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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道天行-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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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命运之神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告诉他们,死神就在你身后。
这看起来,还真是够荒唐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
生与死的抉择,思想与现实的博弈,道德与生存的挣扎,就像孤独的渔船在浩瀚的大海上漂泊,不知何时能靠岸。没人能给出定论,包括渔头也不能。整整一日,双方对持成僵局,一直到第三日傍晚,又是夜幕即将降临时…若郎中的说法无误,待红日落下海平线的之后,渔船上所有被咬过的人都将病变而发疯,届时他们就会成为一头头力大无穷的野兽,开始杀戮。生死迫在眉睫,道德随着日落逐渐沉沦。最后的最后,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因素,没有受伤的一方终于还是忍不出点燃了导火线,朝受伤的人首先动起了刀子…”
夏寻看着墨闲,不置可否地轻微笑起,问道:“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可笑?”
“……”
墨闲不答。
夏寻接着淡淡笑道:“野兽与恶魔虽然看起来都很强大,但,往往很多时候人更可怕。因为,人与人的生死相残,不一定只是肉体流血,还有是人性的毁灭。”
“……”
墨闲静听着,依旧不话。
夏寻没有理会,缓了缓再道:“一个月后,这艘满载蓝鲑鱼的渔船终于随着西北风飘到了东洲最南端的定冀岛。待船靠岸,岸边的劳力上船揽活时,船上那沾满一地的发黑血痂硬是差点没把他们给熏倒,虽然没看到一具尸首,但并不难想象,这艘渔船曾经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厮杀…”
“全死了?”墨闲突然插话问道。
夏寻平静地否认道:“没有,还剩两个人。”
墨闲再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夏寻摇摇头;“没人知道。”
“何故?”
“没人说。”
“为何?”
“默契,忌惮,又或是他们早已达成协议。”
“谁?”
“你该猜到一个。”
“我不想猜。”
“额,好吧…”
墨闲的问题就像一道道犀利的剑招,简练至极,每一个问题都直接刺入要害,没有一字多余。夏寻也是极有耐心,他想了想说辞,又继续说道:“当劳力上船时,船上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人坐船头,架着把砍刀,迎着海风喝着酒。一个人站船尾,抱着个水桶,装着一只半人高的海蚌,看着天。后来,船头的人雇了苦力清扫了渔船,又请了杖手把渔船使回了东洲。而船尾那人,则抱着水桶,在定冀岛下船离开了。”
“郎中。”
随谜底被夏寻含糊揭开,整个故事的脉络浮现水面,作为情节发展最重要的两个人便呼之欲出。郎中,很显然,这就是墨闲没猜到的那个人。然而,新的疑惑随之接踵而来…凭渔头的武力,活下来是必然。可是,郎中是又怎么活下来的?渔头为什么没有杀掉他?他何故带走那个木桶?渔头为何会让他带走?这一个个接连浮现的疑问就好象一层层纱布,把刚刚揭晓的谜底又再度重重包裹起来。
让人郁闷至极。
“他与渔头相识?”墨闲问道。
夏寻平平答:“理应相识,但却并不相识。”
“那他就理应必死。”
“我也这么认为。”夏寻不置可否随话点点头,再道:“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和你这么想的。但是爷爷却说,郎中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所以他必然不会死。”
“郎中才是主角?”
“恩。”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尸人的故事(下)
“为什么?”
“因为,无论利益和手段,他都是赢家。”
“哦?”
墨闲很少能对一件事情产生兴趣,而眼下这则故事却显然是个例外。话语虽一贯简短,但发问与次数却明显比以往时候都多上许多。
他又问道:“木桶里装着龙拔?”
“嗯。”
“龙拔很贵?”
“是挺贵的。”
“比之一船蓝鲑鱼如何?”
“如枸杞比人参。”
“没人识宝?”
“我想应该没人识得。”
“哦”
得到这个答复,墨闲似乎肯定了某些疑惑。
“那你这个故事还没讲完。”
“额…”
夏寻是没料到墨闲居然会突然点到这个节骨眼上,稍尴尬地刮了刮鼻梁骨:“按常理说是完了。”
“那便是没完。”
“额,为何?”
