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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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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俱跳了一跳。
“我恨不能叫他们也尝尝那颠沛流离,冤屈不白的滋味!”他灼热的
目光中,咬牙切齿的愤恨,过了好一会儿,他胸膛起伏渐平。
“……只是这样做,”他颓然坐倒在明兰身边,“对以后……会好。”
明兰有些明白他的愤怒了。
从他内心来说,他的确想见死不救,但昨夜思虑再三之后,他权衡利
弊,最后还是按捺下了性子,于是,他就屈的厉害,只恨老天太流氓,他
想要的和不想要的,偏偏要捆绑销售。
他这会儿回来,不是来换衣裳的,而是心头憋的狠了,想找个地方说
说。
其实,明兰也思考了好些天,当年四房五房针对顾廷烨,原因无非有
三:一则,看不起盐商的儿子,觉着辱没了自家高贵的门楣;二则,留着
个有资格讥嘲他们的人,白家的钱他们用着不安心;三则,自家儿子不争
气,怕在老侯爷面前失了面子,需要个顶缸的,哪有比顾廷烨更好的靶子。
几下一凑,他们就愈发轻视敌视顾廷烨了。
可是,这些混蛋虽然可恶,但却没有原则性深刻的矛盾,真正刀出见
血的争斗,恰恰是在长房自己里面。
“我家四姐……你知道吧。”明兰沉默了许久,忽然道,“就是嫁入
永昌侯府的那个。”
顾廷烨微惊,点点头。
“我与她从小就不对付。”明兰伸过手去,去拉他的大手,触手处一
片冰凉,她缓缓道,“她不喜欢我,因我抢了她在祖母面前的体面,抢了
她在先生跟前的风光,抢了父亲对女儿的关怀;而我,也不喜欢她,她这
人……心地不好。”
顾廷烨侧着脸,他虽不知明兰为何要讲这番话,却静静听着。
“有一次,我花了半个月给父亲祝笀的新鞋,她借口看花样,故意给
剪坏了,我只好连夜赶制,熬了几夜不睡重做一双。”
明兰语调平静的叙述着,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柔柔的揉着顾廷烨的
大手,“从小到大,她算计过我不知多少次了。在父亲跟前说我坏话,在
太太处挑拨离间,我往往要花加倍的力气,才能转圜的回来……”
为了提防墨兰,她从来不敢送吃食给父兄,每一次,她都小心翼翼。
“你怎么不狠狠还回去。”
顾廷烨沉着面孔,反手握住明兰的小手,掌心温软滑腻,心中微疼,
想她生母早亡,虽有祖母庇护,但到底生父跟前没有说话的人,上有脾气
不好的嫡母和嫡姐,下有工于心计的姨娘和庶姐,也不知这些年怎么过来。
“一开始是没能耐,想不出好法子来。”明兰仰着脖子,苦笑着回忆,
这是真话,“后来大了些,我也暗中欺负了她几下出出气了,可惜,败多
胜少。”
顾廷烨冷硬的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点了一下她的俏鼻子,轻骂:
“你个没用的。”在他看来,小姑娘之间的斗气到底只算是闹家家。
“有一次,她差点舀碎瓷把我的脸划破了,那次,我气极了,就想着,
将来她倒霉时,我一定狠狠落井下石。”明兰轻咬朱唇,笑的小小淘气。
顾廷烨面色遽变,不待他开口,明兰复又归于平静:“可现如今,我
却不那么想了。”
她顿了顿,淡淡道:“只要我过的比她好,她每瞧见我一回,就会难
受的要命,就会彻夜反复睡不着觉。”
以她对墨兰的了解,眼看着自己风光锦绣,看着如兰幸福美满,会比
杀了她还难受,嫉妒和悔恨的毒牙会夜夜噬咬她的心,折磨的她辗转难眠。
顾廷烨微微眯起眼睛,他是聪明人,如何不明白明兰的意思。
四房五房长年处于老侯爷的庇护之下,早不懂得如何应付外头的风雨,
下头子孙也没看见特别出息的,长房的顾廷炜读书到如今,还只是廪生。
对比顾廷烨如今的声势,可以预见的未来,定然此消彼长。
“你不要气愤,也用不着憋屈,我们一定会过的比他们好。”明兰正
色看着顾廷烨,语调柔软坚定,“只要让他们看着我们好,便什么气都出
了。”
“你真觉得,我做的对?”顾廷烨低语,神情迷离,目光中竟有几分
迟疑,急切的望着明兰,似乎等一个保证,“弃亡母的冤屈于不顾,只为
自己……?”
