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女-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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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寒霜要抄誊那些书目的时候，也曾前往诸大家家中去借过书，都是很快借，很快还，从来没有把书拖得太久，可见是真的将此事放在心里的。

　　　　何况一万余册的书啊，她不假于人地把那些书全部抄完了，心思也是非常赤诚。

　　　　想到这里，大家的心都不免有些偏向寒霜，觉得她心地原是好的，这里面，没准儿还真是有什么误会。

　　　　更不要说有些在场的大人还想起来，寒霜在南州的那些事。能够拥有那样能力的人，科考场上的分数，又怎么会过于低呢？

　　　　于是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寒霜之言，并非没有道理。而今既然谁也没有更令人信服的证据，不妨对这几位学生当堂考校。陛下定个题目，让他们在一炷香里面各自写出文章来。当堂写的文章，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断然没有再作弊的道理，至于高下，看文章，总归是能够看出来的。”

　　　　曲飞泠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你们意下如何？”

　　　　朝臣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后都赞成了这个决定，“臣等附议。”

　　　　“好。”

　　　　曲飞泠看了看众人，而后朝一旁站着的小黄门吩咐道：“你去一趟书库，寻一本中庸来，朕亲自来出一次试题，看看你们各自的能力究竟几何。”

　　　　她的目光在正中跪着的寒霜和那几个学生身上扫过，“文章各凭本事，自能分出高低。若是让朕知道你们随意诬告朝廷命官，那便依法度实行扣押。同理，寒霜，若是让朕知道你的成绩，当中有作假的成分，朕定然不会轻饶。”

　　　　各自打了五十大板。

　　　　寒霜立马伏低身子，道了一声，“是。”

　　　　旁边的几个学生，也连忙低下了身子来，口中尽皆称道：“喏。”

　　　　但显然，他们就没有寒霜这样的淡定了，眼神都止不住地往曲明玉站着的那个位置瞟。

　　　　笑话，当年寒霜在督学府里就是出了名的文章好，容易讨先生们欢心。他们能找到两个对寒霜不满的先生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以为把先生的话带到了也就不会有事了，哪里知道还要当堂做文章？做文章他们一群学习不大好的，怎么比得过寒霜去？

　　　　这样一想，心里都不免有些唯恐。

　　　　于是纷纷往曲明玉那边隐晦地看过去，指望曲明玉能站出来给他们出头。

　　　　但是曲明玉怎么可能站出来？

　　　　她一面在心中埋怨提出这个主意的人多事，一面垂下目光想法子。

　　　　这要是真的当堂做了文章，肯定什么事儿都明白了，她还怎么把寒霜拉下马？

　　　　正是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见有个小黄门从外面跑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中间，一脸喜色地道：“陛下，陛下，柳丞相回来了陛下！”

　　　　曲飞泠一下子站起了身来，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喜色，“柳卿回来了？”

　　　　小黄门忙道：“正是！柳丞相边关寻访已毕，今日低调回京，现在已经在大殿外面等着了！”

　　　　曲飞泠一抬手，“让柳卿快进来！”

　　　　说话间，小黄门连忙去外面禀报了，柳安也逐渐走了进来。

　　　　作为锦绣这么多年第一位以寒门出身的状元郎，柳安的传闻活跃在各地百姓的口中，被称为经天纬地之才。有无数人听过他的传言，但因为他一贯深入简出的作风和经常遍访诸地的习惯，很少有人见过他。

　　　　就算是上一世的寒霜，也没有。

　　　　这样一想，寒霜就觉得自己上一世是错过了最好的时光，顾怀渊，柳安，这两个优秀的人，她一个都没能见到。就算是见到了完颜昭，也多是在和她对手戏，而不是合作。

　　　　寒霜抬起了头来。

　　　　柳安如今已经将近不惑之年，但是容颜却依然保持在最完美的时候。时间对这个男人真的太宽容了，让他看不出来一点老去的样子，只是显得更加的温润如玉。

　　　　一群人都面向柳安的方向行了礼，“丞相”

　　　　柳安缓步走进来，行进之间，也是气度非凡。他走到文臣的第一个位置上站定，笑着向朝臣们打招呼，“诸位大人。”