“因为,你向来不按常理。”
“呵呵。”
不置可否,呵呵笑之,笑得颇有些尴尬。不难看出,墨闲是一言戳破了夏寻在故事里卖下的关子。夏寻无奈地刮了刮鼻梁骨,坦白道:“呵,师兄高见。这故事按理是真完了,但后文确实还有那么一小段。本想卖个关子,不曾想师兄居然给听出来了。”
“话说,来年初春…
一枚被东洲海商传说为东海龙宫千年仙珍的海蚌,出现在南域北府最具盛名的奇珍会上。此物初现,便被北府主人放上奇珍首位,顿时引来无数豪门商贾出价争夺。一连数日,喊价拍卖,终被一位无名巨商以十万灵石的天价拍得。随后数月里,这枚仙珍又几经换手,价格随之水涨船高,翻了三倍有余,最终辗转到了冀州郡王府里。
恰逢其时,冀州老郡王病危,命垂一线。
府上请来无数名医皆回天乏术,眼看着就要咽气不行了,而就在这时,一位自称西域茅医正统的江湖郎中忽然登门拜访,赠上一怪诞偏方,并且以性命担保,只要老郡王能按方下药,保准就能药到病除。由于时间紧迫,江湖郎中的身份难以核实,但此人行为如此之唐突,则确实让人难以相信。所以,府上管家便命人请来了当地有名的大夫复查郎中所开之药方,经大夫细查,那药方确无大碍,唯独一样主药有些奇怪。要的是一枚蛰伏东海之滨阴阳交汇之地,吸日月精华百年以上的海蚌精壳。按理说这样的东西,那是书上才有的仙物啊,人间哪里能有呀?可就是那么巧,无巧就不成书,那号称东海龙宫千年仙珍的海蚌正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你想不知道也都不行啊。
既然药方没问题,人家又以性命担保,在这生死关头,郡王府的管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咬着牙关便以三倍天价买下了那只仙珍海蚌,赶紧命人剥肉掏心,脱壳磨粉,熬入了药壶,让老郡王服下。而果不其然,服下海蚌壳熬成的汤药后,眼看着就要断气的老郡王居然立马就有了些许血色,没几天时间,干瘪的身子骨重新焕发起了生机,病情居然痊愈了。如此一来,那位江湖郎中随之摇身一变,便变成了郡王府里的首席上宾。
这江湖郎中也确实很有能耐。
老郡王病愈后,他命府上的厨子把剩下的仙蚌血肉切分成数份,以寒冰冷藏于地窖,往后每四个月便取一份清蒸,配上汤药,让老郡王一同食用。就这样,老郡王这条已经被阎王爷写在生死簿上的残命,硬生生是被那江湖郎中给拖延了数年之久。如此妙手,真可谓当世一绝。当然,那枚被老郡王服下的仙蚌,也同样是功不可没的。于是乎,便有些人动起了歪心思,通过各种手段,想要得到那仙蚌的来历。
无一例外,皆全然白费心思…
直至数年以后,老郡王归西,江湖郎中带着郡王府给他的无数财富,消失在人间。而南域商道则从此多了一面金字旗号,此号专做海上生意,行事极其神秘,没人知道他们买卖的是什么东西,因为从来没人能和他们做上交易。但,这金字旗号却在短短两年之内一跃成为了南域十大家之首,其敛财之能,简直骇人见闻。
数年后,金家便遇到了他们的宿敌。
东洲商道突然立起了一面黄字旗号,此号同样也是专做海上生意,同样行事也是来去无踪,而且极其霸道,特别是对于金家的商船,只要见着了必然就是杀人越货,决不手软。金家几度派人前去东洲谈判,皆无果而归,只能硬着头皮以武力还击,但双方武力差距悬殊,金家依旧输多胜少,连连吃亏,甚至差点被人连家底都给翻了。最终,不得已之下,金家唯有搬出身后的大人物,并且同意让出部分利益,这才堪堪把事情给平息了下去。但黄家家主却仍放下狠话,而这句狠话便是日后商道闻名的…
东海仙珍,七三均分。
黄金不见,见则不生。”
当夏寻最后一话讲罢,墨闲便知道故事是真的讲完了。因为对于这个故事的最后两段,墨闲早有耳闻,也知道其后续。他不知道的,只是这两段之前,被人埋藏在历史暗潮里的前文而已。
“师兄。”
“恩?”
