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字号:幽冥纪事-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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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一个野孩子而已！

　　　　京城肆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眸中没有荡开任何波纹。他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哪怕听到了那样的话。

　　　　他本身，就像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偶。

　　　　京城肆一直待在自己的殿里，但是长老阁发生了什么事他这边都会得到风声。

　　　　某天，京城肆就听见家仆在小声议论。

　　　　“听说玦少爷被族长惩处了。”

　　　　“是什么原因啊？玦少爷做了什么？”

　　　　“听说，玦少爷因为偷偷修习术法，差点走火入魔！”

　　　　“是吗？！”

　　　　“族长很生气，把人关在府牢里了，说是要让他吃点苦头。”

　　　　京城肆的眼睛闪烁一下，京城玦那样的人，并不像是会惹事的。

　　　　京城玦的名声在宗族内还是很多人知道的，对于族长如此惩处一个年纪尚且稚嫩的孩子，陆长老颇为有意见。

　　　　陆长老是把京城玦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如果京城玦不能继承京城府，那传承他的衣钵，入主长老阁也是好的。

　　　　“族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陆长老已经在隐忍着自己的怒火，可是声音还是止不住上扬了几个高度。

　　　　京城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吵架声。

　　　　“陆长老！京城玦私自修习灵术，他明知道京城府的规矩，还这么任意妄为！还伤了浦园的几个家眷！这惩处算是少了！”京城祁的声音带着怒气，俨然是气急的状况。

　　　　京城府，禁止同宗同族子弟自相残杀。

　　　　京城玦因为操控不了灵力，导致住在浦园的一些家眷受了伤。

　　　　陆长老跟京城祁吵了一架，气的京城祁连着摔了屋子里几个成色上好的釉色瓷瓶。

　　　　京城肆抿了抿唇，默默离开。

　　　　京城肆两耳不闻窗外事，就专注于他的一亩三分地，能不离开他的大殿，就不离开。除非必要，他可以半个月不踏出宫殿半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几年的光景，直到京城玦十二岁，搬离了长老阁。

　　　　京城祁在府内另开辟了一块土地，建造了一座院子，起名就叫“灵肆”。

　　　　京城肆很快就搬到那里去住。

　　　　风景很好，静谧的感觉让他身心愉悦。

　　　　冲散了一直以来心头上的阴郁。

　　　　京城肆看着池塘里活蹦乱跳的红鲤鱼，难得眸里有了笑意。

　　　　看似平静的生活，下面实则暗潮汹涌。

　　　　新一代和旧一代的长老们之间的对立愈加明显，京城肆和京城玦也更加引人注目。

　　　　他们之间的高低，决定的是新一代与旧一代之间的高低。也是为了证明，哪一个才更有资格成为京城一族下一任的族长。

　　　　同样的一件任务，他们之间势必要抉出一个更好的。

　　　　京城肆并没有争强好胜之心，他只是按部就班的过活。

　　　　他不知道京城玦是不是如他一样，但是京城玦也并没有什么情绪。

　　　　两个人都十分之平静。

　　　　京城玦日益变得话少，逐渐不与人聊天，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所有的事，京城玦就在向着“极致”的方向发展。

　　　　这几年来，京城肆的势头更胜，哪怕他并没有多做些什么。单单是一些小事胜过京城玦，就能让旧一代的支持者高兴。

　　　　他们本是不相交的平行线。

　　　　是这些大人们，硬生生地把他们搬离原有的轨道。把不是他们的责任也强加在他们身上。

　　　　无论是旧一代，还是新一代，有一些方面没有任何变化。

　　　　比如，不停地灌输着固有的思想。

　　　　“你是京城府未来的继承人！”

　　　　“你要保护好京城府！”

　　　　“你要成为最强大的人偶师！”

　　　　“京城一族的荣耀在你身上！”

　　　　“你要永远忠诚于京城府！”

　　　　“永远不能背弃你的姓氏！”

　　　　“你将是京城一族永恒的鹰！”

　　　　“一定会是的！”

　　　　那两个尚不懂世事的小小少年，坚信着这些。

　　　　他们活着的意义，只能为了京城府！

　　　　他们都想成为那只永恒的鹰！

　　　　永远盘旋！

　　　　对孩子们来说，幼年的思想教育格外重要，在特定年龄的那里面，一旦灌输某一种思想，那么接下来就很难扭转。

　　　　而他们两个都在那样的年龄被迫有了这种认知。

　　　　提前担当起那份不属于他们的责任感。

　　　　对于京城肆而言，这是他获得京城姓氏的唯一责任。他成为了京城府的一员，势必要保护好京城府的一切。

　　　　对于京城玦来说，这是他活下来的唯一意义。他从出生起就被赋予的责任，与荣耀等同！

　　　　他们，本该都是风华绝代、一世无双的人。

　　　　在新一代和旧一代的争斗之中，这两个人，都成为了那把剑。

　　　　迟早，会有一把不堪重负，提前折损！

　　　　京城肆和京城玦的明争暗斗也不多。

　　　　在其他人看来，那两个少年都沉默寡言，可是天赋都是举世无双的。

　　　　他们是敌人。

　　　　也会在某些时刻对对方有一种想让他去死的冲动。

　　　　这一点，京城肆也不例外。

　　　　但是，京城玦的这种想法更甚。

　　　　这样的争斗，一直持续到他们十六岁的时候。

　　　　那一年，发生了一些扭转局势的事情。
………………………………

第186章　肆·夏　溯源（4）

　　　　十六岁那年，京城府内乱，伍、陆、柒长老被处决。

　　　　那三位长老是新一代的领头人，他们一死，整个京城府内的局势全部扭转。

　　　　旧一代再次掌权，悄无声息的抹杀一场战争。

　　　　所谓的内乱，刚刚才起，就被扼杀住。

　　　　没有人再提起新一代改革的事。

　　　　所有人都回到了曾经按部就班的生活。

　　　　本来在犹豫不决的人，都庆幸自己没有站队。不然，死的就不止这些人。

　　　　京城肆对于新一代本来就不怎么看好，当然，这并不代表他赞同旧一代的做法。

　　　　即便新一代成功，他也不相信会给京城府造成哪些影响。

　　　　因为千百年来的家族规则已经成为了束缚，禁锢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他们看似在反抗挣扎，试图寻觅一条发展更好的路，实际上，他们还是在原地踏步。

