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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雄-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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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何落寞?

    早于八年之前,他已放弃一切,更放弃了自己那颗万丈雄心!

    到了今时今日,他不求胜,也不求败。

    他只求能平平凡凡、宁宁静静地度过余生!

    可惜,为何江湖人总不给他半点宁静?甚至亦不给曾追随他的人半点宁静?

    一念及此,黑衣汉子的琴音益趋低沉,低沉得就像是声声叹息……

    但是,在这些低沉的琴音当中,似乎飘忽着一股柔和的内力,轻缓的、温柔的渗进狂虎的耳内,再广散于他的五脏六腑、全身百脉……

    过了良久良久,琴音逐渐沉不可闻,终于曲尽,狂虎亦于昏沉中悠悠的苏醒过来。

    他半张倦眼,瞟了倒卧身畔的温婉一眼,又瞧了瞧那名黑衣汉子,脸上并无惊诧之色,只有戚然。

    他断续地道∶

    “你……早已……借死……退……隐,本……不该……来……”

    黑衣汉子苦苦一笑,叹道∶

    “你也本不该匿居于此,你本应随我退隐而去……”

    狂虎凄然道∶

    “可……是,这里……是最接近……她的……地方……”

    黑衣汉子道∶

    “他死了。”

    狂虎摇头,轻轻地抱着温婉的尸体,道∶

    “那……我更……要……留在……这里陪……她,这是她……的毕生……心……愿……”

    他说着一望黑衣汉子,目光比真金还要坚固∶

    “你……还是……回……去……吧”黑衣汉子凝视着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忽地仰天深深倒抽一口气,随着缓缓站起,对狂虎道∶

    “也许……你是对的。外面的世界并不适合你,许多时候,人比禽兽更差。”

    他步至洞口,却仍依依回望,道∶

    “这里,才是你的世界。”

    他终于黯然离去。

    狂虎只是看着怀中温婉,看着她那张坚定的笑靥,痴痴地沉吟。

    “婉,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多么希望……再见你……这张笑脸,但……

    每次……都不敢……回来,今天我俩……又可……再在……一……起……了……“

    温婉的脸依旧保持着死前那丝心满意足的笑意,似在向狂虎轻轻倾诉,倘若此情不变,那管它世道沧桑变化,那管是生是死……

    是的!生命苦短……

    他和她,历劫重重苦难,到了最后最后,终于又可如当年一般紧紧依偎在一起了。

    但愿她这丝痴心的笑意可以永远凝聚脸上。

    但愿这一刻永远也不要过去。

    但愿可以天长地久。

    这才是真正的

    生死,

    相许。

    狂虎一脸虔诚面向黑衣汉子黑衣汉子说道∶我叫耶律阿保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我为你改了名字,鬼虎,从今天开始狂虎已经死亡,鬼虎刚刚诞生。”

    狂虎说道,“谢谢师父赐名,谢谢主人赐名,从今天开始我就叫鬼虎。”

    耶律阿保机说道,“福也是祸,祸也是福,说不定这是个好事。”

    鬼虎(狂虎)说道,“是的,主人。”

    。。。
………………………………

群山之首

    明天,是一个无法预测的谜。

    钱柳的生命中当然仍有明天,而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转眼之间,他已经十三岁了。

    十三岁的他,到底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是否,他已变为另一个人?

    还是和以往一般。

    依然故我?

    天山,高耸入柳,乃人肉城一带群山之首,此处正孕育着一个威震武林的一代大帮!此天山是在泰山之旁,不过比泰山更高更大,遍植柳树,大柳入云。

    “金甲军”,其总坛正是设于此天山之巅,坛舍倚山而建,雄伟巍峨,气象万千,令人叹为观止。

    在近五、六年间,这个如旋风般崛起的帮会,已攻占了武林中不少大寨小帮,就连十大名门正派其中之五的玄天、落暮、苍鹰、风月、灵鹤亦归顺麾下,余下的五大派,及其他闭门自扫门前雪的帮派,根本不足为惧。

    反而是江湖另一大帮“沙陀城”,历史悠久,其城主李克用更是智勇双全,武艺超群,这个沙陀城,才真正是金甲军之大患!

