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字号:幽冥纪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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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典看着那个像蝴蝶一样的小姑娘，她深邃的眸里浮现一种情愫。

　　　　贪恋。

　　　　她的眸里深邃暗沉，几乎不见光亮，一望无际的冰雪旷原，不可估量的古井寒潭。

　　　　哪里有跟那个小姑娘相似的地方。

　　　　你看那个小姑娘，眼睛里都是暖意容容的爱意，星子的烂漫也不过如此。

　　　　心脏，一下一下的刺痛。仿佛有人拿着一根针，狠狠地扎进去，再拔出来，鲜血淋漓。

　　　　古典忍不住佝偻了身子，右手死死的摁住胸口，双腿不自觉微弯。

　　　　恰巧，那个蝴蝶一样的阿骨，从她身侧跑过。被风吹扬起的黑发擦过古典的脸侧。

　　　　年轻的扶桑立刻追在后面，嘴里还说着：“阿骨！慢一些，小心摔倒！”

　　　　小姑娘头也不回，笑嘻嘻地应道：“知道了！妈妈。”可是她奔跑着的腿并没有停下来。

　　　　扶桑已经到了古典的身边，古典忍不住抬头，扶桑似是有所察觉的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去追那个跑走的阿骨。

　　　　古典的眼里瞬间就涌上了泪，“妈妈……”

　　　　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那时候很怕很怕……

　　　　你们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呢？

　　　　妈妈……

　　　　四周的场景开始变幻，森林缓慢的扭曲，扶桑的背影已经无法看到，年纪小的阿骨也不见了踪影。

　　　　古典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时候。

　　　　铺天盖地的红。

　　　　这才是古典真正要回到的记忆。

　　　　她想找一找在潜意识的记忆里，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回到的场景竟然是她和扶桑一起的时候。

　　　　千城的街道空空荡荡，荼靡花的花瓣随风摇曳。

　　　　她站起身子，四处打量，生怕漏了一点一滴。

　　　　她现在是虚无的，这是她的记忆梦境，并不是真是世界。所以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成群的乌鸦待在房檐或者路灯杆上，它们的黑色眼睛机械性的四处转动，不像是正常的看东西，反而……古典觉得更像是在监控。

　　　　“嘎啊！”一只乌鸦叫了一下。

　　　　紧接着，古典看到了荼靡金色的花枝从地上飞窜而起，然后钉住了刚刚过来的路人。

　　　　那个人的四肢都被金色的花枝缠绕，紧紧钉在墙面上。

　　　　这个场景，古典永远不会陌生。

　　　　因为下一刻，年纪尚小的她和郁清澄就出现在了这里。

　　　　她冷漠的看着这一幕，看着两个小姑娘惊慌失措，看着她们被金色的花枝扑过去。

　　　　然后……看到了出现的父亲。

　　　　古裔肆。

　　　　她记忆之中一闪而过的银色流光，此刻她才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一把剑，剑身窄薄，看起来很轻。

　　　　之所以那个时候没留意，是因为那剑真的只是一闪而过。古裔肆已经随手收回了剑，变成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对话，那对于古典而言已经铭刻在身体深处的记忆，她怎敢忘却？！

　　　　然后，她看见自己和郁清澄跑了，父亲继续迎战荼靡。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场景，除了父亲，出现了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仔细观察了她身上的衣服，古典发觉那是跟上次游乐场那个神秘人穿的是一样的。漆黑的长裙，暗绿色的纹路，那种奇异的花纹，以及裙摆边缘处绣出来的羽毛纹路，看起来似乎就是孔雀的礼服。华美无比，却阴沉沉的让人心悸。

　　　　古典拼了命的想去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看到的，只是白茫茫的雾气。

　　　　她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京城肆，你是个叛徒。”

　　　　京城肆？

　　　　是谁？

　　　　父亲吗？

　　　　他明明叫古裔肆的！

　　　　京城？那是什么姓氏？！

　　　　叛徒……？

　　　　父亲……你到底，做过什么？

　　　　本以为在安魂香的作用之下，古典能找寻出当年的蛛丝马迹。现在看来，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不少。

