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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恩仇引-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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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锦州城外的一家小酒馆,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女客。

    她骑着高大黑马、穿着一袭黑衣,头顶着黑斗篷,脸上戴了黑面罩,一个翻身从马背跃了下来。

    “给我做两个小菜。”那个女子在一张膳桌坐定,冷声谓行过来的店家道。

    她的声音清冷,有着天然的威慑力。店家行到一半便老实折了回去,安排伙房起了灶。

    她是恨红尘,九殿排第二的大师傅,恨红尘。

    凌城斋中,张遂光已试出她的武功在九位大师傅中仅次于菩提心,且有种视死如归的坦然,便把她推到了大师傅第二的位置。

    这些天,她已与菩提心一起处理殿中事务。

    徐簌野找上门,让张遂光同意把武林会盟之地选在若州,张遂光是很不情愿的,只是迫于形势及声威,他又却拒不得。

    徐簌野离开都城后,张遂光便派恨红尘一路尾随,并布好了哨岗盯着徐家的举动。若州诸事一完,她便马不停蹄赶来了锦州。

    这是张遂光的安排。

    一个久无情未必能镇得住场面,而他对百微堂又势在必得,是以,便让她忙完徐家的事便直往锦州。原本张遂光是想把菩提心派过去的,只是都城还有更紧要的事让他去做。几番权衡,恨红尘乃是最稳妥的选择。

    恨红尘只要了两个小菜,店家却给她上了三个大菜。

    恰好她也饿了,半盏茶不到便将饭菜吃光,留下一碇碎银便翻身上了马。

    快到关城门的时辰,她要在关门前进城。

    “啪!”长鞭狠狠抽在马臀上,坐骑吃痛,拔足朝城关方向奔去。


………………………………

第二七〇章 魑魅魍魉在暗处(三)

    听久无情说明了来意,胡郗微只觉眼前一暗,仿佛这一瞬间灯盏皆灭,万物皆虚。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简直是天底下最不可信之事。

    然,久无情拿出了少主的亲笔信和异形印为证,又狠狠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认得夏承炫的笔迹,更认得百微堂的异形印。夏牧朝离开都城前便特地让他二人见过面,且对了信物及暗语。

    久无情给他的信里有暗语,那方异形印也的的确确与自己手里的异形印是子母印,两者皆不可能造假。

    只是,为甚么?胡郗微在心里不停地问:“为甚么?”

    他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为甚么少主会做出这样一个抉择?”

    是受胁迫么?

    二人有约定暗语,少主若是受胁迫,自然可用暗语告诉自己。

    是疑心梅思源变节么?

    朝堂上下、市井内外谁不知梅思源乃大华清流,刚正耿直、忠勇仁厚!

    难道是,少主将王爷遇害之事怪罪于梅思源?

    不应该啊!赵乾明投敌乃是意外之事,王爷尚且没料到,梅思源如何能未卜先知?

    “胡先生,世子让我转告你,梅府上下,鸡犬不能留!”久无情冷冷言道。

    他的这句话像刀子一般扎到了胡郗微心间。。。 。。。

    万念俱灭,不过于此。

    四十二年前胡郗微才七岁,那年,他的爷爷,也就是胡凤举、胡凤年的亲爹——胡昭贤六十岁。

    当时胡凤年虽已娶妻生子,也在领着四品朝职却并未另开府邸,而是与父兄住在了一起。

    胡招贤做六十大寿那日,府上来了很多贺寿的人,胡凤举、胡凤年兄弟替父亲招待宾客,饮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日早上,胡凤年酒醒时,却发现妻子在房中横梁自缢而亡,独子胡郗微及妻子的贴身丫鬟也不知所踪。

    办完爱妻的丧事的那晚,胡郗微又突然出现在了房中。

    “是爷爷!是爷爷欺负了娘亲!素柔阿姨撞见了,便被爷爷打死了!爷爷又叫人把我绑了起来,这些天都关在一个很黑的地方。”胡郗微见到父亲,呜呜咽咽说道。

    七岁的胡郗微亲眼见自己的爷爷奸污自己的娘亲,而一手带大自己的阿姨又被他数刀捅死。

    “爹,娘亲呢?”。。。 。。。

    “爹,娘亲呢?”。。。 。。。

    得知真相的胡凤年悲痛欲绝,连夜带着胡郗微离开了胡家,终其一生,再未踏进胡家门槛一步。

    “微儿,你要做个有良知,有血性的人,千万不要学爹。。。 。。。”

