走多久，怎么就开始想念了呢？”

　　　　感情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曾芃听他说如此，眨了眨眼睛，“真君这是入道了吧？”见另外俩人都看过来了，又眨眨眼，“情至深而道成，身入红尘，以心祭道，这不是入道，又是什么？”

　　　　羽千谲点点头，他其实也不在乎这个，道和不道，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无胜于有。慕九昭对曾芃的这‘入道说’挺感兴趣，对着他笑了笑，招手让他从地上起来。

　　　　对面对峙的两方，因为有羽千谲的傀儡加入，局势瞬间扭转，等曾芃爬起来，那些宇外的妖灵已经被斩除的差不多了。

　　　　一地黑黑绿绿的体液，又腥又臭的，羽千谲皱了皱眉头，抬手一道火焰烧了个干净。

　　　　见他又突然出手，虽置身火焰，仙山弟子们也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惊诧，等残尸焚烧干净，才收拾武器掺扶伙伴，一齐上前来和三人道谢。因为这三人都没在仙山外苑弟子面前露过脸，故而一众的小辈，并不认识三人，便统称前辈。

　　　　慕九昭只笑，也不纠正，瞥见薛长贵皱着眉，眉目间一股子不耐而又隐忍的郁气，就晓得这人怕麻烦的毛病又来作怪，眉峰一抖，干脆装作看不见，领着一大帮子人，呼呼啦啦地往内苑去。薛长贵死抿着嘴，不甘不愿的在后边跟着。羽千谲往山门口看了看，很为穆优两个有这些个不怎么靠谱的师兄感到头疼。但也只是这么想一下而已，等一大帮子人过去了，自个儿也半点不停留地领着几十号傀儡，哒哒哒地跟在后边儿。

　　　　这边这么些人刚走，那边刚走到山门口把媳妇抱起来亲的穆优，抬手就接住了两柄小飞剑。被小飞剑打扰亲热，想想就很不爽，穆优暴躁的挠挠头，狠狠地在媳妇儿脸上亲一口，见人恼怒的双颊通红，灵动的眼睛泪汪汪的，这才心满意足。往小飞剑里灌输灵力，一道人影施施然落在地上：“玉衡剑派陶潜见过真君。”

　　　　穆优见这人谈吐温雅，浑身自成一股旁人难及的贵气，绿衣墨冠，面目峻秀，眉目间天生一股大道晚成的坚毅，便晓得这人道心坚固、道境完满，并不是自己这种懒汉可以相提并论。便难得谦逊一回，放开南阳端端正正给人回礼：“道友谦逊。”

　　　　南阳在一边揪着自己的裙子，默默挪出那陶潜的视线，看了看好不容易正经一回的自家相公，又默默沉默了。话说，她该不该和穆优说师兄他们都走了？

　　　　她这边纠结着，就听那陶潜将自己所在门派遇见宇外妖灵突袭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表示仙山若有什么布局，该门派可以鼎力相助云云。

　　　　第二柄小飞剑约莫说的也是这个。穆优便收了这两柄小飞剑，又和南阳等了一回儿，陆陆续续又接到些五花八门的传讯工具，就不逗留，径直调头回内苑主峰找师兄去。

　　　　等他两人晃晃悠悠回到主峰下头，早有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堵在那儿了，观其服饰，剑峰、伏兽森林、赤炎原和万花谷的弟子一个不少，前前后后大约几千个人，密密麻麻的，在后面往前看，全是黑漆漆的脑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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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然看见这么多后脑勺，即使是穆优，也深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捋了捋因恶寒而倒立起来的汗毛，还不忘给媳妇也捋捋，一个瞬身，搂着媳妇出现在慕九昭身边。慕老山主正位于众人团团围拢的中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好赶上这场闹剧的屾崎与穆青站在他后边，正有说有笑的和吴知章跟羽千谲讲起此次南行的趣事。

　　　　“哟，回来啦？见过师兄了没有？”瞥见从慕九昭身后出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陆蕊，才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什么，讪讪地笑笑，连忙上前将手中各种传讯工具上缴。

　　　　慕九昭神识强劲，一扫便知其中内容，眉头挑了挑，以神识刻录，将自己的想法录进每道灵器中，挥袖将其原路送返。

　　　　大概先前已经表露过身份，即使让底下弟子这般等着，这么多人，竟也没人不耐。

　　　　穆优自己闹腾，却见不得别人闹腾，见这么多人乖乖在下头站着，每一个多嘴多舌，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也不多话，牵着南阳在薛长贵身后站着，薛大长老找的位置，果然很不起眼，是个绝佳的隐身所在。

