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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士-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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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寡人有疾 第一章、嘉禾离离

    嘉禾

    嘉禾离离,后土之苗。

    烟火袅袅,星辰迢迢。

    困足下者,千里何求?

    启足下者,千里何求!

    “先生,何谓嘉禾?”童声稚嫩,虽说已过蒙学年纪,也不过是个总角稚子,不识嘉禾,也不为过。

    “禾得两穗,是为嘉禾;师得两子,是为良师。”先生回答道。先生面容消瘦,一袭麻衣质地还算不落下乘,并无修补痕迹,看得出是出自巧妇之手,比起寻常农夫,多少讲究一些。

    先生自然不能算作农夫,一说说他是巴阳书生,读过几篇稗官野史,懂得几句仁义礼信,才疏学浅不得出仕,这才来枳西教书糊口;另一说他是别国书生,游学枳地,恰逢学塾先生空缺,捡了个现成。

    枳西不在官道,又无陶瓷丝绸华美之物,地僻人稀。一条大河跨地而过,将此地一分为二,河东叫枳西,枳国属地;河西叫綦东,当属綦国。至于这条大河,枳国唤作枳江,綦国唤作綦水。

    枳、綦交恶,划江而治,两地不架桥,鸡不同鸣,犬不同吠,老死不相往来。近水得渔利,便是捕鱼,也不过江心,全凭鱼儿亲近。鱼儿狡猾,赤尾鲤尤甚,徘徊江心,捉弄两地渔夫,以至于巴阳一鱼难求,地主大户以能养一尾赤尾鲤斗富。

    “先生,今日授课否?”依旧是那九龄稚子,打早就蹲在田垄边,不厌其烦地看着先生收稻,脸上汗涔涔,出口问,“若不授课,我玩耍去了。”

    “否,”先生揩了一把汗,起身瞅见娃娃的一张苦脸,心一软,柔声道,“珏,嬉玩有度,学不能荒,后天诵《嘉禾》,忘了去找……”

    稚子小脸汗涔涔,如蒙大赦,边跑边喊:“晓得了,先生,忘了去找雁舟,多向他请教。”

    去年冬至,天寒,娘亲把他唤醒,他揉了揉眼,叫了声娘。娘亲给他束了两个髻,眉眼含笑:“又长了一岁,长小揪揪咯。”

    束髻之后,孟先生扣门,抱着一卷竹简,先朝他施了一礼,他依样还礼,问:“你是谁呀。”

    “孟兰。”孟先生掸去一身雪花,进屋向火。

    “我叫……”他也想自报家门,又记不得,投向娘亲怀抱,两眼泪汪汪问,“娘亲,我是谁呀。”

    孟先生推门,指着枳江说:“门前有水名枳,你以枳为氏。”

    “我叫枳吗?娘亲。”他眼巴巴看着娘亲,想要确认。

    孟先生关好门,拨弄着火塘,等生了火苗,这才说:“就叫枳珏吧。”

    “哪个珏?”他问。

    “双玉为珏,”孟先生解答玩,询问,“过些日子孟兰给珏授课好不好?”

    等珏点头,孟先生留下竹简,推门出去,没入风雪。珏站在门口,拱手说:“孟先生慢走。”

    孟先生走后,娘亲领着他在屋后竹林埋下了竹简,堆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珏,跪下,”娘亲哀婉地说,“惟谷子与诗书可养人,要记住。”

    “惟谷子与诗书可养人,”珏重复了一遍,信誓旦旦地回答,“记住了,娘亲。”

    枳西不大,珏以母为尊,以孟兰为师,以长安为邻,以雁舟为朋,再多的人,他总记不住。

    珏折一束野菊,蹦蹦跶跶,下了桃李山。节气已过秋分,房舍田垄稻香氤氲,这是丰年之景。

    “珏,渴不渴?”田埂道上,有人招呼道。

    珏歪着头瞧了他一阵,问:“你是谁呀。”

    “我是玉伯伯,你又忘了?”那人苦笑连连,尽是惋惜之色,多乖的娃娃,可惜。

    珏点点头,指着玉伯伯身侧的丫头问:“玉伯伯,那是谁?”

