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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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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兰微微一愣,她心中厌恶康姨妈之极,却作出为难的神态去看顾廷烨。

    顾廷烨替她答道:“孩子还小,待他大些了,再带出来。”

    康姨妈面露冷笑,康允儿一瞧不对,忧心的去拉母亲的袖子,谁知康姨妈不肯罢休:“侯府公子金贵……”

    “谁家孩子不金贵。”王老夫人忽然出言打断,“没满周岁的孩儿,带出来作甚?”又沉声教训道,“你也生了几个孩儿了,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康姨妈不甘的闭上嘴。

    明兰站到后头,冷眼看着王老夫人——多年远外地,却这么清楚团哥儿的齿龄。

    众人吃过午饭,便陆续告辞,康姨妈说自己上无婆母,要与生母住几日,康姨父甩袖便走。王氏本也想照样,却叫盛紘给拽走了。王老夫人说要午歇,叫王舅母自去忙,便与康姨妈回到里屋,屏退旁人,方才说起私房话来。

    “你这臭毛病,何时才能改得了!”王老夫人叹道,“你明知顾侯如今势头大,何苦非要去惹那丫头!”

    康姨妈不屑的一撅嘴:“有什么了不得,不过是个贱婢生的……”

    “住嘴!”王老夫人喝道,“你管人家是怎么生的,如今她比你位高,比你风光,你就得敬着,让着,气着,否则,有你苦头吃的!”

    康姨妈不服气:“不过是她如今年轻美貌,待顾侯不宠她了,她有苦头吃的!不过……呵呵,也快了。近日这贱丫头和顾侯闹翻了,顾侯都搬到房睡去了。瞧今日的样子,两人的确不若往日亲了……”说着呵呵笑起来。

    谁知王老夫人却不在意,反骂道:“叫你少闹些歪门邪道,你就是不听,这又是哪里打听来的?顾侯和她不亲,难道和你亲?!你乐什么,你没瞧见今日顾侯看你的神色么。你到底做了什么,叫人家这般鄙夷你?”

    康姨妈抿抿嘴,不肯说出自己当初和小秦氏的密谋,只微微可惜。

    那彩环虽叫明兰罚去庄子里,但却笼络住了府中一个婆子,那婆子的干女儿是在嘉禧外院洒扫的;彩环一得了信,赶紧通报自己。可惜,只传了一次话,就让庄头察觉了。

    然后那条线就断了。

    康姨妈疑心明兰早就怀疑自己身边还未全干净,故意等在那里,不然哪那么巧。

    王老夫人忽想起一事,道:“我听说一事,仿佛你家中的一个庶出姑娘给安阳王为妾了?那老王爷今年都七十了,那孩子才十几,你也下得了手?”

    这次康夫人真笑了:“娘,这次可不是我。是你那好女婿自己动了攀附安阳王的意思,我不过出个主意罢了。”

    “你就不怕那丫头得了宠,回头来制你?!”

    康姨妈得意笑道:“那丫头的娘和弟弟,都捏在我手里,怕什么!”

    “难怪你底气硬了,原来是搭上了安阳王。”

    王老夫人好说歹说,见女儿依旧冥顽不灵,不禁气馁,叹道:“罢罢罢,我岁数大了,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了。可元儿的事,我要说说,到底是王家的传嗣大事。”

    康姨妈心头一紧,女儿至今未生育,王舅母早已不满多时,她颤声道:“娘,元儿可是你嫡亲外孙女呀,你可不能……”

    “佑哥儿也是我嫡亲孙子!”王老夫人怒声道。

    “……元儿顶撞婆母,忤逆公爹,连我身边的妈妈也敢打,疯疯癫癫,就差没拎刀子捅人了!若非是我亲外孙女,你当我会容她至今日?!”

    王老夫人深深吸一口气,“一年,我最多再等一年,倘若元儿还未有孕,你嫂子便要给佑哥儿纳通房了。你也别急,孩子生出来后,记在元儿名下,也是一样的。”

    康姨妈尖叫一声:“我大姑爷的大哥,就是盛家妹夫的大侄子,他老婆也是多少年没有身孕,可人家不也等着么?!如今终于生了个……”

    “那是因为人家有两兄弟!”王老夫人一语道破,然后语重心长道,“可咱们只有佑哥儿一个呀,他身子又弱,这风险可冒不得。倘若有个万一,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康姨妈尖利的牙齿几乎咬进嘴唇,最后狠狠道:“行,再一年。倘若不成,就纳通房,但——”她定定的死盯着生母,“要留子去母!”