　　　　父亲掩盖的东西，比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这个场景又在缓慢消失。

　　　　古典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跳跃到下一个记忆里的时间点。

　　　　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

　　　　并不高大，甚至也不算强壮。总觉得更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可是这个人，却撑起了古典的一片天。她最崇拜，最敬爱的父亲。

　　　　到底在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次见到你们呢？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破碎的玻璃，无法拼合，然后马上又到了另一个场景。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在夜里，那是那一天的晚上。

　　　　这个场景竟然不是自己的，而是郁清澄的。

　　　　她的小腿上鲜血淋漓，那些金色的花枝深深的扎进她的腿部，甚至缠绕住她的骨骼。

　　　　扶桑很快来了，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扶桑的脸，“清澄，要答应桑姨，不让阿骨受伤。”
………………………………

第72章　安魂（中）

　　　　古典想起了这个场景，这是同一天她们回来以后。她……悄悄来过郁清澄的房门前，却没有勇气推门进来。

　　　　郁清澄的脸色很白，因为血液流失，因为痛。她强颜欢笑看着扶桑，笑说：“桑姨，你知道我是故意的。”

　　　　故意引诱古典出去，故意带她去看荼靡花田。

　　　　古典神色巨震，瞳孔紧缩。

　　　　扶桑将手里捧着的水盆放置到桌面上，然后不紧不慢的净手。就连说话声，也还是那么温柔：“清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怨恨我，或者怨恨古裔肆，都在情理之中。”

　　　　她拿起一块毛巾轻轻擦去手上的水珠，“可是，阿骨不行。你可以选择向我们夫妻来发泄你内心的愤恨，可绝不能向阿骨挥刀。”

　　　　郁清澄笑吟吟的看着扶桑，明明此刻她还受着伤，小腿里面还有断裂的金色花枝在作祟，可她一点都不着急。“阿骨是你们的命，那我和澈，就不是我们父母的命了？”

　　　　扶桑的手微微一顿，神情哀伤下来，“对此，我无话可说。的确是因为我们的原因才害得你们家破人亡。”

　　　　古典扶着墙才让自己能站稳。

　　　　郁清澄轻笑了一声，“什么都没了。”她清澈见底的眸子，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深切的痛恨！

　　　　“什、么、都、没、了！”

　　　　那样的隐忍压抑，真不像那个时刻优雅浅笑的郁清澄。

　　　　扶桑闭了闭眼，睫毛止不住的颤抖着，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久的古典心头都有些不安。

　　　　扶桑睁开眼，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刀子，她一手握住郁清澄的脚踝，坐到床边，然后那把刀子就没入郁清澄的皮肤里。

　　　　古典看着都觉得疼，郁清澄是那么娇弱，稍稍用力碰她一下皮肤上都会留个印子。可是此刻，那把刀就这么切开了她的小腿。

　　　　鲜血喷涌而出，沾染了扶桑一身。

　　　　郁清澄的脸瞬间惨白惨白，她紧紧咬住嘴唇，力气大的嘴唇都变白了，眼里溢满了泪水。

　　　　眼前的场景，又在悄无声息的消失。

　　　　古典看着那个郁清澄，终是有一滴的泪，脱离了眼眶。

　　　　下一个场景，很奇怪。

　　　　还是古字号，是二楼的书房。

　　　　是古裔肆，和晋净澈。

　　　　古典看到古裔肆的正脸以后，才确认了时间。那是扶桑消失以后的第二天。

　　　　古裔肆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几岁，他的下巴上都是参差不齐的青色胡茬，头发也没有打理，脑袋上凌乱不堪。

　　　　他指间夹着烟，烟头上的火苗在黑暗之中缓慢跳跃。每当他吸烟的时候，火苗就会更亮。

　　　　“你……带着郁清澄走吧。”沙哑低沉的嗓音，仿佛几个世纪都未曾开过口。

　　　　晋净澈站的笔直，少年的身型已经成长起来，看起来却还是有些单薄。他微微一笑：“我们不会走的。”