    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教诲,胡郗微心里疼得厉害。

    良知。。。 。。。

    血性。。。 。。。

    “恕难从命!”胡郗微从座上起身,冷言辞道,“我敬重梅思源为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他。”

    他刚刚才从盐运政司府回来,半刻钟之前他还对梅思源说,自己带来四百多人,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周全。

    现在好了,这个人居然转身便拿来了少主的密信,让自己去杀梅思源。

    “可笑!真可笑!”

    久无情脸色一冷,嘿嘿笑道:“你或许不知,你们走后没多久,颌王妃便自尽了。”

    胡郗微脸色一颤,吞了吞口水,努眉问道:“颌王妃当真自尽了么?为甚么?”

    “我家殿主手里有一份东西,这些东西足可让颌王府扳倒赟王府。我们殿主愿意奉上这份东西,不过,作为交换条件,梅府上下必须死绝。”久无情笑着回道,“颌王妃用自己的死,逼你们家世子做了这个交易。”

    他的脸干瘦如柴,眼窝深陷,笑起来倒像是干尸一般,既可怖又恶心。

    见了他的笑,胡郗微觉得恶心,觉得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原来是这样。。。 。。。

    原来这是一桩交易,而梅府上下几百条人命只是这桩交易的筹码。

    原来。。。 。。。原来颌王妃用自己的命逼少主给王爷报仇。

    这样做值当么?胡郗微不知道。

    但他总算知道了,少主开始是不同意的,是他的母亲用自己的命逼他做了这个选择。

    “为甚么偏偏落在我身上?”

    。。。 。。。

    梅远尘回府后径直去了后厅,他知道爹娘肯定在那里候着自己。

    “尘儿,送云姑娘回去了么?”百里思笑着问道,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往膳厅行去,“来,云婆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

    半年前,盐运政司府便屡遭暗袭,她与梅思源皆做了赴死的准备,不想柳暗花明,不仅自己的爱子回来了,甚至还带来了真武观的一众道士。

    此外,皇上又派了五十名神哨营过来,自那以后,府上便太平了下来。

    对她而言,这些相聚的时日都是赚来的,得一日欢快,也是心满意足。

    虽说又有人想来害自己夫君,好在颌王世子已派了四百多精锐过来,于她而言,无论生死足慰平生。

    梅远尘行到膳厅时,见海棠正在张罗,她的手边放着一坛酒。

    “尘儿、海棠,今儿我们一家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梅思源行到主位坐下,笑谓二人道。

    夏牧朝死后,他一直有股伤感、遗憾郁结于心,昨夜梅远尘回府,瞬时让他欢喜了起来。

    人生至苦骨肉离,人生至乐久别聚。

    “尘儿,你也长大了,倒是可以喝酒了。”梅思源笑道。

    转眼间,自己的独子也十七岁了。

    依大华民律:女子十五可嫁,男子十六可娶。梅远尘已满十七,到了娶妻的年龄,自也算成人了。

    梅远尘笑道:“爹,在都城时,我和承炫、颂我、薛宁他们已喝过几次酒呢。”

    致知堂中,梅远尘与公羊颂我、诸葛星辰、薛宁等人最是交好,得空之时,几人便会聚上一聚。好友相聚,自不会光吃饭菜,不饮佳酿,梅远尘也就跟着学会了喝酒。

    “好,我们父子今晚也喝上几杯。”梅思源笑道。

    。。。 。。。

    膳毕,梅思源把梅远尘拉去了书房,百里思则拉着海棠的手到院中散步。

    秋桂开,香满园,月照枝影疏。

    “海棠,我正想着托人送你去都城呢,没想到尘儿竟回来了。”百里思拉着海棠的手,柔声道,“待尘儿回都城,你便与他同往,和承漪郡主一起,把婚仪给办了罢。”


………………………………

第二七一章 魑魅魍魉在暗处(四)

