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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恩仇引-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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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四章 烛台前倾心思春

    鸡鸣已响过数巡,天色却仍沉谧,黑暗将去未去,黎民将来未来。

    骤然而起的点火声打破了这黑暗中的静谧,映衬出了一个婀娜、曼妙的少女身形。借着昏黄而散漫的灯光,她已穿戴齐整、盥洗完毕,趴坐到了房内的茶案旁。

    油灯不过在两尺外,她的形容被照得更清晰:不着粉黛,胜比清水芙蓉;嘴角微扬,拉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双目含情,仿似其中陈放了整个世界的爱意。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且不知‘因爱生喜乐,由爱得希冀’?又言‘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然,倘使离于爱,生不得喜乐,活不得希冀,人生还有甚么趣味?出家人欲修六根清净,情爱本就是累赘,自然视之如洪水猛兽,巴不得抛之、弃之。我又不要去做尼姑,修个甚么禅心?”易倾心双手拖着下巴,怔怔想着。

    “只是,他竟早与王府的郡主有了婚约,我们终究是缘浅。”念及此,她只觉既烦且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唉,这么看‘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也绝非虚妄,我此刻不就是忧不能,惧不得么?倾心,你究竟当如何?”

    “要说缘浅,何以我才决定要忘却他,便又要与他同行?且。。。且颌王府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与那位郡主的姻亲或许也成不了了。”昨日梅远尘来找易麒麟、云筱濛时已说了此行离都是去迎夏牧朝的灵柩,她才知道颌王竟薨逝了。按着守孝礼,他的子女要么在落葬的月内成婚冲喜,要么守满三年父孝才能嫁娶。

    “呸!呸!呸!我怎能有如此恶毒想法?”易倾心惭声自骂道,“眼下国势危困,且不说颌王是他的义父,便是因着这天下闻名的‘大华智王’,我也绝不该做这般想!”

    易倾心由双手撑首改为右手支首,娥眉微蹙,轻声嘀咕着:“哼,他要是对我也有情意才好,倘使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我便是做了尼姑也不去缠着他,易家的女子,自该有一份傲气!”

    “咚!咚!咚!”蓦地响起了三声叩门声。

    所谓心无旁骛莫过于此,易倾心似乎已全神沉溺,叩声响过好几个呼吸,她却丝毫无离座揖门的意思。

    “咚!咚!咚!倾心,不是已起来了么,怎不开门?”云筱濛见门许久未开,又再叩了三响,而后开腔问道。

    这三响叩门声比先前那三响大了不少,易倾心听了声音已回过了神来,再听了云筱濛的话,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起身行过去揖开了门,不好意思说道:“云姐姐,你怎起得这么早?快请进!”

    。。。 。。。

    “进来罢!”梅远尘揖开了门,让夏承炫进了房去。

    桌案上有一袱包,里面装的便是梅远尘迎柩往来半月余的应需物事。百里思、海棠皆不在身边,夏承漪又正心伤之中,收拾、装包的事全是他亲力所为。

    “都备妥了?”夏承炫看了看桌案上的袱包,问道。

    “都被妥了。”梅远尘轻声回到。

    两人都站着,一时皆无落座的意思,似乎也并无谈兴。

    良久夏承炫乃问道:“何时走?”

    “此时便走。”梅远尘回道。

    “路上小心!”夏承炫轻轻拍着梅远尘的臂膀,再道,“早去早回!”

    。。。 。。。

    “早么?哪有你早?我是循着你屋里的光亮才起来的。”云筱濛没好气道,“昨夜睡得那么晚,这天还没亮又起来了!”

    易倾心低着头苦笑回着:“睡不着哩,半点困意也没有,躺着左右也不是,还不如早些起来。”

    舞勺之年的女孩儿家哪个不喜眠?在往日里,整个的分号中就属易倾心起得晚了。云筱濛与她相处了好些时日,早知她已坠入爱河,心思烂漫,且白天梅远尘才来过,自能猜到大概。

    “你个小妮子,也不至于便乐成这样罢,连觉都不睡了!”云筱濛一脸揶揄道,“瞧你的脸上。。。唉。”

    “怎么啦?我脸上怎么了?”易倾心初时还未理会得,转念才明白过来,忙问道,“云姐姐,我脸上很明显么?你看得出来么?这。。。这不成的!”