    “吾女,玉婵,”玉伯伯回答了珏,又朗声对玉婵说,“婵儿,向珏问个好。”

    玉婵撇撇嘴,朝着珏扮了个鬼脸,又是这无聊的把戏,真是个大笨蛋。

    珏走近了些,朝月婵施礼,又递出手中野菊,等玉婵接了,他才眉开眼笑地说:“初次见面,我是枳珏,枳江的枳,双玉的珏。”

    “幸得老天爷眷顾,今年多收两石米,可是赋税比往年还多一石,说是战事吃紧,可怜我老大,音讯全无。”枳珏无忧,玉谷有虑,等枳珏走远了,他灌一碗茶水,发一通牢骚。

    “嗲嗲,莫愁,待婵儿长大了,去将哥哥寻回来。”玉婵答话。

    有白马青衫客自田垄来,马蹄哒哒,青衫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唤为婵儿的丫头,说:“年纪尚小,模样倒是俊俏,眉心剑目,倒是难得的好胚子。”

    “你是何人?”玉婵一手抱瓮,一手捧碗,藏到父亲背后,出声问。

    “缪斯,自远方来,”来人顿了顿,扬了扬手里阔剑,继续说,“明眸藏刀光,青眉隐剑意,你可愿学剑?”

    “不想。”玉婵摇摇头,不再理会这青衫客。

    农夫取了一只干净陶碗,从丫头手里接过瓮,斟一碗茶,双手奉上,瓮声瓮气说:“大人请用茶。”

    青衫客接过茶水,一口灌下,咂咂嘴,赞叹一声:“好茶,你若想学剑,去剑陵找我。”

    “嗲嗲,白白浪费一口好茶。”玉婵嘟囔道。玉婵有哥哥学剑,六年未归,生死未卜。她不想学剑,害怕见不着爹娘;她又愿学剑,害怕找不回哥哥。

    “嗲嗲,剑陵在哪里?比枳都还远吗?”玉婵顺着巴山往西指,听孟先生说枳都在那头。

    “唉,”灌下一大碗茶,叹息一声,“收稻吧。”

    玉婵提着瓮,望着半隐在稻田间的白马青衫客,记住了他的名字,剑陵缪斯。

    “娘亲,孟先生说了,今天不授课,明天也不,只是让我诵《嘉禾》。”珏如实说道。

    “还记得吗?背给娘听听。”娘亲鼓励道。

    珏摇摇头,小脸苦兮兮,懊恼地说:“记不得了,一句也记不得。”

    “嘉禾离离,后土之苗。烟火袅袅,星辰迢迢。困足下者,千里何求?启足下者,千里何求!”娘亲一句一顿,还未念完,已泣不成声。孟先生只教珏这一篇《嘉禾》,将近一年。

    “娘亲不哭,都是珏不好,”珏两眼泪汪汪,替娘亲擦拭眼泪,吟道,“惟谷子与诗书可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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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寡人有疾 第二章、禾丰节

    枳国有五节,一是阳春,节气立春之日,祈祷一年收成;二是月夕,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团圆赏月;三是禾丰,秋收之后,保佑来年收成;四、五则是除夕、新岁,合称过年,辞旧迎新。

    秋收已经近尾,今年禾丰节定在寒露。

    枳西地僻民贫,除夕、新岁也热闹不起来,顶多是舍得饭桌见荤;至于月夕,正值农忙,无暇赏月;只有阳春、禾丰两节,最为重视。

    无从考究,从何时、何人开始,枳国兴起祭祀河神,唯一知道的,便是在枳西。

    “巴阳大夫到。”里正赵伯焘早就领人在青枫浦候着了,仆役眼尖,看到顺流小舟,高声喊道。小舟靠岸,连同船夫在内只有四人。为首一人便是巴阳大夫秦淮,头戴冠帽,腰系暖玉,风度翩翩,面容俊秀,仪表不凡,二十上下。秦淮身侧站着一小童,尚未总角,辨不出男女,一双明澈眸子四处张望,见着生人,躲在秦淮身后。秦淮身后跟着一壮实汉子,左手提壶,右手拿肘子,满嘴流油,悲伤系着长剑两柄。