　　　　陆蕊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又瞧瞧不大甘愿的薛长贵，抱着胳膊站在慕九昭身后没动弹。等了一会儿，主峰上整整齐齐下来一队人，领头的约莫是个女子，长发如瀑，衣袂如云，手中一把银鞘宝剑，端的是英气逼人。

　　　　下边这些人纷纷抬头去看，却见长老中有人将此女认将出来，一口道破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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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兰阙之谋　一

　　　　趁众人散开这会儿，兰阙自个儿走到那隐没在地底的邪阵上头，瞟了瞟穆朝南的方向，一再确认这人不会打扰自己，才翻手祭出块先前炼制好的符篆，一叠符咒打在上头，指法翻飞无影，一喝声：“着！”那符篆便飞起来，化作千百道流光钻入地底。

　　　　穆朝南在那头有所察觉，转头一看，眉头皱得死紧：“你做了什么？”却见那往时看不见的阵形显现，慢慢穿过站在正中央的兰阙，渐渐升腾起来，流光溢转，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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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方之内所有阵法似有回应，彩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天边浓云惨淡，日月无光，冲天的灵气滚滚扑将下来。

　　　　阵心的兰阙恍若未闻，以指为刀在两只手腕上破开两条口子，殷红的血流水一样往地下滚，滴在阵纹上头，骤然发出一阵金芒，细细微微‘嗤’的一声，立时消失不见。

　　　　瞬间，又似乎万年，天地晃动起来，四面八方都有灵气化为光点朝此处聚拢，贺迦美洲的上空因为聚集庞大的灵气，呈现出五光十色的各种灵气相互牵扯碰撞的景象。各方大能瞬间有所感应纷纷从关内出来，仰望星辰。

　　　　穆朝南皱着眉打出三把把传讯飞剑，将这变故如实讲给慕迟以及仙山，又见兰阙那边阵势已启，他再上去也是无用，便逆着灵气涌来的方向，远远的躲开了。

　　　　天地间汇聚的灵气庞大到穆朝南这个明灯境界的大修士都要退避三舍，避其锋芒，近处的修者不可能没人发现这里的异动。短短三刻之内，方圆百里不断有人靠近，穆朝南立在一棵大树后头，以神识将这些人锁定，发现有一个是四方中域或者礼盛神州人，别的就都是贺迦美洲的本土修者了。

　　　　兰阙置身光影深处，看不清是在做什么，穆朝南便凝聚灵力于目上仰头窥视星辰。

　　　　此时仍是白昼，想要借星势推算天下大趋，难度分外的大。到了穆朝南这样的境界，目力已可破百障，凝聚灵力于目上经络，可勘破孽障红尘望见遥远星河中数个恒河沙外的微渺星辰运轨，但白日观星，约莫也算是头遭。

　　　　穆朝南见厚如百丈城墙的护界禁制上有些渺漠的斑驳裂隙，宇宙中的虚无黑气丝丝缕缕的往漓渚界钻，就晓得宇外已经开始动作，怕是由外到里，仗已经打到二等珠界所在的星域来了。眉头狠狠一皱，目光穿透禁制扫向浩瀚星河。

　　　　宇宙中许多星辰陨石漂流无依，反射着太阳给予的斑点微芒，蓝蓝紫紫共同构成一个庞大而又瑰丽的绚烂星宇。色红而极的太阳为不过是众多珠界中的一颗，正散发着炙热的灼意漂在蓝紫色的星宇正当中，给昏暗的宇宙添加色彩。

　　　　穆朝南一眼望去，只觉双目一阵灼烈的刺痛，连忙收回目光，不敢直视之。

　　　　约莫是受反噬，双目痛过之后泪流不止，强行睁开，看见的也不过是一片昏暗的黑寂。

　　　　周围灵气涌动的更加厉害，穆朝南双目暂时不能视物，便放出神识又往外走远了些。他神识触及的万物，都受到那股灵气的影响，发出熙煕梭梭不能自制的战栗声音，天和地似乎没有了颜色，更加脆弱不堪，灵气卷起的风刮过，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山海中的大小兽类成群的往远处奔逃，地动山摇、海卷浪堆，许多尖锐而又嘈杂的声音混在灵气卷成的风里，吹过来，吵扰得人头疼。

　　　　穆朝南抬袖子遮挡扑打在脸上来的泥尘和枯枝败叶，神识忽然受到触动，转头张望，就见慕迟等人只有轮廓的身影出现在近处。他的神识落在慕迟身边，凝聚成线扭了扭：“兰阙突然出手，将整个漓渚界中分散的各个邪阵都牵连在一起了。我不敢打断他，就在这里等你们，一起商议对策。”