　　　　古裔肆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透过额前的凌乱发丝看向他。有些尖锐，似乎想看穿他整个人一样。一分钟后，他掐灭了烟头，直接坐到身后的真皮座椅上，像是没了力气一样只能靠着椅背。

　　　　他笑起来，却很难看，缓缓道：“我什么都教不了你，你们还在这里守着干什么？”他突然笑的癫狂起来，声音也变得高亢，“看着我这个废物等死吗？！”

　　　　他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头发，身体佝偻起来，脸上的神色都藏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那神色，也可以猜得到，绝对不会是开心的。

　　　　晋净澈沉默着没开口，只是收敛了笑。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曾经无比强大的男人，留下最后一句话：“我以为，你不会让他们白死。”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一天，他和郁清澄消失在古字号。这也是后来古典为什么不待见郁清澄和晋净澈的原因。

　　　　在她心里，郁清澄和晋净澈抛弃了古字号。

　　　　等同于，抛弃了她。

　　　　古典陷入了情绪的低潮，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好。她就像是没了灵魂的人偶，静静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这一切了。

　　　　此刻的她，正如这个场景里的古裔肆。

　　　　场景又开始扭曲消失。

　　　　古典又跳跃到了另一个记忆节点。

　　　　“这是……”她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些疑惑。

　　　　这是，她接手古字号以后了。

　　　　古朴已经会爬了，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爬来爬去也不停歇，玩的不亦乐乎，嘴里还含着一个奶嘴。小娃娃看起来精致可爱，白白嫩嫩的像个汤圆。

　　　　古典那时候刚接手古字号几天而已，千城也恢复了正常秩序，那场浩劫看起来就像黄粱一梦。

　　　　是真实？还是虚妄？

　　　　“喵……”一只猫趴在门口，身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它进来的时候，古字号店门上的风铃并没有响。以至于忙的团团转的古典并没有留意到它进来了。

　　　　古典正忙着查看仓库里的物品，是否跟记录单一致。

　　　　古字号的仓库可比看上去大的多，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因为照顾古朴的原因，古典已经形成了生物钟，到了时间就替他冲奶粉。

　　　　当古典拿着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猫正抓着古朴的裤脚。而古朴还在那里爬来爬去玩的开心。脏兮兮的猫也顺带弄脏了古典买的羊毛地毯。

　　　　看到古典，古朴眼睛一亮，立刻向着古典爬过来，拼尽自己的全力，能有多快就多快。

　　　　古典一把抱起了古朴，没了支撑的古朴，猫咪立刻摔了下来。

　　　　这下子，恼羞成怒，猫眼紧盯着古典。

　　　　古典浑身上下都是冷淡的气息，她的眼神漆黑如墨，不见光亮，她缓缓吐露一句话：“滚出去。”

　　　　古典无比相信动物通灵，自己的不欢迎表现的这么明显，这只猫要是懂一点人语的话，就该赶紧消失。那样的话，古典能不计较被弄脏地板的事。

　　　　猫咪干脆往地毯上一躺，还舒服的滚了好几个圈。身上的泥立刻把地毯弄得脏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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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安魂（下）

　　　　跳跃到这个场景，古典才开始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

　　　　刚刚所经历的很多画面，都不是她记忆里的。可以说是记忆拓展开的，可绝非是她自己用眼睛看到而铭记的！

　　　　比如在花田出现的那个女人，她明明拉着郁清澄走后再也没有回头！

　　　　比如刚刚郁清澄和扶桑的对话，她只是站在门口停驻几秒就转身离开！没有推开那扇门！

　　　　比如古裔肆和晋净澈的那个场景！她从来都没见过！

　　　　安魂香的效用是可以回到自己的记忆之中，可也仅仅只能回到自己的记忆！而刚刚那些场景很明显不属于她的记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疑惑笼罩在古典的心头，她看着眼前的这一个场景也没了耐心，反而拧着眉头，面色不善。即便是她与小古朴的互动，也没法让她的内心有温暖的波动。