    只言片语寒暄问候间,又听见仆役报:“枳江侯到。”

    赵伯焘与大夫秦淮一同稽首施礼,大船靠岸,一行五人上岸,五人中分出一拨,往西去了,余下三人,便是枳江侯江望舒与两位随从。

    江望舒,起于微末,从政二十三年,初为巴阳士人,后任巴阳大夫。前些年枳江侯巴昌受贿落马,总计金三条,枳刀十五箱,玉璧两枚,布匹织锦五十余尺,太保祁子认为这是枳国三十年来最大的贪污事件,巴昌羞愧投江。受太傅日覃伯贤举荐,军功赫赫的江望舒代任枳江侯,又得祁子考察三年,去了代字,是枳国官场百年间第一个外姓侯。

    江望舒与青枫浦渊源颇深,二十三年前他只是巴阳僻地的草莽,尚未及冠,因除巴山虎有功,得巴阳大夫举荐,途经枳西,恰逢大雨倾盆,有蛟龙为祸。江望舒将小舟系在枫树上,徒手搏杀蛟龙。蛟龙死,大雨歇。十年前江望舒任巴阳大夫,视察水利,再过枳西,又有大雨来,只好系舟避雨。此时的江望舒不再是目不识丁的草莽,留诗“青枫何必留人驻,云销雨霁任我游。”

    “青枫何必留人驻,云销雨霁任我游。”秦淮伸手把扶着枫树,吟出这句诗来,片刻后摇头道,“不好。”

    “如何不好?”江望舒问。他临江而立,摩挲下巴,二十三载三过枳西,山野草莽已然成为一国柱臣。

    “青枫何必留人驻,云销雨霁鲤化龙。”秦淮显然是成竹在胸,笑着答道。

    “鲤化龙?”江望舒先是皱眉,尔后眼神明澈,欣喜道,“如此甚好。”

    “秦大夫,一同去?”江望舒招手邀请秦淮同行,看着秦淮面露难色,哈哈一笑,“不为公事,不分尊卑;诗文之交,不分老幼。”

    不远处簇拥着一群稚子,江望舒不由感慨,指不定日后这群稚子里会出下一个江侯呢?

    里正牵头,枳西各户准备三牲五谷,德老念祭文,德老一般是赵伯焘的父亲担当,只是老人没熬到这个寒露,枳西又无识字老人,赵伯焘只得代替,他自嘲是枳西第一个中年德老,愧不敢当。

    珏缠着雁舟问:“只来了两艘船,怎么准备了五把椅子?”雁舟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晓得。

    “长安,莫到处跑,当心河神捉了去。”一个妇人瞧见这一撮挤在青枫浦看热闹的稚子,招手道。

    刘长安“哦”了一声,顺从地跑到妇人边上去了。

    “你们也各自去跟着在家大人,今天不许乱跑。”妇人撂下这一句话,领着刘长安走了。

    稚子们当即散了去,枳珏同雁舟一同走,问:“当真有河神?”雁舟点点头。珏又问:“河神是好是坏?”雁舟默不作声,可能这个问题也把他难住了。

    “大慈河神,庇吾德邦。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三牲为祭,五谷作礼。”赵伯焘头顶高冠,依次接过猪、牛、羊与稻、黍、稷、麦、菽,行三跪大礼。众人连同观礼台上坐着的五人,也如此。