    王老夫人心头一震,看着女儿与自己酷似的面容,心又软了,缓缓点头。

    ……

    回府后,顾廷烨见明兰兴冲冲的抱着一个黄泥小坛子进来,满脸孩子气的傻笑,他也装不出冷淡表情来:“可是承德带来的土产?什么好东西,这么高兴。”

    明兰抬头笑道:“是吉祥菜。”见男人不甚明白,补充道,“就是蕨菜。”

    “你爱吃这个?”顾廷烨惊讶。

    “不是我,是威北侯夫人,张家姐姐。”

    明兰缓缓掀开油布,看着里头盐渍的青嫩蕨菜,盐水清澈,干干净净的,她忽然对那王舅母有好感起来了,适才和小桃吃了两口,虽然很咸,但的确脆爽。

    “寻常蕨菜都是晒干的,每家自己用水发开后再吃,好是好,可惜少了些鲜味。这坛蕨菜虽是腌过的,瞧着却是新鲜的摘下来不久,回头拿泉水析淡了,便可以吃了。”

    顾廷烨见她说的眉飞色舞,控制不住微笑出来:“叫你说的,我都馋了。”

    “有两坛呢。咱们自己留一坛。”明兰笑嘻嘻的,“你想怎么吃,回头我给你做。不论煲汤,炒菜,哦不,现下凉拌最好。”

    顾廷烨微微笑了。

    她身上有一种愉快乐观的气质,健康向上,仿佛天大的事情都能揭过重新开始,每一个日出都是希望,每一个明日都有幸福在前面等着。

    “坛子给我,我快马送过去!”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年轻了。

    明兰皱皱鼻子,调皮的笑道:“八百里加急呢?别叫人笑话了,侯爷的快马且留着罢。这会儿还早,我套车过去,再跟张家姐姐说两句话。”

    张氏也快生产了,送些她爱吃的,顺带再开解开解,就算做产前最后一次心理辅导,希望她顺利生产,也算回报张夫人好几次照顾她的情分。

    “快去快回。”顾廷烨满目笑意。

    明兰用力点头,嘴角蹦出两颗小小的笑涡:“回来一到吃晚饭。”

    庭院里海棠花的芬芳溢满一地,男人坐在廊下的大藤椅中,怀中抱着肉团子摇来摇去,微笑着目送她出门——他从来没办法对她生气很久的。

    可惜,直到掌灯时分,她才回来,神情疲惫,裙角还带着几滴淡淡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乐极生悲,就是说我这种人。

    作为一个南方人,某关嗜好吃水货,无论是海水的,淡水的,养殖的,有壳的,没壳的,某关都喜欢吃,这次去边疆三个月,天天只见牛羊肉和奶制品,馋水生馋得梦里都想。

    回来后因为一直治病,所以没多想,结果昨晚桌上有一盆野生河鳗,嫩嫩的,香香的,肉脂肥厚,清蒸蘸酱油,某关看的两眼发绿,别的同事在敬酒,某关一个人就吃掉了大半盆。

    然后前几天已经见好转的皮肤,又开始发痒过敏了,起了一片片红疹,只好又去医院。

    老中医:吃药擦药期间,不可以吃呀!

    某关愤怒:你又没说!

    老中医:河鳗又不是菜场随时可以买到的东西,尤其是野生河鳗,何况吃一点也没关系,你吃了多少呀!

    某关:这不是重点!快说现在怎么办?!!!!

    老中医:重新吃药,重新擦药,谢绝任何水货。

    某关:难道要我吃素吗?!有没有人性啊?!!!!

    老中医:可以吃牛肉,羊肉,牛奶也可以。

    某关:……

第188回

    一踏进威北侯府;明兰就觉出气氛不大对;下意识想溜,当即笑道:“近日我舅母送了坛蕨菜;便给张姐姐送来。*非常文学*也无甚要紧事,这便告辞了罢。”

    出来迎的是张氏陪房妈妈中的一个;姓樊;明兰见过几次,最是稳重的,此时她却眼眶微红:“顾侯夫人是贵,倘若这么走了;夫人还不怪我们不懂礼数。”

    明兰无奈,只好跟着往里走;边走边问:“张姐姐身子可好?”

    樊妈妈哑着嗓子:“有些不妥。”顿了顿,又道,“国公夫人也来了,已去请国公爷了,我便是在外头等着的。”

    听到连英国公也要来,明兰脑中警铃大作,可前头已是张氏院落,此刻再回头离去实在太过无礼,只好往里走去,心里一万遍痛骂自己背运,早知道让顾廷烨来了!