　　　　他先向曲飞泠行了礼，而后目光转向了场中跪着的寒霜等人身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曲飞泠先前听他回来，分外高兴，这会儿面上也没有之前那样冷了，不过看向寒霜等人，也没见笑容，只是道：“有人状告三年前的状元郎，说她科场成绩不实，所以这儿正审着呢。”

　　　　柳安的目光放到了寒霜身上。

　　　　她和另外跪着的人泾渭分明，非常显眼地分成了两块，所以让柳安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他先是看了寒霜两眼，而后向上拱了拱手，“此事安在回京的途中亦有所耳闻，对这个状元郎也是好奇得紧。就是不知陛下现今打算如何处理？”
………………………………

第一百五十六章真金不怕火炼

　　　　在面对柳安的时候，曲飞泠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

　　　　她亲自解释道：“工部的魏大人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们几个学生，就在这里当堂行文，左右文章能见高低，谣言就自然能够落实。”

　　　　柳安笑着问道：“题目可是已经有了？看他们这样的架势，倒还没有开始行文呢。”

　　　　笑容好像破冰利刃，饶是曲飞泠一贯冷面，这会儿面上也不免露出了几分笑容来，道：“还没有呢，朕刚吩咐了小黄门去拿中庸来，正要从里面找一些出来，给他们出题呢。”

　　　　旁人都不敢同曲飞泠提出任何相悖的意见，柳安却不同，闻言说道：“现今再重新出题考校，等这几人做出文章来，又再做些点评，今日的早朝，恐怕也早就过了午时了。对官员而言，却并不算是极好的。”

　　　　他一面从自己的袖中取出这次去北狄与锦绣边界巡防的折子，让小黄门递上去，一面道：“与其弄得这么麻烦，倒不如随堂考校几个问题，简洁明了，是不是真材实料，却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这比原来工部魏大人提出来的法子还要俭省些。

　　　　曲飞泠从小黄门手中拿过了折子，却没看，压到收下放着，道：“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罢了，就按你说的这个法子来罢。你也是个状元郎，应知怎样才是更好的。”

　　　　柳安闻言拱了拱手，笑着道：“是，谢过陛下的信任。”

　　　　他见曲飞泠没有要看巡边折子的意思，于是也没继续在汇报巡边事宜这件事上纠缠，径直转身，面向了寒霜。

　　　　“寒霜，你先起来罢。”

　　　　寒霜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地站起了身，躬身道：“谢丞相。”

　　　　旁边的大臣都在凝神等他出题，却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先叫寒霜起身。顿时都愣了一下。

　　　　大殿中跪着的其他人，听闻了这句话，都不由自主地身子颤动了一下。

　　　　距离他们极近的柳安自然没有忽略这样的动静。他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扫了一眼，而后看向了寒霜。

　　　　他打量了一下她，道：“在锦绣边境的时候，我便听闻了你的名字，当时倒说是个有才的。我今日也不考校你关于四书五经的典故了，那些在殿试的时候早就已经考过了。你既能过殿试，想来这些怕是不惧的。”

　　　　他这话说的轻巧，百官却是一震。

　　　　是了，他们被先前这些人说的话带着着了相，竟忘了所有最后榜上有名的人，都是过五关斩六将才得来的，最后一关就是殿试。寒霜能够在殿试中脱颖而出，从先前排名的十八位变做状元郎，本身的心理能力和才气其实都是毋庸置疑的。

　　　　大殿中跪着的那几人，听了这话，感觉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打到了他们的脸上，打的他们的脸生疼。

　　　　柳安这话简直说的好。虽然一句没有提给寒霜平反的话，但提及殿试这话，本来就是在引导大家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等于已经有些倾向于寒霜那边了。

　　　　曲明玉在殿中听见这句话，恨恨地咬了咬唇。

　　　　柳安当初和上官品廉的关系那么僵，怎么现今这话的意思却好像在帮寒霜？她记得柳安和上官品廉当年互相有多看不惯对方，还以为柳安的出现却好歹会为难一下寒霜，却不曾想，这话里话外，竟然是像站在寒霜的那一面似的。

