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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红书坊-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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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开扉页,序言中款款笔落尽是溢赞之词,却是容宿雾亲自所作。
    “这是……”
    “名义上,虽然你已是我轩中的写手,但是出书一事毕竟还要与你商量一番才是。这是样书,你看看满意吗?若是有什么计较,还要早些说才是,我好吩咐印厂及时修改。”容宿雾微微一展笑颜。
    “我以为……”她以为这本书的稿纸,就这样被封在箱底,永远也见不到天日了,想不到,想不到容宿雾居然默默替她将这本书出了……暗香激动莫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捧着书,不断地摩挲着那上面的字。
    “席坊主说的没有错。固然,题材并不讨巧,不过我想试试看。”容宿雾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眸中坚定的神色,让暗香为自己的自卑而愧疚。
    似乎在容宿雾的面前,她不必像在席若虹面前那样拘谨。她可以放肆地和他吵闹,和他顽笑,她不知道为何有他在的时候,那份自卑便会抛到九霄云外去,心底有一颗定心丸,自信也随之而来。
    暗香几乎喜极而泣,“不,我很喜欢。不需要麻烦印厂再改了。”
    “那就好。”容宿雾点了点头,觑见她的眼泪,忍不住嗔嘴道:“傻丫头,哭什么!”他的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伸向前,用指尖轻轻拭去了她的泪,放到唇边吮了吮,道:“一个人的眼泪里总是有很多故事,大部分是咸味的。据说,越哭咸味就越淡,故事也就越来越不精彩。你要是再哭,故事就会没有味道了。”
    “是么?”她收住眼泪,抬头望他。
    容宿雾一笑:“我何时骗过你?”
    “为何对我这样好?”她看过他待问晴与摄雪的表情。
    容宿雾呡嘴一笑,却不答。“酿泉”,他转身唤道:“拿上风筝,我们去园子里放!”
    “呀!轩主,恕酿泉不能拿!”她郁闷地将双手一伸,露出血迹斑斑的手掌来。“轩主只能和姑娘去了……”
    暗香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终于上前拿住了风筝,迈出了门。她一面走,一面回头解释道:“以前小的时候,我和出云常在家中放风筝……”
    是了,出云虽然死了,但是快乐的记忆还在。
    她握着线圈,奔跑在花园的小径之中,仿佛出云的影子重叠在了她的身上,与她一同雀跃了起来。
    春风将她的裙摆吹得飘扬如虹,她的鬓边的几缕发丝随着奔跑而摇曳在颊旁,显得格外秀气飘逸。
    那只五彩斑斓的凤凰风筝,终于摇摇摆摆升上了天空,迎着风,一点一点向上攀爬,暗香头一次这样自信地扬起了头,她的笑声在抱鹤轩中轻快地传了开来,她的脚步坚定而自信地奔走在道路之上,她的脸孔微微发红,因为风筝而带来久违的童趣让她整个人焕然一新。
    暗香身下的影子,毅然已经是独立的个体。那份藏匿在出云妹妹之后的阴影,早已在阳光下消失不见。
    容宿雾眯起了眼睛。他要的,不是那个畏畏缩缩自卑纤弱的暗香,他要的是能够在阳光中自信奔跑与欢笑的暗香。
    她并不明白,他的一颗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不想用任何言语去表达自己此刻的心境。
    容宿雾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悲伤的微笑。
    而那只风筝的尾翼,轻轻滑过屋檐,留下了一个美好的弧度,仅做怀念。
第四十九章 踏青时节
           从低矮的草茅檐下望去,那是一望无际的溪面。放鹤州的梅溪,素以雅致见称,如一条扶疏的梅枝,沿岸旖旎而行,一路蜿蜒。梅溪的春日,最是繁华异常,两岸柳色夹道,碧翠拂人,搭凉棚而远眺,溪面浮萍轻倚,水草暗浮。游船中白发的艄公各自在船头穿着青色箬笠与蓑衣,仿佛画中渔翁一般,颇为鲜活。歌声酽酽,其间有浓得化不开的媚诱之声,让人情不自禁掀开窗楞,去寻觅这醉里吴音的踪影。
    酿泉与暗香坐在华美的游船之内,乐不可支。
    从未出过远门的酿泉,甚至大声与艄公对歌,不分胜负。游船之内的陌生游客纷纷击掌示好,盛赞她的歌声。
    容宿雾轻轻拍了拍掌,笑道:“憋在抱鹤轩怎么久,居然不知道酿泉有这等本事。”
    酿泉得意忘形地叉了腰道:“还不是轩主总不带我们出门,若不是我恳求姑娘出门踏青,要等到轩主您主动开口,恐怕是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呢!”