    进得中厅,里头却是空无一人,樊妈妈径直将明兰引到主屋西的偏厢,院里满是丫鬟婆子进进出出,人人匆忙,端水端盆,却没什么声响。接着往西走,还没进门,已听见里头的说话声,连带着低低哭声。

    “……你惦记着前头太太,我不怪你,十几年夫妻情义,也是人之常情。”这是张夫人的声音,“可我女儿也是三六礼聘,圣上赐婚的,难道是我张家的闺女没人要了,非要你沈国舅来可怜!”

    然后一个低低的男子声音,“岳母息怒,此事实是意外……”

    明兰尴尬极了,转头看了眼樊妈妈,低声道:“今日贵府事多,不若我改日再来…”话还没说完,站在门口的丫鬟已掀门帘朝里头报道,“顾侯夫人来了。”

    ——真TM的嘴快,明兰暗咬牙根。

    屋里一片安静,过了片刻,里头传出张夫人的声音:“快快有请。”

    明兰硬着头皮走进去,里头已挤满了人,张夫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中,拿着帕子不住摁眼角,威北侯沈从兴侍立在一旁,脸色极难看,小邹氏缩在一角低低哭泣。

    沈从兴见了明兰便垂垂手,艰难的出声:“顾家弟妹来了。”

    明兰忙给张夫人福了福,又道:“伯母安好,国舅爷安好。”

    沈从兴其实生得不错,三十五六的年纪,依旧腰板挺直,身形高大,容貌端正英挺,明兰早先见过几次。他此时满脸乌云密布,见了明兰,眼中竟有松口气的意思。后来明兰才知,在自己来之前,张夫人已哭了好一会儿,当着众人的面,训得沈从兴好生为难。

    屋内气氛尴尬,明兰只好先开口:“今日得了坛子蕨菜,想着姐姐爱吃,便送过来。张姐姐她……可还好?”她觉得自己问的真二,看这情形,能好的了么。

    张夫人垂泪:“好孩子,你这般记得她,我记得你了。”又哽咽道,“桂芬她…要生了…”

    明兰其实也猜到了一些,但还是微惊:“不是还有大半个月么。”她清楚的记得长枫的妻子柳氏比张氏的预产期早半个月,如今柳氏还没生呢。

    听了这话,张夫人顿时怒火万丈,狠狠瞪了角落里的小邹氏一眼,又捂着帕子哭道:“我苦命的女儿呀……”

    沈家人口单薄,既无母亲嫂子也无旁系年长女眷,此时张夫人哭的伤心,沈从兴不好上前,竟无人能去劝慰。明兰四下看了一圈,只好过去扶住张夫人,柔声道:“伯母好歹定一定,如今姐姐生产,正是要您撑住的时候,您可千万不能乱呀。”

    张夫人听了进去,渐渐息了哭泣,倚在明兰身上慢慢揩泪,沈从兴心头微松。

    可惜,还未过几时,一个衣衫沾血的婆子慌里慌张的冲进屋来,扑通一声跪下,哀叫道:“夫人快去看看罢,姑娘她不成了……”

    明兰脑中轰的一声,张夫人已经蹒跚着冲了出去,因她就近扶着张夫人的胳膊,也无意识的跟着走了过去。

    穿过半个庭院,来到一间厢房门口,只见屋外站满了丫鬟婆子,一盆盆血水往外送,别说女子,便是沈从兴也是心跳不已。

    屋里传出一阵阵虚弱的痛呼声,张夫人隔着窗栅叫道:“芬儿,你可不能有事……”说着便要进去,就在此时,一个精干打扮的小厮火急火燎的冲进院子,手上还攥着马鞭,他跪在张夫人跟前的青石板上,大叫道,“夫人,国公爷来了!”

    张夫人停住脚步,忙朝屋里叫道:“好孩子,你爹快来了!你要撑住呀!”

    张氏似是听见了这话,痛呼声稍稍停了片刻,不过须臾,屋里的婆子忽惊呼:“不好!快拿帕子!”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撕心裂肺,仿佛穿透了每个人的心头——

    “爹,女儿尽孝了!”

    “国公爷!”庭院中跪着的那小厮忽叫道。

    众人转头去看,只见一个满身尘土的戎装老手扶廊柱而站,身形微微发颤。

    ……

    小沈氏面色惨然,紧攥着帕子的手指根根发白,“嫂子她……真这么说?”