　　　　慕迟三人迅速上前，薛长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眼睛怎么啦？”

　　　　殊朽抬了下眼睛，抱着胳膊，“被反噬了，暂时失明，不打紧。”修者神识强大，看得见和看不见，基本没什么区别。

　　　　穆朝南点点头，“没关系，别担心。”

　　　　薛长贵便抿着嘴不说话了。

　　　　“他不是不会符术么，怎么还能把所有的邪阵牵连到一起？”殊朽没和兰阙待过，并不知道当初从宇宙中心出来，就是兰阙给兰颜做的祭献，才让兰颜的天赋血脉完全觉醒。

　　　　慕迟抿着嘴，目光沉沉的，对面灵气化光万般绚烂多彩，也分毫入不了他的眼底，“是我大意了。当时从宇宙中心出来，我就该防备着这一天的。他怕是想要借这个邪阵，将兰颜的魂魄永远封沉，自己占了兰颜的身体。”看那灵气流动的走势，分明就是一个挪魂阵势在形成。

　　　　三个人闻言一怔，都没想到兰阙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纷纷侧目看向那灵光环绕的阵中心。

　　　　目光强行穿过灵光，其后就是兰阙掐诀控制阵法的身影，他似有所感，悠地转头过来，一双眼似有万般话语无处提起，所有深情一一转过，最终沉寂。他嘴巴张张合合，声音却半点也没发出来，众人皱着眉头辨认他嘴唇的形状，发现却是一句‘别告诉他’。

　　　　别告诉他，别告诉谁？

　　　　疑惑在心头一转，那阵法却忽然不稳，“隆”的一声震动起来，天上风云呼应着呈涡流状开始缓缓转动，速度越快时，人站立的土地也应势而动，一块块裂开、陷落。

　　　　慕迟带三人置身虚空，却依然被灵气风刮得衣衫乱舞，长发如狂蛇。

　　　　殊朽大声道：“他该不会是想牺牲自己吧？”众人顺她所指一眼望去，只见灵气中心的兰阙眉目含笑，面色惨白犹如金纸，似乎只是耗尽灵力，并无什么不妥。

　　　　见三人疑惑，殊朽急躁：“观他的气运！”常人气运发白，修者气运发篮，妖魔红紫，精魅青灰，而兰阙天灵穴上的气运漩涡，分明色如精金，亮的不可直视，又怎么可能正常？

　　　　人之将死，回光返照时，气运便是赤金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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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兰阙之谋　　二

　　　　七人各为其主，分出四个阵营，落单的一人面对另外六人毫不畏惧，察觉到对方气息波动时，甚至主动放出微末的气息上前挑衅。看他行为，竟似完全不惧惊动慕迟等人。

　　　　六人胆色不及他，面对他百般挑衅，为了不惊动场中众人，唯有忍耐。

　　　　落单的这一人见六人不作声色，便晓得六人是何想法，冷笑一声，侧头将慕迟等人打量一眼，见五人各施本事忙于吸纳灵力无暇顾及旁的，或许还没能察觉他们这些不请自来的人的存在，便足下发力一跃而起，在蛰伏的另外六人惊骇的目光里冲向慕迟。

　　　　他这一出现，不止惊骇了六人，就连殊朽以及兰阙等人，也倍感惊诧：“哪儿来的鼠辈！缩头缩脑的，还不快出来！”

　　　　喝话的是殊朽，她话未落，抬掌一招，藏身各处的六人就给她拔萝卜一样牵扯了出来。

　　　　首先跃出来的那人被薛长卿一掌扇飞，借力远遁。众人想追，只见他一起一落，便踪影全无，根本追之不上了。

　　　　几人分不开手脚，制住萎顿在地的六人，只好暂作休止，全心全力牵制住暴涨的灵力，以防地底脆弱的邪阵忽然发生暴动。

　　　　同时，几人对光幕中的慕迟，也频频翘首以望，希望莫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约莫是要残日将西的时候，殊朽终于吸食足够了灵气，手脚都恢复了往日力气，虽然能跑能跳，但是修为却降下来不少，想想应该是被困在封印里太久，为了维持生机，身体自发的消蚀了她的修为，来借以苟延残喘。不过幸好现在出来了，那点降下去的修为，相信只要勤于修炼，假以时日，就一定能重新恢复回去。