“你做的对。而且,婆母的冤屈不会就这么过去的。”明兰异常坚定
的点点头,“你可以为她请封,为她建祠,请德高望重的族老为她重新立
谱,让顾家以后的子孙都知道先白氏夫人于顾氏的恩德。要知道,顾家以
后的话,由你说了算。”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多少失败者的故事被淹没在尘封往事中。
以后,顾廷烨要怎么光耀赞美白氏都可以,说的难听些,以后那些混
蛋必然还有求着顾廷烨的地方,到时候,索性让他们组团去白氏灵前磕头
忏悔好了。
“说的好。”
顾廷烨目色一亮,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面上的迷惘渐褪,嘴角复又自
信,缓缓绽开沉静的笑意,“该怎样坐,我就怎么做,不用为了那些不值
得的人,绕路另走。”
明兰知道他想开了,连连击节称赞,表示对他的英明抉择热烈欣赏。
他俊目如星,朗眉修眼,静静凝视明兰,轻轻抚着她柔嫩轻软的脸颊。
明兰顿时脸红了,忍不住去看窗外。
他自不觉,侧过英挺的面颊,微笑的端丽如画。他低声道:“你真好。”
明兰脸更红了。
随即,忽的长袖一展,明兰还没意识到,便被密密的拢在他怀里,鼻
端嗅着熟悉的男人味道,夹杂着淡淡的沉水香,褐金丝线缠绕的袖口,如
葛藤枝蔓依附着蝉翼薄纱。
沉若羯鼓的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低声道:“我要你,在这府邸之
内,在你闺阁之外,凡尽我所有,以我所能,事事皆要如你意,顺你心。”
明兰被宽大的朝服袍袖罩得满头满脑,什么也看不到,暗自默念十八
遍‘男人的甜言蜜语信不得’,却抑制不住心头扑扑乱跳。
待他更衣离去后,明兰还趴在软榻上,窗台上放着的一盆青郁水嫩的
君子兰幼苗,她望着微微出神。
他那么聪明敏锐,阅历丰富,什么道理想不明白,什么利益关系又理
不清,可是,再充分的道理,总要要先过了心里那一关。
顾廷煜终究还是有些本事的。
她想的出了神,慢慢从袖中抽|出一张信笺,是今早从他的衣物中掉出
来的。
“……子不教父之过……生性直率真挚,今日之顽劣,尽是吾之过错
……不知身在何处,思念甚矣……万望兄长照拂一二,不叫此子困于寒暖
危殆……拜之谢之,恳求……”
纸张微微发黄,纸质脆弱已极,似被反复揉皱后,又展开压平的,上
头的墨字有几处圆圆的皴皱水迹,一滴一滴的,晕染开那苍老颤抖的笔迹。
她忽然心头微微发疼,钝钝的疼。
其实,他是很好很好的。
148做了非出己愿的事,顾廷烨心里终归不痛快,明兰少不了好言开解,
扯些乐事来逗他开怀,她不大会说笑话,只好用曝光自己幼年糗事来达成
此一目的。一直聊到更深露重才歇下,第二日明兰不免睡晚了些,还没等
她睡到‘自然醒’,宫里就来人宣旨了丹橘气急败坏的冲进来,明兰当即
被活活吓醒,连滚带爬的下床梳妆穿衣,要是因为自己晚睡而耽误了接旨,
那估计自己立刻会沦为满京城的笑柄。索性外院的郝管事颇会来事,好茶
好点心加一火车的奉承把那宣旨的哄住了一会儿,明兰这才穿戴好珠冠霞
帔出来接旨。
那来传谕的内相奉的是懿旨,明兰脑袋还不甚清楚,一通骈四俪六下
来,她只听出貌似在夸自己‘温纯娴静’‘孝悌淳雅’云云,并赏赐若干。
宣毕,明兰连连称谢,叩谢皇恩浩荡,都没敢多看那些盖着明黄锦帛
的箱子一眼,先紧着行贿,不着痕迹的塞了个素色锦囊过去,里头是她急
忙之下随手抓起的一对沉甸甸的澄赤琥珀镶金环,她嫌暴发俗气,一直没
戴。
那内宦大约三十岁上下,生的老实敦厚,体型发福,他手法娴熟的松
开锦囊一瞄,目中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满意,不动声色的躬身:“夫人也
忒客气了,这如何使得。”
“一件小玩意儿罢了,我瞧着怪好看的,大人可别嫌弃了。”明兰笑
的腼腆,这是她第一次和太监正面打交道,加倍的说话小心。
“夫人别多礼,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小的哪敢当,夫人叫我一声‘小
佟’便是了。”那内宦总算开了笑颜,随手把锦囊纳入袖中。
明兰知道自己没称呼错,心下微平定,要知道有些宦官并不喜欢人家
叫他‘公公’。
她笑容更加和煦:“这么大清早的,劳烦佟大人跑这一趟了,可用过
早饭了?您要不嫌弃便在舍下用些罢。南边新送来了稻米,熬了糯糯的清
粥,配上前几日山里打来的酱熏獐子肉和小腌菜,蛮可口的,大人不如用
点儿?”