    任清溪郡察司时,政务不如现下这般繁重,梅思源倒时常会找梅远尘谈上几句。自赴任锦州以来,父子二人倒不曾好好坐下来聊过。

    “尘儿,你这两年变化可真不小。”梅思源笑道,“你性子温润,又不爱习武,原本我和你娘都担心你在都城会受了委屈,想不到你不仅能结交这么多同窗好友,还练成了一身厉害的武功。呵呵,现下却变成了你佑护我们了。”

    当时梅思源离开颌王府时,梅远尘尚是一个懵懂、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任谁也料不到他能有今日的转变。

    每每想起爱子所为,梅思源心间都会泛起丝丝欣慰。

    “不能陪在爹娘身边,孩儿没有一日不想你们,好在有海棠、承炫、漪漪相伴。”梅远尘轻笑着回道,“我的武功尽是师父亲传,不过五月初一之后我便再未见过师父了,也不知他老人家云游去了哪里。”

    梅思源想,知自己有难,真武观能派出这么多门人前来佑护,可见孩儿在师门定然是十分受宠的,不由地对这个素昧平生的青玄多了一丝感激。

    “这一年多来,我与承炫朝夕相处,可谓情同手足,爹你是不知道他待孩儿有多好!”梅远尘笑着说起了夏承炫,“除了爹、娘、海棠,想来便属承炫待我最好了。”

    梅思源点了点头,轻轻叹道:“尘儿,你也知道世子对你好极。做人当有情义,人家待我们好,我们便要加倍待人家好。你知道么,眼下颌王府是前所未有的危难?”

    听父亲说起此事,梅远尘脸色一黯,微微低下了头,轻声回道:“孩儿自然知道。”

    他虽涉政不多,却也看得明白:赟王府一家独大,夏牧炎登基在即;而义母令承炫立了毒誓,五年之内必须手刃仇人;颌王府上下已认定,夏牧炎便是义父遇害的幕后主使,而他一旦登基,承炫便报仇无望了。

    且夏牧炎既如此得势,未必不会趁热打铁,一举灭了三大王府,一劳永逸。

    念及此,梅远尘心思沉重,只觉连呼吸都不畅快。

    听了爱子的答复,梅思源也并不再赘言,只是轻轻叹着气,再伸手轻轻拍着他肩,温声道:“尘儿,此间有百微堂的四百多人和府上这三百多人,任谁也害不了爹娘。眼下正是颌王府用人之际,你安心回都城罢!世子在危局中孤军奋战,你我于心何忍?”

    承炫。。。 。。。

    想起夏承炫的处境,梅远尘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飞到都城去。然,他既知晓赟王府派了人来害爹娘,心中又实在放心不下。

    心往两处,苦无分身之术,所谓顾此失彼,或许便是如此。

    “相较于我,夏牧炎自然更看重颌王府。他既能派出那么多死士来锦州,自然也能派更多的人去害世子。此人处心积虑地争这个皇位,定然是做了周全的考量。我甚至怀疑,他派人来锦州,要害我是假,欲把百微堂及你调离出都城是真,说不准,世子已中了他的奸计。”梅思源皱眉谓梅远尘道。

    调虎离山?

    声东击西?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梅远尘顿时觉得双耳突然嗡嗡作响,嘴里喃喃叹道:“承炫、漪漪。。。 。。。”

    这会儿他也醒悟了过来,“的确,爹说得没错。赟王府所图乃是至尊霸业,派这么多人来害梅家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莫不成夏牧炎真的使了‘调虎离山’之计?”

    “尘儿,事不宜迟,明一早你便动身回去罢,或许还能帮上忙。”梅思源正色道。

    。。。 。。。

    行了百十步,百里思便拉着海棠去了院中的凉亭里坐定。

    “你与尘儿的婚事,是王爷亲口许过的。”百里思轻声谓海棠道,“眼下王爷虽然不在了,这婚约颌王府定然是会认的。且你与漪漪情同姐妹,一并嫁给了尘儿也好作伴。”

    海棠低着头,抿着嘴,双手拨弄着发梢,脸飞双霞,羞得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百里思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也没想过承漪郡主会和尘儿生出情愫。你也清楚,颌王府对梅家实在是至情至义,你也莫要生出了怨尤。。。 。。。”

    “夫人,海棠没有!”听百里思担心自己吃醋,海棠急忙回道,“承漪郡主待公子和我都是极好的,我感念尚嫌不够,又怎会心生不忿?”