    云筱濛看着她,既怜且忧,不由得伸手去轻抚她脸,柔声道:“倾心,你当真这般喜欢他么?天叶大师说过的,‘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你当知晓,你与他只怕好事不易成!好妹妹,我实在忧心你陷入其中,难以自已,终究为其所困啊!”

    素心宫虽然并无宫规规定宫主不可婚嫁,然数百年来却从无一任宫主嫁人生子,因素心宫的历任宫主皆必修本门秘传的素心功。素心功是一门至阴的内功心法,入门甚是简单,然,要练至大成却必绝情爱,守心明净,摒弃情欲。一旦心境不宁,很有可能走火入魔。而一旦沾染鱼水之欢,将致功法阴性不纯,实力大损。

    云筱濛自小跟在师父、师祖身边,成人之前接触的皆是女子,执掌素心宫后,天下男子谁人不对她敬畏三分?是以,她虽已年近三十,却从未涉足男女情事,想劝说易倾心却一时词穷。

    “易前辈来了。”易倾心正低着头思量着甚么,忽听云晓濛笑着说道,“多半是来催你的!”

    她话音才落,门外即传来了易麒麟的声音:“倾心,收拾停当了罢?梅公子已在前厅候着了,莫教人等久。”

    “易前辈,我们一会儿便出来了!”云晓濛朝屋外应道。

    。。。 。。。

    镖局值夜的师傅得了易麒麟的交代,寅时末刻便点上了大门的灯笼,守在前厅等着梅远尘来叫门。城关是卯时二刻开,而御风镖局分号与城门相去不过四十里,骑马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

    易倾心到前厅时,梅远尘正坐在客位次座,与易麒麟言谈着。

    “云宫主、易姑娘。”见二女拎着伏包行了过来,梅远尘忙离座起身,执手问礼。

    一番见礼后,众人各自落了座。易麒麟、云晓濛商量着行程,梅远尘心中感伤,只微笑地看着二人,不,三人。眼光看向易倾心,发现她正打量着自己,见自己看过去,忙低下头拨弄自己的小发辫。

    前厅的右侧便连着膳厅,几人正聊着,一个老妈子行了上来报道:“老爷,早膳已备好了。”

    天稍亮,四人便要离城西去,临行自要先填饱了肚子。伙房几个老妈子,老早就起了灶,除给他们做早食,还做了好些糕饼、熟肉脯。

    “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吃完便上路罢!”易麒麟谓厅上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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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五章 情爱无声心摇曳

    镖局做的是跑镖赶趟的营生,一单买卖跋山涉水几百上千里是极寻常的事。押镖途中遇着风雨天或经由僻远之地,饮食生冷,居无庇护之所也不稀奇。是以,于镖师而言,能吃饱喝足已是生平一件乐事。

    易麒麟早已名满天下,十几年前便不再出镖了。然,走镖多年过惯的清苦生活,养成了他节俭自律的性子,无论是在总号还是分号必遵守“常日不重肉”的铁规。

    一碟白面馒头、一碟葱油饼、四大碗稀饭、四碗肉糜汤,这便是易麒麟、云晓濛、易倾心和梅远尘的早膳。

    “远尘,我也不把你当外人,早膳简陋,你便随意吃些罢!”易麒麟笑谓梅远尘道。自盐运政司府相识以来,二人相知渐深,易麒麟由自心里地欣赏这个少年,无论武功、德行、性情、见地都是一等一的好,他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未见过能有与其匹敌的人。

    “易前辈,太客气了。远尘虽长在官宦家,却也算不上娇生惯养。前辈不把我当外人,晚辈心中感激的很!”梅远尘也不执礼了,伸手便取了一个馒头,笑着回道。

    且不说易麒麟在江湖上的声名,便是这几月来,他在安咸的作为便足使梅远尘肃然起敬了。能和这样一位武林高德吃顿家常早膳,谁还去介意吃些甚么?