    “咦,抱鹤轩中的丫头,还没有人敢跟我顶嘴的。”容宿雾看了一眼在一旁掩藏不住笑意的暗香,道:“莫不是和你家姑娘学的?”
    酿泉瞪了他一眼:“学?我这是天生丽质!”
    暗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容宿雾掏出帕子,佯装擦了擦额前本没有的汗。“酿泉,我有没有跟你说,乱用成语的时候,麻烦你小声些。”
    这艘船本是放鹤州一位富商的产业,因天气独好,他特意将船置于梅溪之畔,租于那些游兴颇佳的少年人。
    此刻船上除了容宿雾所带的锦书,酿泉与暗香三人之外,还有些许其他陌生的游客。
    艄公的大儿子是个捕鱼好手,拎了一桶鲜活的河豚从船上运去船尾。那些巴掌大小的河豚在桶中不断挣扎,水花四溅之时,不小心将暗香的裙摆弄湿了。
    “呀……”她急忙向旁边一跳,扯住了容宿雾的衣袖。
    “怎么办?”酿泉叫了起来。“湿漉漉的要进风寒的。”
    不喜多言的锦书道:“我有预备下换洗的衣物,不如姑娘去找个地方换了吧。”
    暗香见了她,却有些惴惴的。
    一年以前,也是这个时候,那时她刚进抱鹤轩,锦书还是喜雨的丫头,拉着她问长问短,语气却并不和善。
    “对不住这位姑娘了……”艄公的大儿子一脸愧疚,建议道:“若是不嫌弃,我领姑娘去船尾寻觅我的母亲吧,她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可以让姑娘换衣裳。”
    “也好。”暗香点了点头:“多谢。”这句话本是想对锦书说,却不知为何是对着肇事者说的。她对于锦书总有些防备,想到锦书似乎有功夫,能与裴岚迟争执一番便有些心悸。
    “我陪姑娘去吧。”酿泉总算恢复了自己的丫头本色,上前挽了暗香的手,主动将锦书手中的衣裙拿在了手里。
    大儿领着二人穿过船舱,走到船尾。中途还看见艄公的二儿子正在低头用竹篾编一只鱼篓,只见篾条纷飞,二儿的手指迅疾得几乎看不见影子,在成堆的篾条中来回穿插,不一会儿鱼篓已然成型。
    酿泉看得张大了嘴,道:“这位小哥哥好厉害的本事!”
    大儿有些羞赧道:“除了不懂事的三弟之外,家里的人都有些拿得出手的活计。”方才那些河豚,便是大儿捕捉上来给游客做午膳之用的。
    “哦?他是做什么的?”酿泉一路走,一路问。
    大儿抓了抓头:“做什么,我也说不好。大概是给城里面的印厂做小工吧。成日里也不知道帮父亲做事,只知道……”话音未落,便见到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敞着胸,坐卧在船头,一面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处,一面漫不经心将手中的莲蓬撕开,剥了一颗莲子扔进嘴里。听见脚步声,朝这边淡淡地瞥了一眼。只是一眼,却叫酿泉差点将手中的衣衫差点滑落在地上。
    那个男子的腰间,还别着一块粉红色的绣帕。那模样分明就是……她前日里挂在抱鹤轩园中的那一块……
    “该死!有女客在此,你居然如此放荡不经!”大儿慌张地将两位姑娘拦在身后,“还不快走!”