    “大悲河神,怜吾德邦。河清海晏,国泰民安。童男为侍,童女作婢。”赵伯焘神情肃穆,行九拜大礼,众人皆伏。九拜完毕,众人起身,唯独赵伯焘不敢起身,他平日里不沾阳春水的双手拿着一个竹筒,里面有二十八枚竹签,高低一致,宽窄也一致。全村三百五十一户,八百六十二人眼盯着赵伯焘,看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双膝跪地,双手高举,每一枚竹签都在烈日下烨烨生辉。

    “啪嗒。”终于有一枚竹签落地,童子捡起来,递给赵伯焘。

    “刘长安。”赵伯焘高举竹签,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他的嗓音有些颤抖。

    刘长安,珏是认识的,和他一般年纪,他的母亲连两方腊肉都拿不出,不在学塾念书,去年已经跟着他的母亲在地里刨食。刘长安的母亲,是一个懦弱且瘦小的女人,克死两个丈夫,如今连独子也保不住。她神情呆滞,瘫倒在地,只是哭,看着她的独子被带到高台。河神有灵,一语成谶。

    “这是福气。”有人安慰道。妇人的哭声渐渐小了,刘长安站在祭台上,看着母亲发笑。

    赵伯焘拿过另一只竹筒,里面二十三只签子。他依旧伏地,嘴上念叨着,又是一只签子落地。

    赵伯焘拿过签子,在童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他的腰佝偻着,他的脸色红润,面对众人,念道:“邵如意。”

    邵家,是枳西大户,有田地几十余亩,邵家邵仲贵中年得女名如意,被邵老太爷视作掌上明珠。

    “哭哭啼啼,让人笑话,”邵老太爷瞪了一眼一干女人,招手让如意过去。邵如意早慧,脸色发白,身子颤抖,两眼泪汪汪望着爷爷。

    “如意,这是规矩,”邵老太爷怜爱地给孙女整了整衣物,又对着河神三拜,“河神老爷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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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寡人有疾 第三章、祭拜河神

    两只苇席从青枫浦下水,一个眉清目秀,一个粉雕玉琢,都是枳江养到十指之数的娃娃,端坐苇席,往江心飘去。秦淮新上任不足半年,第一次瞧见这般阵势,有些不忍,泰然自若的江望舒有意无意感叹:“这是天意。”

    “大枳河神,佑吾枳邦。开疆扩土,雄踞一方。国运为祭,龙气作礼。”赵伯焘念念有词,尔后咬破自己拇指,往铜觥里滴了三五滴血,一半敬河神,一半下肚。仆役在一旁念道:“大枳国枳西里正赵伯焘亲祭河神大人。”

    “我们也去吧。”江望舒拍拍秦淮肩头,却领着主座上的稚子登上祭台,连同秦淮在内三人紧随。

    秦淮依着赵伯焘的样子咬破指头、滴血、敬河神,神情庄重。他的眸子清明,两个娃娃依旧端坐在苇席上,已经飘到江心。或许真有河神吧,秦淮叹了一口气,一口饮下。酒是枳都花雕,味醇,口齿余香,他本不是饮酒之人,半杯下肚已小醉酣然。

    “大枳国巴阳大夫秦淮亲祭河神大人。”

    第三是江望舒,这位以一本《上养民疏》惊动枳都的草莽诗人最喜饮酒,号称千杯不醉,每饮必作诗,太傅日覃伯贤盛赞其“诗中有酒意,满口吐章华”。

    “大枳国枳江侯江望舒亲祭河神大人。”

    这三人,枳西人略有耳闻,显然,随后三人来头更大。刘母挤在人堆里,神情木讷,望望祭台,又望望江心。那两叶苇席已经不见了影踪,或许沉了,或许往下游飘去了,也或许飘去了綦国地界。