    故金甲军崛起之后,不断以威逼利诱之手段招兵买马,甚至“逆已者死”,便是为要巩固实力,以期对付沙陀城。

    直至如今,金甲军已有三百个分坛遍布中原各地,只要实力茁壮,时机成熟,便会立即铲平沙陀城,把整个武林吞并!

    据说,这三百个分坛的坛口,全都朝向总坛而建,宛若万臣朝拜天山总坛,和总坛上的一座建筑━━天下第一楼。

    这座天下第一楼,楼高三层,堪称琼楼玉宇,粉雕玉琢,乃筑于天山巅上最高之处,直冲柳霄,倘若置身其中,必可尽瞰苍茫大地,大有“君临天下”之势!

    如此架势,试问世间一众平凡苍生,谁可匹配?

    绝无仅有!

    故,能够踏进天下第一楼的人简直寥寥可数,天下第一楼根本不屑给寻常分坛主进入,也不准寻常门下进入,擅入者━━斩!

    然而,此刻正有一名男子步进天下第一楼,他是少数获准进入楼内的其中一人,只是他也不配坐卧楼内,他仅配“站”和“跪”!

    他身形瘦削,似乎也有三十来岁了吧?可是那一袭阔袍大袖,黄澄澄的衣衫,和头上戴着的黄色无常高帽,使他整个人看来滑稽非常!

    也许,这正是他的谋生技俩,求生技俩。

    黄色,可以令人悦目,滑稽,可以令人赏心。他这副苦心孤诣的装扮,只为要令某人“赏心悦目”!

    这个某人,当然就是金甲军门众口中经常嚷着的“雄踞万世,霸业千秋”的帮主━━黄巢!

    黄巢,一个当世枭雄,浑身皆散发着一股“上天下地,惟我独尊”的皇者气度!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配蟠踞于这栋天下第一楼!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配于这天下第一楼中稳操生杀大权!

    而这个黄衣男子,正是自创会之初,一直立于黄巢身畔,替其捶背、奔走、献计的军师━━塞诸葛,也可以说,他是帮主黄巢的贴身侍从。

    塞诸葛对于自己这个职衔,似乎并无不满,也许是被逼“并无不满”。不过话说回来,像他这样的庸才,虽不能达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能达至“一人之畔”,也蛮不错吧?

    正因他是一人之畔,故他亦拥有在天下第一楼这禁地进出的特权。

    就像此刻,他能踏入天下第一楼,只因他要把金甲军去年战绩呈交黄巢过目。他唯一不喜欢的是“跪”,他要跪至帮主阅毕册上战绩后方可离去。

    可是黄巢却迟迟末把战绩阅毕,他在帷帐内已阅了许久许久,他太开心了因为长安城也被他所功克,虽然又被打了出来。

    他素来都喜欢在帷帐内处理会务,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便是这个道理。

    塞诸葛跪在地上,盯着帷帐内的黄巢,虽是隔着一层帷帐,但帷帐薄如蝉翼,他还是依稀可以分辨黄巢的神色,和他身上的披着的紫缎绵衣。

    这袭紫缎绵衣,缎滑如镜,上以真金丝缕绣着九条游龙,张牙舞爪,盘身而上,宛如九龙护身。事实上,披衣人虽非九五之尊,却比九五之尊的皇帝更具逼人气度,因为,他是一条九天之龙,亦即九龙之尊!

    这个九龙之尊仍是仔细地阅着册上的战绩,炯炯有神的目光带着万般小心,在册上每一行都停留许久,生怕会看漏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字。

    金甲军的一切,他必须了如指掌,这样对于将来所要发生的事,才可成竹在胸!

    这就是一代枭雄的作风!

    正因他如此小心翼翼,于是在细阅之余,他就发现了一桩奇事,只见战绩上写着∶

    “正月十八,大举歼灭黑山塞,黑山塞死伤守半,塞主被擒,臣服。本帮门下,后援一死一伤,中锋三伤,前锋伤亡枕藉,仅得一门下钱柳安然无事。

    二月十三,进攻寒山派,大获全胜,本帮门下,后援二死,中锋九死一伤,前锋再度伤亡枕藉,仅一门下钱柳幸全,身上无伤。

    三月十七,力占广陵派,终于成功入主。本帮门下,后援七死八伤,中锋十死七伤,前锋除于门下钱柳仍在,无一生还!