    这几日,梅远尘里外忙活,倒真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此刻握着手上紧实白乎的馒头,闻了老面特有的清香味,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一时食欲竟出奇旺盛。

    对座的易倾心听了这动静,一边低头轻轻啃着馒头,一边轻轻笑着,只觉春风袭身,令人心神畅快。

    梅远尘饿意正盛,几口便吃完了手里的馒头。

    “既饿了,便再多吃几个,又不是没有,一会儿赶路,可莫空着了肚子。”见他吃完手上馒头后几个呼吸也未再取,易倾心埋首轻语道。

    易麒麟正低头喝着肉汤,听了孙女儿的话,连忙道:“嗯,是了,远尘,你多吃些,可别拘着,便当是在自己家。”

    云晓濛抬头瞥了瞥左边的梅远尘一眼,又瞅了瞅右边的易倾心,忍不住提眉笑出声,见易倾心低着头瞪过来,又自顾吃起了葱油饼。

    梅远尘讪笑着应了声“唉”,也不再客气,又从碟里取了一个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 。。。

    易麒麟去了正厅,跟分号的镖头做最后的交代,云晓濛也借故行开了去,此时膳厅便只留梅远尘、易倾心二人。

    “你当着吃饱了么?伙房的蒸屉里还有馒头呢。你要没吃饱,我去给你拿。”两人比肩站在膳厅檐下,见梅远尘似乎没有开腔的意思,易倾心笑着问道。

    一碟馒头是九个,梅远尘吃了六个;一碟葱油饼是十二个,梅远尘也吃了六个。膳桌上易倾心虽低着头,却一直默默数着,几次想起这个,她都觉得很好笑,“他爹是一品大员,又长住在王府中,甚么好吃的没有吃过,怎这老面馒头、葱饼竟吃这么许多?”

    “饱了!饱了!真的饱了!”梅远尘急忙回道,脸色有些忸怩,“我自小到大,还从没一餐吃过这么多东西呢,真的不用去拿了。”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见他那窘迫样,易倾心忍不住掩嘴轻笑,又道:“这里的膳食哪有那么好吃?我可不信你在王府还三餐吃不得饱。”

    “自然不是了。”梅远尘勉强笑着解释,“四日前,我义父薨逝的消息传到府里,我义母、义妹当即便病倒了。府上的事,我自要帮衬着着些。义兄离不得都城,便由我去迎回义父的灵柩。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此行离都,回来后只怕短时内也不好出门。昨日便趁着还未成行,向城中亲故一一辞别。里外忙了三日,也无心饮食,早上起来倒真饿的慌,适才膳桌上失了餐仪,教易姑娘见笑了!”

    “我可不是笑你。”易倾心娇声回道。话还未落,眉眼间又忍不住起了一个笑靥。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不觉笑了出来,一个娇笑,一个傻笑。

    “爷爷和几位镖头在正厅议事,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易倾心低着头,“漫不经心”说道,“在这里枯等也是无趣,要不去院子里走走?”说完,把头扭到一边,深怕被梅远尘看见她脸上的绯红。

    佳人邀约,如何却拒?如何忍心却拒?

    “哦。。。好啊。”梅远尘低声回道,“劳烦易姑娘了。”

    。。。 。。。

    果然近了秋,天色白得晚,此时院中仍不易视物。廊下虽已挂了灯笼,光亮却照不得许远,数丈之外,也只依稀能看得清脚下。

    二人并肩缓行,一时两不语。

    “爷爷和云姐姐都说你的武功很好。”见梅远尘许久也不说话,易倾心侧首看向他,轻声言道。

    梅远尘抿了抿嘴,回道:“易前辈和云宫主谬赞了,我不知何时才能比得上他们二位。”锦州的盐运政司府中,他曾与易麒麟对过一掌,自知对方劲力之浑厚,远胜于己。而先前在此分号中,云晓濛也来试过他武功,梅远尘被逼得左右逃窜,几无招架之力。

    “你心气倒是搞得很呢!我爷爷和云姐姐可都是誉满江湖的顶尖高手,你才多大,竟和他们作比?”易倾心嗔笑道。见梅远尘有些难为情,乃安慰道:“我爷爷说,像你这样的少年高手,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你日后的成就,定不比他们稍逊。”

    “呵呵。。。呵呵。。。”梅远尘有些语塞,只得“呵呵”作应。

    二人脚步虽慢,然,院子不过三四十丈方圆,言笑间便已兜过一圈。

    “当日在澹州驿道‘迎来客栈’外,我打了你一耳刮子,你。。。你还记恨我么?”易倾心幽幽问道,脸上颇有些忐忑。

    那日澹州城西官道上,梅远尘快骑与御风镖局的镖队擦肩而过,马蹄溅起泥灰落到易倾心身上。而后在迎来客栈外,御风镖局的飙车陷入泥地中,却是梅远尘和真武观的一众老少道士帮忙推了出来。只是易倾心的坐骑被雷惊得暴跳起来,把她甩了下去,梅远尘光着膀子将她接住。一个女孩儿家,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里,自然又羞又气,扬手便重重甩在梅远尘脸上。