端庄年少的贵妇人笑容可掬,语气亲切柔缓,并无半分逢迎之意,仿
若遇到自家亲朋,热忱的招呼吃早饭一般,纯系自然的真诚关怀。
那佟姓内宦不由得心生好感,眉开眼笑道:“小的倒是想叨扰一二,
可惜要赶着回宫复旨,今日便算了罢。皇后娘娘往日提起夫人,常是夸赞
的。”
明兰不好意思,赧然道:“娘娘谬赞了,臣妾惭愧;这么无功无劳的,
怎么好意思领受这般重赏。”
拍了半天马屁,这句话才是重点。
不是她说自家的丧气话,成亲这两三个月来,她只管自扫门前雪,没
有布施赠济过贫人,不曾进香捐钱来许愿国泰民安,也不热衷参加贵妇圈
活动,闲来不是睡觉就是看账本,除了收宫里的赏赐时念两句‘天恩浩荡’
之外,从没想起过皇帝皇后一家子。
就她这样的,既没上进心又懒散,没有任何由头忽然天降重赏,她不
免多想。
佟内宦何等人精,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夫人不必惶恐。夫人虽深居
简出,然慧名远扬。昨个儿皇上还说顾都督办事沉稳练达,颇有名臣之风,
想来是多亏夫人贤德,以使都督家宅无扰,安心勤于王事才是。”
明兰满是敬仰的目光望着佟内宦,这话说的,真有水平——她一个宅
女还慧名远扬?!好比说北约是和平组织那么不靠谱。
待送宣旨的仪仗队走后,明兰满腹心事的踱步回屋,叫丹橘打开赏赐
的几个贴金沉香木的箱子,先是霞红,水蓝,天碧,暮霭,四色贡缎各十
匹,宝光流动,潋滟臻美。
丹橘一边查点,一边喜孜孜的回头:“这颜色真鲜亮,纹花也漂亮,
待这热天儿过了,找锦织阁的老师傅给姑娘做几身新衣裳,穿回去给老太
太瞧了,她定然高兴。”
她一乐,就又忘记新称呼了。
另白玉点翠金丝三镶福寿吉庆如意一柄,通体温润洁净,毫无一丝瑕
疵。这两样也还罢了,最要命的是那十六只水天一色成套的碧澄翠玉碗,
竟似是一整块翡翠雕出来的,每只不过三寸大小,碗边雕琢着精致的花鸟
渔樵耕织图案,托在手心里便如一汪沁凉的碧水,流光四溢,目眩神移,
这般稀罕东西,估计价值好几个城。
小桃看的两眼发直,躲得离那套翠玉碗远远的,生怕有个碰碎蹭裂的,
就是把她卖上十八次也抵不过,只敢站在十步开外咽着口水看。
“你个没用的!”丹橘狠狠瞪了她一眼,颤着手指把翠玉碗一只一只
小心翼翼的放进丝绵厚绒铺的匣子里,这才松了口气,又叫碧丝和秦桑把
锦帛送去库房,自己亲把玉如意和翠玉碗锁进明兰里屋的壁橱柜子里。
明兰心如猫爪,坐立难安。
司令无缘无故给杂牌兵团补充弹药装备,那十有**是忽悠你去等集结
号;领导无缘无故给你好处,是为了叫你多出力工作;男人无缘无故给你
好处,泰半是外头做了亏心事。
那皇家呢?或者说,其实是有缘故的,只是她不知道。
“小桃!”她霍的站起,提高声音,“去请公孙先生。”
这个时辰,不知能不能请到公孙白石。
自对科举死心后,他便决意要做个身在乡野心忧朝堂的隐士,既是隐
士,自得有隐士的派头,例如,睡觉要到日上三竿,看书要半躺半靠,吟
诗最好是披头散发,写东西一般是半夜,他仰慕的是嵇康之流的魏晋名士,
可惜胆量不足,不敢真的脱光光裸奔或去人家坟头上唱歌,最多不过是卷