　　　　脱离了冥想状态，殊朽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已经收功在一边闲聊的薛长老、穆长老以及占着自家弟弟身体装嫩的老男人&da；&da；兰阙。她先前没和兰阙见过，但是从慕迟那里，却知道有这么一个短命鬼的存在，于是今日第一次正式见面，就直接忽视了这么一个人，不过现在；；殊朽灵动的一双大眼睛转了转，清澈的眸底倒映出兰阙的样子，“你是叫兰阙对吧？这么大一个人，死都死了，怎么还占着自家胞弟的躯体不入轮回？做个自在鬼修不也是很好？非要怎么死乞白赖的赖着兰颜，你是要夺了他的魂才好么？”

　　　　她一边说着，就见薛长卿诧异的挑了挑眉，兰阙在一边抱起胳膊，漂亮的眼睛闪了闪。她自以为说中对方心思，又绕着兰阙走了两圈：“还是你根本就只是想要夺了兰颜的躯壳，自己取而代之？”

　　　　殊朽说话间眉目轻扬，眸光流转，半是惑人魅光，半是锋芒危光。薛长卿被穆朝南扯了一下袖子，于是走上前想要劝诫。

　　　　兰阙扬手制止她。

　　　　“我和我弟弟长得一模一样，你能辨别出现在站在诸位面前的，是我，还是我弟弟？”兰阙伸手指指殊朽背后醒过神来，正活动脖子的慕迟，“连他，都有不能分清我和兰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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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突然这么一指，慕迟愣了愣，见众人疑惑的目光瞥向自己，顿了顿，点头，“的确。”

　　　　薛长卿捏着下巴打量自家山主大人，“没想到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个；；啧。”她摇头的样子像是颇替某人不值。穆朝南知道自家娘子虽然畏惧慕迟，但是若是有这么个机会的话，也是会不遗余力的挖苦到底，于是瞄瞄脸色不大好了的慕某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抄起自家娘子跑路。

　　　　被几人这么一打岔，殊朽刚刚准备说什么都忘了快，只好抓抓后脖子颈，跺脚道：“兰阙！你这样占着兰颜的身体有意思吗？已经是死了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让活着的人不痛快呢？兰颜有爱人，就是慕迟，这个你也知道。恰如你和那什么田家大小姐一样，爱而不得，得而不能相守，该是怎样的一种折磨！你失去爱人，晓得痛苦，难道你弟弟和爱人生离，就不痛苦了吗？”

　　　　殊朽一板一眼的认为是兰阙硬要拆散慕迟和兰颜，说话也就毫不客气，话尽捡戳心的说，见兰阙神色变得诡谲难测，就梗脖子叉腰呛到：“怎么，我说错了？！”

　　　　她不了解内情，兰阙也不和她计较，耷拉着眼瞥慕迟一眼，摔碎一地冷哼，拂袖而去。

　　　　穆朝南赶忙拉住欲要帮腔的薛长老。

　　　　慕迟约莫晓得，是兰颜硬要复生兰阙，生生将这么个傲骨铮铮的男儿魂困在了神识海内，并不是像殊朽说的那样，是兰阙如何如何。心中便很有些愧疚，自己喜欢了人家弟弟，还耍手段将人拐上床断了人家家族血脉，现在遭人呵斥，竟连一句反驳都不能说出来，当真是，唉；；

　　　　心中愧意渐浓，慕迟蹙着眉上前拦住兰阙，“莫瞎说了，快把这几人解决了吧。”他伸脚刨殊朽，“瞪什么瞪，还不快去！”这才对兰阙道：“抱歉，都是我的错。”

　　　　殊朽一跺脚，提起地上的六个人就走。

　　　　薛长卿和穆朝南对视一眼，也跟着去了。

　　　　黄昏晦暗，余阳沉凝。

　　　　慕迟的影子在他身后拖成长长的一条线，兰阙因为站在他前边儿，影子也很长，大约覆盖了他的一小半。

　　　　“何必呢？你说这是何必呢？”兰阙的目光跳过慕迟，望向遥远的没边际的天空。也不晓得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慕迟，只听他口中不断呢喃：“已死之人，不归轮回，不入阴阳，已经跳出六界之外了啊；；是要我做个妖灵才罢么；；”

　　　　他目光悠远的像是穿透了半个穹苍，目光尽头，是沧海桑田，是斗转星移，是万物无声的悲凉。慕迟看着他，又仿佛看见某个少年盘腿坐在老树下，夜风习习，虫鸣啹啹，婆娑的树影疏离了月光，少年赢弱的背影笼在月下，仰头看天上星子几乎隐没的凉薄，不知心中作何感慨，面上神情哀默的几欲身死魂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