    后来易布衣几次让易倾心致歉她也不肯,好不容易下决心趁着夜里人少去道歉,哪里想梅远尘一行竟早先一步离了客栈。而后数次见面,她一直也找不到机会开口。

    “哦,不不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见易倾心讲起这事,梅远尘忙摆手道,“我不该那样抱你的。。。”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又犯了甚么错。

    其时,易倾心衣衫尽湿,梅远尘袒胸露背把她抱在自己身上,己可算是肌肤相亲了。

    也就因着这一抱,梅远尘才在她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甚至已深深嵌入了少女的心上。

    “是我。。。是我太胡蛮了。你不怪我,不记着我的恶便好。”此时二人相去不过咫尺,言及往事,气氛不免有些旖旎,易倾心又羞又喜,臻首微颔,柔声谓梅远尘道。

    “我哪里会怪你!”佳人软语在侧,虽知不该,梅远尘还是忍不住心旌摇曳,“易姑娘,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的。”

    少男少女,最是心思敏捷,自前次易倾心跟着易布衣造访盐运政司府,梅远尘便隐隐感觉她对自己颇有好感。现下二人独处,更觉此感强烈。只是,他已与海棠、夏承漪有了婚约,如何能再做他想?

    念及此,梅远尘暗暗叫苦,一时陷于两难之间。既不可辜负海棠、夏承漪,又怕伤了易倾心。

    正觉烦躁难挡,又听她在旁边柔声轻语:“你。。。爷爷、哥哥和云姐姐他们都唤我‘倾心’的。你。。。你也不要叫我‘易姑娘’。”

    “哦。。。哦,是了,易姑娘!”梅远尘讷讷回着。

    不想他话音才落,易倾心便娇声轻斥道:“才说了不要叫我‘易姑娘’的,怎还那般叫?人家又不是没有名儿,我又不叫‘易姑娘’。”

    “哦,是我嘴笨!”梅远尘脸色一苦,无奈轻轻了一声,“倾心!”

    “嗯,以后你便这么唤我。”易倾心像得了甜果的小孩儿,笑呵呵地跑开了。

    易倾心虽天资聪慧却无心习武,是以,功夫寻常的很。此刻心中喜乐,脚步雀跃,已偏出小径,丝毫未注意就快要撞上一根矮树杈。

    “易姑娘,小心!”梅远尘的长生功已练至初成,双目如隼,远远便看到了那条被掰断了树杈。眼见易倾心脸面就要被那尖如木刃的断杈刺到,他忙行着“斗转斜步二十三”冲了过去。

    易倾心听了喊声,尚不及回头,只觉一阵虚影晃过,梅远尘便到了身边,一手搂着自己的腰,一手抚着自己的脸,好不暧昧。

    赶到易倾心身边时,树杈距她的脸面不过半尺,梅远尘担心来不及,忙伸手右手护住她脸,又伸出左手搂住她腰,旋了两转才离了险境。

    “你,你怎又叫我‘易姑娘’?”易倾心被他抱在怀里,心如小鹿乱撞,只觉天旋地转,全身燥热,几个呼吸后乃黏黏糯糯地柔声斥道。

    适才梅远尘脚下旋得极快,易倾心受惊之下已紧紧搂住了他脖颈。此时四目相对,口鼻之气互通,一个笑如痴,一个呆若定。易倾心眼若星辰,肤如凝脂,梅远尘抚在她脸上的右手竟微微发抖。

    “倾。。。倾心。”仿似喉咙被哽住,梅远尘艰难地唤出了这两字。

    “呵呵!”他正恍惚间,突觉怀中空虚,易倾心已轻轻推身离开,向小径跑去,一路娇笑道,“远尘哥哥,我去看下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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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六章 愿尔自在天堂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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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日过去了,乱横在北邺城大街小巷的尸体都已拉到城外掩埋好,废墟残垣皆以推倒,地上血渍也已洗净。然,北邺城却再也不是北邺城了。

    这座通络南北,横联东西的外埠之城,如今只剩三万人不到,城中随处堆放着等待被运走的焦梁破瓦。天刚微亮,便见路上一队队厥国兵士推拉着木辕车不停往复,满载而去,空车而返。