起两条袖子在自己小院的粉墙上练狂草。
因森严的礼法所限,没能更好的用实际行动向偶像们致意,他一直很
痛苦。
顾廷烨听了明兰对公孙白石的这番‘深刻理解’后,当时就笑的直不
起腰来,大觉与明兰心有戚戚焉,在他看来,公孙白石其实是叶公好龙。
那些魏晋名士何等狂放不羁,放浪形骸,三天两头喝的酩酊大醉胡说
八道,而公孙白石看似随性散漫,实则节制谨慎,见人防备三分,遇事只
说半成。
为了保证邀请效率,明兰派了孔武有力的小桃去;想了想,鉴于这次
是要请教人家,还是客气些比较恰当,明兰又叫了崇敬文化工作者的若眉
跟上去。
偏花厅临水而建,四周以槅扇围拢,宾主双方各行礼数后,便隔着一
张条桌各自坐于两头的圈椅上。明兰屏退一干人等,丹橘应声退出后,把
闲杂仆妇丫鬟隔开二十步。从大敞的四面扇窗,外头只能看见里面两人远
远对面而坐,外加水声风声,却不能听见里头讲了什么。
这个创意她想了很久,大受顾廷烨赞赏。
寒暄几句后,明兰开门见山的发问:“先生可知今日一早,宫里来颁
赏赐了?”
公孙白石晃悠着折扇:“适才夫人身边的人已告知我了,在下这里恭
喜夫人贺喜夫人了。”
明兰捏着帕子,顾不得面子,急道:“应该不是为着我,大约是都督
的缘故,可我又猜不出到底为何?特来请教先生。”
公孙白石满脸的老褶子都愉快的扭做一团,折扇挥的加倍起劲:“夫
人多虑了,这定是皇恩浩荡,夫人美名直达天听,福泽深厚之故。”话虽
这么说,可他眼里明显流露戏谑之意。
明兰连续被噎了两下,她咬着唇,强力忍住想挠花这老家伙脸的冲动,
虽然他的老脸已经被皱纹纵横经略的十分花哨了。
高智商人才,简称高人,这种罕见而神奇的生物一般有种通病,就是
喜欢故作高深,在老实回答问题之前,总要狠狠吊你一番胃口,不知当年
刘皇叔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没一巴掌拍死那个爱摇羽扇的家伙。
调整下思绪,两次深呼吸后,明兰正色而问:“几位叔伯兄弟行事不
慎,犯事未有说法,都督已向圣上求情宽宥,敢问先生,您可赞成?”
“……夫人问的好。”公孙白石终于不再打趣,他缓缓收拢折扇,
“这些日子,我屡次劝说仲怀去向圣上求情,仲怀直至前日才应允了。”
明兰肃了神色,端正的站起道:“都督和先生所虑之事,想必甚为要
紧,这本非我一个妇道人家该过问的,奈何如今事已延及内宅,明日我还
要进宫谢恩,吾唯恐将来在外有所言误,万望先生指教。”说完,她朝公
孙白石深深福了一福。
公孙白石立刻站起,微侧避身,恭敬的拱手道:“夫人过谦了,夫人
温雅谦和,治家有方,堪称仲怀之福,夫人但有所问,老朽当知无不言。”
这些日子他冷眼旁观,发觉她是个极自律的女子,她明明十分受信任
宠爱,却从不越雷池一步,但凡与朝政大事相干的,她一句也不会多问
(其实她是懒)。
顾廷烨权柄甚大,但纵然每日上门巴结逢迎之人不断,她也从不拿权
牟利,或趾高气扬,待谁都客客气气,谦和有礼(她是没受贿的胆儿)。
两人再次坐下,明兰沉思片刻,发现提问也是个难题,该从哪里问起
呢?