    她抬首间,正见百里思笑意岑岑地看着自己,乃知是夫人故意相激,不由难为情地笑了起来。

    “现在肯说话了?”百里思呵呵笑道,“尘儿明日应该就要回都城了,你便随他同去吧。”

    。。。 。。。

    “爹,我不想让海棠随我一起去都城。”梅远尘摇头道。

    梅思源皱了皱眉,却并未开腔问。知子莫若父,他当然知道梅远尘是不想让海棠与他共赴险境。

    “孩儿既怜她、爱她,自不能让她与我一起回去。”梅远尘轻声道,“在都城,我还要分心护着承炫,实在不想海棠有甚么闪失。”

    在他看来,此时的盐运政司府反而是比都城的颌王府要安全的。

    此间有云家父子、傅家兄弟及真武观的二十名师兄、师侄,加上五十名神哨营、两百多衙门的府兵和护卫队,此外还有百微堂的四百多人,论防卫,盐运政司府的确丝毫不弱于颌王府。凭两百多向阳黑骑,梅远尘相信,是不可能冲到府内的。

    “此事,还是让海棠自己拿主意罢。”梅思源沉声道。

    梅远尘想了想,轻轻应了声“嗯”。

    。。。 。。。

    久无情回道九殿的落脚处时,见一装服与自己一样的人背身站在厅中。

    走近一看,乃认出是恨红尘,不禁奇问道:“恨红尘,你怎来了?”

    恨红尘转过身,冷声回道:“殿主担心你压不住场面,让我过来坐镇。”

    她这话说得干脆、直接,却有些伤人,然她排在大师傅第二,而久无情列第七。

    久无情虽然心中不快倒也没说甚么,转身便走了开去。


………………………………

第二七二章 十七年红尘往事

    都城里年纪稍长者,多半都还记得十七年前的那场大雪。

    据当时的百岁老人感慨,“我活了一百年,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可见,那年那场雪的确是极其罕见的。

    那年十月底,天气就变得格外的冷,次月初开始下起了雪。这一下便是整整三个月,都城方圆数百里都是皑雪茫茫。

    城郊的积雪厚达半丈余,不知压塌了多少房,更不知冻死了多少人。只是印象中,雪融之后,满都城几乎都见不到乞丐了。

    十一月十一亥时,一幢几乎被雪埋掉的木屋里面先后传出了两声小孩的啼哭声。

    “娃儿爹,你掌个灯来,我瞧瞧是男娃还是女娃。”黑暗中,一个女子有气无力说道。

    雪已接连下了有旬,且不知甚么时候能停,家里的存粮眼见已是不多了,她虽临产在即,这些天也从未吃过一顿饱饭。

    这会儿刚刚生产完,更是虚脱得几乎支不起身子。

    一个汉子絮絮叨叨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这个时年,生男生女有甚么差别?难不成还指着男娃子养老送终?呵呵,贼老天可没那么好的心思,巴不得我们早些死。”

    女子轻声劝道:“娃儿爹,莫说这样的胡话,当心老天爷听见了。这些天苦了你了,明儿一早,我能下床了,咱们就去山里掏点吃的,可莫要这般丧气。”

    汉子重重叹了口气,缓缓爬了起来。

    “啪”,火石相激起了火花,却没能点着油灯。

    “啪!”、“啪!”“啪!”。。。 。。。

    接连试了几十次,油灯还是没点起来,汉子无奈叹道:“想是火石受了潮,打不起火了。”

    说完这话便爬上了床,轻声道:“娃儿娘,我给你剪了脐带罢?”

    这对双胞胎之前,夫妇二人已生过四胎,两男两女都在隔壁房里挤着,于这些生产的秘事,他倒清楚的很。

    “是两个女娃子。”汉子往两个婴儿胯下摸了摸,轻声叹道,“有奶么?给娃子喂口奶罢。唉,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在,又是在这样的时节,前世也定是两个作孽的人。”

    。。。 。。。

    天微亮,女子便爬了起来。

    昨夜喝了一点奶后,双胞胎姐妹屎尿不断,把她污了一身。

    洗净换好了衣裳,见丈夫已给两个奶娃包好了襁褓。

    “真是两个有灵气的娃儿!”汉子看着床上的两个女儿,含泪叹道,“你们若是生在好一点的年景,该多好!”