    北邺城由南向北而立,穆丹青领军来此后驻扎在了城北。五万将兵昼夜不歇,在城西挖了二十一个万人冢,将散在城中各处已经腐败的尸体清理出来,运至其间埋好。

    二十一个万人冢,皆以矮篱墙隔离,左右立白石碑各一,上书红色篆字。

    左边是:功德金色光,微微开暗幽。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

    右边是:仙灵重元和,常居十二楼。急宣灵宝旨,自在天堂游。

    万人冢外,数十道士日夜做法诵经,以期能慰亡灵。

    即便如此,每到夜里整个北邺城仍是四下发出“呜呜”不绝的声响,似幽怨,似悲鸣,似愤懑,似惶惑。。。 。。。北邺城再不是往日的北邺城,现下世人皆称其为“鬼城”。

    凡为人者,皆有二:一为体曰“形”,一为灵曰“魂”。

    灵魂附于形体,可聚拢阳气,则为生人。

    灵魂离于形体,则阴存阳无,生即灭矣。

    日为阳,地为阴,生人趋于日,死人当入地。是以,人死后皆掘地为坟茔埋其躯首,使魂冥居。

    灵魂离体不得安宁则化为鬼,夜行于人间,飘荡如柳叶,无形似烟缕。

    呜呜。。。 。。。 呜呜。。。 。。。

    呜呜。。。 。。。 呜呜。。。 。。。

    西风猎猎吹着,带来一股子凉意和隐约可闻的尸臭。端木崇在城门下勒马站定,只觉四周阴气扑面而来,饶是他自诩“阅尽天下无所惧”,也有些头皮发麻了,不由得轻声嘀咕一声:“如此,便不好办了!”

    “驾!”端木崇扬鞭在马臀上用力一抽,黑骑嘶吼一声奋力拔足向城中奔去。

    。。。 。。。

    素者,本也。素心即本原之心,纯粹之心。

    心无遮,笑即喜乐。悲喜由心,不失真性情。

    云晓濛看着易倾心撑首痴笑的样子,早已猜到了大概,难免替她开心,一时又想起了师祖对她说的那些话

    “素心功乃至阴武学,欲练至大成,需在体内沉聚至阴真气。然,一旦女子行了媾合之事,则定将沾染男子体内的阳气,致使自身真气阴性不纯,功力大退。便因此,数百年来,我宫历任宫主为使内劲不散,皆至死守着玉女童身。然,何以传世宫规却并不禁门人嫁娶?我潜修多年始发现,原来修习素心宫时,同修一门高明的导气术,可将体内阳气排出仅余阴气,达到事半功倍之效。我想,或许男女行媾合之事时,女子暗运此功,当可保内气阴性不被浊化。相信,数百年前宫里是有这样一门导气术的,只是不知因何缘由后来竟未得流传下来罢。数十年来,我苦思冥想,总算创出了一门导气之术,只是玄黄离仍有缺漏,未至圆满之境,可惜我。。。 。。。唉!晓濛,你尚年幼,我实在不想你孤身守心终老。”

    妄无月一生战绩寥寥无几,然,她在世时却是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只是她性子冷清,成名后近四十年间,也几乎不在江湖上走动,世人知之甚少,便是易麒麟这样的武林巨擘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云晓濛二十几岁便名动江湖,成为武林中皆知的绝顶高手,甚至连金参封这样的大派掌门也不是其对手,便因得了妄无月的真传。“玄黄离不仅是一种导气之术,本身也是一门极厉害的内功,我才练了不到十年,进益却远超其他门人。只是,师祖说的那种用处。。。”云晓濛心里想道,“毕竟,师祖创出玄黄离时早过了嫁娶之年。”

    “他要是没有婚约在身多好!”云晓濛正思量间,却听易倾心突然唉声叹道。她的脑海里,满满的皆是适才那一抱,“这是他第二次抱我了。。。 。。。我就知道,远尘哥哥也是对我有意的。”

    论家世,御风镖局易家的名号在江湖上早已无人不知;说人品,易倾心肤白貌美,娉婷婀娜,乃是力压御风剑法、御风镖局的易家至宝,江湖上已流传开“易家有三宝,嫡女为第一”的说法。

    “好妹妹,我也不知是当为开心,还是要替你忧心。”云晓濛伸手轻抚她秀发,温声感慨。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外面传来一阵爆竹声。

    七月是单月,朔日这一日,富庶之家都会燃放爆竹,祈求平安康泰,事事顺遂,双月燃放爆竹则是在望日。

    云晓濛将伏包挽在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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