    明兰抹抹脑门上的冷汗,虚弱道:“我从未听过这般的叫声,回去后半宿没睡着。。

    她看小沈氏面色十分吓人,又安慰道,“总算是生下来了,母子都保住了性命,你别太往心里去了。”

    昨日惊魂得厉害,最后连太医都来了,张氏总算在傍晚时分生下一个男孩,明兰一见情形松动,赶紧溜回家去。见了顾廷烨,直呼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种人家阴私也能叫自己撞上,然后将所见所闻说了,夫妻唏嘘了好一会儿。

    明兰忧心是否会有碍,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顾廷烨失笑,想了想,道:“我估计此事张家是闹开来了。”

    因夜里没睡好,次日明兰狠狠睡了半日,待到午后,郑将军府就来人请她了。

    “好好的,怎么就闹成这样呢?”小沈氏也是昨夜得了信,可郑家人不让她动,遣了几个婆子过去询问,回来也答得不甚清楚。

    明兰叹了口气:“也是小事闹出来了。”

    自打有身孕后,给张氏诊平安脉的大夫每旬就要来一趟,小邹氏每回都要头痛脚痛一番,扣留那大夫半盏茶左右,然后放人,虽不很耽误事,但给张氏添添堵她也舒服。

    张氏性子冷淡,懒得与她啰嗦,但她身边的妈妈却是不忿久了。

    昨日一早大夫来了,小邹氏照例又装病扣了会儿人,谁知恰巧邹家大舅爷夫妇来了,知道这大夫是城内名医,还是来给张氏诊脉的,顿时大摆架子,让那大夫给夫妻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顺带开了好些名贵药物账自然记在国舅府。

    这么一耽搁,就是大半天。这回别说那些妈妈,连张氏也暗暗动了气,长久以来,她和小邹氏几乎达成默契,平常不过扣留一会儿,这次却是久久不来。

    张氏便让身边人去叫,过了片刻,回来个小丫头哭着说,邹家舅爷说来人不敬,叫仆役把人捆起来打了一顿。张氏终被激起了气,不顾众人阻拦,捧着肚子亲去理论。

    那邹家舅爷夫妇甚为嚣张,说了不少难听话,当面给张氏下不来台,张氏气极,两边人便推搡起来,小邹氏看情形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混乱中,张氏不知如何被推倒在地上。随后场面大乱,那舅爷夫妇趁乱跑回家了。

    明兰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昨日她被吓得两腿发软,坐在角落吃杯茶定定神时听来的。

    “怎么这么早就生了呢?”——她当时不过随口问了句,谁知身旁侍立的樊妈妈然毫不迟疑,立刻一五一十把经过都说了,倒把她吓了个够呛。事后想来,张夫人陪嫁过去的妈妈怎会是轻率之人,既然她敢说,看来此事张家不打算轻了了。

    精彩的在后面。

    张氏生下孩子后,张夫人进去安慰了几句,待女儿睡过去后,她忽跟魔怔了般,疯狂的怒骂小邹氏,沈从兴刚辩解两句,便被张夫人指着鼻子骂‘有眼无珠’。

    然后一个妈妈跪下大声道:“侯爷当邹姨娘是好人么?不知她欺瞒您多时了。”

    接着指当初小邹氏为救大邹氏的孩儿下水救人,全是诓骗。原来她当时胎相已不稳,大夫早说胎儿是保不住的,于是邹家人商量索性做一出戏,让沈从兴永远记住小邹氏的好处。

    小邹氏当然不肯认,张夫人说她女儿早就查了个一清二楚,为着家宅宁静才没说出来,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她什么都不顾了——当初为小邹氏诊脉的大夫,落水后小邹氏看的大夫,还有前前后后的药方,还有哄骗孩子到池边去的婆子……

    明兰就是趁张夫人去传人证物证的时候,赶紧脚底抹油的。

    小沈氏嘴唇颤抖的厉害:“…邹家…竟敢这般诓骗我们!”

    明兰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你也是惦记着前头那位嫂嫂,才会这般厚待邹家,怨不得你。”

    小沈氏呆了半响,脸上神色变了好几霎,忽然扑到床头失声痛哭,明兰吓了一跳,忙问为何,她才抽泣着说了。

    “…我,我不是因前头嫂嫂才厌恶如今嫂嫂的!我故意待邹姨娘好,是因为…在我们来京城之前,张家已和郑家在议亲了,因先皇过世才耽搁。相…相公原本要娶那张氏的!”

    小沈氏哭的脸上通红,似乎无限羞惭,“…过门之后,公婆兄嫂都是再好不过的人,相公待我又是……每每想到嫂嫂过的不好,我便觉得如同做了贼一般,心里膈应的厉害……”

    明兰张大了嘴,脑中混乱了半响:“你个没良心的,既然如此,你更该待她好才对呀!”