　　　　古典站在很想离开梦境，好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安魂香的问题。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误差？

　　　　正在她一个人沉思的时候，整个空间都发生了变幻。她整个人好像被抽离出来，从古字号的墙壁直接穿透，然后落在了古字号大门的外面。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古字号门口两侧的白灯笼亮了。偌大的“古”字不停地在眼前出现。古典甚至有一些头晕目眩。

　　　　她紧紧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睁开，人已经冷静下来了。

　　　　“古典。”深沉的声音显得厚重，似乎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开口。

　　　　古典立刻警惕起来：“谁？！”

　　　　四周一片都是黑漆漆的，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她之所以还能看见自己，完全是因为她站在古字号的门前。那两盏白灯笼的光照亮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区域。

　　　　声音再次响起，已经不再是深沉低哑，反而清晰了许多。如果说刚刚是垂垂老矣的老者，那现在就是一个中年的男子。

　　　　“古典，不要怕。”

　　　　古典抿着唇，目光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最后只能静静注视着古字号的门面。

　　　　“我不会伤害你的。”声音好像又年轻了许多，听起来像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清晰又好听，带着一种朝气。

　　　　可是这样非但没有让古典放下防备，反而更加警惕，“你是谁？”

　　　　这次的声音，不是被耳朵听到的，而是从心里深处响起来的。古典忍不住轻微颤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一个的凸起，标志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此时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触目所及，只有古字号的门面，两盏白色的灯笼，灯笼散发出来的光芒……

　　　　那个声音再一次的从内心深处响起，古典已经淡然了一些，

　　　　古典惊讶的张开了嘴，古字号……竟然是活的吗？！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古字号……只是一家店而已……

　　　　心底那个声音似乎明了古典的想法，他又再次开口。

　　　　古典抿着唇，许久才开口：“你……什么都知道吗？”

　　　　古典看着古字号的牌匾，看着铿锵有力却又随性洒脱的三个大字。她缓缓开口：“你知道，我父母去哪儿了吗？”

　　　　问题有很多个，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问哪一个，似乎每个都是至关重要的，落下哪一个都可能缺少了最中间的那一环。

　　　　“我父母的来历，你知道多少？”

　　　　关于古裔肆和扶桑的一切，都是一个谜。她没有在古字号的藏书阁找到任何关于那些事的蛛丝马迹。

　　　　虚……虚构？！

　　　　“什么意思？！”古典的声音有些急了。

　　　　这些事古典一清二楚，可是她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古典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古典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她怔怔的看着古字号的大门，“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品？”古典越来越不懂了，这个城市是一个作品？

　　　　古典没有再吭声，心里各种情绪掺杂着，一时之间品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两个世界？

　　　　千城是假的？

　　　　那她……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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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寻觅（上）

　　　　“你是说……我生活的这个城市……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乃至一个人，都是假的？”古典的话语里透着一种深切的疲惫感。

　　　　这些全部都是……被父亲创造出来的吗？

　　　　那个声音突然转移了话题。

　　　　古典想了想：“……我……不清楚……”

　　　　她接手古字号以后，突然得到了一些能力，能听见别人的心声，能看见一些孤魂野鬼。她听的见别人内心的**诉求，她替那些人达成愿望，然后从他们身上取走代价。

　　　　如果具体来概括着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她不知道。

　　　　古典点点头，“是。”

　　　　那是很久以前就在古字号的玩偶了，父亲会做玩偶，可是古典的手艺并不好。

　　　　玩偶？人偶？有什么区别吗？

　　　　古典正疑惑着两个称呼有什么区别，就听到了那个声音来告诉她出乎意料的答案。

　　　　这八个字，语调有点阴阳怪气，连古典心里都有些发怵。那声音隐约藏着一股子的诡异。

　　　　听到“活的”两个字，古典第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些被她放在地下室的人偶，是活的？！