    酿泉半闭了眼睛,看见那男子站起了身,将敞开的衣衫胡乱理了理,这才迈步离开。
    那男子面庞清秀得出奇,几乎叫她的一颗心脏怦然多跳了几下。
    终于找定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换衣衫。艄公的妻子悄然退下,暗香穿好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仍然见到酿泉呆呆的,托着腮在想心事。
    “怎么,真的看上那个印厂的小厮了?要不要我做主,将你许配给他?”暗香在酿泉的耳边打趣道。
    “姑娘不要笑话我了。”酿泉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那你这样魂不守舍的,叫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暗香一面低低笑着,一面拉了酿泉的手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却不料仍然是走到方才遇见剥莲蓬吃的那个三儿的地方,仍见到他坐在船舷旁边,见有人来了,从身旁摸出几只新鲜碧绿的莲蓬,凌空丢了过来。
    酿泉好容易才接住。
    那人一笑,露出两排如贝壳般洁白的牙齿。“给你吃的。”
    酿泉颊飞红霞,原本伶俐而活泼的个性,此刻却忸怩不已。呆呆接了莲蓬捧在手中,不知道回话。
    “如此,多谢了。”暗香谢过了艄公的三儿子,轻轻拉了拉酿泉的衣袖。
    “方才听说你是在印厂工作的,不知是哪个印厂?”暗香细细问道。
    此刻的三儿已然把衣服整肃齐备,站起身走了过来,倒显得形容颀长,相貌清秀。“便是城东抱鹤轩的印厂。”他回答得不卑不亢。
    “哦……如此说来,真是有缘。”暗香推了一把酿泉,笑容满面地接了酿泉手中的莲蓬道:“我先走了,酿泉你可以继续呆在这里看风景……”
    酿泉被暗香一推,脚步趔趄地向前走了几步,却被对面的男子扶住。
    四目而视,她低下头嚅嗫着嘴唇问:“这帕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人唇间漾笑,自是一副不可说的暧昧模样。
    只听从水波深处传来袅娜的歌声,那声音婉转多情,兀自唱着:“桃红曼袅烟柳碧,飞絮轻卷入花溪。闲庭寂寂,蝶舞依依,罗帕绣春意……”
    他并不多做解释,落落大方地笑道:“你要不要来船舷边看风景?”
    他让出身旁的一个空位,拉了酿泉站到一旁。
    只见暮霭渐沉,青碧色的水面泛起红色的光,一道孤烟冉冉升于天际,掩映残霞落日,
    橹声在渐远的歌声中和帆归急。此情此景,让酿泉心中十分动容。
    PS:写这一章的时候是化用了我最喜欢的辛弃疾的一首词:
    《清平乐村居》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第五十章 河豚明志
           “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酿泉那小丫头呢?”容宿雾挑了挑眉,瞥见她手中碧绿的莲蓬,忍不住生出兴致。暗香洗净手,剥了两枚与他。容宿雾并不上前相接,只是张开嘴。暗香看了他一眼,他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即使有吃的,也不愿意亲自动手。她只得将莲子去了心,亲自递到他嘴边。容宿雾却将她的手指轻轻咬住,舌尖吮吸之余,惹得暗香痒痒的笑。
    “难得见你这样笑。”容宿雾敛了轻佻的举动,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有何喜事?”
    暗香面露笑意,解释道:“许久之前,我曾与酿泉打趣,说是要将她许配给一个印厂的小厮……”
    “哦?”容宿雾并不知晓这一由来,眉尾上扬,露出一抹有意听故事的表情。“莫非……”
    “说来也巧。”暗香掩藏不住眼底的笑意,将手掌任意在他的手中舒展开,一面和他的手比划着大小,一面道:“艄公的三儿子,偏偏是抱鹤轩印厂的小厮,又偏偏拾了酿泉的帕子……现在两个人正在船尾看风景……”
    “自己的事情还顾不上来,你倒是有心去惦念其他人。”容宿雾低头看了她一眼,仿佛话语中包藏深意。
    他的语气温柔如水,让暗香不知如何接话。
    他们仿佛一对早已相识的情侣,却又倍感陌生而疏离。容宿雾的态度一直如此暧昧,分不清楚他的心究竟系在谁的身上。对待暗香的态度,一直是如此温柔的,慵懒的,醉眼迷离的。他手中的琥珀杯盏尚未斟满,由船主准备好的晚宴已然端了上来——正是大儿捕捉的那些新鲜的河豚。
    “呀……是河豚!”在座的客人露出惊异的神色,“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东坡的名句广为传诵,却也让人知道一个事实:河豚尽管味美,一旦处理不好便是要中毒身亡的。
    “不知有谁敢先试尝一口?”船客中有人提议道。
    艄公站出来阻止他说:“这位贵客有所不知,踏青时节吃河豚,乃是有讲究的!”
    “哦?什么讲究?”
    “前几日是桃花节,放鹤城中的姑娘们都纷纷在桃树上系上丝带,期望在踏青之中遇见自己心仪之人。此刻的河豚盛宴,便是年轻的男子对心仪的女子回礼的时候。若是男子真心爱上某一位姑娘,自会甘心情愿为她先试一口河豚。”艄公笑眯眯地解释完毕,眼光在人群中一扫,继续道:“不知有那位公子肯为在座的姑娘亲口试尝一口河豚?”