“故事讲完了。”
“我知道。”
或许是站得太久,有些累了。夏寻转身走回白马酣睡着的干草堆旁,随意盘起腿,挨着草堆坐下来。说道:“那师兄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个故事?”
墨闲站原地不动,想了想:“尸兽。”
“非也,尸兽只是一个引子,并非重点…”
“伏尸之人。”墨闲再道。
“恩…”
夏寻点点头:“重点确在于伏尸之人,以及他所代表的势力。你可知故事里的两位主人翁是谁?”
墨闲冷道:“只知其人,不知其平生。”
夏寻也没绕弯,直接说出答案:“渔头姓黄名海。在故事发生后的第二年,他娶了风骨刀宗宗主的小孙女,第五年便在风骨刀宗的帮助下,建立了如今的京都黄家。郎中姓金,名纣。茅山炼尸脉第十一代翘楚弟子,二十六岁离山游历,三十二岁恰逢大机缘创建岳阳金家。他们便是当世首富黄金两家的两位始祖。”
“金家出于茅山?”
“恩。”
“确定?”
“恩…”
夏寻连续点头,墨闲闻言难得地流露出了诧异之色。
京都黄家与风骨刀宗的关系他晓得的,所谓一手钱财一手大刀,横走天下谁怕?说的就是这两家的唇舌渊源。但岳阳金家居然是西域茅山的分支,这普天之下恐怕也没几个人猜得到。毕竟,这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事儿呐。虽说,夏寻所讲故事中途,墨闲就知道这故事和茅山的炼尸一脉脱不了干系…
“这么说,金不换就是茅山的人了。”
“或许是,或许不是。毕竟,数百年时间足以改变一切…”夏寻平淡道:“但可以肯定,金不换和炼尸脉那位老祖宗必然还有着关系。否则,一介商贾,胆子再肥也不敢蒙着眼睛下注,更不敢往两头下注。”
墨闲略有所思。
“但,他确实这么下注了。”
“所以,他必然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
“你怀疑峡谷之中就有那些事情?”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我明白了。”
“……”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深入雾谷
腐烂的灌木埋藏在潮湿的槐木下,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黑暗的阴影里隐藏着无数眼睛,无绪的审视着深入丛林的两道身影。
抬头看不见天空,灰蒙蒙的潮雾遮蔽百丈以外的视野。而一段尘封多年的历史,则正逐渐被人揭开它原本的面目…
翌日,晨。
休息一夜后,夏寻和墨闲再一次踏上“征程”。
为了节省时间与力气,他们今日特意御白马入林,避开烦人的尸兽,直接闯过数十里密林。只是白马似乎对峡谷深处的恐惧仍未褪去,载着夏寻两人来到峡谷入口以后,便和往日一般,死活不肯再进一步。无奈之下,夏寻两人唯有在谷口放走白马,改为步行。
由于今日是他们第一回踏入峡谷的范围,对陌生坏境的忌惮,让他们脚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但这并不能解决太多的问题,麻烦总会在你不想它出现的时候无处不在…
比如那阴森森的雾气。
虽然外头的聚气阵已经被墨闲破开了四道泄风的口子,但数十年的聚气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泄完。因常年得不到阳光润泽,峡谷之内罕有荒草生长,而最喜阴潮的铁灌木却伴着老槐树几乎长满了整片林地,浓雾之下尽是灌木荆棘,几乎无路可走,唯墨闲用剑一点点砍伐开道。
湿润的泥泞脚深脚浅,粘稠的水汽布满阴冷的空气,宛如把人泡在冷冰冰的水缸里,每一个呼吸都是湿嗒嗒的雾水,很不舒服。而唯一让人安心的,是自入谷以后,夏寻的神识便再也没有感受到那些尸兽的存在。虽说危险时长潜伏于未然,这并不见得这是件好事,但于暂时而言至少可以让两人走得更专心一些。毕竟谁都晓得峡谷内的危险,远胜于外头的槐林。而且,从昨夜的故事里,夏寻已经明确向墨闲传递了一个信息…
这峡谷里头所掩盖着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西域那几位圣人用以未来杀局所伏下的手笔。关系之大,可想而知。
圣人之伏笔,岂是凡人可以窥探?