　　　　早知如此，当时听闻柳安回来，就不应该高兴得那么早。但现在又如何？难道自己这么久的布置，竟然又要付诸流水了不成？

　　　　她心里愤愤，却听柳安又道：

　　　　“虽则如此，但既已空穴来风，便定有一定依据，不关学识，亦会与品行有一定关系。”

　　　　他的目光看向寒霜。少有地顿了一下，而后问道：

　　　　“寒霜，我且问你，对于你的外祖父上官品廉，你如何看待？”

　　　　这个问题一出，群臣尽皆哗然，曲明玉眼睛一亮，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当即大笑三声，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太过欢喜的模样来。

　　　　好啊，这个问题好啊。寒安是上官品廉的外孙女儿，不管是褒是贬，对于自己的外祖父都是一种不敬重。上官品廉当时犯得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寒霜定然只能批判其人其品行，这样才能在曲飞泠的面前保持基本的忠诚立场。但是曲飞泠是什么人？那么一个多心多疑的人，看见寒霜不遗余力地批判自己的外祖父，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寒霜太过墙头草？在为了能够保住自己官位的时候，连自己的外祖父都贬损，安知日后会不会因为别的诱惑反而又来背叛自己？

　　　　有这么一层帝王之心在，寒霜怎么回答都是错！

　　　　曲明玉低垂着脑袋，已经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柳安不愧是柳安！就算先前那话为寒霜平了反，但是转眼间就能让寒霜的品行出现污点。这个，可比单纯的学识之论，要严重得多了。

　　　　群臣之中，抱着曲飞泠这种观点的人并不少。他们的目光隐晦地在柳安和寒霜之间打了个转儿，最后都在心中肯定了一件事：

　　　　当年柳安和上官品廉的不合之事的确是真的，没看见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柳安也依旧拿着上官品廉的事情来说事儿嘛。连带着上官品廉的外孙女儿寒霜也被柳安看不惯，一上来就出了个这样的题目。

　　　　这可比陛下先前说的中庸的考校要难多了啊。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寒霜垂着眸子，沉默了一下。

　　　　而后她朝柳安和曲飞泠各自行了一个礼。

　　　　而后她才开了口。

　　　　“故中书令上官品廉，博览经史，工书善文，十八岁举进士，授羽骑尉。屡次出征北狄，与其时大将军郭玮携手破敌，参谋划策，典管书记，屡立大功。锦绣顺德九年，总领百司，掌政务二十余年参与制定典章制度，主持律令、格敕修订调整诸州官员设定与京城机构省并，随才授任，恪守职责，于是清明政务，终使朝中风气大变。”

　　　　寒霜的话说得缓慢，一字一顿，好像都是从喉咙里哽咽出来。

　　　　这是她自己的外祖父，她自幼熟识锦绣国史，对于这个只活在别人的回忆和文字里的外祖父，虽不曾谋面，却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上官品廉的所有事迹，她都不止看过一遍，也都在心中对他心向往之。

　　　　上官品廉在曾经被人称作“贤相”啊！在他还没有爆出通敌叛国的事情的时候，他是所有人心目中最完美的中书省丞相，制定律法，精简机构，让锦绣能够在多年之后依然按照他原来定下的规矩完美运行！那么厉害，那么影响深远！

　　　　寒霜在上一世，对法律及律令有着极为深厚的兴趣，想凭借律法而肃清政务和民生，不得不说，也是受了上官品廉的影响。

　　　　她想做一个像自己的外祖父那样的人。

　　　　只是

　　　　寒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了自己还没有说完的话。

　　　　“然，其气也骄也，其行也桀也，虽极人臣，其心未足。私通天鹭国，疏忽军情，致使锦绣天鹭之战，锦绣虽出兵五十万，兵力十倍于天鹭，亦仅得败局。四十万同胞身首异处，荒野恸哭，三十人良将马革裹尸，朝野悲痛，实是令人掩卷长叹，肝肠寸断。”

　　　　这是上官品廉平生最大的污点。

　　　　因为这个“通敌叛国”的污点，他做过的好事再也没有人记得，他做过的功绩再没有人评说，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只记得他的坏，不再记得他的好了。四十万的人命啊，就算是寒霜觉得自己的心早已坚硬如铁，想起来此事的时候却也不免会想，自己的外祖父，当时怎么会下得去手呢？