    “这计策倒颇有你的作风。”暗香对容宿雾悄声道:“却不知道哪一位姑娘有这等幸运?”
    容宿雾捻起双筷,刚要下手,却见一个人比他更快,直接用手抓起一尾河豚,扔进嘴里,须臾之后将河豚的脊骨吐了出来,道:“仍旧是这样多刺!”口气十分不羁。
    所有的宾客都哗然了起来,忍不住为胆大之人喝彩。
    暗香定睛一看,却是方才那个剥莲蓬的三儿!
    艄公忍不住青筋暴起,怒喝道:“混账东西!没有叫你来暴殄天物!”
    那人一脸也不生气,仿佛对父亲的怒喝司空见惯,他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道:“父亲怎知我不是为了心仪的姑娘?”
    “哪家姑娘瞎了眼,会看上你!”艄公却是十分恼火,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只见三儿的身旁,怯怯走出一位姑娘。
    她的眼睛圆圆的发亮,灵巧的脸蛋之上,是微微羞涩的笑意。
    喝彩的声音更大了起来,众人见三儿没有事,纷纷放开胆子大啖这人间美味。“想不到,这河豚却又成就了一段佳话!”
    竟然是一语成谶!暗香不知是哭是笑,突如其来的有些如鲠在喉。
    只听容宿雾在她耳畔低语:“你可舍得?”
    “舍不得又如何?酿泉总不能跟我一辈子。”她的心下有些凉意,仿佛一份自己的宝贝被人夺去了那般难受。
    容宿雾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为她夹了一块河豚道:“乘热吃吧。”
    那鲜美的鱼肉滑入口中,香浓可口,入口即化,暗香看了一眼酿泉,心下道“为什么本来很近的人,却突然一下要离自己那么远?”
    就这样看见酿泉将手执于那个男子的手中,虽然是暗香一手促成的,她的心中却觉得仓促得让人一时间来不及感受酿泉的快乐。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为酿泉试河豚的男子的姓名。对暗香而言,相当于骤然把酿泉亲手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中,这份恍惚的滞后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自己的身边再失去了酿泉,会怎么办?
    “无妨,我让锦书服侍你。”容宿雾仿佛看出她心中的焦虑,柔声道。
    锦书不动声色地站在他们身后,什么话也不说。
    暗香看了锦书一眼,心道:“这个圈子真是小。”写手的圈子,不论走到哪里,总能遇见与自己有过交道的人。转来转去,满以为会遇见新鲜的人,新鲜的事物,却想不到仍然是那帮人,仍然是那些是非。她点了点头,只得依言而行。
    相对于抱鹤轩的那些陌生的丫头来说,她宁愿与面色冰冷的锦书相对。
    “你可曾见过抱鹤轩的大夫落葵?”容宿雾又问道。
    “服侍喜雨的时候,曾见过一面。”暗香想了想。
    “若是我不在轩中,你又什么事要找人帮忙的,不妨去寻落葵。她是你姐姐出云的至交。”他提及出云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有一丝丝的低沉,却又在话尾将语调扬起,伸出手捏了捏她微垂的嘴角:“笑一笑,别让酿泉以为你不开心。”
    暗香只得呡然一笑,惹得容宿雾嘴角飞扬,取消她道:“笑得这么僵硬,像只大阿福。不如我寻个画师将你的模样画下来,好贴在书中给购书之人展示,原来这个叫暗香的女写手,就是一个大阿福的模样!”