夏寻他们这番闯谷,无异于是向圣人的威严发出挑衅,所以能少一事就最好少一事了。
“莎…”
冷冷地温度,莎莎的脚步。
雾朦胧,如细雨挥,湿透衣裳。
深谷阴幽,冰寒不知多少年月。山势渐高,槐树渐长,泥泞渐成沼泽,来人举步艰辛。
“师兄,等等…”
“恩?”
不知道走出多远,大约过有一个时辰。灌木荆棘愈发茂盛,脚下的路也已成泥沼,一路紧跟在墨闲身后的夏寻,忽然开口喊停前方执剑开道的墨闲。
“喳…”
墨闲狐疑回头,但见夏寻早已停下了脚步,站在墨闲身后数十步开外的地方,正定定眼看着一片完全被高大灌木所遮蔽的地方。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夏寻伸出手指,指着目光所至之处,道:“这里给一剑,看看后头的东西。”
“噌!”
“喳…”
夏寻说罢,墨闲连应声都没有,直接就把手上的三尺青锋凌空撩起一道剑花,斩出一道剑气,劈向夏寻所指的那片灌木丛。随剑气所过,高大的灌木顷刻间纷纷断半倒塌,露出一道缺口,而灌木丛后的东西,也随之显露在了二人眼前。
那是一座坟墓。
更确切说,是一座被人掘开了的坟墓。
从它那被潮气腐蚀得已经没有文字的墓碑看去,这座墓估计存在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乌黑的淤泥被人朝四周挖出,堆成四座小土山,泥坑下露出一副同样被潮气腐蚀得严重的木渣子棺材。棺材泡着污水,一副白森森的人类骸骨浸在里头,胸口位置不知被何人钉上了一枚黑铁长钉,已然生锈。一张明黄色的崭新符纸贴在钉柄上,符纸上写有殷红符文,隐隐泛着光芒,异常醒目。
这是新鲜的…
“他们来过。”夏寻肯定说道。
虽没明言,但夏寻说的“他们”墨闲知道指的是谁,所以他没有就此下问。而是瞄一眼骸骨,问道:“此人是谁?”
“哒哒…”
夏寻没有即刻回答墨闲的问题,迈步走过倒塌的灌木丛,把附近环境细细看去一遍,尔后又随手捡来根树枝,扫去那面无字墓碑上的泥垢。思索许久,似乎没找到可以推断墓主的线索,夏寻方才说道:“碑铭的字已经看不清楚,但此墓稍显简陋,而且没有陪葬之物,骸骨四肢皆有绳索捆绑的痕迹,应该是一座殉葬之墓。此人生前是被活埋在棺材里,再活葬至此的殉葬者。”
“不寻常。”墨闲冷道。
“恩。”
点头应罢,夏寻扔掉捡来的树枝,拍拍两手退回到原来的小径上,没再多话。他虽知此处不寻常,但他似乎并不打算对这个墓穴进行深究,也没去推敲隐藏在暗处的五位老人,为何要把一个好端端的墓穴挖开,还给人家打上封条。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瞧上几眼也就走了。
“噌噌…”
继续前行…
银芒飞溅,潇潇声碎,轻灵的蝴蝶在晨雾中拍打着翅膀。
一把青锋继续在前头开路,一袭青衫随后悠悠然然,道道剑气破开重重水雾绽起朵朵水花。遮掩视线的高大灌木,宛如秋天的稻子被人用镰刀一戳戳收割倒下。寂静之中,“喳喳”的破木声成为了此间唯一音律,随着缓慢前进的步伐,清脆且无聊地重复着。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类似于先前的坟墓,夏寻他们每走出百余丈便能轻易发现一座。无一例外,皆是年代久远之墓葬,连墓碑的文字都已经腐蚀得没有了痕迹,棺木被人粗暴掘开,棺材里浸泡着污水和墓主的骸骨,还有几根腐化的麻绳。所有骸骨的胸口都被钉上了一口长钉,钉柄被人封上了一道明黄色的符纸,就像某种古老的献祭,十分诡异。
虽说,再诡异的事情见多了也会麻木。但一路下来,夏寻两人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反而随着深入密林,连墨闲都开始有些心慌了。
峡谷上下五十余里,山岭环抱,潮雾如浆,从外头根本看不到里头景象,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知晓其地理环境的奇特与复杂。数十里谷底,可视作为一片沼泽低洼地,其中看不见有蚊虫滋生,更无活物可言。纵深向内大概五六里开始,旺盛的灌木丛逐渐变得稀少,槐树则愈发高大,枝繁叶茂,遮蔽天顶。也就是从这五六里路开始,夏寻两人路上所遇坟墓的次数变得愈加频繁。原本百来丈一座的间距,逐渐变成了五十丈一座,三十丈一座,二十丈一座。以至于当深入到八九里时,灌木已不再生长,唯剩高耸的槐树错落于沼地四处,诡异的坟墓随处可见,每隔七八丈便是一座,连墓碑都没有,直接被人挖开,明黄色的符纸乱弃一地。更有甚者就是一副腐朽的棺材丢在地上,活像一片乱葬岗,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路前行,忽止步。
“师兄。”
“嗯?”