　　　　“没有制作者的控制，他们不会活的。”除非制作者把自己的灵识分出一丝，就足够人偶活过来的。可是父亲已经不在了，那些人偶怎么了可能活过来？

　　　　这就是一个悖论。

　　　　伴随着这句话，眼前的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空间都变得明亮起来，刺眼的光芒让古典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待到手放下，四周的一切都变化了。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以及汽车鸣笛的声音，人来人往的景象让古典一阵恍惚。

　　　　每个人都很忙碌，这是千城每天的状态，庸庸碌碌而无为。他们都似乎被设置好了定时，按照秒针的走动来计算自己的每一步。

　　　　很紧张，很急迫。

　　　　似乎“放松”与“懈怠”这两个词语与他们无缘。

　　　　那个声音再一次从心底出现。

　　　　古典站在人群中央，她静默的看着，用那双古井寒潭一样深邃的黑瞳。当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时，那双眼睛浮现出了淡淡的哀伤，连带着那颗泪痣也悲伤的无法言说。

　　　　“他们……”她张开口，刚吐露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这些人，完全……没有自我了吧。

　　　　是的，没错。

　　　　古典接手古字号以后只做一些关于人心阴暗面的买卖。她近乎不择手段，也不在乎交易对象，她只是让自己变得忙碌。让古字号的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

　　　　而这一切，根本就毫无意义。

　　　　古典觉得自己还活着就是一件无意义的事。

　　　　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然后满怀热血的想要保护好这座城市。结果却发现，你做的一切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因为……这里本就是虚无的。

　　　　“你说的平行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声音含着笑意说着这些话。

　　　　古典却无法平静的接纳，明明真相就唾手可得，她还要自己去找？能不能找到还是一个未知数。

　　　　她着急的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还未等她把这句话说完，梦境已经消散了。

　　　　眼前的一切场景都消失不见，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大雾弥漫的场景，四周什么都看不到。

　　　　――

　　　　房间里没有开灯，外面的光只能隐约进入房间。

　　　　睡在床上的女人睫毛轻轻颤抖，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刚睁开眼睛，黑瞳里还隐约一些迷蒙，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沉稳。

　　　　古典看着天花板，鼻端萦绕着安魂香淡淡的味道，比刚刚入睡时更淡一些，证明安魂香已经燃完了。

　　　　她刚动一下，发现左手边的位置有人在趴着。

　　　　古典单手支着床，半撑起身子。看到熟睡着的阎君，她愣了愣。

　　　　然后才看向屋子里唯一的钟表，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小时。而阎君，恐怕就保持着那个不舒服的姿势，也睡了三个小时。

　　　　她看着阎君的发顶，目光变得柔软。

　　　　脑海里出现他们当初一起的场景，他也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脸却是朝向古典的。那时候……她似乎还浪费了时间，临摹了一张阎君的睡颜。

　　　　想到这里，她唇角微微翘起。

　　　　说不怀念是假的，那些记忆，是她少有的温馨。即便后来他们分开的并不愉快，可古典还是一直持有感激之心，能有人陪伴她一阵子的。

　　　　睡梦中的阎君，眉头突然皱起，呼吸也有些困难，神情看起来很痛苦。他的额头上冒出冷汗，似乎陷入了一个极坏的梦境。

　　　　古典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立刻推了推他，“阎君，醒醒！”

　　　　他“唰”的一下子睁开眼睛，鲜血色泽的红瞳在光线微暗的房间里看起来格外渗人。

　　　　连古典……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怵。

　　　　“你……怎么了？”她看着神情并不好的阎君，问道。

　　　　阎君直直的看着古典，看的人心底发怵。待古典要再开口问一句的时候，他眨了眨眼睛，收敛了眼中的愤怒和悲痛，垂着眸子。

　　　　“我……”他一开口，沙哑的嗓音仿佛被沙石磨砺过一样，“做了一个梦。”

　　　　她没追问，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抬起眼睑，再一次看向古典，那眼中凝聚的，是一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情愫。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最后还是……永远失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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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寻觅（中）

　　　　那对阎君而言，无疑是一个最最最坏的噩梦。

　　　　永远失去古典，那会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