    家中存粮不过四、五十斤,那是一家八口过冬的全部倚仗,这才刚入冬,难熬的日子多着呢。

    生而难养,让这位朴实汉子的心像是被刀扎。

    “大娃、二娃,你二人要看住三娃、四娃,可不要乱跑。”女子轻轻摸着几个子女的脸面,柔声交代道,“爹娘出去给你们找吃的,你们在家里要乖乖,好不好?”

    “嗯,娘亲,你们要早些回来,我饿!”一个八九岁的女娃子低声回道。

    “娘,我也饿了。”二娃跟着唤饿。

    站在门口的汉子高高仰着头,竭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老天爷,昨夜是我嘴贱,你要怪罪就怪我罢。求你保佑我的妻儿平安度过这个寒冬!”

    刚生的双胞胎,女子倒不甚担心,她们还小,放在床上顶多也就是饿得哭闹,不至于乱跑惹祸。

    “娃儿娘,趁早出门罢,也好早些回来。”汉子沉声催促道。

    。。。 。。。

    汉子行在前,女子行在后,缓缓向远处的深山行去。

    这个时节,山下的吃的已经被找光了,二人只能去去深山里碰碰运气。

    运气好,或许能抓到一只獐子或一只麋子甚么的,那一家人便可吃上七八日的饱了。

    只是,进山还有三十里的路。这在平时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功夫,眼下积雪齐腰,实在寸步难行,也不知甚么时候能到。

    夫妇二人也是饿着肚子出门了,行到午时便已精疲力竭,眼看,离山还有几里远。

    “娃儿爹,你看!你看!”女子突然矮下身,指着两百丈外,轻声谓汉子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群獐子?”

    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汉子努眼看去,依稀见到山凹中有物事在动着,却分不清究竟是何物。

    “走!走近些看看!”汉子拉上女子的手,一步一步在前开路。

    一百五十丈。。。 。。。

    一百丈。。。 。。。

    “是獐子,是獐子!”汉子虽竭力压低着嗓门,却仍听出了他“绝处逢生”般的喜悦。

    这时,他已取下后背上的斧子,女子已握紧了手里的柴刀。

    能在这里见到一群獐子,已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大礼,能不能收下,便看他们自己如何把握了。

    他们必须打到獐子,只有打到獐子,他们一家才能熬过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想到这里,汉子和女子都死死攥紧了手里的铁器。

    五十丈。。。 。。。

    二十丈。。。 。。。

    “昂~~~”突然,凹口旁传来了几声低鸣。

    是狼!夫妇二人都辨出了那声音,的确是狼。

    汉子回头看了看女子,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娃儿爹,等一等。”

    果然,狼群出动了,汉子数了数,有五头,正从五个方向包抄过来,其中一头狼甚至离他二人不过数丈远。

    狼毛皆白,隐便不刻意隐着身形,数十丈外也极难发现。

    那是头狼,它在汉子面前驻足,与他对视了数个呼吸,似乎在警告二人,莫要夺食。

    那匹狼身形高大,却也瘦的皮包骨。果然,灾年不仅百姓受苦,连山里的畜生也跟着遭了秧。

    头狼从汉子身旁慢慢走过,突然加速,朝低处的獐子群奔去。余那四狼见首领已动身,也及时冲了下去。

    这时獐子群才反应了过来,想要跑开,却行不得快,转眼间已有三、四只獐子被咬死,好不容易逃到半坡,却被冲下来的四匹狼一个个收拾了。

    “娃儿娘,走,就现在!”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沉声谓女子道。

    女子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也就不敢犹豫了。虽然心里怕得要死,却也紧紧握住了柴刀,跟在丈夫身后朝狼群逼近。

    “昂~~~”、“昂~~~”

    狼群发现二人慢慢靠近,发出了一声声狼嚎,显然实在警告他二人。

    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着。

    “喂!”汉子对着头狼吼道,“你们也吃不了这么许多,见者有份,我们只要三只獐子,余下的归你们!”

    五狼围成一个圈,把二人围在了正中,各个龇牙咧嘴,随时准备发动袭击。

    其中一匹狼矮着身,慢慢靠了上来,突然往汉子腿上扑去。

    抡起斧子照着它肚子劈去,在开腰腹间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内脏也流了出来,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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