    “太师大人,那我先了?”裹着面纱的女子莲步轻挪,款款向前。

    赵伯焘饮酒,一口下肚,眉头紧锁,毕竟是乡野鄙人,不懂酒中意味;秦淮掩面而饮,最为雅致;江望舒饮酒,则显露出草莽诗人与官场贵胄的两种不姿态,浪漫且豪迈,正如他是枳国文坛执牛耳者,也是位高权重的江侯;蒙纱女子饮酒,只能瞧见下颌,不难猜测她必然水落动人。总说唯有美人与美酒不敢辜负,便是如此了。

    “大枳国黍离行宫剑侍荆琦君代师祭河神大人。”

    余下两人,一老者,一稚童,老者饮了酒,又从袖口掏出一把短刀,往孩童掌心划了一刀,滴了半碗血。看客们早已一阵心疼,但那孩子却咬牙忍着。本来老者打算代饮,却被荆琦君拦下,那孩童托着铜觥,咕嘟咕嘟饮下,如牛饮水。

    “大枳国太师卿伯亲祭河神大人。”

    “大枳国凛代祭河神大人。”

    “凛,下次,你就是亲祭了。”太师卿伯对凛很是满意,毕竟是自己调教出来的晚辈。

    日头渐渐偏西,繁枝缛节,最是多余,祭祀终于完毕了。枳江河神收了祭品,静下来,不再兴风作浪,鱼可以凫,舟可以渡。江望舒没作停留,主仆三人溯流而上,可直抵巴阳,再择官道可达江城。至于太师一行人,走的旱路,三乘马车,一百匹马,声势浩荡,来去如风。

    “给刘氏几贯枳刀,再去替她寻一处坟地,不要太差。”邵老太爷吩咐道。

    刘母嘴唇翕张,并没有接,只是伏地千恩万谢,再抬头时,祭台只余下她一人。刘母神情恍惚,遥遥看见江心有人招手,抹眼再看,是长安。

    “长安不怕,娘接你回家。”刘母抹泪,踏入枳江,溅起一朵浪花。须臾,枳江归于平静,余晖点点泼洒江面。

    “秦大夫,就在寒舍将就一宿?”赵伯焘殷切作揖,察言观色间,又添一句,“也好明日由小人带路,去山水间游乐一番。”赵伯焘知晓新任大夫不比往任,他所好的,是游山玩水,是吟诗作赋。投其所好,方能得其所用,这些本领,他好歹跟着他爹学到两三分。

    秦淮眉头一拧,摆摆手,沉声道:“不必了,里正可知今日那两户丧子人家?”

    赵伯焘心道不好伺候,只得硬着头皮说:“一户是刘氏,克死两个男人,留下孤儿寡母,平日多靠邻里接济;另一户是邵家,是本地大户,有田土百亩,茶园十顷,家丁劳役数十人。”

    “先去邵家,劳烦里正引路,”秦淮又对随行小童说,“你去跟着乔叔,你俩找地方歇息去,晚些我来找你。”

    小童折了一支野菊,应允而去。赵伯焘一面引路,一面介绍本地风光,只是秦淮不太感兴趣,偶尔“嗯”一声,不让他难堪。

    枳西不大,房舍都坐落在河漫滩与巴山之间,寻常人家不过是土坯为墙,篱笆作栏,只有三五户砖瓦皆备,门窗俱全,邵家自然是后者。

    邵家大门紧闭,沉默骇人,赵伯焘正要扣门,被秦淮拦下:“罢了,去刘氏家。”

    寻常人家好歹有墙有栏,只是这刘家,不过是支了几根柱子,搭着几张苇席,样子破落,连个门都没有。

    “这便是刘氏家了,大人。”赵伯焘有些心虚,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生怕这位摸不着套路的巴阳大夫给他扣上一个“享官粮十石,不做斗米事”的帽子。

    “可有人在?”秦淮喊了一遍,没人做声。

    “刘氏在否?”秦淮又喊一遍,依旧无人做声。

    赵伯焘生怕秦淮恼怒,上前搬开苇席,头探进去,见无人,只好怏怏回话:“大人,刘氏不在。”

    秦淮面朝枳江,心有所思,问:“赵里正,往年也祭祀河神?”