    四月十五…会合天下帮会攻克长安城…前锋钱柳首先破城

    五月…唐军反扑…撤出长安城…唯钱柳毫无败绩

    六月…重入长安…前锋钱柳一马当先…尽杀士人…皇帝求和…黄巢不允

    七月…前锋钱柳攻入少林杀方丈…屠少林僧众2000余人…中原武林尽皆拜服…皇帝求和…封黄巢为中原武林盟主…带兵回到人肉城……号令中原武林

    黄巢终于把所有战绩阅毕,沉思半晌,忽然向塞诸葛问∶

    “谁是━━钱柳?”

    他的声音宏亮之极,恍如龙吟,不愧是九龙之尊!

    塞诸葛为之一愕,他没料到以帮主贵人事忙,居然会注意一个小卒,遂道∶

    “此子三年前曾闯上天下第一天求进本帮,适逢帮主御轿经过,便顺道将他纳为门下。

    他入会已有三年,首两年仅干一些低微的杂役工作,直至去年,才正式开始参与本会大小战役。“

    黄巢听罢略一皱眉,回心细想,终于记起来了。

    是的!三年前当他经过天下第一关时,确实因听闻一个孩子唤作六六,便毫不考虑把其纳为门下,他甚至没有掀起轿帐瞧他一眼,便已爽快的下了这个决定!

    只因为这孩子唤作━━柳,这个“柳”字,是黄巢心中其中一个秘密!

    想不到于过去一年,在金甲军十多场大小战役中,此子竟然占了十场,每场俱是身为前锋一员。

    须知道,前锋每每是一场战斗中最重要的一环,目的是为先行攻撼敌人军心,故每名成员均须骁勇善战,钱柳这小子年仅十三,且投效金甲军只是三年,却已可屡次出征,且尽管其余前锋门下非死即伤。但他却如常无事,显见定有过人之处!

    黄巢续问∶

    “此子是何来历?”

    塞诸葛摇了摇头,答∶

    “不知道!据负责训练门下徒众的总教秦宗权道,这孩子性情孤僻,不喜言语,而且深谙一套掌法,可说是带技入门。”

    掌法?钱柳不是只懂剑法么?怎么又会懂得掌法?

    黄巢奇道∶

    “他使的是什么掌法?”

    塞诸葛又再摇头,道∶

    “无法得知!秦宗权说,这孩子每当被问及师承何人,出身何处时,总是茫然摇首,像是所有前尘往事,全都记不起来似的。”

    黄巢道∶

    “也许他并非记不起来,而是不想说。”

    塞诸葛陪笑道∶

    “帮主说得也是!”

    面对黄巢,塞诸葛老是不知所措地笑,强笑、干笑、谄笑、陪笑、甚至强颜欢笑!

    瞧真一点,他的嘴原来不小,而且嘴角上翘,天生便是一张仰月笑嘴,不过,他的眼睛却是不笑的!笑,只是他本能的掩饰!

    黄巢突然道∶

    “既然秦宗权说得这孩子如此特别,老夫倒想见一见他!”

    此语倒是黄巢由衷之言,这个经历多场战役而不伤不死的钱柳,竟然仅得十三岁!这样一个谜一般的孩子,谁都希望见识一下。

    塞诸葛哪会不明帮主心意,道∶

    “这个属下定当办妥!”

    黄巢“唔”的沉吟一声,问∶

    “除了战绩,还有什么呈报?”塞诸葛道∶

    “尚让少爷率众攻打千峰寨已经报捷,预计将于十日后返回总坛。”

    这个尚让,本是黄巢早年所收的入室弟子,也是唯一入室弟子,黄巢因无子嗣,故命下属均称呼其徒作少爷。

    黄巢听得塞诸葛所言,嘴角泛起一丝引徒为傲的笑意,道∶

    “好!让儿干得好!塞诸葛,你先给我滚出去!”

    伴君如伴虎,塞诸葛也不想过于久留,于是一面躬身作揖,一面笑道∶

    “既然帮主没甚吩咐,那……属下这就告退了。”

    言罢立即转身,正想步出天下第一楼溜之大吉,岂料突又闻黄巢从后叫住自己∶

    “塞诸葛!”

    塞诸葛吓了一跳,随即回身低首,嗫嚅道∶

    “帮主,可还有吩咐?”