　　　　她哽咽着将对上官品廉的功过评述完整，而后转过身，朝着外面的天空遥遥一拜。

　　　　柳安冷眼地看着她，看到她如此，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寒霜三个大礼行完，转过身回道：“回丞相，霜于公，虽应评述上官品廉之功过，于私，却是冲撞了自己的长辈。为人子女者，不言父辈之过，霜犯了此条，理应给长辈赔罪。”

　　　　她恭敬地说完了此话，却抬了抬袖子，擦去了自己眼角忍不住溢出来的泪水。

　　　　柳安距离她这样近，已经是将一切都看得明白。

　　　　曲飞泠坐在上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没有人发现她心中的感慨，除了站在她身后的完颜昭。

　　　　完颜昭抿了抿唇，暗道寒霜果是至情至性之人。于公，难以推脱，于是对上官品廉有了恳切的评价于私，她这样的行为的确是冲撞了长辈，于是在评述之后向长辈行了三个大礼。于公于私，竟都做的无愧于心。

　　　　柳安冷冷地看了她半晌。

　　　　过了很久，在群臣都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感到不适的时候，柳安才回过神，面对曲飞泠，说了他最后的看法。

　　　　“陛下，依臣所见，以寒霜之品行，状元之名，得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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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曲明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柳安那样一个尖锐的问题之下，寒霜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她双手笼在宽大的朝服袖子里，两只手紧紧地捏紧在一起，费了非常大的力气，才控制了自己没让自己当堂失态。

　　　　她往后看了一眼，对她右后方方向的一个人打了个颜色。

　　　　那位官员收到了曲明玉的眼神，向上看了看，觑了一眼曲飞泠的面色。

　　　　见曲飞泠在柳安说了这句话之后，面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动，也没有当即宣布寒霜无罪之后，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曲飞泠：“讲。”

　　　　那位吏部的官员垂下头，说道：“陛下，虽则丞相所言，按照寒霜这样的品行，当是不会做出科场舞弊这样的事情的。但科场舞弊的传言已经在民间传开，但凭直觉二字，恐怕不能服众。臣以为，在现有证据的基础上，还应深入取证，把人证物证都明明白白地摆出来，才能消百姓心中疑虑，让百姓知我锦绣做事，绝非肆意而为。”

　　　　这话就冷静多了，虽是和柳安唱了反调，但话说得横平竖直，也是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柳安的目光往他站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果然在那位官员的不远处看见了曲明玉。他把目光收回来，拱手道：“齐大人说得也不无道理。无证据不能服众，这事儿要给百姓一个交代，还是应该以理服人。”

　　　　柳安都这样说了，群臣自然也就都没了什么话说。于是齐齐说道：“臣等附议。”

　　　　曲明玉在上首看了一会儿。

　　　　她的目光从群臣身上扫过，最后定定的落在寒霜的身上。

　　　　许久，她才说道：

　　　　“寒霜，此事不查明白，百姓只怕心中永远都会对我锦绣科考不信任了，此于人才招纳而言，委实不利。今日证据未明，事情的真相也还没有水落石出，在此之前，你且待职在家，待事情查明之后，再行对你进行封赏。如此，你可有怨言？”

　　　　寒霜一个大礼跪下来，连忙说道：“罪臣明白陛下苦心，一切但凭陛下吩咐。”

　　　　曲飞泠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下去罢。”

　　　　寒霜应了一声，连忙躬身退出了殿外。直至退得远了，她才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日光。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如是而已。

　　　　寒霜早上来的时候，是同曲明玉和寒凌坐的同一辆马车，如今她自己出来，却不能单独就坐了她们的马车回去，于是只好走路。

　　　　所幸宫城距离寒府也并不是非常远，她倒也受得。

　　　　一路走出午门，外面已经是高高的城墙了。她从城墙边缘走过，看见旁边的杨柳已经抽了新芽。

　　　　她在杨柳树下的阴凉地里面，站了一会儿。

　　　　这次的流言来势汹汹，不过几日功夫，就已经从曦城传到了京城，连带着连曦城的人证都已经直接跑过来，到了京城大理寺状告她的不规矩。要说这里面没有人操控，怎么可能？

　　　　而背后的人是谁寒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会跟曲明玉有关而这次连曦城都扯进来了，那先前来找自己帮忙而被拒的寒莫生夫妇，肯定也在其中。