    赵伯焘点点头,回话说:“年年如此,河神有灵,綦东多泛滥,枳西多丰年。”

    秦淮举目望去,枳江风平浪静。正如赵伯焘所言,不单是枳西,今年巴阳尽是丰年。巴阳外有浮桥,浮桥以北,便是旧綦国,如三城之地,尽是归了枳。虽说并没有江水泛滥,但算得上是颗粒无收。如此说来,当真是河神有灵,庇佑枳国?

    他又想起故乡那条大江,唤作秦淮,从不祭祀河神,所以河神不肯保佑,至今一载了。
………………………………

前传:寡人有疾 第四章、折枝弈剑

    河神祭祀到底是结束了,初次见识到这一阵仗的枳珏被吓得不轻。邵如意他不认得,刘长安却是他少有的玩伴。

    第二日醒来,枳珏先是去找刘长安,见刘家无人,又去拉上雁舟,两人结伴去学塾。

    桃李山,算是巴山的一处无名山丘,里正赵氏、大户邵氏与石氏出资修建了学塾三两间,赵氏德老在学塾前的石头上刻字“桃李”,因而唤作桃李山。

    枳西人,除了几户大户人家,旁人几乎目不识丁,后来赵氏德老开放学塾,接受到了蒙学年纪的孩童,一年五枳刀,寻常人家也无力承担。德老老了,赵伯焘聘请教书先生,在桃李山新建学塾,两任教书先生一个抱病离去,一个深夜潜逃,一直等到去岁末孟先生到此,学塾才重新开办。

    枳西人家的秋收基本步入尾声,只有孟先生这一亩田地还余下六七分没收,想必他肯定趁着这几天喝酒玩耍去了。学塾冷冷清清,孟先生负手站在学塾前,特地换了一身粗布衣裳。

    “先生,授课否?”石雁舟恭敬作揖,汪珏也依着他的样子。

    “否,明日授课,回去吧,”孟先生目光凌冽,摆摆手,“藏到我身后。”

    云端一声鹤唳,旋即一道人声如天雷滚滚袭来:“剑陵传人缪斯代师问候孟先生。”

    话音刚落,先是一把三尺青锋利剑从云端飞掠过来,插入桃李石。两个稚子藏在孟先生背后,大气不敢出,好奇心驱使他俩关注到那柄冷冽的青锋,那块齐人高的桃李石,竟然被一剑切开,这是何等的神力。

    “霸道,诡谲,不愧是剑陵传人,”孟先生啧啧称奇,继而对着那手持青锋的人喝到,“莫要吓到我的弟子。”

    “有朋自远方来,不求先生扫榻相迎,一杯薄酒总该不会不舍得吧?”缪斯打量着桃李学塾,满眼鄙夷,又朝刘叔齐招手,“这两个孩子就是孟先生收的弟子?一个资质勉强,另一个……”说到这,他摇摇头。

    “我的弟子,还轮不到你这个晚辈指指点点。乔国已亡,洛邑不存,学宫不复,缪斯,不要得寸进尺。”

    “哦?”缪斯嘴角掀起一丝蔑笑,“洛邑行宫既不见两位公子的尸首,也不见孟先生以身殉学宫,听闻孟先生隐居于此,晚辈特地来拜访一番,既然孟先生此般说辞,那想必两位公子是殉国了,我缪斯只得回去复命,免送。哦,对了,邹先生托我向先生问好。”

    缪斯的剑,冷冽逼人,两个孩子噤若寒蝉,待到他走远了,这才呼出一口气。

    “今日之事,忘了吧,雁舟,你俩回家,明日授课,诵《嘉禾》,珏,务必牢记。”孟先生嘱咐了一番,匆匆下山。

    “珏,我怕是要走了。”石雁舟似乎心事重重。

    “去哪?”枳珏很天真的问,“去枳都吗?”枳都,这是枳西人听闻过最远又最繁华的地方。

    石雁舟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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