　　　　这不是一个人能成功的，而显而易见的，这里的所有人，没有几个有那样的念头。

　　　　伍、陆、柒长老的死，完全在历史的必然性之中。

　　　　长老阁一下子没了三位长老，立刻从相应的人选里重新挑选，然后又有新的伍、陆、柒长老入主长老阁。

　　　　没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

　　　　他们也不被需要名字。

　　　　京城府的史册里也不会有他们的名字。

　　　　所记载的，也不过是匆匆一笔带过，顶着第几代长老的称呼而已。

　　　　一代又一代，不停地更迭，但从没有消失。

　　　　没人说过，这个规则多么的不公平，甚至是残忍。

　　　　那些为了家族而奔走奋斗一生，燃尽一生生命之火的人，却连留下一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谁会在乎呢？

　　　　京城肆有了一种想法，他觉得，他会不会也是没有名字的人其中的一个？

　　　　他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努力，努力，努力……

　　　　无止境，没有期限。

　　　　为此拼尽全身的力气，燃烧起他生命的火焰。

　　　　然后他死了，这个家族里面的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他。就连谈起，或许也只是冠上第几代族长的称号。

　　　　再几年，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他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上。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人活着，哪怕从来没有改变这个世界，哪怕他普普通通，可是被遗忘，被抹去他存在过的痕迹，多残忍可悲？

　　　　京城肆一直在寻找能够带领京城一族走向另一个巅峰的方法。

　　　　为此，他倾尽一切的努力。

　　　　他阅读过藏书阁所有的书籍，学习了所有的术法，对灵力的掌控可以说是达到了一个巅峰的节点。

　　　　可是这不够，这只是他一个人的巅峰，他要的是带领整个京城府踏上巅峰。

　　　　某一天，他发现了那本书。

　　　　也就是后来让他被所有人唾骂的原因。

　　　　那书中，记载的是禁术！

　　　　――

　　　　“这么说来，您和巫夏的渊源，从您被带回京城府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吧。”阎君淡淡开口。

　　　　古裔肆看着池塘的水面，曾经这里面有很多的鱼。“我曾想过，如果最初，我没有来京城府，也许一切都是另一个走向。”

　　　　“我们都只是被利用的人而已。无论是我还是他。旧一代的长老们试图用我的成功来证明一个真理，他们一直延续下来的规则、法则，都是正确的。因为我成功了，我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例子。足够挡住所有的质疑声。”

　　　　“巫夏也不过是新一代的试验品而已。新一代用他们在巫夏身上的教育来告诉所有人，时代进步的同时，一些固有法则也该随着时间而变化。”

　　　　阎君松开手，手掌心的小石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他勾起唇，笑了笑：“可是你们都失败了。”

　　　　是的，都失败了。

　　　　新一代的计划因为三位长老的死而被迫终止，没有了领头人，注定只会消亡。

　　　　旧一代的计划因为古裔肆修习了禁术而被众人指责，也受到了家族成员的质疑。

　　　　无论是新一代，还是旧一代，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之中，全部宣告失败。

　　　　阎君继续发问：“那个军团，是真的吗？”

　　　　古裔肆苦笑，摇了摇头，“我从没有创造过那样一个东西。一整个军团，怎么可能呢？”

　　　　“制造出一个魔偶是极其费力的，你应该知道，每一个人偶都是从制造者身上抽离出来灵力所创造的。我并没有那么强，能够分离出那么灵力，分给那些魔偶。何况一个魔偶需要的灵力是一个普通人偶的数倍，也可能不止。”

　　　　“这只是巫夏创造出来的一个谣言而已。”

　　　　阎君敏锐嗅到了这个话题的不同寻常，他微微眯起眼睛，“如果没有证据，怎么可能坐实这个谣言呢？”

　　　　话声刚落，四周顷刻间沉默下来。

　　　　空气似乎都变得滞缓了。

　　　　古裔肆的脸上没有了笑意，同样的，阎君也没有。

　　　　阎君知道，今天一定把所有不清楚的事情都问个明白。不然一直蒙在鼓里，却还要不停地奔走，实在是……令人不爽。

　　　　阎君还记得，当初他和古典从那个梦境中听到古字号说的最后一句话时，有多么的不敢置信。

　　　　在京城府的人收缴古裔肆的人偶时，他独独留下来一个。那就是扶桑，也是众人所说的那个魔偶。

　　　　如果当时，古裔肆没留下那个魔偶，那么也不会坐实这个谣言，让自己处在一个不利的地位。

　　　　可是如果古裔肆没留下那个魔偶，也不会有千城，更不会有古典的存在。

　　　　古裔肆的眸子晦暗不明，许久他才再次开口：“我带着扶桑，逃了。”

　　　　“所以坐实了谣言。”阎君淡淡接道。

　　　　古裔肆闭了闭眼睛，说：“扶桑的身上……流着我的血。从我真正把她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她吸引着。她完美无缺，她是这世界上最适合我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她更适合我。因为她本就为我而生。”

　　　　古裔肆睁开眼，看向阎君，“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种感觉。被对方吸引着，哪怕知道那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也根本没办法去拒绝、去逃离，让你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