    黄巢沉着脸道∶

    “适才我好像命你滚出去,并非要你站着走出去!”

    塞诸葛当下恍然大悟,化忧为笑,忙不迭点头道∶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我立即滚出去!”

    说着即时俯身在地上翻滚出去,刚刚滚出第一楼,塞诸葛便听见楼内传来黄巢那宏亮而得意的笑意,心中更寒,慌张夹尾鼠窜而逃!

    这就是权力!

    它最骇人的地方,也是最迷人之处!

    只要有权,若要他滚,他不能站着走!

    若要他死,他就绝不能再━━生!

    三分教场,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这地方位于金甲军内,壮阔无比,说它奇怪,只因它虽名为教场,却并非用作调教金甲军门众之用,反之,所有门众仅可在教场外侧的楼舍中接受训练!

    三分教场,其实只为供帮主黄巢检阅部下及观看门徒比武而设,一切的堂煌建筑,都只为一个“万人之上”的人。

    因为他是黄巢,他便拥有绝对无上的权威可以享用一切!

    试问谁敢不服?

    今日,三分教场上又聚集了一批过千徒众,岁数大多在十二至十六之间,可说是正当旭日初升之年。

    可惜,这些本应向上求进的少年们并没有胸怀造福社稷之心,却一心只求功利,故这么小的年纪,便已开始浸淫于江湖仇杀之中。

    是谁令他们变成如此?

    如果他们全是大户的儿子们,早便该享尽荣华富贵,谁希罕加入金甲军以身犯险,以血汗急夺那片刻浮华?

    一切一切,只因为穷。

    苍茫大地,满目皆是贫土。神州万里,尽是充斥着为生计而愁眉不展的老百姓!

    历朝时出庸君,大地有主等如无主,到处怨场载道,苦待浮沉!

    整个神州都在呻吟,满布百姓们的呻吟!

    江湖人乘时而兴,大家都不脚踏实地地去为民建设,只一心侵夺地盘,满足私欲。

    正如黄巢这样的武林人物,也可独霸一方,其威势比诸当今天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今日这过千少年也不用在三分教场聚集!

    黄巢早已坐在三分教场当中一张龙椅之上,纹丝不动。龙椅之后站着百多名神色剽悍的精英弟子,形如半月般在后把其团团拱护,而且还有塞诸葛侍候在侧,守卫森严。

    金甲军向来家法严厉,若一经帮主传令集合,所有弟子无论身处总论哪座建筑,都必须尽速于一个时辰内全部齐集,否则格杀勿论!

    故这些少年徒众虽然人数逾千,但早已络绎不绝地鱼贯入场。此刻众少年几近到齐,并分排作十行面朝黄巢而立!

    其实黄巢自创会以来,由于忙于筹谋如何可以更为向外拓展,故一直都疏于检阅一般徒众,更遑论这些未成气候的初生之犊,故这些少年徒众虽曾在金甲军呆了数年,黄巢还是首次检阅他们。

    这些少年虽看来神色凛凛,但因今日是第一次可以正面一睹帮主风采,众人心情不免紧张,而且在紧张之余,也在心惊胆战!

    然而他们并非为见帮主而心惊胆战,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所以少年徒众尽于有意无意之间,侧头斜瞥第十行的最后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仍然空悬,仍欠一人。

    一个很可怕的人━━他!

    一个时辰的时限将届,他们并非是在害怕这个迟迟未至人他会遭帮主严惩,而是害怕他真的来临!

    黄巢一直在注视着这些神色紧张的少年,如老鹰般锐利的目光在每人的脸上来回急扫,像在搜寻着什么似的,可是直至众人整齐排列后,他双目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似乎并未在这逾千少年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不由得对身畔的塞诸葛问∶

    “塞诸葛,你可看见他?”

    塞诸葛晃头晃脑答∶

    “不知道,属下也从未见过他,不过细点人数后,还欠一人。”

    黄巢一愕,沉吟不语,片刻才道∶

    “也好!反正这逾千少年看来虽算精神奕奕,未致过于差劲,但神色显见紧张。倘若他们当中,也有那个历经十场战役而不损的钱柳的话,那这个钱柳,就未免令老夫甚为失望。”

    是的!一众皆是凡夫俗子,怎堪入目?