“先生为何劝说都督为侯府求情呢?”这个切入点似乎不错。
公孙白石捋了捋颔下稀疏的胡须,缓缓道:“夫人觉着当今圣上是如
何样的人。”
这一问一答完全牛头不对马嘴,明兰再次扭紧了手中的帕子,好吧,
我们要习惯高智商人才的思维路数。
“都说为人臣子,不该妄测圣意,这话只对了一半。”公孙白石也没
指望明兰回答,他微微仰首望着梁顶:“不揣测圣意,怎么把事办好?一
样的出身学识的文臣武将,那些揣测的好的,准的,便能青云直上。”
明兰侧脸望着公孙白石,其实这老头今年还不到五十,却因半生奔波
游历而风霜满面,微皴的脸庞布满皱纹,苍老宛若花甲之龄,只一双眼睛
精练强干,熠熠生辉。
“仲怀尚不足而立之年,一不是圣上姻亲,二非潜邸旧臣,三不是宿
将权宦,却能领重兵,掌高位,凭的是什么?段成潜,耿介川,钟大有,
刘正杰……还有沈从兴,他们在潜邸起就跟着皇上,足足十几年风里雨里,
他们哪个对皇上不是以命相护?哪个不是忠心耿耿?”
明兰苦笑着:“便是论资排辈,也轮不上都督在前头。”
公孙白石放平视线,嘉许的朝明兰点点头,继续道:“圣上即位之初,
为着安抚军队,于几位老将礼遇有加,频频加封。于是,潜邸那些人就不
敢动了。我当时就向仲怀进言‘新帝即位,必有用兵之处。要么你就安耽
做人,指着圣上念着当年那点情分,赏你个一官半职,也能平安度日,要
么你就放手一搏,在圣上心中争个位次’。”
“他自是选后一条路了。”明兰毫不意外。
“仲怀果敢刚毅,雷厉风行,顶着被罢免的风险,重刑严律,砍了好
些脑袋,紧着在头几个月里就把手中的军队操演出来。皇上虽斥责了几次,
但实则这般行事,正中圣上下怀。”
公孙白石呵呵捋着胡子,笑声中满是自豪之意,“后来,果然出了变
乱,战事一起,其余众将领不是都首尾相顾,拖延委言,就是有心无力,
难以迅速有效的驱使军队,唯仲怀的大军能令行禁止,挥师南下。当时军
中,有别有用心之人,于行军战阵之中暗使绊子,敷衍推搪军令。两军对
战,生死顷刻,如何能有半点差错,仲怀当即便杀了一半,又捆了一半,
这里头就有甘老将军的一个老部下和一个同族侄儿。
明兰轻轻啊了一声,掩饰不住惊讶。
“被弹劾了又如何?被记恨了又如何?天下之事,多是一俊遮百丑!
皇上灭了荆谭乱军,坐稳了江山,便是天子明君,百官庆贺;仲怀打赢了
仗,便是定鼎首功!沈段耿刘钟等人,只能心服口服!”公孙白石目光炯
炯,语调高亢,便如万丈豪气在胸。
明兰很敬佩顾廷烨的胆识和魄力,不过她更想问‘您老说的这一大堆
拉拉杂杂跟我刚才问的有毛关系咩’?但高人大多脾气坏,明兰怕他甩袖
而走,只好忍着不提醒他今日的对话已经离题千里了。
“可这是奇兵,是险招,然而,奇兵非正道,险招,是不能常用的。”
公孙白石扶着椅背,顺着气慢慢坐下,“终究,仲怀还得循序渐进的来。
慢慢累积人脉,沉淀勋功,得罪人太多,过于激进了,到底不是好事。”
明兰习惯性的连连点头。……唉,等等,这个好像她以前哪里见过,
一个爱喝红茶的名将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所谓必胜之道,就是集结
多过于敌方的军队,犯比敌方少的错误,然后,好好打。以少胜多,以弱
胜强,并非用兵之常道,正道。”
公孙白石听这话,微惊着笑出声:“夫人这话说的有趣,不过话糙理
不糙,正是这个理。”
明兰干干一笑,她都快把上辈子的专业法律条文忘光了,居然还记得
这个,党和国家的多年栽培还不如一本帅哥多多的小说让人印象深刻,惭
愧啊惭愧。
“仲怀不过一新贵武将,授官二品,无勋衔,无加封,无根基,虽得
皇帝信重,可头顶上还有一群可以指手画脚的尚书,阁老,大学士……要
站住脚,甚至更上一层楼,并不容易。”老迈沙哑的叹息,摇曳了一室。
明兰默然。没想到,他立业这般不易。
“那么,咱们说回原处,圣上到底是个怎样的君主。”
公孙白石端起茶碗,轻轻撇去茶末子,喝几口润润嗓子,继续道,
“皇上十几岁就藩,久居蜀边,从军中到朝堂到宫闱,一概全无援手;应
当说,潜邸里的那几位幕僚颇为得力,自归京后,皇上行事,步步精妙,
处处占理。”
这个明兰知道,她曾听父兄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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