“慌么?”
“哦。”
“额…”
“你呢?”
阴森森的冷风,没有轨迹,不知道从何处吹来。泛黄的槐叶不时被吹落,粘在沼泽的泥泞上,脏去半边。
墨闲的不答反问,意味着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夏寻心知。看着一个个被掘开的墓穴,以及凌乱错落的棺木,他不由得挑起了一丝眉毛,答道:“慌。”
淡淡一字,表明着夏寻此时此刻内心最底层的情绪,是真的慌呀。
但,他的慌却并非因为眼前这片诡异“乱葬岗”而感到的心慌,而是密林深处,某些暂时看不到的东西,让他惊慌…
“无妨。”
“有妨…”
“何妨?”
“防不胜防。”
惊慌并未失措,反倒更加谨慎。
一对一答,简单明了,特别是最后四字,更别有深意。夏寻抬起眼皮,望向数十丈开外,那片被潮雾所遮蔽着的未知区域…
他的慌,便从那里传递过来。
老槐树参天连枝,昏暗潮湿的缝隙几乎没有生机。黄色的泥土如浆糊般微微颤动,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惊扰着前方的寂静。
夏寻,再补充道:“且防无可防。”
墨闲问道:“为何?”
“太多。”
“……”
太多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还没听懂。
但就在这两字说完的时候,墨闲似乎也感受到了周遭环境的某些变化。剑眉峻冷,握剑的右手随之绷起,眼睛紧跟着夏寻的朝向就遥遥望去。但见,远处数十丈外,原本灰蒙蒙的潮雾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浅红色。若再往细看,便能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潮雾变了颜色,而无数的红色小点聚拢在潮舞之后,形成了一片汪洋红潮。一点点,一粒粒,密密麻麻,若隐若现,宛如浩瀚天海中密布着的繁星,无穷无尽。
而且,它们的数量还在急速增加!
数量剧增直接导致泥浆都被凌乱的气息所拂动,恰似一波浅浅地潮水正有远处袭来。
“是什么东西?”
“好象是蚊子。”
“有多少?”
“咕噜…”
夏寻生生咽下一口搁在喉咙的涎水,说道:“东北平七至西北平三,纵深两百丈皆是,数量不可估计。”
“哦,那确实不少。”
“后头有更多。”
“哦。”
剑眉微陷,凝结成冷意。
青锋绽起银芒,炙热的温度蒸发着附近白雾。对于未知,墨闲从来不会恐惧,即便遇到再强的敌人,于他而言其实都只是一个战字。只是对于眼下未知,他还是谨慎问道:“战,还是退?”
“嗡嗡。”
墨闲的话刚问出口,夏寻还没回答。那头潮雾已经被染成了一片黑红色的“浓烟”,同时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声响频率极快,就像无数壶水在同一时间烧开,直叫人心神烦躁。
它们,正在急速靠近。
“退不得…”
扫眼前方三面黑红色的“浓烟”,夏寻谨慎摇摇头:“入谷需经此地,即便明日来他们仍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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