    “我知错了,知错了呀!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她……再不使气了……”

    小沈氏哭的说不出话来,扑在明兰的胳膊上不断抽泣;明兰无奈,拍着她的背安慰了半天,小沈氏才渐渐缓过来。

    郑大夫人走进来,后头跟着两个端着汤碗的婆子,将碗盏放下后将人屏退,她坐到小沈氏的床边,柔声道:“你这孩子,叫你别打听,你非要问个明白。如今既都知道了,以后可不许再牵肠挂肚的了……还哭了,真是个孩子……”

    小沈氏依在郑大夫人怀里,轻声道:“让嫂嫂操心了,我会好好保养身子的。”

    “这就对了。”郑大夫人摸摸她的头,转而对明兰笑道:“叫你看笑话了。”

    明兰连连摆手说不会,心里却想到那个苍白虚弱的女子,唉,若非造化弄人,此刻依偎在宽厚长嫂怀里,安心养胎的应该是张氏。

    回到府里,见顾廷烨已回了屋,坐在藤椅上逗小胖子玩耍,明兰换过衣裳,倚过去坐着,才慢慢说起今日之事。顾廷烨听了,不甚赞成的摇摇头,道:“闹了这么一出,老公爷也病倒了,今日未来早朝。”

    英国公本就岁数不小,为博得新皇帝信重,加倍卖力。

    那张氏是英国公夫妇的老来女,素来宠爱的厉害,留到十七八岁还挑不下女婿,嫁与沈从兴实属无奈,昨日老国公从西郊大营快马上百里赶回来,一脚踏进女儿的院子,又听见那么凄厉的一嗓子,加上连日辛劳,回去就病倒了。

    “皇上遣太医去看,说是老人家多日操劳,又骤闻噩耗,是以血不归经,伤了本里。”

    顾廷烨把儿子放在腿上颠来颠去,小肉团子乐得咯咯直笑,张着两条胖乎乎的胳膊去圈父亲的脖子,明兰举帕子抹去儿子脑门上的细汗。

    “皇上下朝就去了皇后寝宫,不过两个时辰,宫里就给国舅府下了懿旨,褫夺了那邹姨娘的敕封,还被两个宫里的嬷嬷掌嘴五十,勒令她以后安分守己,不得放肆。”

    明兰轻轻一叹:“我听郑大夫人说,其实国舅爷已将邹姨娘关起来了。”五十个巴掌打下来,估计脸也破了。

    顾廷烨道:“皇上最近欲用兵,正是用得着英国公的时候,偏沈兄此时出了纰漏。皇上焉能不恼?”他本就不赞成沈家对邹家的态度,恩情归恩情,道理归道理,抬举的一个妾室比正房太太还体面,是乱家之源。要报答大邹氏,有的是法子,走这条歪路,既害了小邹氏,又连累了自己,搞不好还会牵扯大邹氏的孩子。

    “宫里传出消息,皇上似是训斥了皇后一顿。”

    皇宫内外都长满了耳朵,大凡权贵人家都或多或少留了心眼,顾廷烨自也不例外。

    “前头那位邹夫人,真这么好?”明兰忍不住道。

    顾廷烨叹道:“是个贤德女子,待人至诚至真,肯把心窝子都掏出来。她过世时,沈兄险些没熬过来。”

    明兰挑起一边秀眉,轻嘲道:“不还是熬过来了嘛。如今位高位,娇妻美妾。”

    ——有本事扛住了呀,别管什么光宗耀祖荣华富贵,下半辈子别娶呀,切,装深情,谁不会呀!她就不信若沈从兴不肯讨老婆皇帝就会砍他脑袋。

    顾廷烨定定看着,她微微撅起小嘴,皱着眉心,不自觉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气。

    “情深缘浅,终是憾事……”他感慨道。

    “可情浅缘深,便是怨偶。”明兰一时口快。

    顾廷烨顿时怒目:“世间也有情深缘深,白头偕老!”

    明兰连忙道:“是是,这倒是。”光认错还不够,她还卖力举例,“好像余阁老夫妇,不就恩爱一生么。”

    顾廷烨气结,竖起浓眉瞪了她半天,倏然又泄了气,无奈的揉揉明兰的额发,然后将这不懂事的母子俩一齐揽在怀里——怨偶就怨偶吧,只要能一道活到老。

    ……

    此刻,需要开解的怨偶不止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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