    原来这回检阅这批少年部属,全由于在此之前黄巢因一时兴之所致,便与心腹塞诸葛来打一赌,看自己能否于逾千少年中把钱柳认出,若然不能,塞诸葛便可获赠一万两黄金。

    若然赢了,他贵为一帮之主,既已证明自己眼光独到,当然不需塞诸葛再付出什么。

    就在二人言谈之间,一条人影已在三分教场的入口缓缓拾级而上。

    这条人影甫一出现,教场上所有徒众登时更呈紧张起来。

    在时限将至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来了。

    他不高不矮,看来只是一个年仅十三的少年,但场中逾千徒众自踏进三分教场那刻开始,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大家的心都在发寒,就像在看着死神一样!

    不错!他是死神!

    他参与金甲军十场战役,所有前锋同门非死即伤,只有他安然无缺,此事虽使他的名字蜚声金甲军,然而同时间,大家亦认为他只会带来死亡,所有听闻他战绩的人都害怕和其一起会遭不测,尽量与其远远疏离,一些少年徒众更为他冠以“不哭死神”之谑号。

    只因他加入金甲军已经三年,一直不喜言语,面上更从来没有半丝表情,而且无论发生何事,或瞧见同门在战场中惨死,他也不曾有半分激动,还是一贯的木无表情,更遑论会为任何人、任何变故而哭!

    他似乎真的不会哭,也从没有人见过他哭!

    而这个“不哭死神”如今已步至第十行最后那个空悬的位置,霎时之间,方圆一丈内的少年们,身子尽在微微颤抖,就像惧怕他真的会为他们带来不幸。

    千百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恍如千夫所指,可是“他”毫不动容。

    他一站定,便再也一动不动。

    他,正是已经十三岁的━━

    钱柳!

    岁月无声无息地流逝,无声的孤独岁月,还有钱柳。

    他愈是长大,愈是冰冷无声。

    十三岁!

    十三岁的他比之十岁的他,脸上竟添了一股不该有的莫名沧桑。可是,那双横冷的一字眉,还是如三年前同样深锁,像在诉说着那悲苦的前尘,和将来决绝惨烈的一生!

    冷冷的眼睛,仿佛弥漫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沙漠玫瑰。

    一个家破人亡的恶梦!

    除此以外,他的双目已没有任何梦想,他的心中也没有━━灯。

    只有仇。

    他的腰挺得很直,也许是太直,直如一根铁。

    铁,却俨如他的心。

    只因十三年的小命,走得异常坎坷,渐渐连心也硬了。因为心硬如铁,他的腰便挺得更直。

    他绝对不要向命运折腰屈

    。。。
………………………………

白家剑法

    黄巢刚见这个最后及时进场的少年,虽是年纪轻轻,浑身却在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概,登时眼前一亮,私下大喜,遂对塞诸葛笑道∶

    “塞诸葛,倘若老夫没有猜错,今日你那一万两黄金,已经付诸流水。”

    塞诸葛亦见眼前少年之独特,心知准会见财化水,心中其实有气,仍不脱侍从本色,涎着脸道∶

    “帮主慧眼高超,属下输得心服口服。”

    黄巢笑道∶

    “且慢失望,先让老夫证实此子可是真的!”

    说罢双足一点,整个身形忽然拔地而起,势如大鹏展翅般向钱柳那方翱翔而去。

    这一手轻功之快之巧,瞧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黄巢能成为当世枭雄,确是实至名归。但以其一帮之尊,本可命钱柳上前普见,此刻却如此亲力亲为,显见对此子亦异常重视。

    是因为什么缘故?

    黄巢自己亦莫明其妙,只觉很想尽快把这少年瞧得清清袅袅!

    其实,是因为缘。

    恶缘!

    冥冥之中,他始终逃不过。

    钱柳仍是如铁般笔直挺立,蓦见一条人影由远而近飞快扑来,居然神色未动!

    是他?是他?是他?

    他知道,他来了。

    终于来了!

    自白家庄惨遭灭门后,他加入金甲军当门众已整整三年。三年以来,首二年他还是担当一些粗贱的杂役工作,忍辱偷生,直至年前才开始参与大小战役,可是,始终仍未能有机会亲睹仇人的真正面目。

    然而今天,他终于可把他瞧得一清二楚!

    闪电之间,黄巢已如泰山般矗立在其眼前!

    他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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