    “你敢!”暗香与他纠缠成一团。
    “姑娘……”却是酿泉独自一人回来了,脸庞上掩盖不住欣喜而羞怯的神色。
    那夜回去的路上,静悄悄的。暗香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想着心事。
    “姑娘……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酿泉当夜睡在暗香的房中,看着仍旧睁着眼睛的暗香,轻声问了一句。
    暗香不答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在我身边虽然不久,但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看待。虽然你说话做事总是如同孩子一般,但是总有一天要长大……是我不好,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有些蹊跷,却有说不上来……”她的眼泪不知道为何流了出来。
    “逾男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的……”酿泉急急地解释,那模样像是自己被误会了一样。
    暗香看见她的表情,破涕为笑道:“可是我的心里,总觉得你是被他抢走了一样的难受……”
    “姑娘有时候对什么时候都看的很明白,为什么独独对这件事情这么不明白?”酿泉瞪大眼睛,“你要挽留的不是我,是轩主啊……”
    “……”暗香无言,却不知如何作答才是。“不说了,睡吧。你的手伤好了,明日该与我一同去书房研墨了……”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对于容宿雾,她仍旧觉得他的心思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团永远只能在其中迷失的雾。人只要进入那团雾气之中,便再也辨不清方向。
第五十一章 前因后果
           暗香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晌午了。
    大概因为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即使早起出来写了几个字,仍旧是恹恹的。整个人毫无精神,又来了一帮抱鹤轩的其他姑娘前来拜贺,好容易将她们应付过去,却发现原本忙里忙外的酿泉不见了踪影。
    大概去送客了吧?
    她这样想着,便坐在书房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此刻揉了揉眼睛,恍然觉得腹中饥饿,想唤酿泉去厨房中替她取点吃的,却寻来寻去不见踪迹。
    锦书却及时出现,见她像是要寻人的模样,道:“姑娘可是要寻酿泉?她方才与昨日的那个印厂小厮从后门出去了,此刻也未见回来。”
    “哦……如此……”暗香愣了愣。锦书似乎听见了她腹中的叫唤声,一言不发地掉头走了。不过多时她的手中取来一个托盘,是一小碗精致的芙蓉鸡丝面,并了食盒一个,里面各有荤素菜肴两份。
    暗香忙道了一声多谢,感激地看了锦书一眼,报以一个笑容。
    锦书便站在旁边看她吃。
    “一年前,姐姐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情,不知还记得吗?”暗香慢慢地吃完,突然想到锦书与自己唯一的也是最长的一次对话。她拉了暗香的手问长问短,不料却被裴岚迟打断的那一次。
    “你是说喜雨半夜写稿的事情吗?”锦书居然记得。
    “是……我总是下意识地觉得,姐姐说的那句话,与出云有关系。不知是也不是?”暗香说出心中的疑虑。
    锦书道:“轩主不曾对你言明吗?”
    暗香摇了摇头。
    “喜雨的稿子,并非她所写。”锦书的声音毫无波澜地说道:“她说出半夜要写稿子是为了安静的缘由,将丫头们都打发了,却是抄写着抱鹤轩内所有姑娘的文稿,做运送出门的打算。”
    “那她的稿子是……”暗香掩住了嘴,答案呼之欲出。
    “都是你姐姐出云代笔。”锦书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裴岚迟喂她吃了一种药,胁迫她为喜雨写稿。夜半时分,裴岚迟总会悄然出现在喜雨的书房内,打开书房的暗道,逼迫出云为喜雨捉刀。如若她放抗,便要被那古怪的药性折磨……”
    暗香惊异地叫了出声:“那喜雨为何会在临死的时候,做出一副与出云相熟的模样!”他们竟然如此折磨出云!
    锦书淡淡扫了暗香一眼,却不曾说话。
    “是我……性情太单纯,被他们所骗么?”她呆呆地领悟了锦书眼神中的意味,喃喃自语了起来。
    锦书垂下眼睑道:“轩主不止一次劝说你回来……”
    “我不明白……喜雨究竟是怎么死的?如果说,所有的稿子都是出云代笔,她完全没有必要在书房内闭关至吐血身亡的……”暗香再一次问了起来。
    “你还不明白?那只是做戏而已。他们兄妹二人演一场戏,目的是为了将所有的文稿带出抱鹤轩而已。”
    “那棺材里面的……”暗香瞪大眼睛。
    “是活着的喜雨。”锦书道。
    “但是轩主放火烧了那棺材……我看见一把火光冲天……”
    锦书仍旧是淡淡地道:“姑娘亲眼所见轩主烧了棺材么?”
    暗香惊地站了起来:“你是说……喜雨她……”
    “没有死。”锦书默默吐出这三个字。
    原来,她一直将容宿雾误会成一个极恶不赦的大坏人。她的所见所听,全部都是他的阴暗一面,他心知肚明她的态度,却从未替自己申辩过一句。暗香想起自己心中对他的误解,忍不住有些愧疚了起来。
    “喜雨现在何处?”暗香追问道。
    锦书并不回答,只用一双冰雪般的眼睛看向暗香,那眼神似乎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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