　　　　是谁在背后搞鬼，寒霜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没势力可靠，无人员可依，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正是心中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却见宫门里驶出来一辆马车，哒哒哒地停在了寒霜面前。

　　　　寒霜挑了挑眉，看着车夫走下来，立到她面前，垂着手，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寒姑娘，丞相大人有请。”

　　　　寒霜的眉峰挑了一下。

　　　　坐上柳安家的马车的时候，寒霜还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点了头，同意前去柳安府邸的。

　　　　柳安的传闻，从上辈子到这辈子，没有一天不听见人在她耳边说的。从最开始她得了十八，被称作是和柳安当年一样的黑马，到后来入了官场，听见不少人都在称赞柳安的功绩，说同一件事，放到柳安手中，他会怎么做

　　　　而伴随着这些歌功颂德的传言传入她耳朵里的，还有柳安和自己外祖父的不和。

　　　　柳安曾经是自己外祖父上官品廉的学生。

　　　　上官品廉彼时名声正如日中天，私通敌国的事情也还没有爆出来，正是被人称之为贤相的时候。他不看门第高低，只按自己心意收徒，于是就收了不少寒门学子，其中就有柳安。

　　　　这俩师徒之间，没有传出任何佳话，天天见面就是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你不认同我，我也不认同你，简直不像师徒，像两个仇人一样。

　　　　没过几年，柳安就跑去游学了，据说当时上官品廉指着他，手发抖地说：“好啊，柳安，你走啊，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我也不会让你在朝为官的”

　　　　柳安也颇硬气，直接拒绝了当时在朝野中占了半壁江山的上官品廉的帮助，一言不发就直接走了，气的上官品廉直接掀了桌子。并且告诫门下所有学生。

　　　　“以后柳安回来，通通不见我没有这样一个弟子”

　　　　等于断了和柳安的关系。

　　　　柳安也果然没有再出现。

　　　　直到上官品廉出事之后的第二年，这个人，才以惊才艳艳之资，一举成为状元郎，当即成就一段佳话。

　　　　而他曾经和上官品廉的过往也被翻了出来。不少人以为，他当时就已经发现了上官品廉的品行不正，又不敢与其争锋，于是退避乡野，直到上官品廉死后，方才出来报国。

　　　　而基于这样的认定，也就有了，柳安自来和上官品廉不合的说法，而柳安，也从未否定过。

　　　　马车哒哒哒哒，很快到了柳安的府邸。

　　　　寒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走下了马车来。

　　　　小厮从旁边凑了上来，恭顺地请她入内。

　　　　“寒姑娘，大人先前说了，他现今还在早朝，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还请寒大人稍坐一会儿，不要见怪才是。”

　　　　寒霜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好，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不碍事，左右霜也没有什么事，在这里等等，也是应当的。”

　　　　那小厮面上带着微笑，叫人上了茶和果盘，一再确认她没有什么需要了，这才退了下去。

　　　　寒霜被他的态度弄得迷糊。先前在朝上柳安还用那么尖锐的问题来刁难自己，怎么转眼间，他家的小厮却是这样好的态度？好像把她当成极尊贵的客人似的。她可不以为一个小厮能罔顾主人的意愿而做出这样的态度，而柳安和自己外祖父的不合却又人尽皆知。

　　　　她心下十分疑惑，面上却没表现出任何别的情绪来，只是端着茶，略微地抿了抿，然后目光向四处扫了一眼。

　　　　就一眼，她就看见了柳安的书房里，那放的满满当当的书架。

　　　　书架的上首第一本，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字。

　　　　国策。

　　　　寒霜一愣，随即站起了身来。

　　　　她走到那书架面前来，将那本国策取了下来，仔细地翻了翻。

　　　　没错，这就是自己外祖父当年统领编撰的国策，自从自己的外祖父被爆出通敌叛国的罪名之后，这本国策也被读书人以为耻而焚毁殆尽了。寒霜还是上辈子在曲如是那里见到了一本烧了一半的残本，所以能够分辨得出真伪。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在柳安这里见到国策的全本。

　　　　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